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阿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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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数字,知道她新号码的人并不多,她有些疑惑的接起来。

    那边却没有声音,向思喂了两声,见依然没有回答,便准备挂断。

    那边却开始说话了,"兰容告诉你了吧,我来牧安家了。"

    向思嗯了一声,从兰容告诉她许年华来了之后,她就有种她会打给她或者来找她的预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许年华有把略显沙哑的声音,平常不用刻意做作,就天生带了一股子性感的味道,只是现在听起来,因为夹杂了浓浓的愤慨,只觉得无比刺耳,“是你将牧安弄回来的吧,又因为你家里的那些破事?”

    她的声音很大,尖刻的内容从手机里泄露出来,旁边的人听的一清二楚,苏千里微微皱起了浓眉。

    向思也皱起了眉,她这样来势汹汹的态度,又是为说什么,“你有什么事?”

    许年华冷笑一声,“我有什么事你会不清楚?你将牧安千里迢迢的叫了回来,会不清楚我打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事?”她语速极快,并不停顿,“牧安现在是我们医院的重点培养对象,未来的骨干之一,每天有做不完的工作,却因为你家里的这些破事而扔下所有的事情赶回来。向思,你可真有本事,一面对我发下重誓却又一面藕断丝连,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向思忍着气,不想与她在电话里吵架,只努力控制着语气,“早对你说过,你们的事不要再牵扯我进来。我什么心都没安。”

    许年华再度冷笑,音量提的更高了些,“你什么心都没安会把牧安叫回来?他现在已不是你男朋友,你凭什么家里出了事还叫他回来!你当他是什么,当你自己是什么?”

    她的语气越来越冲,眼看就要到爆发的边缘,这种时候,向思更不想对她解释什么,只冷冷的说道:“没别的什么事我就挂了,这边很忙。”

    许年华的声音陡然尖刻起来,“别跟我装什么忙,今天我要跟你把话讲清楚,向思,你要是再敢找牧安,再拖累他,我一定跟你没完,我会用尽所有方法废了你。你这个贱人!”

    兰容听的咬牙切齿,在旁边恨不得跳脚,苏千里更是眼神阴暗,走过来想要将电话接过去。

    向思却微微一躲,避开了他的手,她的声音清晰而有力,“许年华,我一向容忍你不跟你吵,是不是你就觉得我特别好欺负?不管什么时候心情不爽了,就来踩我两脚,骂我两句,而我依然像想你的那样,不会反抗?”

    “我以前选择沉默,并不是因为你有恩于我,而是我不屑跟你吵,不屑的意思你懂吗?就是瞧不起和鄙视以及怜悯!在我眼中,你曾经高贵冷艳,现在却总是口出恶言面目可憎,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男人!”

    “为爱情改变并不可怕,有时候反而会显得伟大,可怕的是误入歧途,却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一味的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任意的辱骂别人来获得一点平衡感,,只是这样,你真的舒服了吗?牧安这次回来,不管是不是我叫他回来的,总之确实他是为了阿念的事,我很感谢他,也曾担心这样会让你产生更大的误会,但这样的愧疚并不代表我就该接受你肆无忌惮的侮辱!你说我是贱人,那么我问你,你跟他已经算是不短的时间,到现在你却依然连他的行踪都不甚清楚,摆明他不在乎你,而你却依然眼巴巴的跟了过来,到底谁更贱!”

    说到最后,向思竭力保持冷静,但依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其实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样与许年华针锋相对,一则她曾施与恩惠,二则她对牧安是真心实意,三则许年华原本不是这样,只不过因情而变。

    向思也不等许年华那边反应过来,话讲完后就直接挂掉了电话,胸口起伏,只觉得气息紊乱,说不清是沉重还是痛快。

    兰容对她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早看不惯许年华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苏千里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目光闪动,也只是一瞬,倒没发表什么言论,过了一会只问说道:“你打给太阳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向思心绪稍平稳了些,依言拨着太阳的号码,等接通的过程中,她自己有些微微的诧异,想不到居然能这么快就从许年华带来的不愉快中抽离出来。

    太阳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向思也开始有些不安,不知道他一大早的究竟跑去了哪里。

    到院子里找向念,向念正跟段从伟打着羽毛球,千岿在一旁严肃认真的记着个数,她不能剧烈跑动,段从伟便放轻力道,掌握好方向,几乎每个球都轻轻巧巧的于同一个弧度落到她面前,她只要轻轻挥动球拍就能轻易的接住,很没技术含量的运动,却让阿念很是开心,一张脸上红扑扑的更显得眼睛明亮如镜。

