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之若素

两度西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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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狐的毛发富有光泽,触手生温,极其柔软。这两件狐裘虽然小巧,可银狐最为保暖,是狐裘之中的上品,若是在商贾手中,少则能卖到一百金的天价。

    绫罗口中的菲小姐菲若素,便是兄长苏胤的青梅恋人,两人竹马之情,一对璧人。菲家与苏家本是世代交好,可因政见不合,两家长辈交恶,最终菲家承罪于帝君,家主菲安泰夫妇流放龟兹边疆。虽然菲若素得法外开恩留在皇城,可苏迈远禁绝苏胤和菲若素再相来往,为阻隔两人,便将苏胤远派了玉门关。

    “风影回来了?”本要坐下的苏袂却是停了动作,双眸凝神,“什么时候回来的?”

    父亲不看重哥哥,十七岁哥哥就戍守边疆,古来有言“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玉门关苦寒无比,可哥哥一去便是五年。即便是自己大婚之日,父亲也没有准许他回关内。

    绫罗怕苏袂着急,赶紧说道:“风影是昨夜快马加鞭赶回朝歌的,送了边关军谏,老爷就让他回程。他是趁着马儿补给草料之时把银狐送来的,那时小姐已经睡下了。”

    “风影可说了,哥哥在关外如何?”苏袂听了,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都好,风影说大少爷一切都好,让小姐不要牵挂。倒是大少爷担心小姐身子,所以才打了这银狐制成裘衣,让小姐和菲小姐冬日里好过一些。”绫罗说着,把那银狐小裘递给了苏袂。

    接过银裘,苏袂素手抚上那光泽的软毛,这银裘珍贵,并非是因为它价值不菲,更因为它是哥哥人在千里之外,对她的牵挂。

    “把这银裘包好,”苏袂将两件银裘的中的一件递给绫罗,“那些常用之物和这个月的药食可都备好了?一切妥当了便去素姐姐那罢。”

    绫罗点点头,“小姐放心,上月就是那样准备的,绫罗不会出错。”

    自苏胤出关,菲若素一人留在朝歌,她身子本无大碍,可家世突变,父母惨遭流放,积郁成疾,自此便是卧床不起,每日靠着汤药过日。三月之前,菲若素却突然咳血,待苏袂带着大夫过去,大夫却说菲若素是血气枯竭,回天乏力,唯一能做的,便是用天山雪参续命。

    天山雪参何其珍贵?仅是皇室之中才有此等珍贵药材,而能用雪参的,也只有帝君、太后、皇贵妃和已过世的先皇后嫡子齐王辛煜,寥寥数人。

    这正是苏袂和辛煜婚约的交易,苏袂要的,是辛煜手中的雪参!哥哥还有一年,便是戍守玉门关之期满,所以无论如何,苏袂都要为菲若素续命,绝不能让哥哥连菲若素最后一面都不得相见,从此天人两相隔!

    而在辛煜看来,用几支雪参,换得苏袂身后的整个苏丞府,整个交易十分划算。

    ——

    换下了那华服,苏袂穿上了从前在闺阁内常穿的素色衣裙。到了菲若素的住处之时,她的婢子吟秋正在给她煎药,见到苏袂带着绫罗,便立刻起身迎了出来,“齐王妃娘娘您来了,我家小姐正在屋内呢!”

    吟秋知道苏袂是来送药材的,上月的药已是见底了。雪参珍贵,补血养气皆是圣品,可辛煜也只能一月用一支,所以苏袂最快也只能如此了。

    “吟秋?”屋内,传来了柔美宛转的声音,未见其人,亦是觉得那声音的主人静若处子,碧莲宁美,“是不是娘娘来了?”

    听得菲若素的声音,苏袂吩咐绫罗陪着吟秋煮药,自己则是先进了屋内。见菲若素披着风氅靠在榻上,书案上放着一卷《诗经》,显然刚刚她是在念书。

    菲若素本来就纤细,病倒之后,身子更是日渐消瘦,两颊都深深地凹了下去,身上更是瘦骨嶙峋,看得苏袂十分心疼。可她怕自己的神情,会引得菲若素伤怀,敛敛眸子,才莞尔一笑,“素姐姐听力当真是属狸猫呢,我在屋外还未说话,你就知道是袂儿来了!”

    见到苏袂,菲若素喜出望外,本是靠在榻上也挣扎着起身要请安,毕竟苏袂身为齐王妃,还是苏袂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才作罢。

    “这里只有我和素姐姐,素姐姐行那劳什子礼,是给谁看的?”苏袂佯装嗔道。

    握住了苏袂的素手,菲若素微微一笑,“知道你来了,我高兴还不行么?怎的偏偏骂我是狸猫呢?”

    “素姐姐如此美貌,狸猫可是修了三世福气,才能和你媲美!”苏袂将菲若素的手轻轻合住,若素的手有些凉,她想替她暖手。

    “袂儿花言巧语,只懂哄我开心。”菲若素眼睫微微下垂,自嘲道:“我现在这模样,只怕是狸猫见了都怕!”

    见菲若素有些伤感,苏袂还想出言安慰,可菲若素却是问道:“你婚期月足,可是回了丞相府才回来的?你父亲、母亲身子可好?”

    “父亲母亲一如从前。”苏父阻隔苏胤和菲若素的姻缘,即便是苏袂这个旁人都觉得父亲狠心,但菲若素却依旧关切苏父,可见她心地纯良。

    这时绫罗和吟秋煎好了药入内,吟秋见着菲若素终于有点欢喜的表情,也是高兴,道:“小姐,齐王妃娘娘又带了雪参过来!”

    听得吟秋这么说,苏袂记起了哥哥从关外捎来的银狐裘,便对绫罗道:“绫罗,去把狐裘拿过来!”

    将那银狐裘放到菲若素手中,苏袂才缓缓道:“是哥哥让风影从关外带来给你我的,哥哥十分挂念你。”

    手中轻轻抚摸着那狐裘的毛发,如此光泽柔顺,菲若素从前也是千金小姐,自是看得出这银狐裘的珍贵,摇摇头,“你去年冬日里送来的炭火,我现在还没用完,总归我也是足不出户的,倒是你母亲兴许用得上,替我转送给你母亲吧?”

    菲若素的心意,苏袂怎会不知,“母亲那边,我将我那件送去就是了。待哥哥冬日里回来的时候,这件狐裘穿在你身上,哥哥才会知道,他的心意你领会到了。”

    “我…”菲若素垂了眼睫,他是苏丞府内长子嫡孙,理应有桩门当户对的婚事,而她不过是罪臣之女,如今又是残废之躯,怎能让他如此厚待自己?她是心疼苏胤,因为她苦守边疆,塞外酷寒,他为她遭了太多罪。

    “姐姐还是快把药喝了吧,”苏袂却不容菲若素多说,从吟秋手里接过汤药,便亲自喂她,“凉了药就苦了,还是趁热的好。”

    其实苏袂怎会不知若素心中念想呢?看着这一对苦命鸳鸯,苏袂亦是心痛不已。

    梧桐相伴老,鸳鸯会双死。曾经苏袂不解男女之情,可见了菲若素和苏胤,便懂这一世,女子愿求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只不过嫁入齐王府,这一心人,却已然与苏袂无关了。佛曰俗世乃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所以苏袂对于所谓遗憾,并无执念,人生在世,总有缺憾。用她今生的幸福,换取哥哥的幸福,她遗憾,却并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