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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腕习书，是夏瑜的玩笑话罢了。
便是他自己,都没有这份毅力。
不过夏琰的表现还是让夏瑜惊讶,连日来下了学便缠着要练字。他自己也没什么教别人的经验,只能将白日里写的纸丢给他，让他自己去摹。
“……我的字也不是很好吧？”摸摸下巴，夏瑜想着御书院里先生的模样对夏琰道：“小琰，不要太用力。”
“好的,皇兄。”夏琰一只手拉着袖子，另一只手执了笔仔细写着。过了一会儿,他抬头说：“要不然，皇兄握着琰儿的手带一带琰儿？”
“也好。”夏瑜俯下-身，“落笔轻些……对,就是这样。”
秀女大选不会因为太子病倒就停下，反倒是让有些人家开始重新计量闺女嫁到何处才是真的好。得，算来算去皇子们的年龄都不太够，还有给皇后守孝的事情摆在那里，且往后推推。
连皇帝的年龄都不算大，在京诸世家中亦有不少青年才俊。不嫁皇子，选择还是很多的。
杨家小姐是第二批进宫的，有夏瑖照应着倒也不会有人给她使绊子。第二批入宫的女孩子身份上就比第一批低了一节，但杨小姐得了父亲安慰，紧张是没有的。
“宜妃，真的被冷落至此吗？”闲暇之余，还是有些消息灵通的女孩子会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显摆一下自己，而宜妃就是她们的话题之一。杨小姐听了半天，忍不住问道：“我倒是听说，进宫封妃……是好事儿啊。”
“陛下可从未去宜妃哪里。”先前说话的女孩子不满道：“谁都知道，比起份位来说帝宠才是最重要的。”
“……”杨小姐哑口无言。
又有人道：“可惜了即墨……”说话的便是曾与即墨音交好的官家小姐，“这事儿，说不清的。”
杨小姐随着众人一起点头，再叹一边宫中难为。不知道，自己会被指到什么人家。
有人不敢前行，自然还有人满怀坚定。凤栖宫啊……
“哪位是杨家姑娘？”嬷嬷进到房内，目光环视一圈。
杨小姐惊了惊，在众人各异的目光内站了出来，对着嬷嬷道：“我就是。”
“跟我来。”
随嬷嬷到了一处偏殿，才发现召自己的是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长的很好看，服饰上看依稀是个公主才是。
“你就是杨家小姐？”夏璇问道，在得到肯定回答后挥挥手，“嬷嬷，你先下去，我有话和她说。”
她是得了皇兄吩咐来的。
夏璇回忆着皇兄的话。自己去东宫的时候，还和夏琰在路上碰到。
“四皇姐，五皇姐。”当时，夏琰乖乖行礼，“琰儿刚从皇兄那里出来……五皇姐也是来探望皇兄的？”
“嗯。”夏璇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四姐姐，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开口道：“琰儿这些天一直住在东宫吧？自我搬入东华宫，已经很久没有和琰儿好好说话了。”
在夏瑜病重期间，夏璇和夏琰的关系变得愈发好起来。都是担忧皇兄的人，两人虽然有意一较在皇兄心中的高下，却也从不闹出什么不愉快。连四公主都说，五妹妹在待人上面越来越成熟。
“皇兄好了许多。”夏琰想了想，“但……五皇姐也知道，皇兄那边……嗯，那位姑娘，五皇姐更熟悉些，许是更能说到点子上。”
夏璇应了下来，又说了几句便告别。夏琰往御书院去了，夏璇则和夏瑶一起到了东宫。
四公主心中有些疑虑。让六皇子和璇儿都避讳的姑娘……会是谁呢？
当然不会问出来。她将问题埋在心里，准备等回去以后问问母妃。
望着两个妹妹，夏瑜有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
初醒时他并没有仔细看妹妹，接下来的几日又是被夏琰的一句话搅的心绪烦乱，现在静下来才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璇儿似乎长大了些呢。”
这是夏瑜病重以来第一次和妹妹好好相处。
“皇兄。”夏璇方唤出这两个字就红了眼眶，她咬着唇让眼泪不至于滑下来，过了好久才开口：“没关系的，皇兄，璇儿这些天也在和淑妃娘娘一起看秀女……璇儿一定能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的。所以，皇兄不要伤心了！”
话一出口，夏璇就觉得后悔。自己这样，岂不是往兄长的伤口上戳么。
果然，还是做的不好。
她偷眼看去，皇兄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
