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失忆

夜落影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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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空气里弥漫了淡淡的药草香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同时伸手就要去碰头和左半边的脸,不过手刚要碰上去就被另一双带着几分温热的手挡了开去。

    “别乱动,你那里还没好。”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很温和,温和里带着一种让人沉醉的气息。

    眼前那浅浅的光线也渐渐汇聚出一个焦点,她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人,他穿着一身青衣,坐在她的床边,手中捏着一根银针,那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再顺着他的手往上看去,他的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隐在青色的衣衫里,显得十足一个书生的样子,然后是白皙的颈项,再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子,尤其是他的眼睛,温温润润,柔和却能看进人的骨子里去。

    他傻傻地看着他将手里的银针放在火上烧一烧,然后小心扎到她的头上,看着他忙到额头都流出汗来,也顾不上擦一擦,不知不觉,她看着看着,就伸出手去,碰了碰他额头的汗珠,然后他的动作顿了下来,垂眸看向她,并微微冲她扬起了唇角。

    “谢谢。”他说着自己抬了袖子去擦汗,而她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讪讪收回手,脸上有些红。

    “谢谢你救了我。”她不敢再去看他的脸,于是一双眼睛落在他的胸口。

    “我本就是大夫,医者本分而已。”他继续忙活着手里针灸。

    “你……知道我是怎么受伤的吗?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她偷偷抬眼又去看了看他的脸,见他神色如常。

    他手里动作顿了顿:“想必是落崖吧,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摔得很严重,全身几乎都骨折了,满脸都是血,所幸还残留了一口气在。”

    “哦,是吗……”她有点想去想,可是刚一去想,就立刻头疼起来,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摔伤了头,现在什么都别去想。”他扎下最后一根针,然后坐下来开始擦汗,“不过,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她摇摇头:“不记得了,一想头就疼,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他笑了笑:“我叫张默痕。”说着反身拿起放在桌上的药锅将那锅里的药倒入碗里端到她的面前。

    “谢谢。”她伸出手去接,可是下一刻却被他让了开去,她疑惑地看着他将那药用勺子舀起,放在唇边吹一吹再送到她的唇边。

    “我自己来就行。”她喝完一口药,立刻伸手要去抢,可事实上她身上真的软绵绵的没力气,没一会儿就垂了下去。

    “你如今有伤在身,我喂你就行。”他说着又将一勺药送到她唇边。

    一口一口喝完药,她的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看,心里有一种温暖的东西在慢慢滋长,等到他转身出去洗碗的时候,她看着他的背影唇角扬出了一丝笑来。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她依然每日躺在床上做病人,因为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所以他给她取了一个,叫梨落,说是因为他捡到她的时候正好是院子里梨花凋谢的时候,而如今那院子里的梨树早已经长满了一个个沉甸甸的梨了,看来她昏迷的时间不短。

    目前来看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事情就是她要上厕所的时候却不能自理……还记得那天她刚醒来喝完药后没多久就来了尿意,她在床上挣扎了半天想下去,却直接重重摔到了地上去了,而这一摔,她本来就憋不住了,于是很不地道地尿裤子了,然后那时候刚洗完碗筷的张默痕从外面匆忙走进来就看到她非常不雅观地趴在地上,下身所在的地方还淌着那引人遐想的水流,一瞬间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脸就红了。

    “你怎么下床了?!”他声音很焦急,脚步也很焦急,很快就跑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先生,我……”她嘟哝着阻止他将她放在床上的动作,然后将眼睛瞟到了地上那一滩罪魁祸首上。

    张默痕知道原因后,似乎也很尴尬,脸上有浅浅的红晕,不过到底是大夫,将她小心放回床上,然后从床下拿出了一个木头做的小盆子,伸手就去帮她解衣裙。

    她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他的手:“先生……”她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只是因为她的心里突然而生出那样一种羞涩的情感让她直觉就去拦他。

    “你不要误会,如今这深山老林里也找不到女子,我只是帮你……”他看着她说话,解释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反倒是脸色更加红了几分。

    于是她寻思了一下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那事就这么着了,尽管每次都很尴尬,可是那也是没办法,而且张默痕很君子,正因为如此,她更加觉得不好意思,所以经常是不到万不得已就不会轻易如厕……

    若这件事情不算,这几日似乎其他的都很好,她的身体也比一开始好了许多,尤其是那两条摔伤了的腿,也渐渐好地差不多了,除了仍然没力气,勉强站起来腿疼得她冒汗,只是就在她躺在床上看着张默痕忙前忙后的时候,他突然偏头对她说:“算起来你也有好些日没有沐浴了,一会儿我去给你准备浴汤。”

