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红萝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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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四十二年,这年正月,十五未过,京里已经下过好几场大雪,所以虽在年节里,大街上也是行人寥寥。

    刚因手风不顺,托词从牌局脱身的阿克暾,才出亲戚家大门,就望东面飘来几团乌云,怕是很快就要下大雪,阿克暾不觉哆嗦了下,捂紧身上的皮袄,弓身走出小巷,沿着东直门大街朝西走,想赶在大雪前回到家。

    可雪说下就下,不一会就已下起了小雪,阿克暾脚下更是加快,也不知道是他没注意看路,还是对方来得太快,阿克暾只看见几道黑影在两侧闪过,更恐怖的是竟然有道黑影是从他头上跃过,等阿克暾回味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差点撞上他的人早已打马跑远,阿克暾惟有转身指着那些人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大过年的,你们这是就急着去奔丧啊!……”

    说者无意,可偏偏就给他说中了,已经打马跑远的隆科多等人的心事,听到被骂了如今他们最忌讳的话,隆科多就想勒停马回头去教训阿克暾,领前他半个马位的胤祥,察觉他的意图后,稍微转头说:“别管他,赶路要紧,四哥正等着我们呢。”

    “是,十三爷。”因为胤祥的话,隆科多才勉强忍住火气,没有回头去教训那阿克暾,可后面的阿克暾显然不知自己逃过了一劫,还不知死活地继续叫骂。把隆科多阻下后,胤祥担心地回头望着,另一边与自己并排的胤祯,胤祯面上这时看不出表情,只是原本拿在左手的数珠被他握得更紧。

    胤祥、胤祯骑马直过下马桩,也不管隆科多他们有没跟上。一直候在贝勒府前门的苏培盛,见到胤祥、胤祯兄弟来到,快步就迎了上来,才想开口请安,已经被胤祥拦下说:“免了,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赶紧进去,有什么话,路上说。”

    苏培盛听了,还是打了个千,这才领着胤祥、胤祯往府邸里走,没等苏培盛再开口,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胤祯突然问他:“刘壬人可来了?”

    “来了、来了,幸亏有刘太医和李太医在,要不是阿哥只怕……”说到后面,苏培盛竟哽咽得说不下去。胤祯听了后,就又再不声不响。

    贝勒府内虽然依旧是张灯结彩,可各处无不是冷冷清清,已经丝毫看不出有过年的气氛。胤祥一路细问苏培盛,大阿哥弘晖到底是怎么染得病,怎么会突然病情沉重至此,对于这些苏培盛也知道得不清楚,只知道初一主子带着大阿哥由宫里拜年回来后,大阿哥第二天就发起了烧,原本那拉氏以为不过小病,因在年节中,也就未请大夫诊脉,只吃了些成药,破五过后都有了起色,可到了初八不知为何,病情突然起了变化,拖到十二,弘晖竟已经病得不能下床,那拉氏这才惊觉不好。

    因在年里,胤禛一直忙着入朝随礼,还有到宫内各处拜年,也是到了那时,他才知自己的大阿哥已经病入膏肓,除了为弘晖请旨延医,胤禛这几日一直衣不解带地守在弘晖床前。又因为被皇帝指派来的太医李玉白,乃是一直伺候胤祯的太医刘壬的师侄,有了这层关系,胤祥、胤祯这才得知了弘晖病重的消息。

    弘晖是胤禛唯一的嫡子,所以宫内与胤禛有关系的几处,对弘晖病重一事都格外关注,若不是如此胤祥、胤祯两人也不会出宫出得如此轻易。而在此之前,胤祯已命刘壬也赶来,助李玉白一臂之力。

    弘晖原先与兄弟们住在后院,这时为了便于照顾,胤禛把他安置在自己住的主屋内。由苏培盛引着,胤祥、胤祯去到主屋门前,屋内伺候的太监已经打帘,胤祥却停下了步伐,因为他听到屋内隐隐传出阵抽泣声,这怕是有女眷在内,他们兄弟就这样闯入似是不好。

    伺立在旁的苏培盛知道胤祥在顾虑些什么说:“夫人这几日一直留下照料阿哥,所以主子说了,夫人是两位爷的嫂子,既然他人也在,做弟弟的进屋也无碍。”

