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回家了吧

豆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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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人归心似箭,车马便如顺流而下的舟船,乘风北上。一路上除了老车夫,倒没有其他不顺。四人同行,和两人来时心情大不相同。心情不同,行事就有些不同。比如在住宿上,不说赵延聆和梁静安依旧分房睡,就连苏釉和蔡小纹也一路没有同床。倒不是因为她两突生变故。只因白天赶路,晚上蔡小纹要抓紧时间跟着梁静安习武。既要习武,之前梁静安所呵斥的“面露春_色”便不敢再出现。于是蔡小纹每夜与苏釉分床而坐,倒真能抵挡**,闭目养息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而苏釉则没这么好的心性。漫漫长夜,她就搂着被子盘着腿,与蔡小纹遥相而望,说也不是动也不是,心里怎能不狠狠糟蹋梁静安。

    但糟蹋归糟蹋,在分床这件事上苏釉并没真心怨恨梁静安。她本就不是急色之人,从多日和蔡小纹同被而眠也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就可见一斑,最多心里想想,行为上还是发乎情止乎礼。何况现在两人关系已定,苏釉无比期待在不远将来的洞房花烛夜。既然有所期待,她便有意克制悸动。没有成亲就行房第之事,不是她所愿。正所谓情关越解门越锁。于是如此也好……对于梁静安,只是为糟蹋而糟蹋。

    日升月沉,车行千里。穿城过村后,已经能看见玉峰陶窑的青烟。蔡小纹扒住马车的窗户,欢欣雀跃得难以坐住。她第一次出远门又回到家乡,仿佛完成了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极想到父亲面前自豪一番,所以怎能不高兴。

    而苏釉坐在马车另一侧凝视她的背影,深有所思。终回家了,有些事便会迎面而来,蔡小纹可能想不到,她不能不想。在家,也许并不比外面平静。

    “小纹。”苏釉唤得蔡小纹回头,拍了拍身旁软垫,把那只蚊子召唤入怀。

    “快到家了。师姐,我们没去苏州就回来了呢。师公教我们做紫砂时,又说到美人肩。他应该很希望我们能做得出。”

    苏釉环臂轻搂蔡小纹,低头用鼻尖摩擦她的发团:“嗯。下次我们去苏州。不过美人肩的图,只在传说。就算我们去了苏州,也不能找西施出来问问啊。”经此江湖沉浮,两人都没有心思再谈游历。之前说好的苏州之行,便暂且搁置。反正日子还长,苏州又在那不会走,总有一天会去的。她们都如此想着。

    蔡小纹在苏釉怀里欢快地蹦跶,不可避免地蹭到柔软的胸脯:“不是为美人肩。就是去苏州玩。没有陶鉴,只是去玩,我和你。”与苏釉一齐经历了这么多事,蔡小纹放在心头的事已经不知不觉起了变化。最看重的陶,被爱浸染了颜色,渐化作柔泥一片。

    是是,你说去就去。嫁猪随猪,嫁蚊子随蚊子……苏釉认命了,并没说出这句心里话,只是捏紧了脖子上的小猪玉坠,又抱紧了要嫁的这只笨蛋蚊子。

    此时将要到中饭时辰,阳光大好。马车要赶着回程,不入玉峰城,便在城门口结算车资。梁静安抢先付了银子,然后和蔡小纹分摊了行李,跟着苏釉身后,信步进城。

    南国看够,现在眼前又是北城风貌。赵延聆左右都不放过,摇头晃脑地看过街景。快到端午,就算是北方也不天寒。大好晴天,晒得人背上暖洋洋地舒服。她闻着路旁小吃摊蒸笼炒锅里飘来的香气,怀抱云云,耳边是蔡小纹自豪又叽喳的家乡介绍,身旁是背满行李的梁静安,心情好得脚步都轻盈许多。梁静安偷眼瞧出她高兴,不禁也面带微笑。

    苏釉走在最前面领路,犹豫着是先把这难得一见的公主千岁带去客栈还是领回家让苏夫人赏玩一番顺便吃个饭。毕竟到了自家地面,赵公主和梁面瘫又要隐藏身份。该是她和蔡小纹称雄了……就在她越想越得意的时候,耳边突然平地一声惊雷!

    “你们两个哈板儿终于回来老嗦!”