    向思看到,本能的提醒道:“阿念,慢着点,歇会再打,别累着了。”

    阿念并不看她,双眼只专注的盯着空中的羽毛球,“才不要,我爱死这种运动的感觉了,想要一直一直这样打下去。”

    很简单的愿望,很无心的话语,向思却有些怔住。

    她没再说什么,也没有问她原本要问的关于太阳去了哪里的事,她不想打扰阿念,这是她喜欢的事开心的事。

    而太阳到傍晚时分才回来,他是被他的两个同学给送回来的,一人扶住他一只胳膊,几乎是架着他在走。

    他伤的不轻,脸上已是青紫一片,有些地方破皮流了血,沾上了尘土显得狰狞可怕,而身上更是狼狈不堪,牛仔裤被锋利的器械割破了几道大口子,每个大口里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隐隐可见里面皮肉外翻,伤口不浅,鲜血已将裤子染的半透。

    向思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胆战心惊,她一把扶住他,“这是怎么回事?”

    太阳已疼的脸都变了色,紧紧抿着唇,答不上话来,他同学回答道:“太阳去找龙仔和老霸结账,老霸不给结,然后就打起来了。”

    另外一个同学好心提醒道:“这段时间别让太阳上学校去了,老霸很生气,说还要揍太阳,见一次打一次,太阳还是避一避的好。”

    两人说完就走了,苏千里从她手中接过太阳,一步一步的半扶着回了屋里,向念找来药箱,向思慢慢的给他处理伤口,她已经轻的不能再轻了,太阳依然痛的哼了好几声,向思听见,又是难过又是生气,“你结什么账?跟他们扯上关系做什么?你打的过他们吗,明明知道不是对手,干嘛还要去惹?”

    太阳额头上是满满的汗珠,却依然嘴上倔强,“早晚要废了他们俩!”

    向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却更加的放轻了,可那伤口实在多,又深,她弄着弄着就觉得手有些颤抖了。

    苏千里在一旁看见,不动声色的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接过了她手中的药水和纱布,太阳到了这时依然有些抗拒,只是稍微一动,就被苏千里冷声喝住,“别动,要是不想感染明天进医院而让你姐姐更担心的话,就乖乖的躺着。”

    太阳果然不再动,只咬牙僵硬着忍受他不那么轻的力道。苏千里转头对向思下着命令:“你带着千岿还有阿念到一边去。这些伤口你们少看的为好。”

    他的语气是不容人反驳的,面上依然平静无波,却让向思瞬间稳住了心神,她依言带着千岿和向念去了外面。

    到了外面,向念才说道:“姐,你别怪太阳,他也是想多赚点钱。前不久龙仔他们包了个工程,离我们这里不远,怕施工工具被偷就搭建了一个简易帐篷,他们为了省钱,就找一些学生晚上去守着那帐篷,很多学生做了两天就没做了,就太阳一个人去守,我本来也不想他去的,可一个月能给三千多呢,这都够我们大半年的生活费了,本来说好的一完工就结账,谁知道一拖拖到了今天,太阳也是怕他们赖账才会找他们的,谁料到他们居然敢将他伤的这么重。”

    说道最后,向念的眼圈也红了,“姐,你别怪太阳,好吗?”

    向思心里酸涩的要命,却不想在阿念面前哭出来,周围都是山,到了晚上就黑索索的一片沉寂,看不到人影看不到光亮,只有山间冷风相伴,而一个简易帐篷又能有多温暖?这样的活计是连成年人都不愿意去做的,太阳却一做就是一个月。

    她怎么能怪他?她擦去阿念的眼泪:“我不怪他,我只是担心以后老霸一直找他麻烦怎么办?”

    老霸跟龙仔是街上出了名的小混混,太阳现在既然惹了他们,只怕以后日子不会好过。

    向念用手背胡乱擦去眼泪,无力的劝慰着她:“没事的,那钱我们不要了,他们不会再找麻烦的。”

    向思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觉得心口闷的慌,就起身去院子里透透气。

    屋里只剩下千岿与向念,向念看着向思孤单无助的背影不由自主的又落下眼泪来,不是为太阳,而是为她这个姐姐。

    千岿见向思并不带他一起出去,他就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向念,看了一会才郑重的开口道:“需要借我的肩膀给你用吗?”

