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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面罪徒·3
红银军的飞船上，狭小的寝室里。郁景骁在熟睡中，锁紧了眉头。
他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回忆中，还是噩梦中。
——得知母亲重病后，他回到了家乡，在表姐的指引下，找到了母亲过往的老日记。日记中，有一些古怪的只言片语，说了一宗奇诡的案件。
——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失踪。而他周围的人都会忘记他。
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彻彻底底。
郁景骁原本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只是在睡梦中，他回忆起：那天，从母亲疗养院的病房出来，亲戚们得知郁景骁回来了，于是一家人聚在表姐家晚餐，给久违的晚辈接风。
接风宴上，郁景骁还是心事重重。姨妈和舅舅不住的给他夹菜，碗里堆得高高的。
“景骁？怎么？有心事？怎么不吃饭？”舅舅说，脸上全是慈爱的表情。
“不是……只是……”郁景骁顿了顿，问道，“大家……大家知道这些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失踪的案件？有人失踪了，但是周围人都不知道？”
郁景骁才问完，就哑然失笑，觉得自己真是荒唐：都没人知道了，还能问到什么。
可是，接下来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失踪，没有过这样的人。”
——在场有二十多人，除了郁景骁和表姐以外的所有人。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词句，甚至停顿都分秒不差。好像是同步的机器人，一起读取了脑中标准的答案。
他们自己却浑然不觉。
郁景骁和表姐面面相觑。
“嘀——”
郁景骁从睡梦中惊醒。看周围，自己仍旧在红银军的寝室中。舷窗外仍是一团模糊的漆黑。一步之隔对面的窄床上，应以衡还没有回来。
飞船上红银军休息的场所在飞船的后部，两人一间，分隔出了上百个狭小的寝室，这个舱室原本是应以越和应以衡的。前期应以衡被关了禁闭，他的位置就让郁景骁暂时居住。等到应以衡才从禁闭室里出来不久，应以越被麒凛川捅进了医疗室。——时间上无缝对接，给郁景骁留下了居住的空间。
现在这里住的是郁景骁和应以衡。
但是这时候，舱室里只有郁景骁一个人。应以衡一回到飞船上，就被喊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嘀——”
墙上的警报器又响了一声。
郁景骁按了一下床头的按钮，舱室的金属门上闪起了光芒，原本是一个横条，然后拉开，成为了一个半扇门大小的屏幕。屏幕上显出了舱室门外的情景。
一个红银军士兵正一脸惊慌地站在门口。
郁景骁连忙起身，拉开门，问：“怎么了？”
红银军看见郁景骁，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焦急地问：“应长官在吗？”
“哪个？”郁景骁问。应以越和应以衡都是应长官。
“应以越长官。”
“他在医疗室，恐怕治疗机器人不会让你进去。”
“哦。”红银军的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有礼貌地跟郁景骁道别，就要转身离开。
“出什么事了？”看着他的背影，郁景骁突然地问。
“也没有什么事，”那名红银军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应以衡长官冲进了关押麒凛川的囚室，并且把自己反锁在里面，我们进不去。”
“啊？”郁景骁也吃了一惊，连忙走了过来，“他去干什么？”
“好像是听说应以越长官被麒凛川给捅了，他要去找麒凛川麻烦。”
“他会有分寸的……”郁景骁说，在这几日中，应以衡给他留下的印象是个温柔活泼的好人，不像是会虐待俘虏的人。
“您错了，”那名红银军士兵说，“应以衡长官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这次应以越长官受这么重的伤，他不会放过麒凛川的。”
郁景骁一愣，迅速在心里思量了片刻，对士兵说：“你去控制室，去跟主控电脑沟通，请它打开囚室的门。”
“好。”那士兵听郁景骁的话，转头向另一边跑去。
郁景骁也向着囚室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赶到囚室前，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红银军，但是并没有人发出什么声音。一片沉默中，只有头顶的一台显示囚室内情景的大屏幕里，有声音传出。
囚室里，麒凛川倚着墙坐着，低着头。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医疗机器人包扎过了，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应以衡站在他面前，背对着监控。
看起来还很平静，但二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乎突破了屏幕，直冲到了面前。
“你偷袭应以越，使用的是激光匕首，是黑市贩卖的武器，三十年前就被法研所禁止生产和使用了，因为这种匕首上有神经毒素，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应以衡说。可能是声音失真的缘故，电子设备里传来的他的声音和以往听见的不一样，平常他的声音是欢快的高扬的，此刻他的声音被刻意的压低，带出一种阴冷的氛围。电子设备发出嘶嘶的声音，更像是毒蛇在吐出信子。
麒凛川像是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似乎他并不关心应以越会怎么样。
“我之前并不认识你，”应以衡蹲下了身，面对着麒凛川，“不过一直听说你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杀了你等于为民除害。……我对为民除害没什么兴趣，不过你偷袭应以越就不行了。”他说着，手中亮出了一把匕首，激光刀锋从其中弹出。正是麒凛川用来刺伤应以越的那把。
应以衡冷笑着，——郁景骁从前以为他不会出现这样的情绪——，说：“我一般不攻击受了伤的人，对你，就不同了。”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一动不动的麒凛川突然抬起头，手中一道寒光一闪，直刺向了应以衡。
还好应以衡闪得飞快，一步躲开了麒凛川的偷袭，反手撞在他肋上。麒凛川重伤未愈，一击失败后就再没力气，马上被应以衡制伏。
众人看得分明，麒凛川手上握着的，是一把手术刀。
——之前医疗机器人来为麒凛川包扎过。
——那个机器人笨手笨脚的，在平路上行走时，都经常掉下剪子或者手术刀。
——麒凛川从机器人那里，偷走了手术刀。
好险，差点红银军的两名长官都被麒凛川偷袭成功了。
——“杀了他！”门外，一名红银军咬牙切齿地低声说。
众人一起看了他一眼，没有人说话。沉默，大约便是赞同。麒凛川已经彻底激怒了所有的红银军。
囚室里，应以衡英俊的脸也阴冷得可怕，他踹了麒凛川一脚。麒凛川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腹部，动弹不得。
应以衡冷笑一声，再次蹲下身，激光匕首对准了麒凛川。
“嗯？”应以衡突然停下了动作。
——只见麒凛川的腹部，原本被他紧紧捂住的地方，正有鲜血不断渗出来。
应以衡抓住麒凛川的手臂，麒凛川突然大力挣扎起来，应以衡无视他的挣扎，甩开他的手。
——不久之前，麒凛川偷袭应以越，刺伤了这个在红银军中唯一对他没有恶感，愿意收容照料他的人。
——不知道是因为后悔，还是内疚，还是想赎罪。他从医疗机器人那里偷得了一把手术刀，在同样位置，把手术刀深深地扎向了自己。
应以衡盯着他的伤口看了一会儿，突然冷冷一笑，说：“有意思。”
他站起身，转身走出了囚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