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宋念81

关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歪歪文学 www.yywx.net,最快更新就爱对你耍心机最新章节!

    那个令人心跳不止的雨夜过后,那一个星期,宋念都是迷迷糊糊的,做事也难以专注,总是时不时就跳出那个场景,那个人的脸,然后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总觉得那是场梦,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绘这个梦,只知道它已刻在她的脑海里,难以抹去。

    她花了很长时间揣测季柏尧对自己的态度,却最终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那晚的态度暧昧,宋念甚至肯定,如果没有那个突然出现的车喇叭声,他会吻她,而她也不会拒绝,身边有太多的朋友跟她描述过初吻的各种感觉,她很好奇,而如果对象是季柏尧,宋念自己肯定,她一点都不会排斥这个吻的来临。

    相反,假如那个对象是厉北,宋念觉得,她会一千一万个不适应,因为那是厉北,她已经习惯以他的朋友、他的学妹的身份站在他身边,假如有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那么她会难以接受。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渐渐将她的那份喜欢消蚀成平淡,因为知道不可能,心也就慢慢地不再剧烈跳动了。

    如果说厉北是一副线条简单的素描风景画,那么季柏尧就是色彩复杂的抽象画,后者的复杂程度远超前者。

    猜不透季柏尧模棱两可的态度,宋念也就放弃,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范初晴还没有完全得逞,她还有翻盘的机会。

    她只知道,她不能把季柏尧这个人让给范初晴,死都不能。

    但尽管她表白地那么清楚肯定了,季柏尧没有来找她,短信和电话都没有,宋念的心摇摇欲坠,好在盛大的校庆终于来临,系里一下子忙了起来,她终于可以做些事来分散自己对这个男人过多的注意力。

    和同学热火朝天忙了几天,终于在校庆前一天把系里的展览作品布置好,因为爱情种植已经还给季柏尧父母,系里又给学生选择个人作品的自由,所以宋念把自己画的还算满意的一幅“指尖上的舞者”作为庆祝母校校庆的献礼作品。

    校庆的前一天晚上宋念又去医院看望厉北,本想与他分享校庆的一些趣事,还带了许多照片,谁知道去的时间晚了点,厉北刚注射完吗啡,体力不支陷入昏睡。

    宋念看到的,就是他形销骨立消瘦不堪的样子。

    她望着他深陷下去的颧骨,想到这无可挽回的一切,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无声地流了下来,而厉北的妈妈沉默地送她走出病房,沾满风霜的脸平静中透着无尽的哀伤。

    她瘦削的手拍拍宋念的肩膀,反而在安慰宋念:“好孩子,不哭了,我们都要坚强一些。”

    说话间,老人的眼圈也红了。

    宋念忍了再忍,她明白她不能哭下去,眼泪会让厉北的妈妈受不了奔溃,如果厉北离开,那么她才是这个世界最悲伤的人。

    宋念马上就不哭了,安抚了老人一会,这才沮丧离开。

    那一晚,宋念失眠了,她的脑子里反复回放这些年她和厉北一起走过的路,一起坐过的咖啡馆,一起看过的画展,还有一起讨论过的绘画理念,记忆里的笑容太多,越发觉得眼泪止不住,抱着被子无声痛哭。

    她知道,这一场哭到肝颤的痛哭,是她对这场暗恋的提前祭奠。

    季柏尧到a艺大是下午,校友回校高峰已经过去,他慢悠悠地走在校园里,看着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忍不住有些微的感慨。

    他不是校友,但还是收到了邀请函,孙约翰在这所大学美术系的客座教授,跟他私交又好,重要的是,他是出手阔绰的金主,所以这张邀请函,别人都可以没有,倒是跟a艺大没什么关系的他,是必然会收到的。

    这个无关紧要的校庆,季柏尧本来是完全可以推掉不来的,但他还是来了,孙约翰大概也没料到季大老板真的会赴约而来,吃惊不小,赶紧迎了上去。

    季柏尧脸上是一贯的淡定从容,在孙约翰的陪同下参观了几个展区,听孙约翰对他的学生滔滔不绝地褒奖,也不厌烦,仔仔细细地听着,耐性十足的样子。

    孙约翰见他每幅画都仔仔细细看,甚至画者的名字也不放过,更加受宠若惊,也许季大老板今年想买一些新手画家的画收藏也不一定,正想趁热打铁推荐几个学生,却见他在一副油画前面停了下来。

    指尖上的舞者。

    孙约翰一看画手名字,忙介绍:“这个学生很有潜力,最近刚拿了全国油画组第一,那幅画得到评委会一致好评,”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快,“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获奖作品都没拿出来展览。”

    对于孙约翰的溢美之词,季柏尧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应了句,“看来新人辈出啊。”

    就走开了。

    他逛了一会,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对校庆展没有更大的兴趣,孙约翰也就不再勉强,站在美术系大楼外与季柏尧寒暄了几句。

    季柏尧环视了一圈艺术气息浓厚的校园,随口问了句:“学生们一般都在哪里作画?”

