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杀岳飞

郭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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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现在还不能舞剑,她受的内伤刚刚恢复六成,就算抬一下手臂还不能自如。

    但渐渐她也出去走动了,见人说话也有了柔和之气,刘锜以为是他的那番话起了效果,他特别高兴。最重要的是她有了和岳飞冰释前嫌的意思,见了岳飞先道谢,说话时脸上也有微笑。她的转变实在有点快。

    大家头一次在一起吃饭,青晴特别有礼貌,她拿出在刘府里做丫环的身份,尊称冰壁小姐,岳飞轻皱了一下眉头,却也没说什么。

    她穿着既是朴素,又是谦卑,冰壁也就不再那么咄咄逼人,青晴目光柔和,给刘锜,岳飞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起杯子,诚然道:“三少爷,岳将军,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请允许我以茶代酒,谢过两位。”刘锜看着岳飞一笑,举杯与青晴相应喝干。

    冰壁记得她来时那不共戴天的样子,和现在的云淡风轻,实在有些耐人寻味,这里面并不象表面上那么简单。但要说出什么不对,这只是个开始?心里对青晴已经有了防范之心。青晴尽量做到谦卑。

    晚饭过后,青晴要与丫环收拾餐具,刘锜止住她:“你的伤还没有痊愈,先不要做这些。”青晴很听话地点点头。退到一边。

    朝庭要派岳飞去打伪齐,还没有拟定行程,他们商量攻略,冰壁等就退了出来。青晴施了礼刚走两步,被冰壁叫住,青晴上前来,冰壁盯着她。目光犀利,道:“青晴,鹏举杀了你的相好,也是你那相好罪有应得。你最好别对鹏举打什么坏主意。不然我饶不过你。若不是看你有伤,和三哥哥的面子上,我早把你赶出去了。你最好心里清楚。”

    青晴低头冷冷道:“我清楚,多谢小姐收容之恩。”

    冰壁‘哼’的一声,纱衣的边缘擦过青晴的面颊,一阵香风潮一般地涌过。青晴望着她的背影,目光如刀,她对黎源如此轻蔑!

    议完事,刘锜见青晴屋里只点着昏黄小烛。推门进来道:“怎么这样暗,”青晴道:“我不喜欢太亮。”

    他坐下,对着床边的青晴柔声道:“晴儿。在我心中你从来都不是丫环,你何必以丫环自居,何况这里并不是刘府,你也不是当年的青晴。”

    青晴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你是你,小姐是小姐,不然我叫冰壁什么?直呼其名?好啦,三少爷,私下里,我叫你刘锜。总可以了吧?”

    刘锜摇摇头。眼睛里充满迷恋。带着少有的轻佻,笑道:“不行。我要你把‘刘’字去掉,我想听你叫我‘锜哥’。”他抓住她白润的小手,攥在掌心里柔柔的,搔得心头奇痒。

    烛光下的刘锜,脸部的轮廓比当初更加清晰,面色白净,一双含情细目,俊秀的鼻峰,温雅柔软的双唇。宽阔的胸膛,舒展的猿臂。他温柔多才,处事平和,智勇双全,修养极好,本是佳偶,可是,她的心坏了一个洞,已没有办法给他。他正灼灼地望着她。

    青晴长出一口气,强自抽出自己的手,勉强笑道:“三少爷,我有些乏了。想要休息,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刘锜才想起她还是个病人呢,还没大好呢。柔声笑道:“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他虽然强作精神,已是困意难掩。青晴点头儿。

    待他回去,青晴息灭了灯,窗外一轮明月,这月亮仍似在君山时那般皎洁,他与她走在石板路上,走在洞庭湖边,走在斑驳竹影里,还有,他躲在她的小船里,听她唱千江水,然后和她连唱。

    月光下,小船头,他府视她的如花美貌,一种屏气凝神的宁静,那时刻宁静得心跳。

    青晴朝西方洞庭方向磕了三个头,她流着泪虔诚道:“黎大哥,我们的情意我一刻也不会忘,今晚我就为你报仇,我要杀了岳飞,”她心中狂潮激荡。

    岳飞早晚是要死的,与其死到秦桧手里,不如让我为黎大哥报仇。岳飞啊岳飞,其实并不怪我,怪只怪你本来就是个短命之人,只是我提前送你上路而已,也免得你受辱于秦桧。

    她将匕首掖到腰间,经过刘锜的房间,轻听他轻轻的鼾声,她给他们两个倒酒之时已经将安神之药注于杯内,这安神之药本是近日她所服用的,因她伤口疼痛夜夜难眠,刘锜就跟夏军医要的安神之药。她有意留下一些,日后好派上用场。

