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局

铃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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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的意思,奴婢不明白。”

    用来做衣裳的料子在遍地繁华的皇宫中也许说不上好,但对普通人家而言同样是可望不可即,哪怕蓝衣身为大宫女都没有额外的分例去多添置几件,何况这件还是娘娘临走前赏下,再不会有第二件了。

    所以,当她惊觉衣袖已经被自己揉的不成样子时,早已来不及挽回。

    蓝衣咬咬下唇,实在不知道太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她自认一心向主,而这个主子并不是敏妃,而是六殿下!其中缘由,说起来更是漫长了。

    如果说太子是怀疑殿下这次靥着是和自己有关系……

    蓝衣缓缓的,跪在车里柔软的毯子上。紧紧半尺之外,就是月光下冰冷的空气,她再不想第二次出去了。

    时间像是被什么凝结在一起,明兰小心翼翼的瞄了眼自家主子,踌躇着问:“殿下……”

    话没说完,她就将一切咽下。

    夏瑜的神情带着些专注,只是轻轻颔首,明兰便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意思。她戳了戳身边的小宫女,对马车门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小宫女起初还有些不解,但看着明兰已经蹑手蹑脚的向出退去,自是照做了。只是在经过蓝衣身边的一瞬间,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是被人收入眼中。

    六皇子的贴身侍女心下不安更甚,尤其是在听见身后响起门关上的声音后,她几乎快要瘫软在毯子上。

    明明照顾了六殿下这么多年,可以说是眼看着六殿下长大……哪怕彼时在东宫当差时,她都没有动过一点歪心思。可此时,太子殿下居然怀疑自己?

    或者,只是要找借口来除掉敏妃娘娘的心腹罢了?

    “不是敏妃?”夏瑜偏了偏头,眉毛弯起的弧度很柔和,“你的意思,是和上次小琰中毒一样了?”

    “……不!”蓝衣猛地抬起头,“奴婢是真的不知道!”

    帘子早就被拉上,此时小小的一片空间里只有一颗夜明珠用以照明。女子神色里犹自带了错愕,她看到的是太子指尖在六殿下发梢划过,六皇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紧接着视线定格。

    “皇兄?”夏琰犹豫着问。

    夏瑜一拧眉,伸手将六弟眼睛捂住,声音也带了些说不出的情绪:“你继续睡。”

    “唔啊……皇兄?”

    方才在一片昏沉里,夏琰并没有看清眼前跪着的人是谁。他瘪瘪嘴,说不定现在也只是一场梦。

    “快睡。”

    皇兄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六皇子不是很确定的想,可没等他想出结果来便沉溺于迷惘之乡。

    哪怕真的是梦。

    皇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自己了。

    哪怕真的是梦,也要长一点久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醒来。

    夏瑜在靠着软垫,许久都没有说话。蓝衣还是心惊,却也不敢开口。

    露水一点点沾湿了明兰的裙摆,她抬头看着从未见过的璀璨星空,映在不小心扭过头又慌忙望向一边的年轻侍卫眼中,美丽不可方物。

    “就让小琰觉得,这是梦吧。”

    夏瑜这样说。

    没关系没关系,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纠正。

    之后的行程几乎称得上顺利,没有突发奇想的皇帝后一切都变得快了起来。夏瑜不相信皇父并未发觉自己私下里做的事情,自燕国传来的封封信件更是令人心惊。

    没错,所有信都经过端阳公主府!雪白的纸页上,甚至沾上胭脂,像是嘲讽。

    “女帝登基……”他摇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样的推断。

    “殿下,陛下那边派人来了。”

    安得意在门外扬声道,夏瑜回过神,终于想起一行人早已到达东巡的最后一站,而休整过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海边。

    “传下去,好好查景宁和端阳长公主的关系……还有,端阳驸马当年是怎么死的。”他的手指在案上扣了扣,“实在不行了,就将话发到燕国三皇子那里。本宫倒想看看,这次端阳府会做出什么反应。”

    幕后的人,究竟是端阳郡主,还是九公主?

    “殿下多虑了。”黑衣人沉沉道:“九公主不过十三岁罢,哪有那么大本事。”

    “本宫也希望如此。”夏瑜支着头,视线越过对方直直看向书柜。他在安得意第二次出声时,才道:“三皇子那边,也别松了。”

    “殿下!”安得意有些着急。

    “进。”

    “殿下这是……?”

    “带上笔墨纸砚明兰,皇父的意思是?”

