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童子43

秉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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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彦知道这件事。

    春日樱提出无论如何也要让酒人活下去的时候是春日彦说出了这个方法。将双神的力量全部汇聚在自己身上,然后让春日樱与酒人一起逃离。

    “让我离开,是因为那时的我孕有了卵。”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的春日樱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而成熟的神情。

    这种事酒坊尊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酒人的孩子?”

    “是他的孩子。因为我与彦都恋慕着他,所以就在我的躯体里产生了卵。之后彦吞下了我的力量,他前往伊吹的山巅准备独自完成仪式。这样的仪式之后,他的血肉会变成结界,从此伊吹附近不会有妖魔诞生,结界会代替我们守护此地。”

    那个早晨,春日樱将酒人带离了。匆忙地逃亡。要在春日彦死去之前离开伊吹的地界,这样伊吹的灵力才不会再次找上春日樱。

    一边哭泣着,一边带着酒人奔跑。

    以后再也见不到春日彦了,但是一定……一定要把孩子诞下。

    没有料到的事在半途中酒人醒了过来。

    春日樱的神情引起他的怀疑,无论解释,怎么说出编好的谎言他都不相信。

    “我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怎么能够让春日彦大人为我死去。”

    “不能带我走吗?”春日樱在他面前跪下,“即使为了腹中的孩子也好,不能跟我一起走吗?”

    “对不起。”

    酒人对着春日樱磕头,然后跑了回去。

    回忆着过去的春日樱说道:“我知道,酒人是被愧疚杀死的。”

    被春日彦恋慕,又喜爱着春日樱。明明只是一个卑微的凡人,却介入了神明的生活。是这种愧疚杀死了酒人。

    春日樱在酒坊尊的对面坐着,虽然是在讲过去的事情给酒坊尊听,但却好像是自己回到了过去那样,露出迷茫而痛苦的神情。

    “他明白我跟彦的痛苦。憎恨自己教导我和彦……我们原本并没有接触过人,与人结下的缘并没有那么深,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才被完全地束缚在伊吹。他因为这样的愧疚而死去了。是因为愧疚而死的啊……”

    春日樱用白皙的双手捂住眼睛,然后哭泣了起来。

    “春日樱大人?”

    “没有办法追到他。因为没有力量,又怀有身孕,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追上他。终于到达顶峰的时候看见的是狼狈的彦,还有站在悬崖边上的酒人。彦因为害怕仪式的力量伤害到酒人所以强行停止了仪式,受了伤。我问了酒人想要做什么,但是他说了对不起,只说了对不起,然后就跳了下去。”

    眼泪从指缝中间滴落下来,将春日樱所着的绯樱之色的衣服也晕湿了。

    “我本来是可以拦住他的,但是因为害怕没有握住他的手……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害怕不敢过去……”

    春日彦曾经说过春日樱为了给自己摘疗伤用的蛇叶草而差点跌落的事,因为这件事所以一直害怕着高处。

    想要说“这并不是春日樱大人的错”,但是这样的话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用。

    这是无法抚慰的痛苦。

    酒坊尊能够做的事情就只有将这样痛苦的春日樱揽入怀中而已。

    哭泣着的春日樱颤抖着。

    “如果没有被看到就好了,如果没有成为神明就好了……”

    那个情景永远都不会忘记。

    跌落悬崖的酒人连完整的尸体都无法收集。

    春日樱恸哭着,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那些血肉聚拢埋葬。

    不想再这样了……为什么非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可……

    这样哭喊着,却看见春日彦吃下了酒人的血肉。

    “彦?!”

    “这样就可以在一起了。”这样说着的春日彦一边把更多的尸骨塞进自己的口中。蛇身不知何时变化出来,白色美丽的巨蛇在转变着。每吃下一口血肉,洁白的蛇鳞就变得乌黑一些。

    那是可怕的景象。

    比看见骨肉支离的酒人还要更加可怕的景象。

    从巨蛇的身上流淌下污浊的血来。血液腐蚀着伊吹。无论是草木还是生灵在接触到这些血液之后全部都被污染了。就像是饮下黄泉之水的伊邪那美命那样进行了可怕的转变。

    即使再怎么不想继续当伊吹的神明,但是在春日彦与春日樱的心中伊吹都是非常重要的。

    既是囚笼又是故园。

    想要逃离又不忍舍弃。

    堕落的春日彦痛苦地呻|吟着,在春日樱的眼中就像是在呐喊着请救救我请阻止我那样。

    于是春日樱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春日樱阻止了他。

    直到酒坊尊从卵中降生的时候伊吹也一直存在。

    当时的祸事曾经被记载在书册中,但早已因为年代久远而彻底遗失了。

    春日彦曾经对酒坊尊说过,春日樱昏迷全都是因为自己的过错,所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春日樱用自己的力量阻止了春日彦。清醒过来的春日彦悲痛万分,他将春日樱重新放入了共同孕育过他们的卵中。

