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于

后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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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天舒在刘通家喝了个半醉,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回了府,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步行了一会儿,散尽了酒气,这才回了浮梦坞。

    这时候,楚氏还没有睡,肿着一双眼睛特地在等裴天舒回转。

    裴天舒一见楚氏的模样,二话不说,连洗涮都不曾,脱了鞋就钻进了被窝里。

    被子没有烘过,冰凉的触感委实让人心生不悦。

    那边的楚氏也并不肯罢休,泫然欲泣道:“金玉,她……”

    白日雕山小筑的事情,早就有密报送到他的跟前,事情的来龙去脉裴天舒一清二楚,他原不准备多管。

    楚氏的心结他也一直都知道,在他看来她很可能是得了轻微的产后抑郁症,易激怒、焦虑、害怕和恐慌。

    是以,他很少会做另她不安和不悦的事情,尽力使她过得顺心。

    本想着忧郁着忧郁着,她就会好了,可如今看来怎么有越发严重的倾向呢。

    裴天舒索性从冰冷的被子里爬了出来,依靠在床头,故意问:“金玉偷偷地揍百威和雪津了?”

    楚氏实话道:“并不曾。”

    “那金玉是偷偷地骂过他们?”

    “……也不曾。”

    话锋一转,他又问:“金玉对你这个亲娘是什么样子,可曾主动抱过你,可曾整日在你身旁说些关心体己的话?”

    楚氏觉得委屈,落了泪道:“不曾。”

    “那她可有一次不护着你?”

    楚氏一愣,抬起泪眼,去看她夫君。

    就见她夫君意味深长地朝她望了过来,淡淡道:“金玉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你这作娘的应该最清楚,她感情内敛含蓄,不懂表达,可她该护着你的时候,哪一次不是站在你这作娘的身前。她冷清,你就该时刻暖着她。她寡淡,你就该想法子让她鲜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和儿子受了委屈,落泪成行。别人将女儿当作怪物也就算了,难道你这作娘的也当她是怪物?”

    “……不……”楚氏心急想要辩解,却忽地一下子沉默了。

    裴天舒也没再多说,一转身,又躺下了。

    第二日,裴金玉同往常那般来给楚氏请安。

    母女两人四目相对,颇觉尴尬。

    裴金玉两辈子都没有哄人的经验,憋了许久才说了一句很是孩子气的话:“娘,等百威和雪津长大了,没有人敢欺负他们,有,有……裴小虎在呢!”

    而后落荒而逃。

    其实楚氏知道,那句“有裴小虎在呢”,实际上则是“有我在呢”。

    楚氏眼眶一热,又是眼泪成行。

    至此,什么产后抑郁症,什么心结,楚氏彻底痊愈了。

    别说是裴金玉了,就连裴小虎的待遇也直线上升,每顿饭加了1只鸡。

    裴小虎表示,这些愚蠢的人类为什么不能天天都吵架?对手指~~

    裴金玉表示,给理智又机智的爹点赞!同对手指~~

    ******

    裴天舒的机智是在万恶红尘中沉沉浮浮的积累,历练的多了,见识的也多,机智就成了一种生存的本能。

    所谓本能就是潜意识引导下的条件反射。

    当然,这么科学的解释代王不懂,可他却下意识懂得如何善后。

    他昨晚杀了那个探子,今早就郁郁地坐在乾元殿中,悲伤地告诉皇帝,若不是他府上的厨子手一抖,晚饭多放了盐,他昨晚睡前也不会多喝一盏水,若不是多喝了那盏水,他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皇帝了。

    皇帝大惊:“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代王挠了挠头,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话。大概意思就是他半夜起来入厕,碰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吓得他大叫了一声,暗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嗖嗖”开始乱射,然后那女人中了暗卫一箭。本以为是冤死的误闯宫女,最后一搜女人的怀里还藏了一把短剑和无数把飞刀。

    皇帝表示好惊讶,紧接着大发雷霆。我去,我侄儿是傻子啊,难道傻子也能挡谁的道?

    这就下了令彻查。

    皇后也表示好惊讶,特地招了代王前去慈惠宫,太子和赵王也都在呢!

    皇后将代王拉到了跟前,温言道:“我的儿,吓坏了吧!”

    代王点点头,表示还行呀!

    皇后又道:“可喝了安魂汤,夜里可曾发了噩梦?”

