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二章真真假假

红萝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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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胤祯扭伤脚,乾东三所就成了宫里最热闹之处。后宫中自皇太后以下,但凡能与胤祯扯上关系的妃宫,无不派出使者前来问候,而兄弟中更不乏亲来探望的,就连宫外的平郡王纳尔苏、土图尔亲王世子巴特尔等也向皇帝请旨,入宫探望胤祯,一时间,乾东三所俨然成了处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

    胤祯摸不清皇父玄烨的心思,既然这些来探望自己的人,明里暗中都是得了皇父玄烨的许可,胤祯也就来者不拒,以不变应万变。只是这样几天下来,原本就有伤在身,在用药的胤祯,难免消瘦,照料胤祯长大的奶母,见了不禁心疼,将事情回到永和宫德妃处。在深宫中多年的德妃,怎会看不出胤祯的难处,根本不敢置喙。

    连日见了那么多人,胤祯难免疲惫。这日胤祯用过午饭,由王伯益伺候用过药,胤祯随意挪了个姿势,靠在炕头的引枕上,原本只是想闭目养神,可一合眼就睡了过去。等胤祯再睁眼,就见到胤礽侧身坐在炕边,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

    胤祯大惊,挣扎着就想起身,却被胤礽伸手拦住,只见胤礽另一边手探到胤祯身后,两手一前一后慢慢将胤祯扶起,地上伺候的小太监忙上前想帮,胤礽却不让他搭手,只让小太监将引枕叠好,扶胤祯靠着引枕坐直,这才开口说:“这都不是孩子了,怎么做事还是毛毛燥燥。”

    也不管胤礽训得是否在理,胤祯垂眸就认错道:“是,殿下教训的是。”

    胤礽对胤祯表现出来的恭顺感到十分满意,颌首答了声“嗯。”胤礽答过后,站起随意走到炕尾,打量炕尾矮柜小百格摆放的物件。乘着这个空当,屋里伺候的太监,连忙围上伺候胤祯梳洗,匆匆整理过仪容的胤祯,坐正后就想由炕上下地。

    看似一直在把玩百宝格上摆件的胤礽,这时不经意般转头,看着胤祯说:“不要乱动,给二哥好好坐着。”

    “殿下来到,我未有出迎,已是不敬……”胤礽没让胤祯说下去,回身隔着炕几,坐到胤祯下首笑着说:“十四弟,你我兄弟一场,又何需如此拘礼。”

    胤祯脸上虽神色不变,可心里已经知道不好。这么多年以来,胤礽待他虽礼遇,可从未像今日这样,放下过身段。胤礽贵为东宫,居于自己之下,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的,不管胤礽是出于什么目的,摆出这个姿态,他胤祯是绝不能受,所以不管肿起那脚,在这一番乱动下,又再钻心般痛,胤祯还是咬牙从炕上下了地,才下地还没站直,肿起那边脚已经发软无力,眼看他就要朝一边倒去。

    胤祯左右两边,一边是伺候胤祯的太监,另一边是跟随胤礽到来的五格,一人一边险险把胤祯扶住,胤礽坐在炕上很不认同地摇头,但不可否认当看到胤祯如此恭敬自己,胤礽心底是终于松了口气。无论外面传言如何,无论皇父是否已把宠爱分到胤祯身上,只要胤祯清楚,惟有他胤礽才是东宫这点,那胤祯便永远是他胤礽疼爱的小弟弟。

    胤礽命人扯去炕几,胤礽在上首,胤祯在下首,两兄弟这才重新落座。刚坐下,胤礽就担心地望着胤祯肿起的脚问:“这边脚可是很疼?”

    “不,已经不痛了。”痛得额上渗出冷汗的胤祯,说出的这句话,显然毫无说服力。胤礽挥手便命太监去准备热水及药膏。等送上热水,屋里伺候的太监跪在炕前,正要伺候胤祯洗去脚上的药膏,胤礽再一次拦住那太监,抬头望着一旁站着的五格说:“五格,你来为十四弟洗脚。”

    胤礽话音刚落,五格已经跪到胤祯脚前,双手小心翼翼捧起胤祯肿起那边脚。五格是胤礽的男宠,这些年来五格虽无名分,但在胤礽面前,地位从来都如东宫侧妃,如今胤礽命他为胤祯洗脚,这是五格从来没有过的卑躬屈膝。可即便是这样,五格似乎也毫无怨言,为胤祯脱去鞋袜时的神情,更是必恭必敬。