    “陛下的意思,太子殿下同六殿下……咳咳,好好相处。”

    安得意瞅着似是心情不错的主子,再想想刚才听到那句,究竟是带着明兰还是问明兰话?瞥一眼那丫头,却还是大方得体的样子在收拾东西。

    “奴才晓得。”憋出四个字,安得意第一次觉得六皇子真是无辜。

    也只是如今而已。

    这是夏瑜第一次看见海,广阔的一片蔚蓝色直直蔓延到天际,比他所见过的任何草场都美丽壮阔。遥远的遥远的能看到一条白线,闻说那就是海天相连的地方。

    “太阳是从那里升起么?”太子偏过头,问道。

    安得意用六皇子扬起一把沙的时间回过神,答应着:“想来……是的。”

    嘉正帝叫了当地知府巡抚一同留在行宫,陪同前来的不过是此地知县,带了大队侍卫将视线可及的地方围的水泄不通。六皇子到底是孩子脾气,很快将注意力转到大片细沙上再无法回神。那知县见状,进到夏瑜面前拱拱手,道:“下官想着,六殿下一人在此处玩耍自是好的,但总得有个伴儿才更有趣些。下官家中有一幼女,与六殿下正是年纪相仿,不如……?”

    “嗯。”夏瑜心不在焉的将视线移到一侧,不知道相隔多少距离的地方却是一片陡峭石岩,海水一次次冲刷着黑色石块,虽是因着相隔太远而听不到声响,可依旧惊心动魄。

    那人见太子是这样的态度,自知事成,便再道:“殿下若觉得无趣……下官又有一长女,平日也爱看些闲书,殿下若是不嫌弃,下官自当传唤她来为殿下解闷儿。”

    夏瑜偏过头,看着眼前人许久后才挑了挑唇:“闺阁小姐,想来是不便出门见客。”

    “殿下若不嫌弃……”知县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言谈间多了些不明意味。

    夏瑜朝夏琰待的地方看了眼,六弟还在专心致志玩弄沙子。算算时间,再过不久他便要七岁了,离男女不同席之日太近太近。

    就当是……

    太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知县一派莫名,一边小心伺候一边催促他人赶忙带来幼女,“还有,给夫人透个消息,教二小姐好好准备。”

    很快夏瑜见着了那五六岁的小姑娘,的确是玉雪可爱,难怪她那父亲有胆量公然荐女。此地地处偏远,京师的消息更是很难传来,在太子和六皇子间做出选择是再容易不过的。有小女儿投石问路再前,其目的想来还是自己。

    夏瑜俯□,逗了小姑娘几句,见对方还是天真模样,才笑道:“得,给六殿下带去。告诉他,这是本宫送的。”

    听完这话,县令险些噎着。

    再看上几眼海水拍打在黑色峭壁上的景色,夏瑜弯弯眼:“大人,带路罢。”

    “……遵命。”

    明兰抱好笔墨纸砚安静的跟在后面,安得意不明所以,但见那县令似乎有拦住她的意思,还是上前替明兰解围,意思大抵是主子不习惯用外面的东西。理由很牵强,县令自然听得出对方在敷衍自己,可……

    也罢。

    事实上,夏瑜连那小姐的面儿都没见到。也不知是对方有意来欲拒还迎的把戏还是其他,房间是敞亮的小姐是坐在屏后的。只是光听起声音,夏瑜都觉得自己不该耽误人家姑娘。

    毕竟来的目的再简单不过了,找个地儿画画。

    明兰熟练的替太子殿下摊开纸,细细查过一边才开始准备起笔墨纸砚。夏瑜趁着这功夫打量一遍四周,摆设还算符合知县用度。

    又哑然失笑,这地方,还能有什么油水可图。

    他画的便是方才所见风光,寥寥数笔就勾出一片天高海阔。到了最后,夏瑜并未署名,而是对知府道:“算是送给贵府小姐的见面礼。”

    想想,又补充:“来年正是科举,贵府小姐若不嫌弃,自当于榜上寻一佳婿。”

    算是将话塞还给自己了。

    知县很快反应过来,连着满屋子人谢过太子殿下恩典,再对画大加称赞。夏瑜但笑不言,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屏风一眼,直到与知县一同到了行宫,才道:“记得,画是给贵府小姐的。”

    “……下官明白。”知县更摸不着头脑,还带了疑惑,太子真的能做主金榜题名之人的婚事?

    反是明兰,一路上忧心忡忡的样子让安得意都看不下去,趁着出去端东西的空挡扯扯她的袖子,指点道:“何苦呢,哪怕真的时间算错,又如何?殿下都这么说了。”

    “可……”明兰还是不放心。

    “自当无事!”安得意斩钉截铁道。

    此时夏琰正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发愁。怎么办怎么办,皇兄不在知县不在,皇父还在和人谈话闭门不见……所以这小姑娘,到底怎么办?!

    毕竟是皇兄送来的人……哪怕没有皇兄那样又香又软。

    六皇子叹口气,让蓝衣给小姑娘端盘点心,然后问:“蓝衣,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