第一百五十四章宁破一桩婚

郭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歪歪文学 www.yywx.net,最快更新送君千里不须别最新章节!

    走到这一步青晴越发为难,她曾旁敲侧击过果果,可是那当然属无用之功,她只是痴心地想要她明白,世事不是都如表象那般风光。

    但是语言是苍白的,只有事实才是有力的,可是她怎能让她直奔事实,因为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就算岳云死了,她可以再找,可是心里的伤痛是免不了的。她不要她有那样的伤痛,因为她本就是一个苦命的女孩子,怎么能再让她经受那些呢。

    明知不妙就不让它开始,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眼见她忙得热火朝天,一门心思都扑在上面,她真是不忍看,别无他法,似乎没有力量力挽狂澜。如果他在就好了。

    这日是七月十一日,明日便是岳云娶亲的日子。果果俨然已经是小媳妇的娇羞之态,经常自己发笑,青晴踏进她的房间,房间里堆满了箱笼,大红包袱,妆台前一袭红嫁衣,压着珠光乱颤的凤冠。

    果果走过来,温柔如猫,贴在青晴怀里,青晴感受着她轻微的颤抖,便轻轻地拥着,果果抬起头,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吸了一下鼻子,笑道:“青姐姐,我的好事成了,你跟岳将军什么时候也在一起?”

    这句话,象冬天早晨噎人的冷空气,胸腔里,四肢里都浸着寒冷,仿佛要夺走最后一丝生命的体温。

    青晴没有颤抖,没有悲伤,没有愁郁满腔,脸上甚至是原来的表情,只是眼泪成线,无声地流着,绵绵无尽,她的长睫毛上挑着泪珠,笑道:“我与岳将军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话。她哆嗦了一下,看着那红得不象话的嫁衣,那厚重的。毫不收敛而放纵的红色,真想将它粉碎。

    她拉着果果:“不能成婚。你不能嫁给他。跟我走,跟我走。”她用力地拽她。果果开始以为是她问的那句话,令她受了刺激,看到她成婚,而她与岳将军却没有结果,忽然崩溃。这一点她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直到她把她拖到店外,沈流霞与所有的伙计都惊呆了。他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一向理智的青晴怎么忽然发起疯来。

    果果意视到她仿佛是来真的了,可是再反抗已经来不及。青晴运上轻功带她飞檐走壁而去,沈流霞站在地面上拧眉看着。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只一瞬间青晴他们就没了踪影。

    岳元帅府外张灯结彩,大红喜字盈门,门庭外打扫得纤尘不染。上下仆人出来进去,一些客人都是喜气洋洋。

    此时青晴与果果正在与岳元帅府遥对的客栈之内。她们可以透过客房西边的窗户。看着正日子这天岳云接不来新妇的尴尬,岳飞的面子也自然是过不去,而这尴尬是青晴给的,岳飞的这件闹心的事,也是青晴制造的。

    门口等着迎亲的家人。看着新郎低头搭脑地骑在马上,后面是炫丽夺目的空空如也的花轿,本以为娇妻在内,可是却只有新郎一人而回。青晴站在西窗内看得模糊,她能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岳飞。

    心中各种滋味,百味杂沉。岳大哥,这算是对你的一种背叛么,算是对你的伤害么。

    回首室内,果果被堵着嘴巴,绑在椅子上,脸上泪痕狼藉,乞怜地看着她,一直摇头,示意放她出去,青晴的眼泪早已爬了出来,既已做了这样的决定,就不能放你出去了。

    这个决定现在也许是错,但将来一定是对的。既然她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的将来,那就只有改变她的将来了。

    果果长久乞怜的目光得不到回应,渐渐已转变为仇恨,她恨恨地瞪着青晴,饭不吃,水不喝,只要被放开嘴就是痛骂。骂得不堪入耳。

    青晴被骂两句倒也可以,但是客栈之间,她大骂其声,不雅观也影响别人休息。青晴不得不再把她嘴给堵上。提着剑,到外面透口气。只觉得隐隐的都是杀气,各种绳子勒得她透不过气来。

    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这是在做什么,她极其痛苦地往偏僻巷子里走,找了一家小酒馆,喝酒。酒馆里老少都有,都是男人。

    青晴自是男妆打扮才敢混进来,并戴着斗笠,酒馆里昏暗不洁的气味,青晴买了酒,就往外面走。绕过几条街已经数不清楚了,岳元帅府方圆几十里之内,没有秦楚楼馆,甚至最大的酒楼也见不到站在外面拉客的歌妓。

    邻里之间互帮互助极为和睦,家家安居乐业,一片小康景象。人与人接触都宽宏大度,极为有礼,这并不是岳飞强令要求的,是百姓自觉如此,住在岳将军的身边,是一种荣耀。岳将军是他们的偶象,是他们的神。

    今日大家都知道岳元帅的长子娶亲,可他们不知道这亲是结不成的。青晴边走边喝,脚步已经有些踉跄,回到店中,时候不早,加之她喝得多了,回到客店门口,刚刚掏出钥匙,只听身后一人说道:“你这算行侠仗义吗?”

    青晴转过头,美目微皱,此时她头晕眼花,看什么都不准,但她渐渐锁住目光,看得清楚,此人正是韩聪。青晴从心里忽然跑出一丝快乐,但她定住神,美目凄楚道:“你怎么来了?”