    已经堕落过的春日彦同过去的那个神明完全不同了。他浑身乌黑的鳞片再也没有能够变回雪白。他已经知道,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与春日樱共同降生,因为凡人的愿望而成为神明的春日彦。他是已经彻底死去过,因为春日樱的愿望才重新诞生的春日彦。

    他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遵循着从前春日彦的意志,新的春日彦将一切过去封存,剥下春日樱未能产下的死去的卵,将酒人的遗骸从自己的身躯中挖出,放置其中。因为沾染了自己的血肉的缘故,原本白色的卵变成了黑色。

    守护着春日樱与酒人,春日彦继续着神明的职责。

    并非为了伊吹。

    之后所行的所有仪式,皆谎称是为了伊吹的气之流动,实际上仅仅是为了消除自己身上因为堕落而存在的污浊之气。

    污浊消除之后,他就可以把生命力传递给卵中的两人。

    但渐渐地春日彦明白,除非将春日樱的生命也夺来,否则他一个人力量并不足以令酒人复活。

    欺骗着自己,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又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提醒着酒人再不会归来的事实。

    终于有一天,春日彦听到了酒坊尊明子的求告。

    明子的腹中怀有一个拥有人之血与阎魔之血的永远无法出生的孩子。

    春日彦对明子说:“我会把他放入卵里,在卵中他也许会有降生的可能。但是这个孩子从今以后要属于我。”

    明子同意了。

    永远不会出生的孩子在沉睡着祖先尸骸的卵中成长起来了。

    “酒人,这是你妹妹的后嗣呢。”

    这个孩子吸收了尸骸的力量,一点点强壮,最后出生。

    春日彦知道他并不是酒人,却还是迷恋着他身上酒人的影子。

    “我也是。”回忆着的春日樱这样跟酒坊尊说道。“感受到了酒人气息,所以被深深被吸引着。”

    “我不是酒人。”

    “在我和彦的心里你只是酒人的替身而已。你没有必要这样去死,明天到来之前就请离开吧。”

    酒坊尊沉默地与春日樱对视着,最后叹息了一声:“我看着春日樱大人长大,春日樱大人是没有办法对我说谎的。春日樱大人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就请告诉我春日彦大人到底向我隐瞒了什么吧。”

    看着这样的酒坊尊,春日樱笑了起来。

    “真的那样爱着他,所以愿意跟他一起死去吗?”

    “是。”

    “我知道他也这样爱着你。他把性命转移到我的身上,使我苏醒,那个时候开始我和他就成为一个人了。他的想法我全部都能知道。他把你看成酒人的时候我知道,他渐渐喜爱上的你的时候我知道,他爱慕着你再也不愿意跟你分开的时候我也知道。因为他爱着你的时候,接纳了这样的情感,我也一样深爱着你。”

    “春日樱大人……?”

    “但我知道那样的爱慕的感情并不是真实的。是彦强加给我。他想要我爱着你,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一起生活了。我讨厌再被别人控制。”春日樱握住酒坊尊的手,“所以我不要跟你一起活下去,我想要你陪伴彦一起死去。”

    一直以来被忽略的问题忽然间跃入酒坊尊的脑海。

    “春日彦大人为什么会死去?”

    春日樱已经醒过来了。如果原本春日彦会因为将性命传递给春日樱使她苏醒而死的话,守护着春日樱破卵数次的酒坊尊知道,之后供给春日樱生命的其实是自己。

    那么春日彦为什么会死去?

