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八章妃常不同

红萝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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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涵元殿前往南望,湖面冰上一群宫装女子正相互搀扶着,往岸边走来。岸边御座上的玄烨,接过魏珠奉上的热茶,放到嘴边抿了口,抬头朝走向自己的和嫔露出个笑脸。和嫔瓜尔佳氏是近年来,后宫中最受圣宠的后妃,可惜她的肚皮不争气,康熙四十年生下一皇女,可旋即就殇了,此后就再没能为皇帝添个一儿半女,不过即便如此,玄烨对她依旧宠爱如昔。

    回到岸上,瓜尔佳氏故意不理会玄烨,转身走到御座左前的黄铜大暖炉旁暖手,玄烨瞟了眼陆续上岸的高氏、陈氏等伺候南音的女官,马上便会意轻声笑了起,扬手就将魏珠招了过来,贴耳也不知道吩咐了魏珠什么话,魏珠听完退了步,微微一福,便马上一溜烟地快步跑了出去。

    很快魏珠带着个手捧托盘的太监回到,托盘上装着毛色光亮的貂皮暖手,在场的宫人十数双眼无不盯着这暖手。魏珠目不斜视带着那太监去到和嫔跟前,清了下喉咙,唱道:“皇上赏和嫔黑貂暖手一件。”

    这一来周遭宫人的目光,一下便集中到和嫔身上,目光中夹杂的羡慕、妒忌与嫉恨,对和嫔来说都是种享受,在这深宫当中,除了君王的宠爱,她亦再无其他。双手将黑貂暖手接过的和嫔,莲步轻移,体态轻盈,直走到御座前,玄烨伸手可及处,才停下脚步,款款福下道:“奴婢谢皇上赏赐。”

    “起来吧。”玄烨嘴角勾起浅笑道。

    “是。”和嫔这才缓缓起身,可才起了一半,也不知道怎么的,整个人竟就向一边倒去,玄烨急忙伸手一捞,将和嫔抱进自己怀里,一把搂实后,伸手挂她的鼻梁说:“你这个磨人的小家伙。”

    和嫔笑着就往玄烨怀里钻,又装作嗔怪的样子说:“皇上您才是真的磨人呢。”

    玄烨抱着瓜尔佳氏,旁若无人,肆意玩闹,叫已经上了岸的高氏、陈氏这一众女官,羞得不知该把眼睛往那摆。才过涵元殿,被一众侍女拥着,领着良妃来到的皇贵妃佟佳氏,离远就听到屏风后的嬉笑声,她顿时停下了脚步,跟在一旁的良妃不解到朝她望了眼。

    佟佳氏没多作解释只说:“咱们这会怕是来得不合时。姐姐你且随本宫出翔鸾阁候旨吧。”身为副后,佟佳氏原就有随时面见皇帝的权力,这些年来玄烨更是对佟佳氏这皇贵妃宠爱有加,除了还未曾正位中宫,其他一切仪仗皆已如皇后一般,别说直入瀛台面见皇帝,就是进乾清宫见皇帝也不需候旨。

    如今佟佳氏说要退出翔鸾阁去候旨,显然是不愿撞破皇帝的情事。良妃再仔细听了听,就听出在屏风后与皇帝嬉戏的是和嫔。卫氏想起三十九年晋嫔位时,这个进宫不过两个年头,不过有孕在身的瓜尔佳氏,位份竟在她这个育有成年皇子,奉御已近二十余年的人之上,每当一想到这里,卫氏就觉得不甘心,后来幸得儿媳郭络罗氏之助,她得以晋位妃宫,才压了瓜尔佳氏一头,可对瓜尔佳氏,卫氏仍是不甚欢喜。

    卫氏轻轻拉住要往前走的佟佳氏,面带犹豫,似乎是有话含在嘴里,不吐不快,可又不知当不当说。佟佳氏见她这样,马上便停了步回头问她:“姐姐这是怎么了?”