    这许久未听见的熟悉口音,把这在寻思的苏釉吓得笔直立正。赵延聆和怀里的云云则同时瞪圆眼睛,露出一样的惊诧表情。梁静安单手拉住肩上的包袱,右手探进腰中按住软剑。四个人一头猪中还是蔡小纹反应最快,嘴角一咧就连跳几步,高兴得手舞足蹈。

    “小猴子!还有……玉峰第一俏?”

    站在她们面前的两人穿着相同颜色,相似款式的衣服,咋一看跟一对双儿似的。在蔡小纹打招呼的这片刻,苏釉已经从惊吓中平复,可心里立马又惊叹起来:不过出了趟远门,这两人怎么就站到一起了?!

    李阿俏双手相握,紧贴侯种儿而站,咧嘴笑道:“叫我阿俏就好。”说完,她羞涩地瞥了一眼侯种儿。

    阿俏是没什么问题,可这羞涩是怎么回事啊……想起过年时侯种儿喝酒吐真情的那些话,苏釉心里已猜得几分,只是不敢相信,于是试探地问侯种儿道:“把你丢进澡池子里的……就是她?”

    “嗯……”侯种儿莫名地红了脸,牙咬下嘴唇,倾身附在苏釉耳边轻声几句,最后收于一个叵测又含羞的笑容:“你懂的。”李阿俏更添几分羞涩神色,垂下脑袋,扯了扯侯种儿的衣角。

    随着侯种儿的几句话,苏釉脸上的惊诧是一分多过一分。听完之后,惊诧没了,脸颊居然也微红。她抿唇点了点头,再看李阿俏的眼神都复杂了许多。

    蔡小纹不满侯种儿和苏釉把自己排除在外,嘟囔道:“说啥呢?小猴子也跟我说说呗。”

    侯种儿笑而不搭理她,说道:“总之是说来话长了。以后跟你们详说。话说……这两位是?”

    “啊!忘了介绍了!”蔡小纹立马把刚才的不满抛到九霄云外,兴高采烈地侧身介绍:“这位是……是……”刚开口她就犯了难,该咋地介绍公主才好呢?

    知道蔡小纹犯难,赵延聆主动接过话茬,对侯李而人拱手而礼:“在下颜耳令,幸会。还未请教?”

    “对对,颜耳令,是我们在宜兴遇到的好朋友!这位,是我新拜的师父!”蔡小纹得意洋洋地把梁静安让出在侯种儿李阿俏的视线中。虽说师徒辈分如鸿沟深涧,但她和梁静安毕竟不同一般师徒,礼法上要随意很多。梁静安也乐得其所,安心地松开兵刃,主动致礼:“在下梁静安。幸会。”

    “幸会幸会。我叫侯种儿,她叫李阿俏。我们也是这两个哈板儿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师父,那大家都是朋友。哈哈哈……”侯种儿把自己说得欢喜大笑。她的话并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客套,是真心把赵延聆梁静安看成新朋友。因为她了解蔡小纹。这只蚊子虽然笨,但是天生吸引好姑娘,身边的朋友都是真诚可爱之人。那么既然蔡小纹鉴定过了,她就放心地照单全收。“你们这是去哪啊?”

    苏釉回道:“我们这刚到呢。现在回家去。”

    “那晚上到桃花林来!我给你们洗尘。现在那我做主了!”玉峰有传统,出远门回家要好好沐浴,意在洗尘。侯种儿现在身为桃花林大浴室的老板,自然当仁不让。

    “桃花林是你家的?!”不怪苏釉惊起来没完,实在是侯种儿在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里,带来太多的出乎意料。

    “嗯……总之说来话长,以后我会和你们详说。晚上来吧?大家一起来。我会安排专门的小池子,没人打扰的。”

    “这……”苏釉和蔡小纹期待的目光交汇了片刻,决定下来:“好。不过我们大概晚些到。今天事多。先要回家,然后要送这两位去客栈,还要去陶会。早到不了。”

    “没事!我们热着水等你们。既然你们那么忙,不如我带二位姑娘去客栈啊。离桃花林不远就有一家,很好。我和掌柜的女儿也很熟。”

    这倒是好,苏釉和蔡小纹今天的确是忙,交给侯种儿也是放心的。赵延聆和梁静安也乐意如此。于是六人分两拨而去,约好今晚在桃花林大浴室聚齐。

    放下去客栈的四人不絮述。苏釉和蔡小纹没了旁务,便雇了辆轻便马车向家而去。回家的信早就托人送走,估计这会蔡师傅和苏夫人算好了日子都在家等着。离家越近,两人归心就越发急切。不过就算如此急切,蔡小纹还是没忘记刚才侯种儿偷偷说的话,于是扒拉苏釉追问道:“师姐,刚刚小猴子和你说啥呢?”

