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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算杨大爷没有特地提醒，何景也早就对尼海有所怀疑了。先不说他时而古怪的相处模式——好似两人应该认识很久似的。
光是那只沼泽刺王的幼崽，就已经引起了何景的注意。事实上他并不是真的闲得蛋疼，抱了一只浣熊追着杨大爷要做什么实验，若真要说是实验的话，对象也并不是浣熊而是尼海。
几人缠斗了接近五分钟，浣熊最终停止了反抗，事实上它就没怎么反抗过，只是尼海的级数太低，就算浣熊肯乖乖就范，抓捕的时间依然不会减少。
妖月微微等人瞪大眼，不可思议道：“为什么它不逃？”
姚辉若有所思看了一眼那条金银色相间的绳索，“因为他手里拿的是生环索。”
轻霜不语好奇凑过来，“什么意思？很高级的东西？”
妖月微微不是新手更不是菜鸟，闻言挑起了眉，“你是说那条生环索？真的假的？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看周围姑娘好奇，妖月微微解释说：“这绳子和普通套马索不一样，它已经绝版了，三年前……不，应该更早一点，大概五年前就有生环索的存在，只是听说要得到它的过程很难，当年全服拿到它的人屈指可数，后来因为难度系数太大，ol本部又不愿意降低难度，最后干脆取消了生环索的获取途径，宣布它从此成为绝版道具。”
轻霜不语等人都瞪大眼，“哇！那不是很厉害！等等……”
她们看向尼海，一脸不解，“如果已经绝版了，他是怎么拿到的？”
“这东西凡是得到的人都直接绑定个人游戏账号，不管练多少个小号都能使用它。”姚辉看了一眼尼海，此时尼海已经将生环索收了起来，脸上依然是淡淡地让人看着就舒心的表情，一边将小刺猬抱起来放在肩膀上。
新收服的浣熊收起了长长的爪子，老老实实蹲在他的脚边，圆圆的耳朵动了动，抬脚挠肚皮。
“你运气不错。”姚辉说。
尼海笑了笑，“以前也有人这么对我说。”又跟姑娘们解释，“生环索能增加捕捉宠物的几率。”
他扫了蹲在姚辉身后的人一眼，一旁的杨小如后半拍地想到了什么，突然整个人都一怔，不敢置信地盯着尼海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即又去看何景。
这回姚辉准确的捕捉到了几人面上微妙的神情。他往旁边让开，镇定自若地收起剑，仿佛不经意似地看了何景一眼。
何景脸上带了点无奈神情，起身摸了摸下巴，又抹了一把头发，“那啥，咱们继续走呗？”
停在这里你看我，我看你的，算怎么回事？
姚辉挑了挑眉，突然道：“我有事，改天再约。”
几人都是一愣，转头还没来得及挽留，他已经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淡淡晕染开的雾气里，何景不自在地撇开头，仿佛没看到姚辉下线前意味深长的眸光似的。
妖月微微有些失望，不过姚辉一不在了，她的神态动作也轻松了许多。
她从树下起来，拍了拍长裙下摆，又理了理几乎就是一匹纱围起来的领子。金色长发垂到身前，让她的身形似乎更修长了一些，脸上也挂起了疏离的神情，和之前好相与的样子截然不同起来。
“还打吗？”她抱着手臂略有些意兴阑珊。
杨小如数了数人头，“打还是能打的。”
只是现在打了，姚辉恐怕就拿不到任务经验和奖励了。
几人一时有些犹豫。
其实按照何景对姚辉的理解，那个人和自己一样比起做任务更喜欢打架一些。这个任务能不能拿到经验他猜姚辉多半不会感兴趣，否则也不会说下线就下线了。
不知道是不是公司遇到急事？本来嘛，那个人原本就不该和他一样成日泡在游戏里，毕竟自己把这个当赚钱的工具同时身兼娱乐两职，可姚辉的工作重心却不在这里。
杨小如却不知道想到什么，偷偷瞧了一眼尼海。他总觉得，自己似乎知道老板突然下线的理由……
撇开姚辉不说，其他几人最后商议决定继续做任务。虽然想和姚辉打好关系，但自己原本是来玩游戏的，不标配等人业务。能冲榜的想冲榜，不想冲榜的也想继续做自己的任务去。
何景也没什么意见，轻霜不语帮他刷到了装备，经验却没得多少，他有这个义务帮她拿回点该得的经验。
于是几人重新出发，这回妖月微微成了带头人，杨小如跟在旁边，时不时和几个姑娘说笑聊天。
何景和尼海自然而然落在后头，并肩走在了一起。
浣熊依然是一脸狰狞模样，吊三角眼的设定让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起来温顺如萨摩耶或者金毛类型。