    她穿的是一件天青色的衣服,此时正与月色相融。她悄悄走至岳飞与刘冰壁的窗下,向里窥探,因为天气热,大床挂着半面纱帐,床上却只刘冰壁一人,她侧身向外,突出的大肚子。想必因她养胎,所以分居。

    她悄悄探到旁边的一间书房,书房窗子开着,从纱窗里散发着阵阵书香,只见书架西面有一单人卧榻,榻上之人打着比刘锜要响的鼾声,这人正是岳飞。

    青晴四下观望,拔出匕首,暗暗想到,历史的史官们说不定就是编小说的,今日岳飞就要死于我手。也许是秦桧太为可恨,才把岳飞之死归绺于他。

    青晴划开纱窗,轻跃进屋,她身法极轻,但是却牵得胸口钝痛,她猫下腰捂住胸口,她屏住呼吸,听岳飞鼾声如常。看来这安神药药效不错,不然凭着岳飞的功力,不用说进屋了,就算到他窗下,他也会有所察觉。

    他仰面而卧,月光下,两道剑眉气宇轩昂,星眸微合,鼻梁如峰,嘴唇如弓,即使在他睡觉之时,一身正气与傲气也震慑人心,青晴记得刚刚发过的誓言,她要为黎源报仇,只不过是早送岳飞走而已,他的生命注定短暂,何必让他死于秦桧之手?

    她握着匕首。刀尖向下,寸寸白光闪烁,她也要在他的胸口插上一刀,以补黎源的那一枪。她将刀对准他,握着刀子的手却不住颤抖,她的眼里已经泛起泪花,她咬住牙,不能哭,为什么要哭?

    杀了他马上离开,去君山黎源的墓前告慰一番,然后隐姓埋名,永不来此地。她睁上眼,这一刀狠狠地扎下去,她的心里也是一片空白。迅捷的一刀刺下去似有几世纪那样的绵长。

    她似乎去了另一个空间,一个纯白色狭小幽长的空间,不知道来路,不知道出路,她不由自主地在里面顺着管道蜿蜒着。

    一腔幽恨,缱绻徘徊,她的手腕啪地一声被人攥住,随即这人站了起来,星眸闪烁,与她相对而立。本来青晴已无杀他之心。可是他一警醒便显得更加可恶。她怒夺匕首:“你在装睡?”

    难道安神散对他不起作用?岳飞望着她,嘴角勾出一抹凄然笑意:“你的安神散是见效的。我比每天入睡都要快要早,可是,也许你的药量小些,你跃进来之时,我就已经醒了。”

    “我知道黎源之死你一直耿耿于怀,你要杀我也无可厚非,岳飞也不过是一匹夫尔。你闭上眼睛刺我怎么能刺得准呢,如果你要杀我便朝这里来。”

    他箍住她的手腕,将刀尖缓缓对准他的胸腔左边,青晴讽刺道:“不要装腔作势,你肯让我杀你?”

    岳飞道:“我从来没因为杀一个人这么痛苦过。如果我死能解你心中恨意,我甘心赴死。人生都有一死,死有何惧!”

    青晴冷笑道:“你的驱逐金人,还我山河的复国之梦不要了?我既受制于你,你想感化我是不是?你以为我下不了手?”

    岳飞哈哈笑道:“青姑娘,你把我岳飞当成冠冕堂皇的伪君子么?”他攥着她的手,往他心脏位置刺去:“若不消你心中仇恨,我的复国之梦也不用再谈。来吧!”

    他挺着胸膛,眼见刀尖深入肌肤,青晴极力回撤,却抵抗不过他的手力,千钧一发之际,青晴道:“听人说有右位心脏,谁知道你的心在不在右边?”

