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消灾解厄

金铃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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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慧颖和唐妙蓉顿时觉得不好,唐妙蓉一把拉住泰兴帝的手掌,插嘴道:“咱们去看看安乐,她去净面怎么这么久还未回来。”

    泰兴帝皱着眉瞥了唐妙蓉一眼,唐妙蓉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伸手在他臂弯拧了一把,随即抓着泰兴帝的手掌往外走。

    泰兴帝叹息一声,不满的视线扫过挺直了背脊一脸坚持神色的长子,冷着脸跟随唐妙蓉离开内殿。

    一转出门,泰兴帝马上挣脱了唐妙蓉的手,冷着声音说:“他说的那是什么话?!”

    唐妙蓉垂下头,闷声道:“但终归是没错的。”

    泰兴帝顿时被唐妙荣灭自己威风的话顶撞得胸口发闷,他用力捏住唐妙蓉的手掌,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呵斥:“朕护着你,为你打抱不平,你倒是心宽得很!好,真是太好了!”

    唐妙蓉自然明白泰兴帝护着自己才生气的,闻言不由得脸上一红。

    她像是承受不住泰兴帝责难的眼神,心虚的垂下头,但她反手牵着泰兴帝的温暖宽厚的大掌晃了晃,柔声解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阿衍说的话终归是没错的,对吧?我既没有姐姐的心胸才智,也不可能二十年如一日的恪守宫规,对你的孩子都视如己出、悉心照料,后位也许很多人喜欢,但我根本不想要,也没本事要。你别和阿衍生气,他心直口快罢了。阿衍从小就特别心疼姐姐,姐姐病重,阿衍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你就别再去责怪他了。”

    泰兴帝深深看了唐妙蓉一眼,忽然说:“朕记得没错的话,阿衍小时候跟你一起玩到大,还特别护着你……”

    唐妙蓉脸上一白,瞬间丢开泰兴帝的手掌,柳眉倒竖着高喊:“萧承宗,你给我滚远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说的那是什么话!”

    语毕,一滴泪珠顺着明艳的脸蛋滑落。

    唐妙蓉赶紧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珠,可她越擦眼泪反而落得越快,犹如雨后荷花更显可怜可爱。

    泰兴帝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正欲开口,唐妙荣却忽然哽咽一声,捂着脸转身跑开。

    泰兴帝抿紧了嘴唇,展臂将唐妙荣扯回怀里,死死扣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仰起头与自己对视。

    泰兴帝定睛看着唐妙蓉的脸,继续未完的话道:“你被太后嫁给王大公子的时候,他还为了此事跑去养年宫跪了整夜请太后收回成命,直到你进了后宫,阿衍他同你忽然再没说过一句话。就算是朕多心好了,你自己觉得此事没有一丁点蹊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唐妙蓉红着双眼轻斥,神色委屈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她转开眼,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什么样,你一直都知道。”泰兴帝说完此句,垂首亲向唐妙蓉,唐妙蓉却用力撇开脸闪躲着他的亲吻。

    泰兴帝面色顿时更显阴沉,他抿紧嘴唇,将她更加用力的箍在怀里,压低声音:“朕知道你对阿衍没有多余的想法,可朕之前不高兴他对你的亲近,现在也不高兴他对你冷淡之中表现出的深意。若他只是单纯认为朕该空悬后位,话说得太急切朕也不会恼怒成现在这样——你在宫里这几年,出了什么事情不是他出面帮你走动的?朕的长子得闲就把你生的幼子带在身边,比对与他同母的明闵还要亲近,而且,他对太子妃表现得不冷不热的,不纳美人娇娃,更是一副不着急延育皇孙的样子!”

    唐妙蓉含泪回过头,哽咽道:“阿衍本就是我的外甥,我们两个年岁相同,再亲近也无碍,偏你想得多。难道我给你当了妃子之后,他还要对我像之前一样坐卧无忌吗?当朝太子亲近陛下的年轻妃子,说出去像什么样!阿衍和太子妃关系如何,你在他房里看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能空口白牙说他们夫妻感情淡薄,你也不觉得亏心。他成婚三载无子,便是喜欢年幼的孩子又有什么不对,若不是嫁给了你,我的孩子都要称他一声‘表哥’的——陛下不为阿衍守礼高兴,反而竟想些没影的事情。萧承宗,你若是不放心,给天佑一块封地,我现在就跟他走,哪怕皇位更替都不会再回来!”

