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八卦了吧

豆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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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火淡暖,酿得席间酒香沁人心脾。苏釉饮尽她那一杯深红色的琼浆,直觉清冽酒液如泉入喉,激得七窍都清亮一番。满足地轻叹后,她放下酒盏,对那盘浓香如拂搔鼻的梅菜宝塔扣肉伸出了筷子。半透明的肉片没有间断,方方正正地围出了个宝塔。色如薄玉,油泽诱人,用筷尖轻夹便入肉三分。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咬,只轻轻一抿,肉香就溢满舌尖,即刻就化为回味无穷的软糯。苏釉闭目细品,然后迫不及待地睁眼夹了第二块。她极想打一盆米饭,端过扣肉盘子,把盘子里饱含梅菜和扣肉浓香的深色汤汁倒进饭粒。拌匀就是大美味,光吃这个饭就能吃下一盆!

    但她向来想想而已。当着梁静安的面,苏釉不可能去向伙计要个饭盆。她咽下第二块扣肉就优雅落筷,捏过酒盏,缓饮了一杯。桌上八菜两汤加一壶美酒,据说是从无锡最好酒楼送来的,果然口味地道。苏釉以酒杯掩饰,瞟了一眼梅菜扣肉,还是压抑住夹第三块的冲动。

    哎,为女子难,为爱吃肉的女子更难,为爱吃肉也爱吃其他的女子更更难……苏釉面对满桌佳肴,感伤起人生来。不过难归难,好在还有期待:美酒,扣肉,都比不上面瘫等会吃饺子的脸……

    想起这个,苏釉差点笑出声,赶紧夹了一筷菜心,低头慢慢咀嚼,一边看向对面的空座。那空座是颜耳令的。她借口下楼去了,不用说,是去端饺子了。一旁蔡小纹兴致高昂地向梁静安打听峨眉山上的光景。梁静安被问一句就答一句,实在算不上热情。苏釉的不快更添几分,于是对颜耳令的饺子更加期待。

    终于,颜耳令没有辜负苏釉的期望,端着饺子进房来了。韭菜香伴着热气,萦绕在房中。迎着梁静安惊讶的目光,颜耳令把饺子放在桌中央。她放下盘子,站得笔直,两手相握,局促又得意地抿唇笑了。

    梁静安看看饺子,又看看颜耳令,竟比颜耳令更加局促:“这……这……”

    “韭菜饺子。我做的……给你吃。”

    苏釉索性放下了筷子,期待满满地注视这两人和那盘饺子。梁静安扶桌缓缓站起,激动得眼神闪烁,就是说不出话来。

    颜耳令连忙挥手要她坐下,倒捏了自己的筷子递给她:“尝尝吧。本来是两斤肉的,但是我做坏了很多,就只剩这一盘了……”

    梁静安坐下,把筷子尖在桌上一顿,急不可耐地奔饺子而去……苏釉的激动不下她,索性放下筷子,菜也不吃酒也不喝,紧紧盯住她的脸庞。薄唇轻启,竹箸渐近,饺子入口,咀嚼咀嚼……梁静安咽净,对颜耳令微笑:“好吃。”

    呃?!好吃?!苏釉双目圆瞪,眼睁睁看见梁静安不停歇地夹起第二个饺子,心里波澜起伏:她怎么能说好吃呢?!她应该说呸,咸我一脸!之类的,这才对啊……酱油君怎么了……

    梁静安一个接一个地把饺子往嘴里送。她吃地那样香甜,高兴得颜耳令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感激地看向蔡小纹。当一大盘饺子只剩下最后一个时,苏釉实在按耐不住,抢先伸筷压住饺子,对梁静安笑道:“我也想吃,最后这个给我吧。”

    梁静安没料到这一出,眼里闪过几分惊讶,接着又淡然了,压下惊讶后的狐疑,对苏釉道:“你请。”

    苏釉把饺子送进嘴里,嚼,嚼……才嚼两下,她就定住不动。闭目深吸一口气,她仰着脖子把几乎还完整的饺子吞下,边吞边摸到酒盏一饮而尽,再勺了一碗汤,又喝尽,然后对颜耳令微笑:“好吃……”

    咸!咸了一嘴一脸!苏釉只觉舌头都咸得抽搐了。再看梁静安,吃了那么一大盘那么咸的饺子,居然还面不改色。苏釉认栽认得五体投地:不怪酱油君!这不仅是面瘫,还是味痴!

