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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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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古道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这具身体叫白古道了,那么这是世间,原本另一个该叫白古道的人呢。

    当他向白世子询问的时候,白世子却告诉他:“我只收过你一个徒弟,并没有其他弟子!”

    白古道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他看着曾经住过的房间,金红纱栀子灯,进门左手连那摆在窗台前的四面平长条桌上的果盘。盆景、文玩匣盒都一模一样。右手边是一短足长榻,榻面安藤屉,腿足内翻马蹄,榻左地面上放着一个墩座,褥套该之。墙壁上挂着松柏岁寒古画。

    白世子出身贵族门阀,品好都偏向公卿世家,连同的白古道这间房间都布置得清雅高洁,君子之风,看上去浑然不像一个学武之人的起居室。

    在前前后后旁敲侧击地询问了白世子无数遍之后,白古道终于死心,他想或许在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那个本该存在的自己。就好像市井仙侠游记里的溯洄法术,世间生与死,都源于不灭的灵魂。肉身灭而魂不散,魂聚而人活。

    因为白古道这个名字的,是他重生而来的灵魂。

    当日在正则殿里,白古道不知道谢昆有没有相信自己的那句“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很庆幸谢昆没有多问,可能对于谢昆那样的顶级高手,一个孩子的谎言与真实,在他眼里还不足以为惧。

    “你身具天魔琉璃体,此功夫深奥诡谲,非常人可修行。”谢昆说起这部随时能引起江湖动乱的功法时,表情依然十分沉稳冷静,“它与昆仑内功心法不符,二者择一。”

    白古道跪在地上,认真道:“我愿从此修习昆仑内功。”反正他也不知道这该死的天魔琉璃体的心法口诀,而天阳真功他上辈子就练熟了。

    白世子小声的咦了一句,忍不住插言问他:“你愿意废去琉璃体?”这可不是说说罢了,一身内力丹田废去,犹如白首空归,古来不少侠客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白古道磕了个头:“弟子愿意。”他的声音规规矩矩,透露出难得的认真,“弟子年岁尚小,重头再练,他日也可有所成。”

    就是因为你年纪小,才显出它的可贵。虽然说天生魔功身具六十甲子功力有被世人夸大之辞,但不可否认,你小小年纪便已经隐隐修出他人将近三十年功力,何况天魔琉璃体乃世间顶级心法之一,与东瀛秘法的不死长生诀并称邪术双宗。等你长大成年,江湖同辈之间,谁能与你一敌?

    白世子无法从这个孩子脸上看出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他到底是童子天真豁达,还是少儿老谋地一时隐忍顺从。

    谢昆同样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娃娃的,只不过比起白世子的深沉疑虑,他的眼神依然慈悲通透:“你既然愿意学我昆仑心法,待吉日,焚香净身后老者便亲自为你施功去旧。”

    “多谢师兄出手。”白世子连忙作揖行礼,一边提醒旁边的白古道,“还不说道谢!”

    白古道也听傻了,他猛地扬头看向谢昆。谢昆要亲自出手啊!我的天!要知道这世上能让谢昆亲自动手的已经少得一只手指头都能掰尽。他上辈子活了半百的岁数,也就见过谢昆出手过三次。

    何德何能,谢昆这样的武学泰斗,江湖执牛耳者,居然亲自为他废功,白古道觉得自己已经三生有幸了。毕竟上辈子跟着老头关系疏远,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后来出了谢相离的事,他更加不敢见谢昆了,就怕这老头一时生气,直接一刀砍死他为徒弟泄愤。

    再后来,他人都不在昆仑,就更少见到谢昆了。

    昆仑不似九嶷,它远离中原,天寒地阔,人烟稀少,倘大一个雪宫内也只有少许仆役,基本上做些打扫做饭的活计。即便身份再高如掌门谢昆,都没有贴身照顾的仆人,也绝不会发生像之前在九嶷山时,顾邈专门派了两个奴仆来照顾他这种事情。

    白古道这时忍不住想起顾邈的好了,没想就这么一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居然让我这么快变得腐败堕落了。白古道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起如果此刻在九嶷,青星已经轻轻地拂开床幔,准备为他穿衣洗漱,青雉已经在外间摆上了早上的膳食,软糯的白粥配着鸡丝咸菜,或者辣角小鱼干,好吃得忍不住让他想要第二碗。

    可惜,昆仑的早饭,永远只有玉米和高粱窝头,偶尔是糙米煮粥,配菜永远是最简单的腌萝卜干和辣白菜。

    白古道慢慢吞吞的起床,他还没有向白世子行拜师礼,不算昆仑正式弟子,穿着从九嶷带来的衣服,不过他内力被解封,真气流动,没有之前刚道昆仑时的那么怕冷需要裹毛皮大衣御寒了。

    走,去饭堂吃早饭。淡馒头配腌萝卜,自己从前还不是吃得津津有味。九嶷那玉盘珍馐的吃法,天底下除了世家贵族,也没几个人能享受到的。

    白古道一出房门,就看见了谢相离,这人就像知道他何时出门似的,掐着点进了他的小院。

    白古道一见谢相离,忍不住露出上辈子的德行,跟小老鼠见了大野猫似的,头快低得碰到胸口,声音也极其虚心的软弱:“相……谢师兄……”

