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旧愁未解又添新愁

郭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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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果果回来,一个人走进店中,穿着粉红色纱衫,宝蓝色开衩罗裙,(古人裙子可前后开衩便于骑乘),青晴见她这样穿着,就知道她学骑马了。果果梳着嫦娥仙子般歪螺髻,插着一根雨点坠子的玉簪,髻上簪一朵小银花。

    没有耳坠,只戴着一根极细的银项链,打扮虽不华丽,但是清纯可爱。和以前追求繁饰的果果大不相同,当真是女为悦己者容?想必是岳云不喜欢铺陈华丽,她便天然去雕饰。

    见着青晴既害羞又激动,一个女孩子家随人家男子出去游玩儿,在当时来说可是败坏风俗,大大地不守规矩,但她孤身一人,父母双亡,这也是缺少束缚的原因。

    所以她更加特立独行一些,再加上有青晴这样一个榜样,无拘无束,来去自如,所以她对自己的行动也有一点依据,有一点依靠。至少青晴不会因为她跟人出去便生气。何况当时她也并不在店内。

    青晴在她心里是最亲的人了,她救了她,她对她除了感激,还有崇拜与羡慕。

    以前总是觉得不如她,黎源喜欢青姐姐,而对她不屑一顾,后来黎源死了,又出来一个名动天下的岳大将军,居然也喜欢青姐姐,而她一个谢刺使,远远不及岳将军的一个五品小官,看上她了,却要她做第七房小老婆,倒还仿佛是高抬了她似的,还要二姝进门。

    当时心里那个恨啊,那个气呀,当着沈流霞与青姐姐,她的那个羞辱感啊,真想一头撞死。更有甚者。绣房里的绣娘们一致认为,她应该嫁给窦铜,窦铜是最合适她的不二人选。

    窦铜和她一样,除了手艺,赤贫如洗,她怎么能把自己的终身给他呢,就象娘一样,到头来,流落街头。客死他乡。

    何况就连窦铜那小子也是对青姐姐五迷三道儿的,她就更加地不能看上他。

    岳云虽然不比他父亲,威名赫赫,却也是将门虎子,年少有为的少将,仪表堂堂,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在青晴与沈流霞面前。她是即骄傲又娇羞。

    她幸福的样子,青晴完全过漏掉,脸色不佳,问她:“那位公子呢?怎么没有前来?”

    果果掩嘴一笑:“什么公子啊?青姐姐,你认识他的,难道沈姐姐没跟你说?”又瞟了一眼沈流霞,笑道:“她一定跟你说啦,还跟我充傻装不知道,你们两个最坏了。是不是背后净琢磨怎么讲我呢?”

    她自己高兴,一点没意视到青晴冰冷的态度。可是沈流霞却觉到了。拉着二人到后面客室里来。细问果果都去了哪里,岳云待她好不好,有没有占她便宜,问到这里。

    果果忽然正言道:“我们很正经的,他家教好,修养又好。怎么会。。。。。。。做那种事,我们又没有成亲,我们只是在一起,游山玩水,看看风景,他说没人陪很闷的。”

    “说重点,他有没有说要娶你?”沈流霞急道。

    果果忽然双颊绯红,低头搓弄着袖口,小薄嘴唇上翘着,一双眼眸含着一潭秋水。声音细若蚊蝇:“他说回去跟家里商量,择日成婚。”

    “岳将军会同意吗?”沈流霞指的是地位悬殊,便快人快语地道。

    果果也不介意,笑道:“岳将军开明仁厚,自然是不同于普通的官宦人家,不会计较这些。”

    青晴一直冷眼旁边。不置一词。

    “这么说,只等他就行了,要等多久?”沈流霞高兴地,象她自己要出嫁一样。但她不明白青晴在忧烦什么。

    果果笑了一下,羞道:“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打仗,最好尽快完婚,所以。。。。。”

    “所以怎么?”沈流霞催道。

    果果手执罗帕,忽然害羞地捂住了脸,笑道:“所以在来时的路上,他找了算命先生,已经批好日子啦,他回去跟父亲商量,到那天便来拿喜轿接我。哎呀,羞死人了,非要人说。”

