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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时候五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四个，大家都有些不自在。
少了暴躁的蛇妖，一切似乎都有些怪怪的。
犹豫再三，特瑞斯小心翼翼的扯扯苍林的袍袖，下巴搁在他胳膊上，哼哼唧唧道，“苍林你让小青回来么。”
墨牍和陶帖虽然没有直接开口求情，可是听特瑞斯这么一问，手头上做出一副忙碌的样子，实际都竖起耳朵听着。
苍林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抿一口茶，然后将盖碗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在这安静得吓人的大厅中显得分外突兀的瓷器碰撞声。
三名成员抖了抖。
平静至极的声音响起，带着完全没有商量的冷意，“离半月之期，还有十二天。”
失望的扁扁嘴，特瑞斯的脑袋都沮丧的垂下去，声音闷闷的，活像一只失落的金毛，“真的不行？”
苍林点头，发出个冷淡的鼻音，“嗯。”
特瑞斯蔚蓝色的眸子都黯淡了，他鼓起脸颊，不说话。
苍林看看他，“我以为你会很庆幸强迫自己扮天使的对头被罚。”
“这不一样么！”吸血鬼有些激动的嚷嚷道，“我跟那个白痴是内部斗争！可是那秃驴算什么呀？”
声音渐渐的低下去，过了几秒钟，吸血鬼玩弄着自己的指头，哼哼唧唧，“咱们几个才是一家人”
墨牍跟陶帖对视一眼，均有些意外的看着闷闷不乐的特瑞斯。
“一家人？”苍林还是那种一如既往平静无波的嗓音，不过这次里面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特瑞斯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悔的意思又很失落的垂下头去，小声嘟囔，“在一起不就是一家人么”
也不知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等到法海再次醒来，空荡荡的房中已经是漆黑一片。
嗓子干渴的厉害，像是已经干裂开来，呼吸间都是一片咸腥。
他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稳了稳神，然后便费力的撑起了上半身。
体内的佛力自动运转，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还是疲乏的厉害，只这么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就让他气喘如牛，冷汗涔涔。
喘、息了老半天，他尝试着踩到地上，歪歪斜斜的扶着墙壁站住。
抬头看看明明距离自己不过三四米远，却像极了隔着千山万水的饮水机，法海不由的苦笑一声。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若是此刻有谁闯入，不要说妖魔鬼怪，怕是一个强壮点的男子便可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置于死地。
死，对于他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多么陌生或是可怕的事情。
几百年间，他不断的死亡，又不断的转世。
在凡人看来也许是求之不得，可望而不可即的际遇，于他，却不过是一次次亲眼目睹每一世亲人离去的痛苦折磨。
不亲身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那种只有自己不得不朝着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的未来前行，周围熟悉的人都渐渐老去，终于只剩下自己的那种孤独和寂寞。
走累了，蓦然回首，却发现物是人非。
不过，他自嘲一笑，次数多了，早就已经习惯了呀。
又或者，是麻木？
所以当他知道世上还有其他生命曾经与自己经历过同一段时光之后，是多么的想要挽留。
只是，因果循环，终究只是孽缘吧。
站了一会儿，法海觉得自己适应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咬牙朝着饮水机那边挪去。
一边艰难的移动一边却又在想，呵呵，想不到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咔嚓！”
门被什么人打开，然后又飞快的关上。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法海的神经瞬间绷紧，在分辨出来人的气息之后，却又被无奈和淡淡的悲伤取代。
还是没能阻止么？
“你终究还是杀了他。”
门口出现的正是小青，此时的他满身戾气，右手持着雪亮的宝剑，左手提着一颗尚在滴血的人头。
“不错，”小青妖冶的面容带着隐隐的扭曲，充满恨意的声音有些失控，“你终究还是没能阻止我！哈哈！”
他将这颗仍旧抱持着惊恐与难以置信表情的人头举到法海眼前，恨声道，“你知道么？我出现的时候，他竟然问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
“呵呵，是呀，他自然是见过我的！在几百年前！”
“所以我冲他笑了，笑的很好看，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无药可救！”
“然后我就一剑破开了他的胸膛，亲手捏碎了他的心！然后割下了他的头颅！”
小青用力扭过头去，血红的眸子瞪着法海，冷笑连连，“怎么样，失望了吧？因为你给他的符咒根本就没用！”
周身燃烧起幽蓝色的妖火，小青手下微微用力，死不瞑目的青年男子头颅灰飞烟灭。
静静地看着小青近乎癫狂的举止，法海幽幽的叹了口气，看过去的眼神无比复杂，“恭喜你，达成心愿了。”
小青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出来，腰都直不起来，只是这笑声却让人听得心酸。
“那么，”法海又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杀了他，以后你要怎么办呢？”
狂笑声戛然而止，小青脸上还保持着方才的笑容，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他呆呆的看着前方，然后垂头看了看手中的寒气四溢的宝剑，呆滞片刻，摇了摇头，喃喃道，“怎么办呢？”
“我要，做什么呢？”
长久以来，我活着不就是为了报仇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替姐姐出了那口恶气吗？
可是，小青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怅然若失。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儿都不开心？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良久，他木然道，“等重新转世的许仙，找出来，杀掉他。”
法海皱眉，语气中似有疼惜，“若是，他无法再次转世呢？”
小青的身体猛然一僵，然后用力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了，世事无常，死去的许仙也许不能转世，也许，要等几十年，几百年
可是，如果不杀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宝剑哐啷一声掉到地上，青色的身影顺着墙壁滑下来，然后双臂抱着膝盖，慢慢地蜷缩成一团。
如果世上没了许仙，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