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无声较量

红萝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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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桂花开放的时节,觉得好久没有闹过的平郡王纳尔苏,以赏花为名,邀约胤禌、胤祥、胤祯几人,出宫游玩。开始时,纳尔苏还拿不好主意要去哪,等同样好事的胤禌知道后,两人一合计,就想到潭柘山麓下的岫云寺。刚好岫云寺里栽有康熙三十七年时,皇帝赐下的桂花12桶和龙须竹8杠。

    为了慎重其事,纳尔苏还给胤祥、胤祯二人下了帖。胤祯接到那贴时,不禁都笑了,胤祥则拿着那贴去向皇父玄烨请旨。当时身在瀛台便殿的玄烨拿着那份帖,看了又看,望着贴上那几行力透纸背的字,笔画间虽似有董其昌之字风骨,可凑在一起看,便会发觉贴上的字写得毫无章法,想到纳尔苏从前还是与胤祯一道读书,对比起如今胤祯那一手好字,玄烨就觉得自己对纳尔苏的管教,实在太松,就琢磨着是不是也往平郡王府里也送侍读。

    胤祥望着皇父玄烨面上的神色,就知道纳尔苏这会必是要吃苦头了,还以为玄烨不会许他们兄弟出宫,谁知玄烨想到等侍读进府,纳尔苏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眼下不妨让他再淘这次,而且他们兄弟要去的岫云寺,此时的法席出自钦命,玄烨也曾几度听这位林德彰律师*,对林德彰律师极有信心,想来这几个孩子要去岫云寺,也必无大碍。

    这时通往岫云寺的路,还是崎岖不已的羊肠小道,除了步行便仅只能骑马,好在纳尔苏几人兴致高,骑马走在这山道上,只觉得山间处处是野趣,胤禌与纳尔苏轮流打马跑在前头,又不时勒停马弯腰采摘些不知名的野花。

    每每胤禌采了朵,纳尔苏就像竞争一样,非要采上两朵,两兄弟好像几岁孩童般,从采到花朵的朵数,到花朵大小、颜色、品种,样样都能比上一比,两人斗得是不亦乐乎。胤祥、胤祯骑马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样子直发笑。

    “我说,幸亏哥哥们不来,要不是见到你们两个,这丢人的样子,哥哥们还不要训你们啊。”胤祥笑着就道。

    纳尔苏骑在马上,回头就冲胤祥做鬼脸说:“我才不请他们呢。你们是少见他们在朝会上那做派,太子哥哥还好些,其他人一个个严肃得就像那……”纳尔苏没说下去,而是双手在胸前做出个合十的动作。这时笑话那些年长的哥哥们,一个个严肃得如同那佛堂里供奉着的菩萨。

    胤禌被纳尔苏弄得发笑,回身指着他就说:“哼,你惨了你,我回了宫,一定要把你这行状告诉大哥,说你嘲讽他像尊泥菩萨。”

    “十一你敢!”纳尔苏丝毫没有害怕,拍马赶上胤禌,伸手就要去抓胤禌。胤祯在后面看到,怕他们拉扯间会不慎伤到彼此,连忙厉声道:“纳尔苏、十一哥,够了,不要再闹。”

    被叫停的胤禌、纳尔苏,几乎同一时间转身冲胤祯大喝道:“十四弟/哥,你不要总学四哥那腔调说话,会把人吓死的!”

    看见胤禌、纳尔苏两人同是副惊恐样,胤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被说了的胤祯则一脸无奈地看着胤禌、纳尔苏二人。他们四兄弟一路上倒是快意,可怜护送他们出行的侍卫们,深怕他们当中有人会因胡闹而有个闪失,众侍卫无不是提心吊胆。

    去到岫云寺,早已得讯的林德彰律师领着众僧出迎,纳尔苏对佛法并不敢兴趣,对着修为极深的林德彰律师也就敷衍过去,倒是胤祯由林德彰律师引着往里走时,不断与林德彰律师攀谈,说话间,林德彰律师对胤祯在佛法上的见地,大感惊讶。

    林德彰律师原要引他们兄弟入大雄宝殿礼佛,可就在这时,守在寺外的侍卫匆匆来到,带来了个让纳尔苏大为不悦的消息。康亲王椿泰、亲王世子崇安、安郡王马尔浑、辅国公吴尔占等人,已经来到寺外。

    原来康亲王等人听说纳尔苏几人来礼佛,他们也彼此相约来凑个热闹。康亲王椿泰、亲王世子崇安与纳尔苏同是礼烈亲王代善一支,两家平日里也常有来往,所以他们来纳尔苏还能理解。但安郡王马尔浑、辅国公吴尔占等人,就是阿巴泰下的一支,近年来因皇帝对他们一支观感不佳,接连被降爵。听说他们就连面对作为贵婿的八贝勒胤禩也不甚恭敬,眼下有胤禌、胤祥、胤祯几兄弟在,纳尔苏实在不想见到他们。

    可虽说不想,但人到底是来了,因纳尔苏年幼,无奈下惟有跟着林德彰律师出寺门外迎接。胤禌、胤祥、胤祯则留在大雄宝殿前等候。

    才出山门外,纳尔苏就寺外的摆开的仪仗吓了一大跳,敢情他的这些哥哥是把亲王、郡王等赏用的仪仗通通给带了来,浩浩荡荡的直排到山道另一边,也不知道他们那几顶八抬大轿是怎么给抬上来的,相比之下他与胤禌等人,只带了十数个侍卫出行,就显得实在有些寒酸。