    “使不得。”胤祯低头轻声对五格说。

    五格根本不听他说,自顾自就开始拆胤祯脚上的包扎,胤礽这时伸出左手,握紧胤祯的右手沉声说:“别动,比起你这次对他恩惠,他为你洗一次脚,又算得什么。”

    这话让胤祯心头大震,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胤礽已经知道魏珠和他胤祯的关系。还是这句话其实只是个试探,胤祯无法确定胤礽话里的意思,只能赌一把,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能让人知道,他身为皇子竟与皇父近侍结交的事。胤祯想过,硬着头皮,赌一把道:“殿下这话是和何意,五格侍卫对殿下您向来忠心耿耿,我等对他礼遇,也是应该的。只是殿下说的,这次所指的是?”

    胤礽盯着胤祯的眸子,就像要看进胤祯心底。胤祯毫不胆怯,对上胤礽的眸子,坦然相对。这时若换了是玄烨,一定已经察觉到胤祯是在故作声势,可惜胤礽并不是玄烨,也就没在胤祯微微发紧的眼神中看出异样。

    原本魏珠暗助五格一事,胤礽就摸不清魏珠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出于直觉把事情想到胤祯身上,这时见胤祯矢口否认,胤礽不禁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直觉,要知道胤祯若是能结交上魏珠,又怎会迟到现在才讨得皇父的欢心,作为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以胤祯的能耐,又怎会按耐到现在才开始争宠,他是否太过高看这个弟弟的才能?

    胤礽与胤祯的暗中较量,五格看不懂,但自从胤礽说出自己的直觉,五格就毫不怀疑地全盘接受了。若说在这宫里还有肯帮他的人,那必定非胤祯莫属。这些年来,五格一直有留意胤祯身边发生的一切。相比起胤礽,五格对胤祯的认识更为深刻。五格知道,胤祯身上有着很多秘密,五格虽没有刻意去打听,但对胤祯的势力,五格比宫中其他人要来得清楚。

    用热水把涂抹在胤祯脚上的药膏洗去后,五格用手绢为胤祯擦干脚。久居宫中,胤祯的脚一直保养得很好,脚上白皙的皮肤,被热水烫得发红。五格将胤祯的脚捧着放上炕床后,转身去接太监奉上的药膏,要为胤祯上药,可未等他转过身来,胤礽已经伸手执起胤祯的脚镣。

    胤祯的脚保养得再好,也比不得毓庆宫里女孩们的脚小巧,任胤祯脚上的皮肤再白皙,也比不上毓庆宫里女孩们那如玉般的小脚。可就是这样,胤礽仍觉得对胤祯的脚爱不惜手,即便它如今肿得如同只猪蹄。

    胤祯的脚底一直很怕酸,也就更怕人碰自己的脚,就连胤禛也没有这样抚摩过他的脚。这时被胤礽抓住肿起的那只脚,有一下没一下按摩着,胤祯只觉全身无力,软软地仰卧在腰后的引枕上。胤礽望见胤祯迷离的眼神,听到胤祯似乎强忍着却还是不时漏出口的声息,胤礽手上也就按得更为卖力。

    关于魏珠一事,既然从胤祯口中问不出话来,胤礽也就暂且丢开,毕竟他今日来找胤祯,主要并不是为了此事,即便他也很想弄清,魏珠是不是投靠了胤祯,但如今胤祯的喘息声已经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从小时候起,胤礽就知道胤祯在某些时候可以很可人,可他从未想过胤祯单凭喘息,就能引得人情动,这显然叫胤礽大为意外。

    五格在旁听得脸红耳赤,当望到胤礽看着胤祯留出的神情,五格直觉得如同五雷轰顶。恰好在此时,软倒在枕上的胤祯,抬头望了五格一眼,胤礽顺着胤祯的目光,见到五格双眼红透,眸子中满对自己的失望。胤礽吓得当下醒了过来,任刚才之事再旖旎,五格才是胤礽心中那人,见到五格这个样子,胤礽顿时懊恼起来,他怎么能当着五格的面,对胤祯有所迷恋,不过即便他心里已乱。