    说完便用手帕掩着脸跑了,跑进自己的房间。青晴这时抬起头来,看她这一副娇痴模样,心里无限酸苦,当真是五味杂陈。你可知道,若嫁与他几年之后,你便独守空房,幽寂此生了。如果你知道,你绝不会这么高兴,如果你知道,你也未必会嫁给他。

    青晴站起身,走出店外。她何尝不知道,在果果心里,这是绝妙良配,如果她不知道那段历史,她也会认为这是天赐良缘,可是,偏偏她知道,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徜徉于街头巷尾之间,柳阴河岸之上,此时已经是夕阳景致,河水粼粼,闪着鱼钩般的红色光焰。

    果果,那个与弟弟萎缩在街角,蓬头垢面,破衣烂衫的小姑娘,弟弟已经死了,她还不知道,守着他不离开。

    她皮包骨的小身体,瞪着黑洞般的大眼睛,恐惧地望着青晴,那一幕至今回想起来心如刀割。那个小姑娘已经种在青晴心中,既然遇到她,救了她,与她有这一世的缘份,她就不能放任不管,就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往火炕里跳。

    在她不知的情况下,做为知情者的她当然要拉一把。哪怕,她会不理解,哪怕她会恨,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迎面走来了窦铜,她没有抬头,差一点撞到他身上,青晴的失魂落魄被他看在眼里。他跟在她身后,象一个侍卫。

    窦铜陪着她,顺着河岸,慢慢地走着,一句话也不说,青晴几乎感觉不动他的存在,感觉他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了,无声无息,无时无刻,默默无闻,青晴回首俊朗而高挑的他,温柔笑道:“你怎么不说话?”

    窦铜笑道:“在听你说。”

    青晴呵呵笑了,道:“在听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窦铜柔声道:“你的脚步,你的身形,你的脸都在诉说你很孤独,很无助,有一点凄苦。青姐姐,我说得对吗?”

    青晴点点头,墨绿的柳叶间,残留最后的一抹夕阳,浓烈的妖红,带着些许不甘,映在青晴的脸上,青晴的脸沐浴在这妖红里,就象新娘红盖头下的脸,给人温婉的憧憬,另有一种醉人的柔媚。

    “你刚下工?”

    “嗯,今天算早的。今天早了一点,就看到你了,”他笑着。

    “能跟你单独在一起一直这样走该多好,我愿意这样一生一世。再也不要别的,与你朝夕相对。”

    “窦铜,你今天这样陪着我,我会记住的。而且是时时怀念。”

    “青姐姐,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在你心中真的就没有我的存在吗?你为什么总是排斥我?”

    “无论你心里有没有我,我会一直等你,除非你嫁给别人。”

    眼前的这温柔青晴是多么需要啊,她好想牢牢地靠在一个人的肩膀上,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过只属于自己的日子,活自己的快乐。

    原来自己的心里也会这么自私,这么的想偷安一下。她闭上眼,却走得更快了,她要逃走。

    窦铜紧步跟上,道:“青姐姐,有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对我说呢?你对我说,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解决,如果我做不到,至少我可以帮你分担苦恼。”

    青晴刚和自己抗挣过来,笑道:“没什么事,你做好你的陶瓷店就行啦。我大闲人一个,能有什么事呢。”

    回到店中,窦铜给青晴送来一百两银子,当初他盘店烧瓷的时候,青晴把岳飞奖励的五十两银子给了他,如今他来还,另五十两是送给她的,青晴没要,只接受了还她的,因为她欠韩聪五十两呢。

    苗苗被沈流霞安排学刺秀,缝纫,裁剪,每天忙忙碌碌,只有晚上到青晴的房里赖一会儿,然后又回去练习。也难为她十一岁的孩子,能用下这份工。

    七月十二是岳云迎娶果果的日子,果果为着这一天卧不安席,岳云显然是得到岳飞的同意,提前派人来下彩礼,果果早已不做活了,为自己精心置办嫁妆,她不过是攒了三十多两银子,沈流霞又送她二十两。一共五十两银子,买了两只漂亮的金漆大箱子。

    其余的也就别无一物了。幸好岳云安排的周到,彩礼置办得周全而丰厚。他也是屡立战功无数,他有自己的俸禄和军功所得,所以花不着岳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