    一瞬间酒坊尊明白了。就像多年前那样,春日彦想要用自己的血肉来构筑伊吹的结界,就像保护春日樱跟酒人离开那样保护春日樱跟自己离开。

    “彦是怀抱着想要活下去的愿望所以叫你来照顾我的。”

    那为什么又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想要活下去,活得更久一些,可以更多地注视着你。可以注视我和你相爱。这样他就能够放心离开了。酒坊尊——”春日樱的指甲嵌入了酒坊尊的手腕。“我不会阻拦他的。下定了决心的彦谁也无法阻拦。而且我有必须活下去,必须得到自由的理由。所以我会看着彦成为伊吹的结界。也请酒坊尊务必跟我一起看到最后,我不会让酒坊尊妨碍我的。请务必让彦完成结界,那之后,那之后我会杀死你。”

    这样的话实在太奇怪了。

    酒坊尊看着春日樱,然后将视线转移到了春日樱的腹部,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你的腹中有了卵?”

    抿着嘴唇。

    无法开口。

    春日樱落下泪来。

    因为心底产生了爱慕,所以就像那个时候那样腹中诞生了卵。

    自己还有春日彦与酒坊尊,三个人都已经不适合当伊吹的神明。

    那种名为愿的使得春日樱与春日彦成为神明的可怕的力量盯上了卵中的孩子。

    无论如何不想要自己的孩子继续这样的命运。

    想要生下这一对孩子来。

    需要春日彦成为结界,也需要酒坊尊生命的力量。

    “对不起。”

    “腹中的孩子……”酒坊尊伸出手,轻轻地搭在春日樱的小腹上。

    “身为神明是因为情感而怀有身孕的。相爱的是你跟彦,所以在卵中的是你与彦的孩子。”

    “是我与春日彦的孩子……”

    “身为神明死后无法涉足黄泉的国度。那之后不知道会走向何方。你已经是半神明,可以追逐上他的脚步。无论到哪里都请你陪伴在他的身边。……我不会去找你们。请你照顾好彦。”

    酒坊尊看着那样的春日樱,没有别的话能够说。

    “请把春日彦大人交给我。”

    ···

    记忆就到此为止了。

    之后应该还有什么没有看到,但是绵津少童被拉了出来。

    “对不起,因为时间不多,所以只好失礼了。”

    面前是仿佛虚幻的人身蛇尾的美丽神明,还有与他十指相扣的酒吞童子。

    说是酒吞童子其实并不合适。

    出现在那张俊朗的脸上的是酒吞童子从来没有显露出来过的可靠感觉。

    是真正的酒坊尊阎魔醒过来了。

    “春日彦大人,酒坊尊大人。”

    绵津少童怀抱着春日樱交托给自己的卵。

    “这枚卵就是……”

    “是春日樱大人交给我的卵,春日樱大人说是春日彦大人与酒坊尊大人的女儿。”

    “她说这是我跟酒坊尊的女儿吗……”春日彦伸出自己虚无的手,想要触碰但是又不敢触碰,“这个孩子,还有茨木,他们的存在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因为自私的缘故从来没有好好做过父亲应该做的事。”

    就算说起茨木的时候也只敢说他是酒坊尊的孩子。

    “正因为是春日彦大人的女儿,所以是不会责怪春日彦大人的,因为是个跟春日彦大人一样温柔的孩子。”绵津少童温柔地微笑着将卵递到了春日彦的怀里。

    有着稀世美貌的鲛的温柔与春日彦春季阳光一样的温柔并不相同。那是浅淡的带有海潮气息的包容感。

    能够涤荡去一切污浊一般,令人十分安心。

    “女儿是不会怨恨自己的父亲的。”

    卵中的生命在轻柔地触碰着春日彦。

    就像曾经的酒坊尊在卵中伸出手对上春日彦的手掌,就像曾经的春日樱在卵中对上酒坊尊的手掌。

    是爱与无限的希望,使得一个生命在另一个生命的呵护下成长。

    “我曾经厌恶这两个孩子。就像我与春日樱一样,即使诞生也会不知何时被束缚吧,这样的人生如果再被重复一次,就像我自己也无法解脱那样。我厌恶着这两个夺取了酒坊尊的生命才诞生的孩子。更加憎恨春日樱。憎恨春日樱引诱酒坊尊死去,而把未来留给两个跟我们一样的怪物。”

    跪坐在春日彦身边的酒坊尊露出一个酒吞童子式的不耐烦的神情,然后覆住春日彦抚摸着卵的手:“想从我身边逃开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春日彦微笑着伸出另外一只手握住酒坊尊的手。