    身着团龙补服的康亲王椿泰见纳尔苏出来,笑着就与他招呼道:“你怎么自个就跑玩耍,也不叫上我们。”因为平时相熟,椿泰也不拘礼。纳尔苏倒是被他说得委屈只道:“大爷这是什么话,我哪是自个出来的,还有十一哥、十三哥和十四哥在里面等着大家呢。”

    这话叫康亲王椿泰听了,顿时就笑不出来了,事前他根本不知道纳尔苏是与胤禌、胤祥、胤祯兄弟同行,再见到纳尔苏这一身便装,可想而知在里面等着那几个皇子也必定是一身便服,再看回他们这边,人人趋是一身团龙补服,再加上这声势浩大的仪仗,这不是明摆着是要来削皇子的面子吗?

    见到椿泰苦着张脸望回自己,马尔浑、吴尔占两兄弟心中大乐,要不是知道胤禌、胤祥、胤祯几个在,他们又何必大老远的拉着椿泰父子,跑来这荒山野岭,大摆仪仗也是要叫胤禌这几兄弟难看。

    “原来老十一他们也在,怎么知道我们这些老大哥来了,也不见他们出来相迎。”马尔浑弹了下自己身上的团龙补服,漫不经心道。

    马尔浑虽是郡王,可点名要皇子出迎,这看起来似乎有些荒唐,但偏偏在场诸人,仰仗先祖功绩,不是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世袭罔替的亲王、郡王,就是始封就能与皇子始封并肩的贝勒,并且身为皇子的胤禌、胤祥、胤祯等人,还要仰仗皇父的恩典,才能有封。这样一相比较,倒叫人难免生出种皇子不如王子矜贵之觉。

    林德彰律师不明其中因由,听了这马尔浑的话,难免瞠目结舌。见纳尔苏并不答话,马尔浑还不依不挠,就吩咐旁边的僧侣说:“小师父怎么还傻愣着呀,还不快去为本王,把那几位皇子给叫出来。”语气间极为轻慢。

    这些年在朝堂中,皇帝玄烨为了收拢皇权,对他们这些旁支亲贵,是一再仰制。太宗时,甚至可以通过共议,废除皇帝的议政王大臣会议,到了这时已经渐渐流于形式,好比之前三征噶尔丹,就是皇帝玄烨一人乾纲独断。

    对于逐渐失去决策权的诸王大臣,当然并不甘心,而皇帝则通过成年皇子来分化诸王的权力,马尔浑等人很清楚,若是任得由玄烨一手抚育长大的胤礽继位,那他们诸王的权柄必会被进一步削弱,因此这几年他们一直在忙于奔走,试图扶植更好掌控的大阿哥胤褆谋取皇位,除此之外,小事上,马尔浑等人亦不欲皇帝玄烨的阿哥格格们好过。

    迫于马尔浑命令入寺找人的小和尚,过了好一会才给回了来,在他身后果然跟着胤禌、胤祥、胤祯三兄弟。马尔浑先前就猜到,胤禌、胤祥、胤祯即便再不愿意,也不会不出来,因为一直不出来,接下去就是个死局,何况他们如今就堵在门外,要胤禌他们兄弟不肯低头,那大家大可僵持下去,他就不信胤禌他们不用回宫,当然胤禌三兄弟也可以像缩头乌龟一样,在寺里找处没人的地方翻墙离开,但那样同样会被沦为笑柄,够诸王笑话上一整年。

    这时最着急的还不是纳尔苏,而是根本无心去惹胤禌兄弟的康亲王椿泰父子,椿泰试图劝阻马尔浑,可马尔浑才不管,就在椿泰急得满头是汗时,胤禌、胤祥、胤祯三兄弟终于出到。由寺里走出的胤祯,压根没朝马尔浑等人那边看,而是把怀里的那本黑底金泥字经书展开第一页,捧高微笑着问林德彰律师:“法师可认得此卷经书。”

    林德彰律师哪会不认得这卷经书,这是康熙二十五年,皇帝玄烨赐寺中,御书金刚经10卷、药师经10卷中的首卷,起首处还有玄烨的御印。林德彰律师开始还反应不过来,还是他身边的弟子提醒他,既然奉出今上御书,那便如同皇帝亲临,还快赶快跪下。

    一众僧侣当下随着林德彰律师一体跪下,康亲王椿泰其实也弄不清楚情况,可知道这样跪下三呼万岁,便可解当前的困局,所以也顾不得去弄清到底发生了何事,拉着自己的阿哥崇安便也跪下,下首归属康亲王的奴仆,见主子都跪下了,随即全数跪下,纳尔苏见机不可失,当然也跟着跪了下来。

    寺院山门外,原本黑压压的人群,这时已经跪下过半,剩下安郡王马尔浑、辅国公吴尔占兄弟等人,马尔浑记得这二十卷经书,可就是觉得不甘心,吴尔占倒比他想得开,拉了拉马尔浑的衣袖,自己便先跪了下来,单力难支的马尔浑,最终还是给跪了下来。

    除了胤禌、胤祥、胤祯三人手持经书,在场众人已全数跪下,三呼万岁,声音响彻山谷。马尔浑原先想折辱胤禌兄弟,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作者有话要说:九子夺嫡,斗的不止是几个皇子,还有隐藏在皇子背后的一众势力,对于此消彼长的诸王势力来说,谁继承玄烨的皇位,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