    孙约翰忙指了指远处橙色的一栋楼:“那幢。”

    季柏尧点点头,说了句“我随便转转,你忙”,间接婉拒了孙邀约的陪同,悠然自得地走了。

    朝橙色大楼走去的时候,季柏尧也没有把握一定会见到宋念,这丫头挺疯,来去如风,这个时候,多半在这个学校的哪个角落里蹦跶。

    他只是很好奇,想看看疯丫头的作画环境,想知道她那举手投足间的灵气,到底是从何得来。

    他走到大楼喷泉处,一个穿着时尚的小伙子正背对着他打电话,从他凌乱的脚步来看,显然与电话那头的人在进行不怎么愉快的谈话。

    非礼勿听的道理季柏尧还是懂得,不过他走得太慢,无奈对方的声音也太大,断断续续进了他这路人的耳中。

    “……你下来啊,我就在楼下……我都快回韩国了,吃一顿饭不可以吗?”

    “……什么?我有女朋友又怎样?谁规定有女朋友的男人就不能跟女性朋友吃饭了?喂……喂……”

    电话那头的女孩显然提前掐了电话,年轻男孩捏着电话暴跳如雷,季柏尧已经越过他跨向大门,却在背后男孩的怒吼声中停住了脚步。

    “宋念!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我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喜欢你这个女人,tmd!!!韩国一堆女人喊我‘欧巴’!!!”

    帅气男孩的高声嘶吼引来三两路人的侧目,吼完,见楼上没有什么动静,他怒气腾腾地转身快步走了。

    季柏尧站了一会,又抬头往楼上看了看,表情很有些玩味。

    这招人的小骗子。

    开始对这意料之外的邂逅有了期待,季柏尧耐性颇好地在大楼里一间一间地找,甚至打断了一对在画室中热情接吻的男女,他道了声“抱歉”就哭笑不得地退了出来,大老板颇有些狼狈地望着那一排没有推开的门,甚至开始赌气地想:今天不把你这小骗子找出来,我就不回去了。

    在推开七扇门以后,第八扇门里,当季柏尧见到了屋内有着一头蓬松卷发的姑娘时,他松了一口气。

    听到推门声,正拿着铅笔专注画画的宋念下意识转身,在见到门口不速之客的霎那,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你……”

    季柏尧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般嘴角扬了扬,不理会僵住的宋念,往前走了几步,却在看清她的画作后,脸色蓦地一沉。

    就在这男人脸色变天的几秒间,宋念终于元神归位,慌慌忙忙地站了起来挡在自己的画板前,结结巴巴地抬头望着季柏尧:“你……你怎么来了?”

    季柏尧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看她那睫毛微颤的样子,分明是心虚使然,顿时又多了几分狐疑。

    他深沉的眸看向她身后的画,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高挺的鼻梁上驾着一副眼镜,儒雅清俊,是一张大多数女孩子看了就会喜欢上的脸。

    就连他这外行人都看得出,作画的人非常用心。

    她在空荡荡的楼里面,独自在纸上描摹一个男人的脸,而这个男人,不是他。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陡然间变得有些诡异。

    宋念见他一直盯着身后的画板,顿时头皮发麻,她完全没有想到,当她倾注全部爱意创作这张画时,季柏尧闯了进来,用这样令人窒息的目光逼视着她,他的突然出现彷佛撕开了她的保护膜,直接走进了她真实的内心,让一直在他面前刻意伪装的她无所遁形。

    毕竟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这几秒时间,足以让她在说谎和不说谎之间左右徘徊好几次,因为没有找到合理的说辞,于是只好选择沉默。

    季柏尧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一贯的让人看不清城府的表情:“这种日子还在勤奋呢,这画的又是谁呢?”