    代王当然不会说,他喝不喝安魂汤,每晚都会做上一段荒谬的梦。

    要是他没有记错他大伯名字的话,梦里的他成了他大伯。半年之前,这样的梦境开始频繁出现在梦中,从他大伯出生,一直做到了他大伯娶妻。每晚都做,譬如昨晚做到饭吃了一半梦醒,那么今晚多半就会接着那半碗饭开始梦。

    梦境是那样的真实,他大伯的喜怒哀乐他都能感同身受。

    代王想起了梦里的情景有些出神,皇后只当他是被吓坏了,爱怜地拍了拍他的背道:“不让你出宫,你偏偏不听。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不要我这伯母和母亲了嘛!”

    说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皇后卢氏的眼睛在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太子最近越来越听媳妇的话,赵王又在闹着要出宫自立门户。

    儿子大了,不由娘。

    可那个位置就只有一个的呀!

    皇后自有烦心事,借着代王的由头,强留了太子和赵王一起在她慈惠宫用了顿饭。

    好似还住在成王府那般和和睦睦,可谁都知道也就只能是好似了。

    饭毕,太子先行告退,赵王和代王又小坐片刻,这才双双离开。

    赵王出宫自立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若是没有昨天那两件晦气事,他自然是无比喜悦的。

    可那两件事不止都和眼前的傻子錾有关,关键是,林錾还是他的“情敌”。

    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想要杀了林錾的意思,他不过是觉得如今的林錾很怪,傻里头似乎还透着精,本打着知己知彼的心思,派了人前去细致打探。谁想,探子居然死了。

    如今虽说探子已死,无迹可寻,他自是不用怎么担心的,可他皇帝爹非要给他娶妻的心思还没有被打消呢。

    他是万万不能娶妻的,且还要想尽了办法给林錾寻个妻,哪怕是个妾也行。

    赵王也算是将裴天舒的性子摸了个仔细,想那裴天舒自己都不曾有妾,怎可能让他的女儿嫁给先有妾的男人,就是皇上下旨也不行啊。且赵王自己,明面上也并不敢有一个侍妾。

    这是万事俱备,就只差代王能有个妾了。

    赵王心心念念的就是代王的妾,这要是不问缘由,还真的是友爱兄弟都友爱到了操心兄弟的小弟弟是不是有人嘘个寒问个暖。

    快出了皇宫的时候,代王停住了脚步,道:“赵王哥哥你回吧!”

    他回哪儿去啊!赵王笑道:“阿錾,哥哥带你出去长长见识可好?”

    代王想了想问:“去哪儿啊?”

    “洛水上的怜人画舫。”

    代王又想了想问:“能带上元枫、如松那些同窗吗?”

    当然……好啊,越多人知道你风流那就越好了,尤其是经常出入武陵公主府的同窗啊!赵王呵呵笑道:“可。”

    就这么欢乐地将去画舫的时间定在了午时之后。

    可是赵王大人,好像忘了一件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

    赵王思索了许久,也不得要领。

    直到在画舫停泊的码头边看见了一身男装的裴金玉。

    tmd,怎么连长公主也算代王的同窗这么大的事情也能忘记呢。赵王表示自己的智商莫名就被代王给拉低了。

    代王从来不是一个厚此薄彼的烂人,他聚齐了七兄弟,当然不会忘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

    可是有的人年纪这么小,就来逛画舫真的好吗?

    同九岁的刘如松和裴宝表示,他们是舍命陪哥哥,看看,光看看而已,他们还什么都不懂啊。

    裴金玉则表示,自己纯粹是来偷闲的。在家看孩子,还是出门看美女,同身为女子的裴金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有弟弟在,赵王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好嘛!

    一上了画舫,谭中秀几个,按年龄排着队表达了对赵王的谢意。

    可不,要不是赵王,他们哪有这等长见识的机会。

    赵王却觉得自己糗到了家,可面上还得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其实就只想找个背静的地方哭一哭去。

    他若有似无地瞥了瞥裴金玉,补救地道:“这地方吾也是头一次来,尔等是想听曲还是看歌舞,随意随意。”

    画舫的管事也是头一回接待年龄这么小的小客人,艳俗的他们肯定看不懂啊,就是看懂了有反应的也不多啊。赶紧地,让姑娘们将衣裳穿整齐了,怎么高雅咱们就怎么来。

    等到侍者端上了酒水和菜肴,管事低头哈腰地进来禀告,说是歌舞已经预备好了,是现在开始呢还是现在开始呢。

    甭管事情的转折有多么的出人意料,戏已开锣,硬着头皮也得唱下去不是。坐在主位上的赵王点头道:“可。”