    她看着他那么随意地说着,只觉得万分尴尬溢于言表,却还是点点头,她开始习惯被他照顾了。

    躺在床上呆呆盯着斜前方的药架看,如今她的生活里只有这间屋子,还有那个青衣的男子,所以她能想的也只有他了,回忆这段时间自她醒来他就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恍然之间心头就带出几分柔软松动。

    “梨落,浴汤准备好了,我送你过去沐浴。”这时候门外走进来这个温柔的男子,他轻轻将她抱起来放到一旁准备好的木制轮椅上,然后推着她出了这间屋子,而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这屋外的景象,屋外长满了各色的药材,左右两进都有两间房屋,房屋精致,似乎是用附近的山木做成,她被推到左边一件房里,一进去就看到一块巨大的山水画屏风,而从那屏风里袅袅升出雾霭热气,张默痕将她推进屏风,然后将她抱到一旁的软塌上,这个时候似乎难题来了……

    “先生,我自己来就好了,一会儿麻烦先生将我抱进去。”她说着伸手去解衣带。

    张默痕点点头,转出屏风,等他出去之后她开始慢吞吞脱衣服,她手上还是没什么力气,所以纵然身上衣服已经很简单了,还是非常艰难才脱了下来,一直脱完内衣,她伸手拿过一旁的大毛巾将自己又慢吞吞裹好之后这才满头大汗朝屏风外面喊他。

    “先生,进来吧。”

    随着这边话落,那屏风后面的人影就动了,然后张默痕走了进来,他的面色依然有些红,却还是将她抱着放进了浴桶里。

    浴桶里放了很多药,下面有生火的地方可以用来控制水温,水上面漂浮着一层白色的花瓣,她拿起一片放在鼻间嗅了嗅,味道很清淡,也很好闻,却带着几分药草味道。

    “我先出去了,一会儿水凉了你就喊我,我就在外面。”

    “恩。”她低垂着头轻轻应声,心里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然后听到他走出去的脚步声,过了好一会儿那心里的跳动才停歇下来,她偏头看向屏风,屏风外倒影出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身影,她静静地看着,那心里的柔软就更加化开。

    和张默痕相处的这些日子,再加上随着她醒来之后身体就越来越好的快起来,她也开始慢慢了解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张默痕的家其实并不在这里,他是一个大夫,一般喜欢游走于这乾州大陆的各个国度,而他自己的国位于中央大陆,也是这乾州大陆最大的国家,中央之国,再比如说她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乾州大陆及西的夏之洲,听张默痕说这片山脉是人族和妖族分割之地,再往西去就会有结界,结界的另一边是妖界,用乾州大陆的称呼就是西渊。

    庭院中,是坐在轮椅上的梨落,和站在梨树下的张默痕,如今正值傍晚,夕阳西下,带出几分柔和的光晕,让这院中人景照得更加多了几分柔美风华。

    “明天你头上的纱布就能拆了。”

    “恩。”

    “只是你的脸……我无能为力。”张默痕说着,声音里带着几分低沉。

    “是吗……”梨落的眼睛看着前方,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她扬起唇笑了笑,“没关系,不管怎样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

    张默痕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这样淡然,只当她是苦中作乐:“对不起,我会想办法帮你找更好的大夫……”

    “先生,你不用自责,更何况先生的医术已经是天下一绝,如今我的脸连先生都无能为力,想来也是没人能治的。”

    “人不行……若是仙想必就可以了。”张默痕的声音带着几分飘渺,“梨落,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脸的。”

    “仙?”梨落幽幽开了口,然后头脑里似乎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疼得立刻要动手去碰。

    “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

    她摇摇头,因为疼而变得惨白的脸上勉强拉出点笑容:“先生,你见过仙人吗?”

    张默痕点点头,眼里还带出几分回忆:“不过他们大多喜欢在特别的地方生活,亦或是住在仙山上,总之我等凡人是不能轻易见到的。”

    “那先生如何带我去找他们?”梨落笑了笑说,“更何况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治好我的脸。”

    “不,梨落,你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能力。”张默痕摇头,最后依然坚持说,“等你身体好全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梨落失去了记忆,她自然不知道张默痕口里的仙人是什么样子,隐隐间她甚至觉得便是仙人想来也没有先生的一半长得好看。

    夕阳半斜,她偏头看着那青衣的男子手执一把玉笛放在唇边轻轻吹起,乐声柔肠百转,清风荡过他的发丝和衣襟,荡出她心头一点一点翻滚的涟漪,先生太过完美,而她……

    第二日,张默痕给她拆去了头上的纱布,左脸上的伤疤已经全部落去,伸手摸一摸,肌肤光滑如玉,只是……她垂头看了看放在她身旁的铜镜,这是她让他取给她的,可是她现在却没有勇气拿起来。

    “梨落,别看了。”他伸手去拿铜镜,却被她立刻从他手里抢了过来,“不,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不过是多了块斑罢了。”她朝他笑笑,就将铜镜举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