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三章有因有果

红萝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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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畅春园西侧的西花园前部,湖面上荷花盛开,荷叶田田,叫人望之心醉。这日刚随驾来到畅春园,才由藻恩楼退出的胤衸,甚至没回四所更衣,便朝湖边冲去。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胤禩,见他如此莽撞,怕他一下不慎掉入湖中,马上追了上去,把他拦在离湖三尺处。被胤禩这样拦下的胤衸,当下不悦发脾气道:“就连良妃妃母都不会这样管我,八哥你凭什么这样约束我!”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无礼,叫胤禩这正主听了还未发作,后面跟到的胤禟已经黑起张脸教训道:“小十八你不要太不识好歹!”

    突然发怒的胤禟把胤衸吓了一大跳,急忙闪身就躲到胤禩身后,胤禩虽然也不高兴,胤衸刚才说的那句,可到底疼极胤衸,见胤衸一副吓着的样子,也就心软下来,不去计较胤衸刚才的无礼,反倒安慰起胤衸说:“你别怕,九哥也就说说你而已。快出来吧。”

    胤衸从胤禩身后探出头来,偷望了眼,仍是黑这张脸的胤禟,马上就又缩回胤禩身后,撒娇道:“不要,九哥还在生我的气,我怕。”

    胤禩好笑地低头望了他一眼,回过头来就劝胤禟说:“好啦,好啦,九弟,你就别吓他了。我想十八弟他刚才说那话,也是一时无心,他毕竟还小,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又何必与他个小孩计较。”

    胤禟很不认同地望着胤禩,就想开口再说,胤禩却比了眼神给胤禟,止住了他的话,自己再低头哄胤衸说:“你瞧,八哥说的是不是,九哥已经不生你的气了,来快点儿出来,要不一会等其他哥哥也来到,见到小十八你这副闪闪缩缩的样子,可是会笑话你的哦。”

    经过胤禩这样好说歹说,胤衸才不再躲到胤禩后背。胤禩转头就把早已候旁的管事太监招来,胤衸喜欢下湖采莲,胤禩是知道的,所以一早就吩咐了,西花园的管事太监准备了小舟,这时挥手一传,就有充任采莲女的宫女,撑着小舟滑了过来。

    胤衸见到那条小舟,整个人高兴地执着胤禩手说:“八哥你等我下湖去,给你摘莲子吃,你最爱吃这鲜莲子了,不是?”

    胤禩见胤衸玩闹间,还不忘自己最喜吃莲子,说要给自己摘莲子吃,内心一阵感动,语气更为和软吩咐道:“你一会摘莲蓬归摘莲蓬,自己可得注意些,毕竟是在湖上,别只顾得玩闹。”

    “知道了,知道了,八哥。”胤衸叠声就答应道。

    由胤禩与管事太监护着,下到小舟的胤衸,头也不回就催促着采莲女,把小舟滑向湖深处。胤禩一直看着小舟滑出,直到小舟淹没在田田荷叶之中,也没有回头一直就这样望着。胤禟见了不由得摇头。

    “八哥,上次从五台山求回来的丹药,你和八嫂进了还是不见消息吗?”胤禟轻声问道。

    胤禩低头望了眼自己脚尖,长叹了声说:“别提了。往后你也不要再为我,张罗这些丹药了。吃斋念佛,丹药道场,我们哪样没试,可能这就是别人说的,命中注定,我就没有做阿玛的福分。”

    听到胤禩这样自怨自艾,胤禟内心大为不忍,除了一母同胞的兄弟,兄弟中就算八哥胤禩与他关系最好,自己这八哥由成亲到这时,已经快将近十个念头,可直到如今仍是膝下犹虚,别说身边人为胤禩,就连胤禩自己也沮丧不已,要不是这样,胤禩也不会把自己生母抚育的弟弟,当成久求而不得的亲儿一般宠爱,将胤衸宠成这个样子。

    胤禟见胤禩皱眉低头的样子,只觉得想心被人用针刺一般痛,伸手就拍了拍胤禩的肩鼓气道:“八哥何必如此泄气。其实这事也怪八嫂,你看咱们兄弟,哪一个头一个孩儿不是侍妾养的,就连出了名疼妻的老十三,他的大格格不也是侍妾养的嘛。家里的孩子,就是得一个带一个,八嫂总管着你,其他的女人一年到头能伺候过你几会,没个领头的哥哥姐姐,后来的弟弟妹妹怎会跟着来。我看不如这样,人家都说江南水乡,尽出美人。我命人去江南给八哥你选些温婉贤淑的女子,置在外头也不必叫八嫂知道。”

    胤禩听到江南二字时,脸色马上冷了下来,打断胤禟重重道:“九弟,你这是在说什么糊涂话。”

    胤禟被打断后,回过头一想,马上也跟着脸色大变,急忙往左右打量了一番,连声就说:“八哥你看我,我真是糊涂了,这等不法之事,又岂是我等所能做的。”

