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

若花辞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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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光照映下,襄城的容色显得格外苍白,那一双水涟涟的眼眸却是红肿的,显然是哭过了。襄城一惊,忙要背过身去,不想让她看。

    柏冉却牢牢地攫住她不让她挣脱,眉头皱得紧紧的,语气透着森寒:“谁给你委屈受了?”

    襄城见她又是急又是担忧,还恨不能将那“给她委屈受的人”生吃了的模样,也不知怎么,眼泪便又止不住了,啪嗒啪嗒的落下。柏冉更是着急,一面为她拭泪一面道:“莫哭莫哭。”眉头拧成一团,恨不能以身相替才好。

    襄城哭得越发厉害,眼睛干涩,眼泪已流尽了,还不住的抽噎。柏冉只得小心的试探,慢慢的抱住她,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背,口中轻轻的低喃着:“不哭不哭,不哭了。”

    心里还酸酸涩涩的,谁啊,让襄城这么哭,真是太讨厌了,等她问出来,一定要设法灭了那衰货。

    “柏冉。”襄城好不容易止了抽泣,断续沙哑着唤了一声。

    柏冉忙应了:“嗯,嗯,我在呢。”

    “你放开我。”

    “哦哦。”柏冉忙松手退开。

    襄城低垂着头,默不吭声的擦着泪,她的眼睛红肿红肿的,嘴唇亦是嫣红,雪白的脖颈纤细脆弱,脸上的肌肤更是白得几乎透明。

    灯下美人如玉,温婉动人,美不胜收。

    柏冉屏住呼吸,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她。襄城眨了下眼,密长的睫毛如薄翼轻颤,柏冉回神,仍旧将呼吸放的十分轻缓,柔声问:“到底怎么呢?你为什么哭?”

    襄城怎么会说,难道要告诉她,是因为纠结不决,被她一问就愈加委屈不舍,才哭的么?可是她不回答,柏冉又不依不饶。

    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襄城低着头道:“只是想起一些伤心的事。”声音还有一点沙哑。

    “不能说么?”柏冉到底不放心。

    襄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柏冉便不好再问了,只得结结巴巴道:“往事不可追,看好当下与日后。现在总,总还是好的。”越说越像是在提醒襄城要珍惜她,柏冉越发窘迫,她说这话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的安慰罢了。

    但言语的误导性太强,襄城也听出来了,飞快的抬头睃了她一眼,默然不语。

    又冷场了。柏冉突然想到那枚已刻好的印章,她一直随身携带,只是没机会给襄城,这时正好。她忙从袖中取出。

    因为襄城无号,那时便由柏冉随意刻着玩,她就刻了她们的名字,令姜阿冉,并排的,用的是篆书,沾上印泥,便能将她们二人的名字一齐印在纸上,谁也无法将她们分开。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襄城接过拿在手里,看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匆匆塞回给柏冉。

    柏冉一怔,刚刚不是已接过去了么,怎地又不要了。她轻声问道:“你不要么?”听起来似乎很有所图似的,又忙道:“本就是要赠予你的,我不过代你保管了这些日子。”就是你的东西,不要还回来啊,好打击人。

    襄城摇摇头,声音轻如蚊呐:“你,你下回再拿给我吧。”

    柏冉先是不明白,再看襄城极力做得满不在乎,却仍泄露了羞涩的粉面泛红,她顿时悟了,喜不自禁的语无伦次:“好,好,那,那我配一个好看的小盒子一起给你。”

    谁要好看的小盒子啊。襄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柏冉更高兴了,这,应该不是她的幻觉,是吧是吧是吧,这是真的,是吧。一定是。

    接着,柏冉就被襄城请了出去:“夜已深,回去安置吧。”

    柏冉不想走,一步三回头的很是留恋:“茶还没上。”

    “夜间饮茶,对睡眠有损,下回再来吧。”襄城如是道。

    柏冉的大耳朵欢快地抖了一下,郑重地约定:“好,我明日再来。”

    于是在襄城的默许下,柏冉第二日又来了,这回,喝到了襄城亲手烹的茶。她还果真找了只很好看的小盒子,纯金所制,盒顶镶玉,四面嵌各色宝石,内铺柔软里衬,是柏氏祖传之物,装上那枚印章,可值万金。也亏得对象是公主,不然,单这盛放物件的器皿就是“违制”。

    昨晚睡不到两个时辰,柏冉精神却很振奋,朝上一言不发,衙署中也一声不出,回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直奔襄城住所。