    若是能至此做到宾主尽欢,虽不达目的,倒也算是不枉此行。坏就坏在,那画舫的管事多说了一句话。

    那厢有娉婷美人落座在珠帘之后,画舫管事不无卖弄地道:“此乃云歌姑娘,擅长筝舞。怕是诸位有所不知,这筝舞乃前朝那个卫家的长公主所创,就是手不离筝,也能旋出曼妙的舞姿。前儿个高大人来看过,还夸我们的云歌姑娘是乍一看还以为卫长公主重生,可仔细了看就是卫长公主在世也不能与之比拟。”

    这会儿已经是大宏了,就是卫长公主再尊贵也是大文的长公主,那是前朝啊,本朝不提前朝事,画舫管事真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错。

    听在裴金玉的耳里,自是郁郁难当。堂堂的卫长公主居然跟个歌姬相提并论,且还比之不足,实在是可笑可笑。

    可赵王还在这儿呢,她就是想发作,也得寻个和前朝无关的由头才能确保不会给她爹惹事。

    裴金玉抿了口果酒,按捺下了心头的不悦。

    有人却按捺不住了。

    代王这儿天天做梦梦到卫长公主,那是他大伯的媳妇,可梦里的感觉就跟他媳妇一样。“媳妇”被人侮辱,是个男人都得雄|起不是!

    代王当即就摔了酒杯,别说众人了,就连裴金玉也不知道他发的是哪门子的疯。

    赵王惊道:“錾弟,你……”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代王往珠帘之后走去。

    赵王心道,难道……有戏?

    他未做阻拦。

    众人见最大的赵王都没有吭声,有赵王在的时候,也特别的守着尊卑之礼。代王那儿,没人敢拦啊。

    就听那云歌姑娘惊呼了一声,被代王揪着脖子从珠帘的后面拖了出来,一直拖到了那画舫管事的跟前,他才道:“睁大了你的狗眼,这是个什么样的胭脂俗粉,也胆敢与卫长公主比拟。”提鞋都不配的好嘛。

    画舫管事真的睁大了眼睛,这是惊讶的。他只知这几个小客人非富即贵,可他们具体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啊。

    这么拥护前朝的公主,难道还留恋前朝,心存反念?

    画舫管事自觉底气还是有的,他冷笑道:“这位小爷说话慎重,前朝已逝,如今是林家的天下。”

    我~呸!老子就是姓林的,不比你个龟公知道的清楚!代王对女人也就只能做到揪着衣领拖一把了,对男人那是绝对不会手软,揪着那管事的头发,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睛上,直接砸的他眼冒金星没有还手能力,紧接着就是一顿胖揍。

    管事急呼:“你们这些无知小儿竟敢如此大胆,你们知道这画舫的主人是谁吗?”

    只要不是皇帝,就tmd没事儿。

    于是,当画舫管事的打手,哦不,帮手出现的时候,乔装的侍卫们也行动了。然后,代王的小伙伴们,不愧是一个武夫子教出来的徒弟,连出招的起式都是一模一样。揪头发——砸眼睛——骑上去——胖揍。

    至始至终没动手的只有赵王和裴金玉。

    裴金玉是还有点儿糊涂,说她前世呢,代王他激动个什么劲。

    赵王就是凌乱了,除了我擦,擦擦擦,什么话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赵王怎么想都想不到,此番本是想带代王来开个苞,让他好知道了女人的妙处,从而同意了纳妾之事。结果却演变成了一场飚血的打斗。

    赵王的反应还不算太慢,终于瞧见了立在角落里的裴金玉,他闪身上前,关切道:“长公主莫怕,有吾护你周全。”

    恰逢,画舫管事想要趁乱逃跑。裴金玉顾不上和赵王寒暄,上前几步,堵死了那管事的路,而后在赵王的惊讶眼神下,华丽丽地补了一脚在那管事心窝。

    赵王好像又忘记了裴金玉的爹是谁,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虽然她是个女儿。还真是,我擦,擦擦擦。