    “如今天寒地冻,皇上在外头待久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寒。”卫氏面上做出很担心的样子,佟佳氏听了,马上在暖手中抽出边手,执起卫氏冰冷的左手说:“姐姐真是心细。不过姐姐也不要太担心,皇上做事向来都有分寸,再说这会御前伺候的和嫔妹妹也是个伶俐人,我想她不会让皇上冻着的。倒是姐姐你,这大天冷的,出门怎么也不带个暖手。”

    佟佳氏沉下脸转头就训跟随良妃的侍从道:“你们到底会不会伺候!”

    卫氏原是看不惯瓜尔佳氏,不想瓜尔佳氏专宠,想撂揣佟佳氏管瓜尔佳氏一管,可没想到佟佳氏反而把事说回自己身上,她当下愕了下,也不知道这佟佳氏是真的憨实得,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还是扮猪吃老虎,借故转移话题。

    在良妃想着间,跟随她前来的侍从,已经全都跪到地上请罪了。说起来不带暖手这事,实在不能怪伺候她的宫女。作为最晚晋位的妃宫,她原就比其他几妃少些家当,虽然儿子胤禩一直想补贴她,可宫里从来都是生母帮衬儿子女儿,何曾试过儿子反倒过来补贴生母的,卫氏不愿被人看低,更不愿成为儿子的负累,便婉绝了胤禩的好意。

    比起宫内,诸妃几乎人手一件的黑貂暖手,卫氏自觉平日在用杂色貂皮暖手低人一等,这日知道必是与佟佳氏同来,便干脆连暖手也不戴了。佟佳氏不知个中缘故,只摸到卫氏冰冷的手心,怪罪那些宫女。

    “谢皇贵妃关怀,这不关奴才们的事,是我自个觉得不冷,才没把暖手戴出来。”卫氏低声解释道。

    “这怎么可以,方才姐姐不是才在担心皇上会着凉,怎么到了姐姐自己,姐姐就如此不经意。”佟佳氏大不认同道。

    佟佳氏的话有理有据,不到卫氏不服,也就心悦诚服道:“皇贵妃教训的是,往后我一定好生爱惜自个身子。”

    听到卫氏这保证,佟佳氏这才重新展颜,又叫起地上的奴才,挽着卫氏的手,一同往外走道:“姐姐明白这道理就好。我们今生有幸能一同侍奉皇上,便要好生爱惜自己,和衷共济,这才是我们之幸,也是皇上之幸。”

    “皇贵妃说的是。”卫氏不禁暗惊。这些年来,随着佟佳氏日逐年迈,宫中众嫔妃皆觉得这皇贵妃越来越像尊佛,已经不甚理事,可今日听佟佳氏这一席话,佟佳氏哪里是不理事,虽然说话谦恭宽厚,可句句带有深意。

    等魏珠带人来请,佟佳氏领着卫氏再入内,和嫔瓜尔佳氏已经不见踪影,玄烨只留下高氏、陈氏几人在唱曲。见到佟佳氏来到,玄烨站起亲自指了旁边的位置,让太监们把搬来的官帽椅放那,又在座位旁添了暖炉,这才与佟佳氏一同落座。

    “宛儿,这大冷天的,你何必大老远的跑过来,有事命太监来传个话就是了。”玄烨靠在引枕上,对佟佳氏不舍道。大冬天于室外听曲,这是玄烨的怪癖,他不愿爱妻陪自己一同受冻。

    佟佳氏听到玄烨这关心的话,不禁莞尔离座站起说:“臣妾前来,实在是有件大喜事要回皇上。”

    “哦,是何喜事?”玄烨感兴趣问道。

    佟佳氏朝卫氏望了眼,卫氏会意,连忙也站了起来,玄烨见佟佳氏始终的样子,自己不觉也坐正了身子,佟佳氏这才接着回道:“恭喜皇上,皇上又当玛法了。初五那天一早,八贝勒家的侍女,为八贝勒添了一位小阿哥。”

    玄烨听到说胤禩终于有了阿哥,马上喜形于色说:“这孩子真不懂事,这都初八了,怎么现在才来回。”