    可多年来的玄烨对他的教导,还是让胤礽沉住了气,他扭头压根不去看五格,也不去想五格此时内心的感受,挥手就让屋内众人推出去。胤祯略微顿了顿,也顺从地朝屋内众人点头,示意他们听胤礽的命令。五格不明白胤礽的心思,还以为胤礽是要赶走众人,对胤祯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举动。五格是气得咬牙,更怜悯地望着胤礽,不过一切也就只是到这里。一向惯于服从的五格,仍是跟随其他侍从由屋内退了出,直到最后一个侍从由屋内退出,反手把屋门带上。

    胤礽松开胤祯的脚,坐正身子说:“十四弟你伤了脚,怕是没办法跟随皇父出巡了。”

    “是啊。皇父也已经下旨,免我几日后随驾出巡了。”看到胤礽的样子,胤祯也挪正了身子。

    “哎,实在是可惜啊。”胤礽叹息完,接着又说道:“这次不能随驾听去的,也不止你一人。”

    “哦,是吗?”胤祯好象头一会听到这消息,其实内大臣明珠病倒,免去其随驾出巡差事的旨意,比起他脚受伤,免去随驾的旨意下得更早。

    “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无常,生老病死,避无可避。你说是吗?十四弟。”胤礽着话看似是在感叹,听到胤祯耳里自然知道,自己这二哥的意思。看来如今不止大哥胤禔一系,急于除去二哥胤礽东宫之位,二哥胤礽也不见得会放过大哥胤禔身边的人,而这头一个便是明珠。乘着皇父玄烨远离京中的机会,二哥要除去明珠。

    胤祯没答话,这也在胤礽预料当中,毕竟凭什么胤祯要为他胤礽做这挡子肮脏的勾当,不过既然胤礽敢向胤祯开口,便有能让胤祯答应的筹码。胤礽凑近胤祯小声道:“十四弟你可知,那日你的轿子被马车撞上,这并非意外。那辆撞你的马车,车上坐着的是由江浙来京复命的河官。”

    撞自己那官员的底细,胤祯并非没有查过,所以听到胤礽的话,胤祯并不惊讶。单凭那官员的出身,这并不能说明问题。胤礽也料到他会这样,接着再说道:“那官员幼失慈严,曾被义门何家收留过一段不短的日子,直到他在两广为官的外祖父把他寻回。因是时日久远,如今并非很多人知道这段过去。”

    胤祯震惊地转头望着胤礽,他怎么也没想到八哥胤禩对他竟如此狠,一时间,除了悲痛,胤祯再也想不到其他。胤礽见到胤祯伤痛的样子,知道自己这步棋是下对了,但他知道这还不够,胤礽抽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定定地望着胤祯,再又加了句:“十四弟你还记得那日,自己坐的那顶轿子,原先该是谁坐在里面?”

    这话一出,胤祯顿时觉得心神俱裂,那日在理藩院,为了躲避胤禌的追赶,他上的是排在最前的轿子,那顶轿子原本坐的应该是四哥胤禛!说完刚才那句话后,胤礽由炕上下了地,站在炕边回身拍了下拍胤祯的肩说:“你留在京里也好,多些跟在四弟身旁,我之前也劝过他,可他总不听。”

    “近来四哥并无得罪大哥之处啊。”胤祯顾不得避忌,直接就说道。

    “这几年,连年旱灾,不但江浙一带失收,就连蒙古诸部也受牵连,再加上河银糜费,国库日渐空虚,四弟有意,请旨清点户部存银,我劝过四弟,这就如同去捅马蜂窝,可我那好四弟,你这好四哥却说,若是于国有益,那就明知是个马蜂窝,他也非要去捅它一捅。”说到这里,其中的是非恩怨,已经无需胤礽再说下去。

    离开三所,回到毓庆宫,五格虽仍在生胤礽的气,可还是忍不住担心胤礽,问道:“殿下,十四爷会相信你的话吗?”

    “本宫告诉十四弟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你为何认为,十四弟会不相信本宫?”胤礽反问五格道。

    “但是……但是八爷那事……”五格忐忑道。

    胤礽听了冷冷笑声说:“老八故意命人去撞伤十四弟,十四弟找上他们当中一个算帐,这又算得了什么?”

    “十四爷不见得是容易被蒙蔽的人。”五格鼓起勇气说道。

    胤礽合目揉了下额头说:“十四弟的确不容易被蒙蔽,但你也不要小看了他对四弟的用心。有时候对着你在意的人,你会宁可杀错一千,不会放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