    那一天,从春日樱那里得知了春日彦计划的酒坊尊被春日樱约束着,身为半神的酒坊尊没有办法逃离春日樱的禁锢,只好亲眼看着春日彦在自己面前死去。春日彦庞大的蛇躯从山顶开始一直缠绕伊吹,形成稳固不可摧毁的结界。

    他的血肉在灵力的风中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副骸骨。

    直到这一刻春日樱才放开悲痛的酒坊尊。

    要一起去死与看见恋人如此凄惨地死去的感觉是绝对不同的。

    无论做好了怎样的准备,但是在这种时候完全无法保持理智。

    被春日樱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掏走了心脏吃掉的酒坊尊并没有马上死去,从春日樱设置的微小结界中离开,朝巨大的蛇躯爬过去。

    人为何会成为鬼?

    是因为强烈的执念。

    无论是酒坊尊也好,还是春日彦也好,在这一刻都产生了这样的执念。

    怨恨着。

    不想分开。

    不想要看到对方这样痛苦。

    憎恶着拆散两人的神明的身份。

    憎恶着诱导了酒坊尊的春日樱。

    憎恶着阻碍了酒坊尊的春日樱。

    这一刻,在灵风的肆虐下血肉也渐渐离开躯体被伊吹吞噬的酒坊尊忽然站了起来。

    身为人的血液被完全剔除,身为阎魔的部分在强烈的执念中苏醒。酒坊尊的骸骨走到巨蛇的骸骨旁边。曾经堕落的蛇神连同蛇骨也是污浊漆黑的颜色。阎魔走过去,将蛇骨从攀附着的伊吹的山体上撕扯了下来。

    刚刚形成的结界嗡鸣动荡。

    从阎魔的手中产生了火。

    火焰灼烧着巨蛇。将骨殖焚化。蛇骨上污浊的黑全部融化在了火焰中。火焰又被酒坊尊吸收,重新变成了血肉附着在酒坊尊的骨架上。

    这是个可怕的场面。

    就像春日彦曾经吞食掉酒人那样,酒坊尊阎魔将春日彦吞食了。

    “永远都不会让你离开的。”

    唤醒了阎魔之血的半神吞噬掉神明的力量。心中对恋人的眷恋化作独占的**。将恋人吞下腹中,把恋人最后的骨骼炼化成为骨链缠绕在腰上。无论是身为酒坊尊的怨恨也好,还是春日彦的怨恨也好,与曾经春日彦堕落的污浊一起被收容在了阎魔的体内。

    酒坊尊已经不存在了。

    变成了日后令人畏惧的鬼。

    因为过多的情绪被搅在一起,鬼的记忆凌乱不堪。

    什么都不记得了。

    连春日彦或者酒坊尊这样的名字也不记得。

    似乎有什么人交过他酒吞童子。于是他就自称酒吞童子。就连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大约是在伊吹附近吧。喜欢吞食处女的血肉,因为记忆中似乎是被一个女人欺骗了,所以对女人感到怨憎。

    就这样无数年之后,被酒坊尊保护在体内的春日彦终于苏醒。然而他的力量太过微弱,没有办法与鬼见面。只能在稍纵即逝的梦中触摸他,给他留下微薄零星的印象。

    再后来,酒吞童子被封印了。

    有一天大江山的封印忽然传来了震动。撕裂封印的力量非常熟悉。先于酒坊尊,春日彦从那具身躯中苏醒。

    睁开眼睛的时候所看见的是盘绕着兀崖的白蛇。

    隐藏在酒吞童子身躯里几乎也要遗忘过去的春日彦忽然意识到,那是春日樱。

    白色的巨蛇盘绕在山上,解开封印又形成庞大的结界。蛇已经死去,但是意志却变成了鬼。

    鬼日日在山中徘徊。

    苏醒的春日彦使用着酒吞童子的身份,召集过去的手下,然后在蛇躯上铸成铁铸之城。辉宏的城池像是蛇鳞一般在大江山层层而上。

    春日彦将徘徊的鬼安置在名为攀花的殿室内。

    鬼握住他的手:“是彦吧?是酒坊尊吧?”