    苏釉微笑,伸手把车帘放下,拉蔡小纹入怀,反问道:“你难道没看出来?”

    蔡小纹摇头。苏釉知她必看不懂,就直说道:“小猴子说,玉峰第一俏,是她媳妇了。”

    “媳妇?!”蔡小纹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脱口喊出。在苏釉慌忙噤声的手势下她赶紧又压低声音:“她们两,和我们两一样?!”

    苏釉点头,又马上摇头,然后扭脸一边:“什么一样啊。谁是你媳妇啊……”她想起那捏脚女汉子李阿俏刚才那副羞答答的小媳妇样,不禁感及自身,忍不住在蔡小纹脸上狠狠啃了一口。

    “疼。”蔡小纹水汪了眼睛,可怜兮兮地撅了嘴。她现在倒是很少想起习武之人不喊疼的原则。

    苏釉捏起袖子,一边擦蔡小纹脸蛋上的牙印,一边叮嘱道:“等会见了我娘你爹,可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有什么不对。我们还是师姐妹,和原来一样,知道吗?媳妇什么的,绝对不能说,知道吗?”

    蔡小纹乖乖点头:“知道。”她再笨,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苏家。果不其然,苏夫人蔡师傅还有孟子印都等在厅堂。就连汤圆风铃都从老家回来,穿了新衣,添了首饰。苏釉和蔡小纹见过父母师兄,讲述宜兴之事,转赠泰斗之礼自不在话下。午饭之前,孟子印因为大窑有事,便先走一步。汤圆风铃在灶上准备午饭。蔡师傅拉住蔡小纹絮叨离别之情。苏夫人则不动声色地把苏釉拉到后堂。

    苏釉见苏夫人拉自己到无人之处,突生忐忑。她在苏夫人面前,向来瞒不住事。火速回想了一下刚才所有的对话,似乎并无破绽。她心里有了底,主动问道:“娘,怎么了?”

    苏夫人神情严肃,很认真地道:“我问你,你师公只是给我和你师叔送了礼物,没有你师兄的?”

    “啊?”苏釉还担心是和蔡小纹的关系被苏夫人瞧出端倪,完全没想到是这回事:“没。师公都没提起过师兄……好像根本不记得师兄这个人。”

    “哎。苏釉,不是我说你。”苏夫人皱眉摇头,叹道:“你师公不记得他。你得记得啊。你们去宜兴,子印还送了路费的。你们大老远地回来,怎么也该给他带件东西。你们师公不记得他。你刚刚应该替你师公提上一句。这样就冷落他一个人,不好。”

    “啊……师兄先走了,是不是因为这个?”

    “倒不至于。他是大窑里有事。自从你们走后,他铺子的生意要忙上许多。子印憨厚,未必会很在意。我只是教你,该怎样去做。子印无父无母,陶艺上又被你这个师妹风头所盖。平日里交往不多就算了。像今天这样特殊日子,你更应该把他当大师兄看待。”

    “是……”苏釉低头,心有惭愧:“娘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在宜兴事乱,没能想周全。也确实是没把师兄放心上,以后我会注意的。”

    听她这么说,苏夫人眉锁松开,拉起苏釉的右手细看:“会注意就好。釉子,让娘看看手。接到你师公信说你受伤了,我都差点去宜兴了。”

    “刚刚说了嘛,全好了。多亏了小师叔。有琴博山。”苏釉在亲娘面前,委屈又冒出点头来,顶得心酸疼。她抱住苏夫人,安慰道:“最多留个小疤,娘不用担心。”

    “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不担心!”苏夫人紧搂了下苏釉,又笑道:“好了,先不说这些。吃完饭你就和小纹去陶会汇报,收拾收拾吧。”

    苏釉应是,转身刚要走,冷不防背后还有一个问题袭来。

    “对了。你的那块玉佩,怎么佩在小纹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