夏瑜却没有接夏璇的话，而是对四公主道：“四妹妹都快要成大姑娘了。”
“……唔。”四公主的手指绞着帕子。
有选择的话，淑妃并不愿意上敏妃那条船。但如今皇嗣太少，唯一生母养母俱无的皇子还是中宫嫡子。这种时候，唯有一赌。
六皇子上位，太后定然是敏妃。可太子……就不一定了。权看这些年，谁更偏向太子些。
自家母妃的想法，四公主只知道大概。不过顾及着交好的夏璇，夏瑶很乐意与太子殿下好好相处。
她想了想，还是道：“只看太子殿下能否信得过妹妹。”
夏瑜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在前些年里他只想着不要将自己推到那风口浪尖，自保便是。
如今连小音都无法保全，算得上什么。
论起来，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小音是个好女孩，夏瑜一直都这么觉得，他不能让小音过的更好一点，只能在二七年华便进入宫闱，枯等红颜凋零。
皇父……怎么忍心！
夏璇望着皇兄面上隐隐透出的讽刺意味，一咬牙道：“璇儿前些日子，见了小音姐姐一面。”
“还能说什么。”夏瑜的声音很轻，“四妹妹……本宫和璇儿单独说上几句，四妹妹不介意吧？”
四公主顿了顿，道：“太子殿下何必这么客气……”又转头面向夏璇，“我到外面等你。璇儿想和太子殿下一起的话，待会儿我自己去母妃那边就是了。”
夏璇点点头：“劳烦四姐姐陪我跑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
“有什么关系。”四公主说了这句后对夏瑜行了个礼，“太子殿下，望多多保重才是。”
“皇兄。”夏璇唤了声，“璇儿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皇兄不要为璇儿担心，好好调养身子才是正理。太医说是开了方子，按他的方子吃了那么久，怎么又……”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对夏瑜晕倒的原因，兄妹二人心知肚明。这话却是不能说的，说出来就是侮了新封的宜妃名声，对谁都不好。
到了这般地步，何必再添新伤？
“璇儿乖，”夏瑜安抚道：“娘亲是怎么教导咱们的？隔墙有耳。皇兄方才发现，璇儿是真的长大了。连气度，都不同从前。”
夏璇张张口，还想说什么。
“有些事情，还是璇儿比皇兄方便些。给她传句话吧……是我对不住她。皇父，总不会真的如何。”
已经太清楚了。
“记住，哪怕再不高兴也不能表露出来。心怀怨望，是宫中大忌！”夏瑜神色一肃，“不仅是你我……小音，”他犹豫了一下，“小音那边，同样如此。璇儿是女孩子，想来是比皇兄更明白要怎么说的……”
他渐渐冷静以后，就在想以后的事情。不能同以往那般被动，更不能被抓住把柄。好在娘亲留下许多人手，即墨家也有些埋在暗处的人……现在开始，犹未晚矣。何况，自己早已迈出第一步。杨小姐的婚事，就是第二步。
“璇儿见了小音姐姐一次，”夏璇说，“方才和皇兄说过了……小音姐姐和皇兄一样，让璇儿不要对皇父……”她顿了顿，“璇儿会尽力的。小音姐姐还说，舅舅无论如何都是站在皇兄这边。对了，有一件事情。”
“什么？”
夏瑜漫不经心的问，心绪开始飘远。
小音的事情，大概同样与敏妃脱不开关系，他也不知怎地便这般笃定。加上杨将军莫名赋闲，及多年来的各样变动……
敏妃究竟是有什么能耐？
还有杨将军说的，和燕国之间的事情……要怎么做，才不会引起疑虑？
“璇儿看到小音姐姐带了一对镯子，”夏璇说，“和皇兄的那支簪子很像，就是去年……敏妃那边，说是小六送给皇兄的。皇兄不是一直都戴着吗？最近卧床……才散发的。”
“簪子？”夏瑜讶异，“这……像一点，不是什么大事儿吧？”
他的目光在妹妹发间转了一圈。簪子镯子之类，都是有固定样式，皇家不至于在这方面薄待皇嗣，夏瑜相信哪怕是妹妹都见过不少外观相近的首饰一类。
“不是形状……是材质和上面的画，感觉分明是一套，虽然画上的内容不一样，可笔法像是一个人画的。说是，舅母在小音姐姐进宫前才拿出。”夏璇认真道：“不然，璇儿将小音姐姐的镯子借来……”
再次提到即墨音，两人间俱是默然。
夏瑜想着对方，心中隐隐的疼痛又浮现出来。半晌后，他稳下心神轻声道：“璇儿知道，秀女中一个杨姓姑娘吗？”
夏璇眨眨眼。
“不是那个意思。”夏瑜的一根手指竖在唇边，“是皇兄和璇儿的秘密，不要告诉其他人……走近些，听皇兄说。”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_<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