    宋念瞥了眼画板上浅笑的厉北,想张口骗季柏尧说只是个普通的美术模特,却没办法做到,心一横,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师兄。”

    季柏尧有些讶异地微微挑了挑浓眉,他本不奢望从小骗子的嘴里得到什么实话,现在她话一出口,他却本能地觉得,她说了实话。

    这一刻,季柏尧才发现,原来谎话比实话好听悦耳地多,他来时的好心情因为她的实话一落千丈,他有些后悔自己今天难得的主动接近。

    他违反了游戏规则,主动向他的猎物靠近示好,也许到最后,会被假装乖顺柔弱的猎物反扑在地,咬断自己的颈动脉。

    他脸上的笑容极冷,温和的嗓音使人松懈防御,他假装不经意地说:“倒是不知道你的人物素描也画得这么好。”

    此时宋念倒是镇定下来,刚才情急之下说出真话也许并不是坏事,这种情况下编造的假话反而不具有说服力,季柏尧是什么人?他阅人无数,兴许已经练就火眼金睛,光凭一个眼神就能判断一个人是否在说谎,她又何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终于抬起头来,怯弱的表情已经从她美好的脸上褪去,她出乎意料地坦陈相告:“我……在替我师兄画遗像。”

    她这句话引得季柏尧侧目,见他看她,她扭捏地侧过脸去,只是眼神专注地盯着画纸上泛着温暖微笑的男人。

    “我上次骗了你,我师兄不是车祸,其实是……得了癌症。”她的眉头皱紧,歪着头一脸困惑,“那一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骗你,也许……也许是因为我讨厌这个病。”

    她飞速地瞥了他一眼,声音轻如蚊蝇:“我妈妈就是因为胃癌走的。”

    知道季柏尧在认真听,宋念静静地背对着他坐了下来,拿起笔继续在画上修修补补,她的心里一片荒凉,她把自己血淋淋的伤疤摆在他面前,也许换回的是他的厌恶疏远,但这一刻无所谓了,刚才她一个人呆在画室里,凭借记忆描摹厉北脸上的每个细微线条,就好像在做最后一次诀别,精神已经过处于奔溃边缘。

    她想如果季柏尧不出现的话,她会躲在画室里痛哭,哭到发抖,但庆幸他突然闯了进来,把她从回忆的深渊里拉了出来。

    他怎么想,她已经无所谓了,她再也没有力气扮演那个快乐无忧无虑的宋念。

    “我前段时间去看他的时候,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竟然在挑遗照……你能想象吗?他已经笑对生死了,只是作为我们旁人……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她苦苦压抑自己即将奔涌而出的悲伤,娓娓道来的声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颤抖,“他自己选了一张以前的证件照,却还是不喜欢,说样子太正经刻板,然后他对我说,师妹啊,替师兄画一张吧,笑容多一点,把师兄画得帅气一些……”

    宋念拿着笔的手终于无力垂下,静了一会,她红着眼眶凄楚地回头望着身后的男人,孩子气地倾吐:“季柏尧,我一点都不喜欢死亡。”

    季柏尧一贯没有温度的眼瞳里溢出星星点点的温柔,他像个慈祥的家长摸摸宋念毛茸茸的头,说:“没有人会喜欢。”

    “生老病死,万物轮回,这样的自然规则我们谁都无法抗拒。”

    积聚许久的悲伤化作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宋念抬头巴巴地望着季柏尧,声音哽咽:“季柏尧,我抗拒。我妈妈没了,我常常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无助地摇摇头,垂下脑袋,喃喃自语,“永远失去一个人的滋味……你不懂的,你一定不懂的。”

    宋念任由悲观的情绪正在全身蔓延,却听脑袋上方一声叹息,下一秒自己被一双铁臂牢牢圈住,季柏尧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头发,低沉的嗓音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傻姑娘,我比你大好几岁,怎么会没有尝过这种滋味。”

    宋念本来还在为这个不期而至的暧昧拥抱而失神,季柏尧的这句话让她暂时忘却两人之间的亲密,鹌鹑一样的脑袋抬起来,探究地看着他:“真的?你……”

    季柏尧微点头,言简意赅:“最好的兄弟,和曾经最爱的姑娘。”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阴沉不可捉摸,半晌才莫名其妙地说:“他们在同一辆车上。”

    宋念愣了一下,迷蒙的眼睛突然掠过一丝清明,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满脸阴霾的男人,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

    她欲言又止:“难道?”

    而他嘴边扬起的一抹苦涩笑容显然印证了她的猜测:“没错,背叛和死亡的双重打击,”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我都尝过。”

    无意中看到了别人藏得很深的伤疤,宋念惶然不知所措,在自己的大脑还没意识到时,她已经抬手圈住了男人的腰,不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就想把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温暖分给他一些,两个人抱团取暖,总好过各自瑟瑟发抖。

    她的声音破碎干涩:“为什么?”

    “嗯?”

    “你可以不说的。”

    两人维持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的姿势,季柏尧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卷发,开口:“安慰一个受伤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伤口也暴露出来,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你也不是一个人。”宋念喃喃着,用尽所有力气紧紧圈住他,他隐晦的温柔让她难以呼吸,而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做,只想闭上眼睛,溺死在这一片温柔的海洋里。

    隔着衣料的两颗心,从来没有跳得频率如此接近

    春日画室里,静谧,只有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也很爱季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