此时它背上坐着小刺猬，小家伙缩成一团开始哼唧睡觉，浣熊像个保镖，尽责地走在主人身边，离得不远不近，走起来也不忐忑，力求平稳舒适，绝对五星级服务，简直该点赞。
然后，它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一路沉默的二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尼海轻声问。
何景搔了搔脸侧，“你觉得我应该问什么？”
“随你。”尼海想了想，“我记得那时候你们还找了我许久，我以为你会直接扑过来。”
“……”何景无语，“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特别稳重。”
说着还挺了挺胸脯，好像他真的稳如泰山似的——也不知道没刷到装备时一脸要哭表情的是谁。
尼海勾起嘴角，“是嘛，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一直没认出我。”
亏他暗示了那么多次。
何景无奈，“谁能往那个方向想去？我也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藏得深，我之前只是没让人看到我的样子，你倒好……”何景看他一眼，伸手几乎戳到尼海鼻梁上，“居然整张脸都是假的。”
易容面具在官方商城能买到，一个面具持续时间48个小时无cd时间，在此期间你能变成另外的样子。
只是价格十分昂贵，普通人不会逗比到花这个钱。
因为ol的最初设定就是玩家需以真实面貌进行游戏，只是眼下很多全息都可以改变样貌，不一定非要用真实样子。为了迎合市场，ol还是开放了“易容面具”这一功能，只是将价格有意定得很高，以控制虚假样貌游戏的泛滥程度。
——真实的进行游戏，让游戏真实。这是ol游戏的宗旨。
可想而知，在何景认识尼海的曾经那段时间里，尼海到底在面具上砸了多少钱？
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数字。
至于他自己……他唯一一次操作失误导致有人看到了他的真实面貌，而那个人就是尼海。
何景狐疑看他，“到底是你现在的样子是假的，还是以前的样子是假的？”
他一顿，眯起眼，“或者都是假的？”
尼海笑起来，“现在的样子是真的。”
“那以前为什么要用假的？”
尼海笑容微敛，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光从何景面上转开，看向前方几人背影。
杨大爷蹦蹦跳跳，矮个子刺客走在一群姑娘中间，像是被带出去郊游的小朋友。
天知道杨大爷的审美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他怎么样了？”
这句话显得很是突兀，没有前因没有后果，甚至连转移话题都不算。
可何景就是听懂了。
“没怎么联系，炽夜解散后几乎没消息了。”何景顿了顿，苦笑，“之前还承诺至少偶尔会回来看看，听小如说后来根本没上过线了，炽夜的人逐渐也就散了。”
尼海挑起嘴角，脸上带了点嘲讽神色——这很难得，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是一位绅士有礼，连无奈都无奈得英俊无比的人。
“现在我知道，他说的话一句都不能当真了。”
何景有些尴尬，干巴巴咧嘴笑了笑，而后二人之间又沉默良久，何景才叹气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当初也是我拍着胸口跟你保证不会有问题的，结果却……”
“算了。”尼海将手收进长袍里，暗紫色的长袍让他看起来雍容华贵，精致的面庞比他之前用过的假面具好看了不知多少倍，“都过去了。”他淡淡说。
何景看了看他，确定没在他的神情上找到和落寞、不甘心有关的词，这才松了口气，慢慢道：“如果你当时就用的这张脸，指不定情况就不一样了。”
“……”尼海哭笑不得，“我该懊恼一下？”
“当然不。”何景挠头，“这种感情不要也罢，其实你该庆幸。”
“嗯哼。”尼海动了动嘴角，没表态。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用真面孔？”何景还是好奇得不行。
“没有什么为什么。”尼海耸肩，“只是一时兴起买了个面具带着玩，半路遇到你们……后来想摘却找不到机会了。”
何景囧脸，“就这样？”