    代王以及小伙伴们奋力将画舫砸了个稀巴烂,这才施施然地乘着小船上了岸。

    别以为这样就是结束,代王的侍卫以光速准备好了熊熊燃烧的火箭。

    只见代王运箭如神,三箭齐发,在他身后的那些侍卫,以他为准,齐齐发箭。

    画舫之上,顿时火光一片。叫嚣的叫嚣,哭喊的哭喊,跳船的跳船。

    这时的代王忽而一笑,顿时迷了裴金玉的眼睛。好感度那是唰唰地往上飙升啊。

    就连过后裴天舒问起,裴金玉也并不吝啬地为代王说了句好话,打了人又毁了画舫,真不是代王在发疯,是那画舫管事仗着有后台先欺负了他们。

    裴天舒一听,我去,这年头什么稀罕事都有,竟然有人敢跟他女儿比后台。要不要把林青峦刨出来问问那人该怎么治罪。

    紧接着,他女儿又委委屈屈地表示自己受了惊吓,要喝安神汤。

    裴天舒彻底怒了。谁,谁,tmd到底是谁,弄死他个不长眼睛的。

    在他女儿面前一向抓不住重点的裴天舒又忘记了来找他女儿的初衷,明明是来教训她不该去画舫的好嘛!

    翌日,当御史中丞高秉光高大人上书,说赵王言行不检,不仅带着代王去了烟花之地,还怂恿代王打砸抢烧之时。

    裴天舒他第一个就跳了出来,替代王喊冤。

    原话不详,其意是这事他知道,赵王领着代王、还有代王的几个师兄弟们小聚,画舫的管事口出狂言污蔑皇室,代王才忍不住动了下小手。

    至于画舫是不是烟花之地,这就是人间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代王的那帮小兄弟,譬如诚信伯的二子今年还不满十岁,譬如建信侯家的小儿子也是今年不满十岁。还都是一群孩子呀,不过是贪恋洛水行舟两岸间的绚丽景致,怎么可能是去看那些胭脂俗粉的呢!

    不要自己看见了丰乳肥臀的女人自己想上,就说别人也想上,他们就是想上,程序还没扩展到那个功能啊!

    最后,还特别强调了画舫是有后台的,在如此英明神武的皇帝领导下,到底哪个官员是他们的后台?捞外快就算了,还尼玛开妓|院,吃相也太难看了。最主要的,男人一喝醉口风可是最不严实的时候,万一被套话……所以,这哪里是开妓|院啊,这分明是探子培养基地,后台之人,其心可诛。

    高秉光急的面红耳赤,论斗嘴皮子,他本来就是裴天舒的口下败将,想要强辩个几句,一抬头,正好瞧见了皇帝不善的眼神。可不敢再说了,再说下去,没准儿就被裴天舒安上了与那后台之人一丘之貉的可能。

    高秉光只当没有看见肖宰相送来的眼风,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皇帝沉着脸宣布要彻查此事,紧接着就退朝了。

    这就拎着赵王去了乾元殿。

    赵王这孩子苦逼啊,没事都会被他皇帝爹拎去乾元殿——狂批。更何况是现在有事呢。

    还不等皇帝大怒一声,再问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赵王已经跪在了地上,得顺着裴天舒编出来的往下编啊。就说他们真是看风景去了,连歌姬都没有要,就引来了画舫管事来推荐,那管事说他们那儿的歌姬和前朝的卫长公主长一个样。卫长公主是谁啊,她是大文的前长公主不错,可她也是他皇大伯明媒正娶的妻啊,就算他们再看不上她,那也是他皇大伯的女人。于是……就打上了。

    赵王没敢看他皇帝爹的脸,就怕一看嘴巴不顺溜了。也没敢说这事到底是他让代王动的手,还是代王擅作主张动的手,只因他始终摸不清楚他皇帝爹的想法。

    万一他皇帝爹要是觉得他们做的对,一听代王自己动的手,他不是得挨鄙视。万一他皇帝爹要是觉得他们做的不对,一听是他让动的手,他不是还得挨鄙视。所以,这事儿不那么好办。 要是有裴天舒在一旁指点指点就好了。

    一想起裴天舒在朝堂上将高秉光辩的哑口无言的拉风场景,赵王忍不住地激动不已,他略一沉思,“咣咣咣”对着他皇帝爹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磕的他爹都觉得莫名其妙了,他对这事情还没下定论呢,他儿子就开始请罪了,莫不是他太威严了?

    谁知道,他儿子突然就闭着眼睛喊了一句:“父皇,儿臣也不瞒你了,其实儿臣,儿臣心悦长公主。”

    这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说了出来。

    赵王说出了心里话,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去看他皇帝爹。

    只见他皇帝爹——傻了。

    这会儿,皇帝的心里翻来覆去就只有一句话。

    他儿子这是有病啊……喜|幼|女,tmd鞭子呢,鞭子呢,老子的鞭子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感情有进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