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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一声低喝，夹杂着纯正的佛法灌入小青脑中，如同惊雷一样炸开。
小青浑身一颤，如梦方醒，手一松，那人就跌下来，奄奄一息的躺在雪地中，一动不动。
见有效，法海松了口气，忙又俯身去探那人的鼻息，脸上的紧张褪去。
还有气。
无端的杀生，也是会影响道行的。
回过神来的小青冷汗涔涔的后退几步，不住的喘着气，眼中红芒渐去。
他扶着额头，甩了甩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隐约明白了自己刚才是在危机边缘徘徊了一通。
法海站起身来，十分担忧的看着他，柔声道，“你方才有些走火入魔，我已用佛力压制，应该不会有问题。不过为保险起”
“滚！”小青有些失控的冲他大喊一声，长发也随着动作剧烈舞动，“走都走了，又回来干嘛？！信不信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法海一怔，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很认真的看着他，“我信。”
小青突然就觉得一阵无力，就好像重重的一拳打到了棉花堆上，再也发不出火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现场静的吓人，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
“唔~”
却是刚才那险些遭了毒手的中年男子被冰冷的雪一激，醒了过来。
法海忙蹲下、身问道，“施主，你感觉如何？”
刚从鬼门关回来的中年男人大脑还呈现缺氧状态，糊涂的不能再糊涂，根本就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清清爽爽温温柔柔的很受用，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然后，呆住。
眼前的青年气质温和，眉清目秀，就如碧水中的一株世外青莲，比那些圈儿里的小清新什么的强了不知多少倍，随便往哪儿一杵都能给拉出三条街去。
职业病发作的中年男人也顾不上喉咙疼得厉害，沙哑着嗓子傻呵呵的问道，“这位帅哥，有没有兴趣发展”
“哼！”
一声冷哼，中年人硬生生的将剩下的几个字吞回肚中，身体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方才的可怕遭遇，自己亲身经历的那恐怖的濒死感觉，那一双只要对上就如同掉入无间地狱的血眸！
所有的记忆都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挤入脑海中。
“啊啊啊！”被吓破了胆的中年人连滚带爬的跑走了，声音凄厉，好似有鬼在身后追。
法海站起身来，无奈的看着一脸不悦的小青，“不过是一介凡人，何必呢？”
小青心里腾地冒出一股邪火，烧的他心肝脾肺都疼，火烧火燎的疼，撕心裂肺的疼！
他冷笑几声，高高的扬起眉毛，口中吐出来的话就好像冰做的刀子，又急又快又利， “大师如此悲天悯人，慈悲心肠，那就赶紧跟上去呀，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说完扭头就走，只看背影都能瞅出滔天的怒气。
法海一怔，欲言又止，摇摇头跟上去，顺道又捡起自己刚才为了方便结印而丢下的长条形东西，拿在手中抖了抖雪，撑开来。
原来是一把大黑伞。
法海紧走几步，追上前面的青色身影，将伞举到上空，遮住了纷扬的雪花。
小青身体一僵，随即赌气似的避开。
法海也不恼，也不放弃，又追过去遮上。
小青再躲，法海再遮。
如此往复，几次下来，内里尚未痊愈的法海气息有些不稳起来，呼吸间有些喘粗气。
小青咬牙，不耐烦道，“谁用你这病秧子瞎操心？还不滚回你的破庙拉磨去！”
身后突然传来噗嗤一声，却是法海直接给他气乐了。
清俊至极的眉眼瞬间舒展开来，就像是孤寂清冷的青莲化身的人偶有了灵魂，灵动了起来。
听他这一笑，小青心里更烦躁，忍不住用力回过头去，“笑什么！”
然而他也仅仅是说了这一句，剩下的话就再也无法开口。
法海虽是强笑，脸却惨白着，连两片唇也在微微颤抖，显是疼及，却硬撑着不出声。
心底有个地方好像给什么狠狠地刮了几下，小青拧眉，扭过头去不看他，却是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法海轻笑，缓了几下呼吸，赶上来，将伞撑在两人头顶上空，遮住了散落的雪花。
洁白无瑕的冰花轻轻落在漆黑的伞面上，对比无比的强烈。
走了几步，小青面露犹豫之色，挣扎了几秒钟，还是冷冰冰的开口道，“我可没”
“我知道，”法海一反常态的打断他，眼神无比平静，轻声道，“是我自己多管闲事。”
小青不说话了，别过去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两人脚步都很轻，几乎听不到踩踏积雪的声音。
好安静啊，安静的可以听见雪落，听见小冰晶轻轻打在伞面上的细微噼啪声。
身穿青边白底排扣古衫的青年，温润如水，几乎要与周遭白茫茫的景致融为一体；
一身青色华服的妖冶男子，却也稍稍收敛了一贯的张扬肆意，沉默着。
本是两个极端的人，两种截然不同、甚至是矛盾至极的气质，并在一起，却是说不出的贴合。
“小青。”
凉凉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两人身前的一株大树旁。
停住脚步，小青闻声望去，“墨牍。”
见到眼前的场景，墨牍脸上微微露出了些惊讶的神色，不过并未说什么，只是对小青点点头，“老板让我来喊你回去。”
这次是轮到小青惊讶了，“可是才过了不到五天。”
墨牍点头，“嗯，有人说了什么，老板同意罚你两个月薪水抵账。”
沉默几秒钟，小青对他点头示意，“走吧。”
就像来时一样，墨牍再一次突兀的消失了。
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却是两个。
瞬间形单影只的法海安静的立在原地，身体仍然站在左半边，而空出来的右半边，却早已空无一人。
半晌，他缓缓将伞收起，任凭那冰冷的雪花落在头上、肩膀上。
垂下眉眼，盯着那伞看了一会儿，微微用力，圆润的指尖透出几分惨白。
伞骨立刻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哀嚎。
像被惊动一样，法海一点点松开手掌，像握剑一样反手一挽，贴着脊背的伞尖便稳稳地伸往天空。
单手执掌，俊逸的男子微微垂眼，轻轻地念了句，“阿弥，陀佛”
像空气一样凉的嗓音缓缓散开，就见一串脚步从原地蔓延开来，缓缓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