    “瞎说什么,朕不会让你走的。”泰兴帝伸手在她细瘦的脊背上轻柔摩挲着,贴着唐妙蓉的耳朵说,“朕还盼着你陪伴朕,百年之后葬在一起呢,陵寝里面早就准备好了你的位置。”

    说完这些话,泰兴帝自己摇了摇头,忽然说:“封地,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朕再给安乐加封几个县,凑齐韩国全境,之后给天佑安排一块紧邻着安乐又在国都不远处的封地,哪怕日后姐弟两人成年也好来往,省得山高水远的此生不得再见。”

    既然已经把话说开,唐妙蓉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她直接推了泰兴帝一把,不依不饶的说:“别故意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你说清楚,是不是还觉得我和阿衍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关系!”

    唐妙荣的态度都这么明确了,泰兴帝不想日后天天吃闭门羹,哪还敢再说一句?

    “妙蓉,朕错了还不成吗?你别生气,哭坏了眼睛伤身体。”泰兴帝柔声安抚着唐妙荣,抽出她捏在掌心的手帕,为她轻轻擦试着犹带湿意的眼角,对自己的猜测闭口不谈。

    唐妙蓉与泰兴帝是交心的女人,相处多年已经能从他眼里看出七八分意思。

    她仰头静静看着泰兴帝,眼中渐渐露出失望的神色,后退了一步,轻声说:“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你去陪陪姐姐吧。”

    泰兴帝握着唐妙蓉手掌不放,再次强调:“朕真的不是不信你,朕是……你这么好,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呢?”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唐妙蓉,她一把推开泰兴帝,挥手打掉他再次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尖声道:“你当天下的女子都死绝了吗?阿衍他是太子,太子!这天底下的美人,他想要什么样的会得不到?怎么竟然就会对自己的小姨母有龌龊心思了!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喜欢个命里带煞的寡妇吗?!你走开,我不想见你!”

    唐妙蓉骤然发难,竟真的挣脱了泰兴帝的控制,捂着耳朵转身跑了出去。

    泰兴帝颓然放下伸出的手掌,挫败的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原本挂在脸上耐心十足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公百,派人跟着点昭仪,提醒忆柳和怀杏哄着点昭仪,让她开心些。”泰兴帝不放心的叮嘱一声,伸手抹去脸上黯然的神情,沉下脸独自回到内殿。

    太子萧衍果然跪在床前,而坐在榻上的唐慧颖满目寒霜,整个人露出了一种从没在泰兴帝面前展现过的严肃神色。

    “母后,儿子有错,但绝不愿他人染指后位。在儿子心里,天下子女再无人比得上母后。”萧衍俯首跪拜,脸上满是固执的神色,显然泰兴帝离去这段时间里唐皇后的教导也没能改变萧衍的想法。

    唐皇后眼神动容,最终却仍旧摇头,抿紧了嘴唇训斥:“妙蓉与我同出一族,是我的亲妹,她性格单纯,对谁都掏心掏肺的好,连你无子的苦处都是她提醒我,我才发现——你自己说,妙蓉有何处对不起你,惹你非要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后位,贤德女子居之,我能做,妙蓉之后自然也可以。”

    一句“勿以妾为妻”在萧衍舌尖转了转,这话没有任何错处,但想到用在唐妙荣身上,他却说不出口了。

    萧衍挺直了脊背一言不发,任凭唐皇后不断开导却只是连连叩首,仍旧不曾低头,表现得极为固执。

    唐皇后看向随同跪下的次子萧护,心里清楚次子对东宫的觊觎,不愿意他看长子的笑话,忽然道:“明宝,我和你大哥有事情要说,你先回去吧。”

    萧护低垂的眼睫遮挡住了一闪而过的探究神色,脸上仍旧挂着温和而平静的笑容,柔声劝说:“母后保重身体,别为了小事儿生气,大哥说的太直白也是心疼母亲。姨母当然好,可母亲总不把你的身体当回事儿,我和大哥都为了这个才生气的。您是要长命百岁的,若是总把‘走了’的话挂在嘴边上,姨母纵然再好,在儿子心里也不好了。儿子说一句没良心的话,姨母再好,难道能比得过自己亲娘吗?而且姨母年纪轻,她主持后宫,我和大哥也不方便在后宫行走。”

    不等唐皇后反驳,萧护已经拱手起身,笑着说:“母后千万保重身体,儿子告退。”

    看着潇洒离去的次子,再看仍旧固执到九头牛都拉不回头的长子,唐皇后顿时觉得心头发堵。

    她瞥了一直站在门边未曾挪动一步的泰兴帝,对他摇摇头,然后回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放柔语调向萧衍开口:“阿衍,你过来,到我身边坐。”

    萧衍跪在地上又向唐慧颖磕了个响头,然后顶着额头正中央的一片淤紫血痕紧挨唐皇后坐好。

    他微微垂着头,神色冷冽,双唇紧抿成一条顽固的直线,双手攥着拳头不放。

    唐皇后看着儿子浑身散发着冷气的模样,没再多劝,而是转头吩咐:“倚珊,把金疮药拿过来。”