    胤祥、胤祯听了,这才跨了进屋。可能是知道他们来了,进去时,那拉氏已经避进了稍间。几个大火盆,把屋里烘得直如阳春三月天,可即便是这样,躺在床上脸色发白的弘晖依旧哆嗦着喊冷,床边的胤禛边命人再去取床被子来,边握着弘晖的手说:“阿哥你撑着,阿玛已经命人去取被子了。”

    可还未等去拿被子的丫鬟回到,弘晖已经开始踢开盖在身上那两床被子,嘴上就嚷着:“热,阿玛我好热。”脸色也由白转红,原本青白的嘴唇,这时变得鲜红欲滴。

    胤禛连忙为他把被子拉开,又接过丫鬟递上的湿毛巾,一次次的帮弘晖擦拭全身退热,这样反复折腾过后,弘晖终于累极合眼睡下。见到弘晖合眼,原本坐在床边的胤禛,突然整个人激动得跳了起来,右手颤抖着既想去探弘晖的鼻息,却又不敢真的伸出手去,而直到这时胤禛还没发觉,胤祥、胤祯的来到。

    从小到大,胤祥、胤祯就没见过胤禛,如此惊慌失措过,这时见到胤禛这形容憔悴的样子,叫胤祥、胤祯看得心痛。

    胤祥走近胤禛身边不忍道:“四哥,弘晖阿哥只是睡着了。”

    胤禛如梦初醒般转头,望了望胤祥,又看向胤祯,好一会才喃喃说:“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望到胤禛发红的双眼中透出的茫然,胤祯知道,胤禛这是连日来太过操劳,可能从那天得知弘晖的病情起,就一刻都未曾合过眼,胤禛把自己绷得像张弓,连先前苏培盛回过他,说他们二人来到的话都不记得了,这时稍不注意可能最先倒下的不是弘晖,而是胤禛。

    胤祥也把一切看在眼里,原本他还想把摇摇欲坠的胤禛先扶出去休息,可未等他伸手去扶,大家以为已经睡下的弘晖,突然尖声惊叫道:“不要!不要啊……阿玛……阿玛……救我,救救我!”

    胤禛急忙翻身冲回到床边,几乎是半跪在床边,双手执着弘晖伸出的手说:“别怕别怕,阿玛在这呢,阿玛在这,阿哥你别怕!”

    稍间内,这时又隐隐传出阵抽泣声,其实别说是那拉氏,这时就连胤禛自己也已经双眼含泪,一直好好的阿哥,突然染病,病情还如此急转直下,试问为人父母者,谁能承受得住。

    一直冷眼在旁,观察着一切的胤祯,拍了下胤祥的肩小声说:“十三哥,我去问问刘壬他们,弘晖的病情。”

    “嗯。那我就留下,陪四哥。”胤祥轻轻点了下头说道。胤祥为人机敏,又是难得的好性情,所以有胤祥在这里,陪着胤禛,胤祯也就放心的退了出去。胤祯出来不但是要找刘壬,他还命苏培盛悄悄去把那拉氏也请出来。

    贝勒府东路花园里的凉亭,四面通风,大风夹杂着雨雪吹进凉亭,叫才来到凉亭的刘壬不禁打了个冷颤。跟在他身旁的李玉白也是冷得哆嗦。

    望着显然已经在凉亭里,等了自己好一会的主子,刘壬心里既有敬意,也不免有些畏惧,不说别的,就说这不过弱冠之龄,站在这风雪竟能不动如山,就可见其人心志何等坚毅。胤祯没刘壬想得多,重生到如今,算上前世的岁月,他已经七十开外,面对这小小的风雪,他当然不以为惧,再说眼下还有更叫他烦心的事。

    “对大阿哥的病,你们可有把握。”胤祯头一句话就让刘壬李玉白犯难。其中又以刘壬最是为难,因为虽然李玉白是皇帝指派的御医,可他刘壬既是李玉白的师叔,也是作为弟弟的胤祯,派来为哥哥胤禛嫡子治病的大夫,所担之责自然要比李玉白重。