    岳飞星眸旋转,拔出刀子,带着她的手对准右边又是一刺,这一下力道猛烈,‘噗’的一声匕首直插进他右边胸膛,青晴颤抖着,眼泪纷纷而落:“你疯了?”刀柄挂在他的胸膛之上,鲜血顺着刀缘淙淙而出。

    他依然那么站立着,微笑道:“我的心脏不在右边,你猜错了。”他忽然拔出匕首,照左边再度刺去。青晴两手抓住刀子,坠下身子,跪在地上,垂头哭泣:“岳飞,我不杀你了,恩怨就此了结。”

    岳飞也不是钢铁,左胸受到重刺,鲜血不断涌出,这时又被她握住刀柄全力一坠,他已经没了力气,向后倒了一步,那刀子落在地上。他捂住胸口,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

    他倚在榻沿儿上,轻咳吟道:“你不该错过杀我的机会。因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以后你若再想杀我,我恐怕也没有勇气让你杀了。”

    听他这么说,青晴爬起来拿起匕首,再度走了过去,咬牙道:“我真想杀了你,杀了你,因为你那么可恨,无视一个人的品质,拿别人的优秀不值一文。你明明可以收用于他,与你共同抗金,他文韬武略,忠勇无匹,可是你只想逞威风,报兄仇,你的恶霸表兄,就算他十条命也抵不过黎大哥一条。”

    “你说你是匹夫,我看你也就是匹夫而已!”青晴将刀啪地掷向窗灵上。

    岳飞捂住胸口,声音有些微弱:“青姑娘骂得对。说实话,在他临死之前,他说为报杨幺救命之恩死而无怨的时候,我就意视到我杀错人了。你说你们可以逃走,而他却铤而走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才意视到,此人乃人中极品。可是后悔也已经晚了。”

    “后来我看到他监造的车船,水寨,无一不是精品,他训练的水军更是极为出色,又听说他赈济百姓的事,我发现我更是大错特错,他不仅重情重义,而且更是个奇才。说实话如果攻打杨幺最初碰到他,我不仅不会那么顺利,恐怕连攻破都很难。”

    他终于承认了黎源,青晴已经泪流满面,摇着头:“别说了,别说了。”那时他正带她去桃花源,正在为了给她做植皮术,四处寻找皮源。

    而他回去君山之时,正是兵败如山倒的时候,青晴的脸颊两道热线流淌,难道一切都是注定,是因她,才断送了他?

    “你自己处理伤口吧,我走了。”

    她打开门,冰壁却在门外,想必是听到动静过来的,青晴与她对视约三四秒钟,她的一对大眼睛瞪着她,青晴侧身让过,跑了出去。

    屋里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冰壁这才发现倒在榻边的岳飞,她惊慌失措,虽然与岳飞在一起两年了,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回到家里也是叠增伤痕,可是她只是想象那些伤痕,却从来没有直接面对过。

    岳飞道:“不要害怕,冰壁,点上灯,”冰壁抖着手点了数十次才点着了,她一看到他满衣襟殷红的血痕,吓哭了出来,岳飞已经用布堵住了伤口。

    “我去找三哥哥。”冰壁叫道。岳飞的嘴唇已呈腊色,他道:“别叫他,叫岳明来。”冰壁便大声唤岳明。岳明跑来。帮着岳飞处理伤口,上了止血的药,包扎完之后,替他擦洗身上血迹,换了衣服。岳飞除了脸色不佳之外,在冰壁面前他得装得跟好人一样。

    冰壁瘫坐在塌边,已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花容失色,眼泪狼藉。岳飞过来抓住她的冰凉的小手儿,道:“没有事的,过两天就好了。好了,冰壁。”

    地上仍有一滩没有除尽的血污,冰壁颤着唇咬牙道:“你为什么放过她?凭她也能伤到你?”

    “青晴那贱人我要她不得好死!”

    对岳明道:“叫人来,捉拿青晴那个贱人,拿到的有重赏。””她这一叫人自然是叫岳飞的亲军。岳明领命而去。岳飞缓过一口气,喝住:“回来!不用去了!”

    转而对冰壁温言道:“不干她的事,是我自己伤自己。她若害我,我早已没命啦。好了,冰壁,不必放在心上,这是我与她的恩怨,恩怨已了,也是一件喜事。”

    冰壁虽然心有不甘,但他的话也不敢正面违抗,何况他受着伤,更加不能生气。她表现乖乖地点点头。但心里已打定主意一定要拿住青晴,将她千刀万剐。

    青晴出了岳飞的房间,向外跑去,忽然跌了一跤,她哭着朝西而跪,申诉道:“黎大哥,我对不起你,我食言了,我不能杀他,我更应该杀了我自己,不要原谅我,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