    韩聪抱着剑,敲着门,道:“你不开门?”

    青晴听话地开了门。但一下子又带住门,不是滋味地道:“我们还是到别处说话吧,”

    “为什么?”韩聪带着嘲弄。

    青晴把门又再度锁上,笑道:“不为什么,有些不便,还是另找一间吧。”韩聪又新开了一间客房,坐下来,将青晴喝剩的酒,一把揽过来,一饮而尽。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遮遮掩掩?”

    青晴坐在他对面,苦然道:“她那种狼狈样子,我不想让外人见到,她以后还要嫁人呢。”

    韩聪又讽刺笑道:“你又在行侠仗义了?”

    对于他惯常的不屑,青晴真是烦透了。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应该阻止。她是我的姐妹,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韩聪笑道:“这句话有多傻。”

    他站起来,走到她背后。一只手搭住她的肩,随即捏起她的一缕青丝。在指尖绕了绕,笑道:“如果说我见过最傻的人,你绝对算一个,如果我说见过最傻的事,那么这件事,也算是。”

    “你说够了没了。”青晴本来无助又孤独,听了他的打趣儿。自是心里更不是滋味。但又一想,这个时候是盼着他来的。也是除了他没人能理解她这样的做法。

    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些天去哪儿了?”

    “吉州的钱庄有我一点银子,取了来。顺便把吉州知府的儿子杀了。这才过来。”

    他说杀人比拍死一只苍蝇还轻松,仿佛那人本来就是死的,他不过是把他踹到坑里。

    青晴声音变了,道:“又为什么杀人?”

    “他强娶人家良家妇女,要拆散人家夫妻母子。逼得那女人跳井而死,他丈夫,公婆,孩子每日啼哭不止,我实在忍不住。就把那败类杀了。杀了他还污了我的剑。”

    他说这些再自然不过,一点都不激动,就象连环杀人案的冷血杀手。

    青晴一双美目茫然地望着他,渐渐锁定他精深的眸子。韩聪锋芒微露地看着她。

    青晴幽然道:“其实我们并不算相识。”

    “为什么?”

    “因为我从未看过你的脸,怎么算是认识呢?你现在戴着面具我会认得,等哪一天,你摘掉了面具我反而不认得?那岂不是没有相识一样。”

    “所以呢?”

    “所以我能不能看一下你面具下的脸?”

    韩聪摇头,笑道:“那却不能,除非,”

    “除非什么?”只见韩聪转动着坏坏的眼珠儿,笑道:“除非,你嫁给我。”

    “就算是潘安,宋玉,也不能人家看一眼就要人嫁给他吧,何况,谁知道你是什么之流。”

    “你表面上对我的样貌有憧憬,其实你心里是有其他的事吧,有事直说,我不喜欢转弯抹角。”

    被他这样直挑,青晴就算有话也说不出了。开了几句玩笑,心中的凄然减去许多,只是果果从昨至今水米未进。

    “韩聪,告诉我,我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你应该明白我的。”

    “我是明白你,可是你这样做,怕是她会恨你到死吧。”

    今日虽是果果嫁岳云未成,但岳云夫人的后备人选充沛极了,马上若干人选涌上来后补,岳飞与刘冰壁从这后补人选中挑了一位巩刺使的女儿,这位巩小姐对岳云思慕已久,听说岳云要成婚,悲伤了好些日子。

    这回听人说,新娘跑了,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同时又替岳云感到伤心,她跟父母提出要顶替新娘的位置,不管日后岳云对她如何,此生若能与岳云共度,死而无憾。

    这位巩刺使只好着媒婆去说,媒婆到岳府说了,刘冰壁又亲自看了巩小姐,觉得端庄秀丽,温柔娴雅,一口答应。就这样,岳云的婚照结不误,只不过新媳妇换了人。

    岳云不是木偶,果果消失他心中正是痛苦,可是父命难违。加之他对果果有一丝怨气,你不告而别,却弄得我们一家人在亲友同僚面前,颜面丧失,父亲的面子上如何过得去?他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便与这位巩氏小姐结了婚。婚后发现,这位素不相识的妻子,不但聪慧过人,温柔沉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更是美丽。岳云渐渐爱之。

    他去‘沈氏绸缎’迎娶果要,沈流霞并没有说果果是被青晴带走的,并吩咐其他人也不要说,所以他得到的答案是果果自己出走,不知所踪。

    沈流霞之所以替青晴隐瞒,是连日来青晴那苦恼的样子,她虽不知道她究竟为何带走果果,但她知道事必有因,青晴不是一个胡来的人,她必有她的理由,虽然她不说。

    她替她隐瞒是不想破坏青晴跟岳飞的关系,就这件事来说,仿佛他们的关系并不好,但不管是好是坏,她该留机会给青晴,让她自己对岳飞说。至于她怎么说是她自己的事。做为朋友她当然要包庇她一下。

    青晴当晚也知道岳云临时迎娶了巩氏。这也不能怪人家,喜事不能白设。人怎能空等。果果虽然没听说,可是遥遥的爆竹声传来,经久不熄,她自思,又是谁家也是今日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