    “不是阿哥没来回。是,初五那几日,奴婢见皇上为瑞雪一事烦恼,奴婢怕阿哥扰了皇上,没敢让阿哥来回。”卫氏慌忙解释道。年前起,黄河以北就没怎么下过雪,好不容易熬到初二,天降瑞雪,让玄烨大为欢喜,甚至把那日在东宫出生的小格格视为祥瑞。

    到了初四,这日中午起就乌云蔽日,所有人都以为会下场大雪,可谁知道一直熬到初五清晨,非但没有下雪,反倒云层尽散,又是一个晴天,这叫清晨迎来小阿哥的八贝勒府上下心里压上道阴影。东宫的格格出生带来瑞雪,八贝勒府的阿哥出生,反倒让原本眼看就要降下的瑞雪没了,这实在不是件叫人高兴的事。

    等胤禩再亲自入宫与良妃商议,良妃也觉得儿媳郭络罗氏的看法有道理,劝胤禩暂且不要回奏皇帝,而是再等几日,瑞雪一事被淡忘了,再把小阿哥出生一事回奏皇帝。胤禩对这事原是不甚乐意,毕竟是他求了多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小阿哥,刚出生就被如此轻慢的对待。可良妃也劝他,这小阿哥毕竟不是嫡出,胤禩还得顾及郭络罗氏的感受,这些年郭络罗氏何等贤惠,胤禩是最清楚不过的,这样好说歹说过后,胤禩才给勉强答应了。

    玄烨听到卫氏的话,脸上顿时冷了下来,望向卫氏的眼光,不觉显得有些玩味。佟佳氏见到,知道玄烨心里有了计较。当然对于瞒报一事,佟佳氏也觉得卫氏等人对皇帝的妄加猜测,实属多余,玄烨从来都是个疼爱子孙的人,又岂会把下不下雪怪到个刚出生的孩儿头上去。只是毕竟阿哥降生是件喜事,可不能把喜事弄成糟心事。

    “初二殿下才给皇上添了位皇孙女,初五八贝勒又为皇上添了个小皇孙。今年刚开年就这样喜事连连,臣妾恭贺皇上,皇上大喜。”佟佳氏领头福下,魏珠等人知机地分两列排好,同声恭贺道。

    玄烨深深看了眼佟佳氏,眼眸里闪过无奈,反复是在说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才再度展颜,雨过天青。玄烨到此也没了听曲的心思,挥手便让高氏、陈氏等人散了,起身拉着佟佳氏的手跺步往殿里走。

    走着间,玄烨似乎突然想起就问佟佳氏:“说起来今日是初八,那明日就是初九,是小十四的生辰。德妃可有找你说过什么?”

    佟佳氏被这一问起,顿时紧张道:“德妃姐姐没有专为此事来找过我。倒是内务府那头曾来请过令旨。说三所的大太监王伯益去过内务府,传十四阿哥的话,说今年他身子不爽,不想设宴,生辰时依惯例送去的宴席,今年就免了。这事臣妾觉得也不好做主,还想先问问四阿哥,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嗯,这事也不必问四阿哥了。今年要十四阿哥没心思应酬,他想要免,那就免了吧。”玄烨摆了摆手道。

    “是,皇上。”佟佳氏恭顺道。一直跟在后面的良妃听到这番对话,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跨入过殿门,玄烨转身想去扶佟佳氏,抬头骤然见到良妃仍跟在后头,当下眉头紧皱问:“你为何还在,刚才不是已命你跪安了吗?”

    良妃窘然失措,定定地站在原地,抬头望着自己夫君,魏珠怕她这样,会再度激怒玄烨,连忙上前,轻声提醒她道:“娘娘快跪安吧。”

    “奴婢告退。”良妃忍住委屈,曲膝道。

    “下去吧。”玄烨忍住不悦温言道。良妃退下前,听到玄烨正与佟佳氏在商量着要赏胤祯的大格格东西,宫内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胤祯的大格格已经奄奄一息,赏这样一个孩子东西,完全就是徒劳。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说清楚当时的形势,有时候会出现部分后宫的戏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