    谢相离一身藏青色的弟子服,唯有腰上的束带上绣了几线白丝,就显得体态柔美,腰如束素;再看那张脸,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唇若涂殷,容貌艳丽,纤妍洁白。若非要用诗赞,只有宋见心的那句“若比莲花花亦羞”可形容了。

    谢相离微微颔首,却不露言笑:“师傅已候在净室,请师弟前往。”

    白古道连忙点头:“请师兄带路。”

    他跟在谢相离身后,才敢偷偷看他,心中更加百感交集,其实当初的事情,说来也简单,那就是他和羌鸣几师兄弟酒后犯浑,竟放言要拿下谢相离这朵高岭之花。不过酒后赌约,不料却越闹越大,更重要的是,相离师兄居然真的看上自己了,愿与他此生合籍双修。

    白古道当场就吓跑了,跑到他师父面前痛哭流涕道明实情,白世子一听也傻眼了,他这徒弟性格跳脱,老干些鸡飞蛋打的糊涂事,但这次怎么祸害到了谢相离。要知道,掌门师兄收的几个弟子里,最中意的就是最小的这个。

    白世子当场很揍了徒弟一顿,骂他:“你时常就喜欢往神女峰那儿跟几个女弟子厮混一起,我从来也不说你什么,但你什么人不惹,偏偏去惹最不该碰的那个!谢相离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我打死你算了!”

    “师傅啊!徒弟一时鬼迷心窍。”白世子被揍得身上没一块好肉,抱紧师傅大腿,声音又委屈又后悔,“但我以前哪里知道谢师兄是怎么样的人,就觉得他长得好看,却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就忍不住想撩撩他,谁知道他会用情这么深!”

    “不知道你还敢去招惹!谁他妈给你的狗胆!”白世子踹了白古道三脚泄愤,连脏话都飚了出来,“他幼时因为容貌殊丽,常被他人认作娈童之流,学武之初便要自毁相貌,还是掌门师兄手快拦下。后来年纪渐长相貌更加出众,因怕引人他人误会,从不轻易言笑。从小到大,练武勤奋刻苦、做事严谨有理,你就是打着灯笼都挑不出他半点错误。你骗谁不好,去玩弄这样一个认真的人!”

    “我没想玩弄……他。”白古道的声音越来越轻,那张极其年轻,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自责,以及一种少年初次面对惊慌的茫然无措,声音哽咽,“他同我说话的时候,经常笑的。”

    “我一开始的确不好,可、可后来,我就没那样做了。他又不是不会笑,可老是在大家面前装得冷冰冰的,多累啊,我就想、就想逗他开心点,我是真心想对他好一点,我以为我们现在是好朋友的。”

    白古道看着自己的傻徒弟,心想,你现在是把他当好友,但人家早把你当心上人爱慕了。他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护短:“给我在这里跪着,这事……我去同掌门师兄说。”

    这事终究还是在昆仑闹得天翻地覆。

    后来白古道飘零江湖,即时看到中意的女孩子,也是瞻前顾后,思来想去,往往还没等他表示出倾慕之意,少女已经嫁做人妇。好不容岳阳堡的边颖跟他看对眼了,两人有意相合,成百年秦晋之好。只是恰逢白古道天阳真功练到第七重紧要关头,需要禁欲修身,但不知道是白古道表达得太含蓄还是边小妹没听懂曲解,第二天江湖上就盛传白古道不能行人道敦周礼,可偏偏白古道那段时间还真硬不起来,简直有苦说不出。

    然后这婚事就吹了,再然后就再也没有良家女子与他对望秋水含情脉脉了,单着单着,白古道也习惯了,偶尔红楼飘灯、听风吹雨,也不用担心行走江湖委屈家中娘子。

    有剑有酒,有一二好友作伴,人生也足矣。

    “师弟小心。”谢相离停步,出言提醒。

    原来这是一座小两峰之间的一座铁链吊桥,简陋地铺着几块老木板,板覆苍雪,并无扶手。

    即便白古道身具内功,可能不亚于谢相离,但要一个五岁小儿走这样一座吊桥,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这里说是净室,倒不如说是个闭关修心的场所,名为轮镜台。

    普通弟子,不可乱入。

    谢相离微微低身,那张绝色的面孔凑得极近,五官如日月之辉,白古道偏了偏头,面上浮出一丝赧颜:“谢、谢师兄?”

    “师弟得罪了。”谢相离轻轻的呼吸喷在白古道的脖颈上,又烫又痒,像一根燃着火苗的小羽毛,刷过他的肌肤,烧得他浑身颤抖,连心脏都突突的乱跳,“我抱你过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怪不得走这么干脆,原来在昆仑还有旧相好

    老白:别介啊,那都是以前的糊涂事了

    小顾:他长得好看还是我好看

    老白犹豫了一下:你武功比他好

    小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