    “放心,这周围只有我们的人。”胤禩压低声音道。胤禟这才镇定下来,摸出手帕,印干额上惊出的冷汗。

    胤禟才收起手帕,就听到西边处树丛后,有太监拔尖声音道:“奴才给十四爷请安。”

    胤禩、胤禟惊疑地对望了眼,再转头胤祯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同是随驾来到的胤祯,这时已经换过了身石青便袍。

    “八哥、九哥。”胤祯含笑道。

    胤禟并不讨厌胤祯这个弟弟,即便先前为胤禌向钟其海求婚,算是与胤祯有过冲突,可期间胤祯表现出的不卑不亢,妥受胤禟激赏,只是他们两兄弟算是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平时也就鲜少来往。胤禩对胤祯的想法,则更为复杂些。几年前,明珠曾让胤禔笼络胤祯,胤禩从那时起就曾想过要不要拉拢胤祯,但胤祯一直不离胤禛,胤禛在他们兄弟中是最支持胤礽的,胤禩见未必有十成把握,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上年狩猎,胤祯有意对他示好,向来善于揣摩人心的胤禩,赫然发现胤祯不知为何,对他处处用心,胤禩原先以为胤祯不过是为了拉拢自己,才会如此做戏。可一段日子过后,他就知道胤祯对他的好,竟是同九弟胤禟一般,不带有任何机心。

    可是九弟胤禟是跟在他身边长大的,从小到大他对胤禟多有照拂,但对胤祯这个弟弟,胤禩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能令胤祯待他如此亲切,也正是因为这样,胤禩突然有种担心,担心胤祯才是他们兄弟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因为人无欲则刚,你要对付个对你无所求的人,这几乎是办不到的。

    胤禟不知道胤禩内心的想法,见到胤禩久久不回应胤祯,怕会令胤祯觉得难堪,随便找了个话题开声道:“恭喜十四弟,听母妃提及你房中,不但弟妹有喜了,随弟妹陪奉入门的大丫头也有喜了。”

    胤祯听到胤禟恭喜的说话,不觉有些腼腆说:“谢九哥。到时候满月,一定请九哥喝杯水酒。”

    这是喜事,胤禟当下笑起道:“好说,好说。”

    一旁站着的胤禩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没听到胤祯、胤禟两人的对话,胤禟、胤祯却把他的这份沉默理解为不悦。想想就知,在久求无子的胤禩的面前,恭喜一年双喜的胤祯,这不是招胤禩的忌吗?

    胤禟就觉自己说错话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胤禟马上对胤禩小声认错道:“是九弟嘴笨,八哥你别生气。”

    这才被惊醒的胤禩,望着满脸懊恼的胤禟,与十分过意不去的胤祯,只觉得一阵莫名反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仔细打量过胤禩面上的神色,胤禟知道胤禩不在意的语气并非作假,这才安下心来说:“没,没什么。”

    胤祯看了看在场的两位兄长,用商量的语气与胤禟说道:“九哥你看这样好不?我曾听说杭州飞来峰上,有处名叫来福寺的寺院,据说那里求子极为灵验,不如让九哥府上的秦道然,或是八哥府上的何焯,去信杭州,使人去为八哥在佛前点灯祈福,求菩萨赐子。”

    听说那里求子灵验,胤禟压根没多想就追问道:“真的吗?来福寺真的如此灵验?”

    胤禩在旁却脸容紧绷,轻笑了声说:“十四弟这是在说笑吧。我府上的何焯也好,九弟府上的秦道然也罢,他们都不过是一介文人,又怎么有能耐,使令万里之外的人,去为我祈福。”

    听到这里,胤禟也知道,胤祯提起祈福,其意并不在祈福,要他没有猜错,胤祯暗中在指的,其实是八哥胤禩密令府中侍读何焯,命人在江南收集,太子胤礽所为不法一事,这事办得极为隐秘,也不知道这十四弟胤祯是从何处查知。

    “若是他们都不便,弟弟先前跟随皇父南巡时,和李、曹两家也算有些交情,要不这样,就由弟弟代八哥你,去信他们两家,让他们派出使者,去为八哥你在佛前祈福,如何?”胤祯淡淡再道。

    从何焯、秦道然到李、曹两家,除了直接上密奏的王鸿绪,胤祯居然把所有有份参与的人,通通点出,这叫胤禩听得心中大骇,一时竟回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胤祯见胤禩这样,知道自己这八哥是被自己的虚张声势给镇住了,马上紧逼道:“八哥以为这样如何?我倒是觉得八哥决定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悬崖勒马,这句话胤祯没有完全说出来,可胤禩、胤禟怎会猜不出来。

    可惜胤禩这时已经想明白过来,就算胤祯知道何人参与其中,那有如何?胤祯根本奈何不了这些人,胤禩没想到这一年里,与自己关系慢慢融洽的胤祯,竟会为胤礽当起了说客。要换了以往,他可能还会听胤祯一听,可惜此次他心意已决,难得王鸿绪能借密旨之机,在皇父面前控诉胤礽所为不法,这是个千载难相逢的好机会,让皇父看清楚,胤礽的真面目,他又岂能轻易放过。