    向念挂着眼泪忍不住笑了一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小鬼!但愿你哥哥……”

    她没有说下去,千岿听不懂后面未完的意思,只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向念轻轻叹息一声,抱住了千岿,没再说什么了。

    向思出了门,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环顾四周,见天色朦胧,还未大黑,于是决定去旁边的山上走一趟,她也只有那个地方可以去了,每次烦乱,疲累,绝望的时候,去那里坐一坐说说话就能稍微轻松一点。

    山并不高,坡势较为平缓,爬到那个地方也不过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向思站在一座小小的土丘面前,土丘位于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周围是些田地及树木青草,因为经常被打理的缘故,土丘上并无任何杂草,附近也是干净整洁。

    这是向思妈妈的坟墓。

    妈妈死时很年轻,她的音容相貌深刻在向思脑海里,站在这里的时候,就好像站在她面前,可以将自己心里所有的担心和委屈都讲给她听,可是,这一次,她却讲不出来话。

    因为担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已经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还因为,牧安从山的侧面正缓缓走过来。

    妈妈因为绝望而跳了江,牧安的爸爸毫不犹豫的也跟着跳下去救她,结果两人都没再回来,两人埋葬的距离并不远,在同一座山上,一个在山的这一侧,一个在那一侧。

    牧看到她也是一愣,缓缓的走到了她面前停下脚步,“来看你妈妈?”

    天色将暗,朦胧的天色里牧安的表情看的不太分明,只见眉峰微微蹙起,似极度疲累的样子,向思淡淡扫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嗯了一声。

    牧安点点头,半天没说话,她以为他要走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我明天就要回w城了。”

    向思未多想,只顺口接着话题,“嗯,谢谢你这趟回来,你早点回去工作吧。”

    牧安沉默了一会,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定定的看着她:“许年华过来找我了,想必你也知道了?”

    他几乎没在她面前这样直接提到过许年华的名字,现在这样说出来,她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只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她越是这样逼迫的紧,越是让我明白,我不爱她,阿思,她越是这样逼迫的紧,越是让我看清自己的心,我只想与你在一起。”

    “虽然你之前已说的明确,可我还是想妄想一次。你和苏千里的事我也大致了解了,你们并没有真的在交往吧,那么,我依然是有机会的,对不对?我们十多年的感情,总不是假的。”

    牧安依然穿着长长的风衣,朦胧的夜色中显得身形更加单薄,他整张脸上都是少见的热切与期望,“阿思,再选择我一次,好吗?”

    向思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人,从少年时期就一直依赖的人,从少年时期就一直带领着她的人,她从不来不敢说重话的人,如今这样哀切卑微的对她请求着。

    若是分手前的那个自己,或许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现在,她却没法不迟疑。

    当时分手时说服自己的最大理由是什么呢?是希望他能脱离自己这片深渊不要被自己拖累,过程很辛苦,她无数次的在深夜里想要拨通他的电话请求他回来,可是毕竟熬过来了,没有他在身边,她也艰难的熬到了今天。

    他现在回来,又能改变什么呢?无非是让已经走上生活正轨的他重新堕入苦海中。

    而何娟的辱骂,许年华的恨意,处处都提醒她,他们之间已隔了一条又一条越来越宽的沟壑。她没有力气和精力跳过去了。

    他们之间种种婉转的心思,重重纠缠的情怨,都让她心生疲累。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现在面对牧安的请求,许多的画面都统统涌入了脑海,阿念的十八岁,太阳的学业,阿念说想要一直这样运动下去,太阳身上淋漓的伤口,以及苏千里低沉蛊惑的声音:“总要试一试。”

    心念一转,决定已下。

    向思微微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牧安,“对不起。”她顿一顿,似乎没看见牧安瞬间黯淡下去的双眸:“你说的太晚了。我与苏千里之前是没有真的在交往,可是,他为我做的那些我都看在眼里,我对他……已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心思,我想选择他,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可是我想试一试。”

    她目光毫不躲避,附近有人家已开了路灯,明亮的路灯将她眼中的坚定与真诚照的明白无疑,牧安在这样的目光下,终于只能苦笑一声,黯然的离去。

    向思却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她头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而一片沉寂中,苏千里高大挺拔的身影却从一棵大树的阴影后走出来,他指间夹着一只烟,却并没有点上,他走到向思面前,用白色的烟卷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思思,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太快了,马上又要十二点了,真心伤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