    倚珊立刻呈上早就准备好的药膏,唐皇后取过药,微微抖着手,动作缓慢的为萧衍裹上留下淤痕的额头,语带叹息的说:“你这孩子从小就要强,什么时候都要做到最好,总是按照最高标准要求自己,不给自己一丁点放松的机会。可人的天赋是不能相比的。”

    唐皇后说着显出黯然的神色,她干枯的手指贴在萧衍的脸上,用一种柔和而不带着逼迫感的眼神凝视着萧衍,语调柔和的说:“我一直希望你能明白什么是‘尽力而为’,可惜你明白了却做不到。明宝也是我儿子,可他未来的妻子是兰芷,你是大舅舅唯一的嫡女,他注定会和唐氏的关系更加紧密。我知道,这些话我不说透你也明白,但你肯定有许多不清楚的事情——兰芷今年已经十八了,她的婚事不好再拖。唐氏的女儿本领如何,我比谁都清楚。等到兰芷入宫,出身武将家里的雪瑶处理家事的细致程度哪里能和兰芷相提并论?但妙蓉不同,她是陛下的宠妃,从女子身上论又是兰芷的亲姨妈,兰芷怎么也不敢越过她行事。”

    说到此处,唐皇后瞥了泰兴第一眼,再回头看自己儿子的时候,忽然露出比哭泣更难看的笑容:“你当初无意中探知了妙蓉被太后定亲给王三公子的内幕,才回去求太后为妙蓉退婚,也该明白我亏欠妙蓉许多。我一直想着要把亏欠妙蓉的都补偿给她,可最终却还要再欠她一次——妙蓉若是没有皇后之位护身,总有其他那么多理由护身,可处置起宫务仍旧名不正、言不顺,等到宫务落在雪瑶手里的时候只会出许多错漏,被兰芷抓住把柄。”

    “我是为了你们兄弟好,不想自己闭上眼之后还得为你们兄弟夺位的事情牵肠挂肚。”唐皇后黯然低语。

    萧衍猛然抓紧了她的手掌,沉声道:“母后,即便要偿还昭仪,儿臣也不同意她做继后,您在儿子心里是无人可比的。”

    唐皇后再也说不其他劝阻的出话来,只能不停摇头,而泰兴帝听闻竟然事涉唐妙蓉当初定亲的内幕,干脆闭口不言。

    唐妙蓉定亲的事情是泰兴帝心里的一道疤,正因为其中同时有着生母和一向尊敬的皇后唐慧颖的手笔,他始终不愿多谈,但没想到在唐慧颖说起身后事的时候,还能再听到自己不曾得知的内容。

    ……当年的事情,竟然比他知道的还要深?

    这又是怎么回事!

    泰兴帝正心思起伏不定,安乐已经悄悄回到了门口,她眼眶发红,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浮现着清晰可见的血络,似乎刚刚大哭过一场,显得楚楚可怜。

    不等泰兴帝和唐皇后询问,安乐已经垂下头,羞涩的扭着衣角,主动开口:“我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把皂液弄进眼睛里了,然后打翻了水盆泼湿了裙子,等浅草取来衣裙更换好才过来。……呃,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怎么母妃和二哥哥都离开了?”

    “你来的正好,什么都没错过。”泰兴帝、唐慧颖和太子萧衍异口同声的回答。

    瞬间,内殿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安乐来回看着在场三人,觉得他们一定在刻意隐藏什么,否则不会这样异口同声的回答自己的问题。

    她心中古怪的想:短短两刻钟不到,出事也不会是大事儿,那我就做个乖孩子,什么都不问了。

    不变身十万个为什么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这样一想,感觉自己萌萌哒。

    安乐露出可爱的笑脸,扑到萧衍怀里,让他抱着自己坐好,故作乖巧的神色替他向糖皇后和泰兴帝卖好:“母后,我日后会跟着大哥好好读书的,你要好好养病,等着我能写出好字,给你抄经祈福。”

    安乐这么大点年级的孩子,哪知道什么是“抄经祈福”,定然是看过别人做这样的事情,才能够记在心里的。

    能与安乐亲近到被她知道此事的,只能是抱着安乐的长子了。

    泰兴帝视线在长子身上转了一圈,之前的不悦之情褪去大半,心想:看来确实是他多心了,长子只是太孝顺了而已。

    不过,办事手腕不够圆滑,果然还需要多教导和磨练才行。

    看着泰兴帝渐渐平和下去的眼神,唐皇后心里一松,只觉得安乐果然是有大运势,能消灾解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