    春日彦就回答说:“我跟酒坊尊是不会原谅你的。”

    每一天都这样看着鬼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终于有一天,被怨恨与懊恼冲击着,鬼遗忘了自己的过去。

    作为攀花殿活着,使用着春日彦为她编造的身份。稍微想起什么来的时候春日彦就会出现:“你没有拦住酒人让他死去的事,欺骗酒坊尊让他死去的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春日樱,春日彦还有酒坊尊一起,就这样过着生活。

    过去已经非常模糊了,还会回忆的也只有偶尔会清醒过来的春日彦而已。

    怨恨什么的早就已经不在意了。

    只是想继续这样三个人一起生活下去。

    就算有一些痛苦也无所谓。

    三个人都已经死去,成为了鬼。春日彦不愿意任何一个人解脱。神明是无法前往黄泉的,之后不知道会到什么地方去。不如就用怨恨或者执念将彼此束缚住,就这样一起生活下去。

    直到遇见了绵津少童。

    是个美貌又奇异的男人。

    无论是春日樱也好还是酒坊尊也好都被他的温柔所吸引。

    春日彦自己也是这样的。

    那个男人的身上有着能够抚平一切的海潮的气息。

    “也已经存在了够久了呢。”春日彦虚幻的手与酒坊尊的手紧握着。“这一次真正地要离开了。”

    绵津少童露出了并不了解他的话的神情,但还是微笑着祝福:“互相伴随是不会寂寞的。”

    “是种愿意一起到任何地方去的感情。”春日彦像是春日温暖和煦的风那样微笑着:“这样的人你也曾经遇到过吧。”

    “也许吧。”

    “一定曾经遇到过。因为刚刚你确实想起了谁吧。”

    绵津少童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春日彦将卵重新托付到绵津少童的手中:“到这个孩子重新破卵为止,照顾她可以吗?春日樱产下了两枚卵,但因为力量不够,所以将这个孩子吞食下腹。是个可怜的孩子。这样的请求实在任性,但是能够代替我们向他赎罪吗?”

    “我会的。”

    “非常感谢。”

    神明与爱侣相握着双手。像是春日樱消失的那个时候一样,巨大的白色蛇躯显露出来。酒坊尊就坐在巨蛇的颈上,彼此唯一着,像是白雪那样不知何时就悄悄地消失了踪迹。

    只剩下一小段白色的链子。

    原本是酒吞童子一直带在身上的骨链,但现在已经是蛇鳞相串的别致饰品了。

    “是他们送给你的礼物呢。”将链子缠绕在卵上,绵津少童抬头向天空看去。

    这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天光非常朦胧,马上就要天亮了吧。

    长着鸦翅的鬼从空中飞来,落在地上的时候身上忽然冒出火焰。火焰熄灭之后,灰烬中也留下了一枚卵。

    绵津少童将之前的卵与这枚卵放在一起,这就是那三个人的孩子。

    “乌鸦丸。”他向灰烬伸出了手,“不想离开的话就跟我一起守护茨木重生吧。”

    衰弱的鸦鬼从灰烬中出现。

    并不是以后拥有着与燃烧的羽毛的形象,而是非常丑陋,像是干瘪又败坏的雏鸦尸体那样。

    因为力量已经完全还给茨木了。

    曾经憎恨过茨木,但却又因为茨木才拥有了新的生命,对于乌鸦丸来说,对于茨木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所以在茨木被大火焚烧的那个时候乌鸦丸像约定的那样吞下了茨木。并没有杀死他,而是夺去了他阎魔的血脉。

    夺走茨木的力量,就是为父母与兄弟姐妹复仇了,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乌鸦丸离开了成为人的茨木。

    一直漂泊着。

    一直想要像茨木那样照顾弱小的存在。

    一直回避着与人类产生新的情感。

    知道不知不觉间忘记了过去的事情,然后又在不知不觉间居然与茨木重逢了。

    ——就把力量还给你吧,因为你又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在那个人的身边,即使拥有了人类之外的力量也不会再被排斥伤害。

    乌鸦丸就以那样腐朽的身躯飞动了起来。

    飞到绵津少童的肩膀上,轻轻蹭着绵津少童的面颊。

    是在告别。

    太阳终于升起,金色的阳光将鸦鬼镀成金色,就在这样美丽的晨辉中乌鸦丸也像初雪那样消失了。

    绵津少童注视着融金璀璨的旭日,将两枚卵抱在怀中。

    “愿意一起到任何地方去感情……愿意为我到任何地方去的人……也许是有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