    “十四弟你的好意,八哥心领了。只是八哥自己的事,就不用十四弟你来操心了。”胤禩冷漠地拒绝道。胤禩已经不想再与胤祯多说,既然胤祯选择了跟随胤礽,来胤礽为做说话,那他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胤祯已就再没什么可说的。

    胤祯已经知道自己错过了劝说胤禩的机会,可仍旧不死心,想再试一次,只因王鸿绪密奏一事是个关键,此次胤禩若不能悬崖勒马,往后在夺嫡的旋涡中,只会越陷越深。胤祯对上胤禩双眸,一字一句再劝道:“八哥,凡事都会有个因果,今日之因,他日可是要承担后果的。”

    这话听进胤禩耳里,如同是对他的威胁,胤禩当下冷笑:“十四弟你这话,还是留着回去劝我们的二哥太子殿下吧。多行不义必自毙,别总以为自己永远高高在上。”胤禩觉得做弟弟的胤祯,把话说得太重,也就同样决绝地答道。

    “八哥你以为,我今日是为了谁而来。”胤祯说话里的惨然,让一旁胤禟见了,也不免心惊。胤禩却认定了,胤祯是由胤礽派来,如今会这样软硬兼施地劝说他,也就说明王鸿绪必然抓住了胤礽的命脉,那他为何还要妥协,竟然能把太子胤礽扳倒,他岂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对扳倒胤礽的渴求,已经蒙蔽了胤禩双眼,胤禩哪里还会去深思胤祯的话。

    简单别过后,胤禩转身就带胤禟离去,倒是胤禟觉得胤祯的样子,并不像是为了胤礽来劝说他们,所以跟着胤禩走远后,还有不时回头去望胤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难道八哥你都不记得了。”胤祯失望地对着地上淡淡道。今日之因,他日之果。如今八哥胤禩他们能想到用买卖女子一事,让皇父对二哥胤礽的印象一落千丈,就算此次真的胤禩他们斗赢,可八哥胤禩可曾想过,日后自己也有可能会因同样的罪名被问罪。

    拥有前世记忆的胤祯很记得,前世时,到了雍正年间,八哥胤禩就被四哥胤禛以买卖江南女子的罪名入罪。那时,特证如山,根本不容抵赖。其实他们兄弟中有几个,没有沾染过江南女子,就连他们的皇父,后宫中也有江南女子,胤衸的生母贵人王氏就是其一。今日你能用想到用这个罪名去指责二哥胤礽,他日别人就能用同样的罪名来对付你,到了那时,你难道还能怪别人太狠?

    到了今世,胤祯很想解开这个结,可刚才一劝再劝,八哥胤禩仍然是不肯相信他。胤祯望着湖中怒放的荷花,笑得凄然,喝道:“看够我的笑话没有,还不给我出来!”

    五格从一旁的树丛中站起走出,狼狈不堪地望着胤祯背影,小声辩解道:“十四爷,我并非故意偷听。”

    “那就是说,你全听见了?”胤祯没有回头问。

    胤祯全身杀气腾腾,五格吓得差点就给跪了下来求道:“十……十四爷饶命。”

    “你看我是不是十分可笑,来这里妄做小人?”胤祯讽刺道。

    虽然看不到胤祯面上的神情,可五格听到胤祯的话,总觉得胤祯此时是在伤心,自从上次胤祯提点过他,五格就对胤祯抱有好感,虽然太子一直说,胤祯总有些让人抓摸不透,可五格就觉得胤祯这人并不难理解,胤祯一直都是在为兄弟们奔走,这时见到胤祯难过,他也忘了害怕胤祯,不忍就劝胤祯说:“十四爷您快别这样说,虽然五格见识短浅,可我想既然十四爷你这样劝八爷,肯定是在为八爷着想。”

    “五格。”胤祯转身望着五格道。

    “是,十四爷。”五格马上应道。

    “在这宫里,知道太多,并不是件好事。”胤祯语气毫无起伏道。可这话听到五格耳里,吓得他全身冷汗直流,根本不敢再答话。

    胤祯深深望了他一眼,才再说道:“刚才你听到的,回去可回奏殿下,这份功劳你大可揽下,或是你若害怕,便推到我身上,说是我从江南曹家探知的。至于具体该如何回奏,你就自个斟酌。”胤祯说完,径自转身离去。

    直到胤祯走远,五格这才完全松下口气,他后怕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不知胤祯为何饶过他一命,但很清楚自己决不能胡乱说话,要不是胤祯既能饶过他,也就随时能取他性命。无论如何,既然事情对太子胤礽有利无害,他也就没必要拿自己去冒险,与胤祯对抗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十四重生了,可选择总是在个人,有些事情不是他想改变,就一定能完全改变的~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