“就这样。”尼海淡淡道：“那个人不是说，他最讨厌别人骗他？”
“……”何景简直觉得震惊，“那如果你们最后在一起了呢？你打算带一辈子面具不成？”
“如果能发展到现实世界，我总会想办法道歉弥补。”尼海又有点自嘲，“不过最坏的情况已经不会发生了不是吗？或者，它也不算是最坏的，毕竟……”
尼海没说完，只是耸了耸肩表达了一下无奈。
“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刚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认错人。”
事实上尼海初次在游戏里看到何景的时候并不是在战狼之壕，而是在欧瑞拉主城里。
当时他正往任务地点去，看见何景和姚辉从集市穿过，他还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只是当时人太多，也没能真的确定就是何景本人。
况且何景会和姚辉友好地站在一起做任务？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也是尼海在战狼之壕看到何景后，先打量了姚辉的原因。毕竟熟悉他们二人的人都不敢相信，这两人居然会有携手共事，而不是见面就开打的时候。
而姚辉在主城感到的窥视感，也是来自于他。
几人说说笑笑，一路沿着小路终是到了黑海岸。
海岸边浪花翻滚，远处是商船的汽笛声以及盘旋在附近的海鸟鸣叫。杨大爷抬头看了看天色，远处似乎卷来了黑云，像是快下雨了。
“任务npc在那边。”杨大爷带路，伸手朝对面的码头指。
几人从搭建的小木桥上走过去，大概是快下雨的原因，海浪逐渐大起来，略凶狠地拍在桥墩上，木桥有些摇晃。
一个年轻的马格拉祖士兵站在码头货箱旁边，手里握着剑，目光犀利地打量几人。
“要帮忙运货物？”他的目光落到轻霜不语身上，“她可不是马格拉祖的人。”
“她并不为自由者的教皇效力。”杨大爷笑笑，“不过是个游历四方的人。”
眼看士兵还盯着姑娘不放，杨大爷又道：“我们会看着她，拜托了，她不过想挣点路费。”
士兵看了看一行人，毕竟一群权力者里头只有轻霜不语一个异乡人。士兵终是放了行，将一叠名单递给杨大爷。
“把这个拿着。”他说：“一定要确定了他们的名字才能上前交谈，不要被骗了，也不要被伊斯恩的人抓了把柄。”
他又将铁头盔往下按了按，“我会在这里接应你们，一路小心。”
……
另一边，姚辉的办公室内。
男人西装革履，眼眉在真实阳光的阴影下显出漂亮的立体感，五官似刀削斧砍，但转过面来正面看人时，那种天生便存在的野兽般的危险感又消失了，只留下常年站在高处的人习惯的威严气势，不说话，光是一双眼睛都能看得人抬不起头来。
仿佛只要面对他，一切事物都矮了几分。
办公室光线充足，午后的阳光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姚辉已站在落地窗前许久了，他一直低着头，看着手里一叠资料单。
那上头写满了关于何景的所有事——只要是关于游戏的，就没有任何遗漏。
这些都是通过专业人员从游戏数据里导出来然后自动生成的。
他低头看了一会儿，走到桌边按下光屏的按钮。
“下午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光屏电脑发出机械女声。
“帮我类比炽夜所有成员的信息。”
“请求类比目标。”
“第十服自由之光，暗夜炼金术师尼海。”
“请稍等。”
不过短短2分钟时间，机械女声再次响起，“炽夜公会第352号成员，id零下30度，70级白银炼金术师，游戏在线时间……”
“停。”姚辉打断电脑地喋喋不休，“他是炽夜的人？”
“是的先生。”
“……帮我查零下30度和星河的好感度值。”
“请稍等。”
这回电脑速度更快一些，不用20秒就道：“零下30度和星河组队频繁，在线时间基本互相吻合，两人共参加pvp竞技场比赛618场，副本次数108次，往来收发信件1022……”
“停。”
姚辉眯起眼，办公室内骤然安静下来。
“……查黎夜和星河往来信件有多少。”
“请稍等。”机械女声这回只停了不到5秒时间，“先生，黎夜与星河在线期间往来信件共计520封。”
姚辉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他那时候几乎天天追着星河打架，居然只有520封？
那个尼海和星河到底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