    襄城将印章摆到一边,托着那小盒子细细赏玩,语带激赏道:“不愧为柏氏。”工艺精湛,制式古朴,保守估计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

    “那是,”柏冉挺得意,还很大方,“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襄城看过便将盒子放下,又把印章放到另一只可携带的匣子里,而后逗着她玩:“这个就罢了,别的我就不要了。”

    柏冉耳朵耷下来:“分什么彼此呢。”

    襄城瞥了她一眼,柏冉就不敢说话了,心里哼哼唧唧的,等我把你掰弯,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这一晚还是没能得到共眠的待遇,柏冉依然很高兴,这样的状况,比前几日要好多了。她可以明显的看出襄城态度软化。

    徐徐图之,徐徐图之。柏冉笑眯眯的,接下去的数日心情都很不错,直到边陲龙城将军上奏,匈奴又来掠边了。

    秋日于中原而言粮食丰收,与匈奴却是兵强马壮,他们要抢掠粮食,迁到水草丰肥处过冬,往年抢一点也就罢了,但这回,他们却屠了三个村落,前几年刚签了议和协议,才多久,竟就背信弃义。

    蛮夷就是蛮夷,不通教化!这等同于撕毁协议的行为令人十分气愤。

    “打,不结结实实打一场,蛮夷就不知道□□厉害!”赵王义愤填膺,力主打一场。

    对于匈奴此等背信弃义的行径,不想打的具是软骨头。朝臣多主一战,打得蛮夷怕了方好。

    男孩子都是热血沸腾的,这般被人欺辱到家门前了,谁也不能咽下这口气,小皇帝自然也想打,他将目光投向柏冉,柏冉出列,持笏奏道:“打是一定要打的,不然我□□天威何在,但怎么打,却是要陛下与诸公再议。”

    “议什么?兵贵神速,等朝廷议完,边疆百姓早已尸横遍野。”连先隆道。

    司马伦不悦的皱了下眉,再看柏冉。

    柏冉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臣请龙朔军出征。”

    顿时朝堂上便响起了纷纷议论。柏冉并非心血来潮,这主意也不是她一人的,她看到奏报比皇帝还早,换言之,皇帝能看到的奏报,她一定能看到且要早,而她能看到的,皇帝却未必能观。

    她得到消息立即便手持奏报访了谢回与陈大将军,三人一道商议出。

    这是一个将龙朔军收拢的契机。

    军队不上战场就不能升迁,龙朔军久驻京师,军中将领无门路者,多年未挪一处的也有,若此次能立战功,加上资历,能升迁的不在少数,再有,为将者,谁不想上疆场杀敌护国。

    她这提议一出,陈大将军与谢回马上便意识到了其中关键之处,不论司马彝与连先隆舍不舍得,龙朔军中想去的人必是无法压制之数。

    只是——

    谢回犹豫道:“怕延误战机。”

    “龙城与襄武也有军队呢,先顶着,匈奴此次也不知怎么了,突然下手,还需查一查才好。”匈奴来的奇怪,无缘无故的,像往年那般抢了东西就跑,还能过个好年,杀了人,就不能了,朝廷必要追究。

    有功劳,大家挣,若是将龙朔军派去,置襄武军与龙城军不顾,边疆便要不宁了。三军需协调。

    此言一出,连先隆立刻就明白了,心中暗骂了句奸猾!

    这是决不能同意的,双方再辩。

    一说边疆危急,等不得京城出兵,且龙朔军久未上战场,战斗力犹未可知,一说久居京师,不知是否还保留了当年的血性,更要上前线磨砺检验,与襄武龙城二军并肩作战。

    一时不能决断,只得下朝,开小会再论。

    兵贵神速,顶不住朝堂这般磨牙。谢回将消息放了出去,能成,上了战场,取得功绩的便要谢他们这份首倡之情,不能成,被挡了建功立业,坏人就是赵王与连先隆,这么一闹,连先隆手下的兵也未必肯忠心。

    及此,慢半拍的人们也都反应过来,成与不成,谢回等人都是好人,赵王都要吃亏。拦着就是拦住了人家升官发财,不拦,疆场上转一圈,这批将士归谁领导就谁不准了。这是进退两难的事。

    就是要坑死你们。柏冉小眼神闪着尖锐的光,扫射着赵王以及他身边聚拢的那一批官员。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123言情抽,真的,别人的都好好的,就我不让上传,欺负我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