    弘晖病至如斯田地,他刘壬即便曾是名满天下的大夫,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把弘晖治好,可偏偏他这主子,虽是问他们有没把握,可实际上并没有给他们留下太多的余地。

    见刘壬和李玉白都没有答话,胤祯已经知道,弘晖病情何等严重,其实不必刘壬他们说,刚才胤祯自己也看到弘晖的情况,此时再多此一问,不过是心存侥幸,所以即便他们不答,胤祯也没有再追问,只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四哥只有这一个嫡子,而我四嫂怕是不能再养孩子了。”这等私密之话,胤祯居然脱口而出,刘壬和李玉白听得无不是大汗漓淋,胤祯告诉他们这话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弘晖。

    既然如此,刘壬想了想,也就没顾李玉白的反对,把他先前的一个猜测告诉胤祯。胤祯听了不置可否,只定定望着一旁,被积雪压断落地的树枝,默默不语,也不知是觉得荒唐,还是在想着些其他。直到由苏培盛引着来到的那拉氏走进凉亭,胤祯才算回过神来。

    双眼哭肿的那拉氏,由伺候多年的嬷嬷扶着来到,她不知自己这小叔,为何悄悄命人把自己单独请出来,不过她有预感,这一定是与弘晖的病有关,所以她也没多问,只带了个贴身嬷嬷就来了。

    “四嫂,我问的或许有些唐突,可是我也不得不问,弘晖阿哥原本不过小病,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阿哥的病情有了变化?”胤祯问得直接。

    那拉氏听了,既伤心,又隐隐有些不安说:“十四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孩子,弘晖他……他可是我命根啊。”说完,那拉氏忍不住拭泪。

    “我并非指责四嫂,可四嫂您一定也有所察觉,是不是有些奴才,做了什么,却瞒着你和四哥。”胤祯说完,望了眼刘壬说:“你还不快把阿哥的病情,仔细回与夫人。”

    刘壬会意,低下头就把刚才自己的揣测又说了遍,按说弘晖感染风寒,按着风寒的治法,早就应该被治好了,可如今弘晖不但病没有好,反倒愈加沉重,那就可能犯的不止是风寒,再看弘晖的病况,依脉像是个实症,又忽冷忽热,高烧不退,兼之神志不清,依此犯的怕是急惊风,怕是感染风寒后,又受了什么惊吓,才导致的重症。

    那拉氏听了,不觉全身发抖,也不知是被冷得发抖,还是听了刘壬的话,吓得发抖,而扶着她的那嬷嬷则小声劝她说:“夫人,不如我们就说出来吧。”

    这话虽然小声,可凉亭里几人是都听到了。胤祯更是脸色发紧地望着那拉氏,那拉氏被他望得发怯,可依旧不肯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靠嬷嬷搀扶着说:“不行,若是让四爷知道,他肯定会找那人,那人不是可以轻易去碰的,即便是四爷,和那人起了冲突,也未必有胜算,不能因为阿哥的事害了四爷。”

    “不会害到四哥的,四嫂你告诉的人是我。”胤祯说得淡然,那拉氏听得诧异,还未回过味来,胤祯这话里的意思,扶着她的嬷嬷已经迫不及待抢道:“是索额图,是他家养的大犬,吓到我们大阿哥,我们大阿哥才会再次病倒,可他家下人仗势欺人,竟不肯承认。老身以前听老人说过,被狗吓到,就得杀了那畜生,再用它身上的皮毛给孩子定惊。”

    “好。”胤祯轻轻一句说完,人已经离开凉亭朝外走去,那拉氏大惊失色想叫住胤祯,可却被身边的嬷嬷按下,那拉氏急得说嬷嬷:“你可知道,索额图他可是太子的舅公,权倾朝野数十年,十四叔他不过是个还无封的皇子,这样去那是以卵击石。”

    嬷嬷紧紧地拉着那拉氏说:“即便是如此,难道夫人你不想救阿哥了吗?不想救我们的阿哥了吗?”说到最后,嬷嬷已经哭了出来,那拉氏愣愣地望自己嬷嬷,她当然想救自己的儿子,当然想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