    这下没了期待,还要饿着肚子吃饭,苏釉很是懊恼。闷闷不乐中,她没有发现梁静安掷来的如刀目光……

    这顿饭后,一切平安,再无事情发生。苏釉和蔡小纹重入陶窑,去完成两个紫砂壶的烧制。待十几个时辰烧制完毕,两个新鲜出窑的紫砂壶被直接送入宜兴陶会。当两个放壶的木盒揭开后,陶会的诸多陶师竟一时无话。八方来的目光如炬,全投在苏釉所制紫砂壶上。蔡小纹的紫砂壶壶形中庸,苏釉这只壶倒是夺人眼球。

    泰斗高坐一旁,不慌不忙地捋胡子,面带浅笑。坐在他身旁的有琴博山看清那壶,惊赞之色溢于言表。苏釉环施一礼,朗声道:“晚辈此壶,名为‘竹葭’。以宜兴天青泥所制,仿竹而成。以竹之枝形叶貌融入壶型。请诸位前辈指教。”她又施礼,然后便默立壶边。蔡小纹扭头看她,柔情满目,似乎一点都不为没人在意她的壶而沮丧。

    陶会的会长是个极瘦的老头。虽极瘦年老却很有精神,目光炯炯。他走上前观瞧,捧壶细摸。陶质光滑砂柔没有一丝油色,是完美无瑕的。壶形通体如竹,瘦烁高立。乍眼看去,造型言简意赅,但是内行一看便知。仿竹结的壶盖和竹枝的扭把精致到丝,这对雕工要求是极高的。会长还不多言,皱眉唤过会馆管事,命他把苏釉此壶泡了茶来。

    几通开水过后,一壶绿茶奉上。会长亲自倒了一杯自饮。他半眯眼睛,细品嘴里滋味。顷刻老颜舒展,畅快大笑:“好!筑莲工弟子少年有为!玉峰官陶名副其实!老夫敬你一杯!”什么叫第一?无论过程多么艰难,结果能领先人前,便是第一。听见老会长如此夸赞,在座诸位陶师皆面有异色。今天他们本不用来,但为了探实苏釉制紫砂的实力,还是来了。因为随着紫砂的兴起,今年陶鉴加入紫砂一项。宜兴名家数不胜数,但是紫砂为新兴之陶,擅做之人较少。而这些擅做之人中,能超过的苏釉的,还真不多。

    茶被倾壶倒出,清香满座。苏釉躬身双手接杯,正要饮茶,忽然身后一阵骚动。她转头看去,见末座山色工的谭花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似乎昏迷不醒。

    蔡小纹也看见谭花倒地,急喊道:“谭花?”她正要去扶。谭花身旁陶师已抢先扶住,对会长道:“谭花病犯了。”

    会长深叹一气:“快送去郎中那。”几个女陶师背上谭花,快步离去。会长又一声长叹,然后转向苏釉蔡小纹道:“二位辛苦,两把陶壶即刻入藏。请好生休息,在陶鉴上再争鳌头!”

    众人饮完茶陆续散去。泰斗有事和会长商议,也走远了。蔡小纹双手捧杯,茶水还是满满的。“不知谭花要不要紧……”她担忧着,把茶喝尽。“啊!好香。”和上次她和苏釉的比试一样,苏釉做的壶泡茶格外地香。蔡小纹挪到苏釉身旁笑道:“师姐,茶好香。你是有秘方吧?”

    苏釉收回蔡小纹手中的茶杯,放回茶盘:“那是茶好。”

    “哼,肯定有秘方。”蔡小纹一副小人嘴脸,抬手握住头上两个发团,好像蓄力要顶苏釉似的:“肯定有,你说是不是?”

    “噗……既然是秘方,那怎么能告诉你呢?”

    “那就是有了!我就说你肯定有!坏……”柚子两字还没有出口,那边泰斗就在喊蔡小纹去帮忙搬东西:“来了师公!师姐,等我哦,我们一起回去。”蔡小纹一溜烟地跑了。苏釉看着她的背影,笑不自禁,正想慢慢往外走,耳边就传来幽幽声音。

    “不错哦。”

    苏釉的心差点漏跳一拍。她几乎是跳着退了一步,转过身,恭恭敬敬地行礼:“师叔。”

    出乎她的意料,有琴博山抿着唇笑得很是真诚:“真的做的不错,给筑莲工添光了。”

    听见有琴博山柔声,苏釉也略放松了些,回笑道:“师叔过奖。”

    有琴博山放开唇,笑得更加温柔:“我就喜欢优秀的人。奖励奖励你。上次的红烧肉,今晚做给你吃。”

    想起那次的红烧肉,苏釉忍不住地暗自咽口水。可是……她笑了,满脸的骄傲:“不劳烦师叔了,弟子不爱吃肉。”

    别了有琴博山,苏釉迈步向外走去,很为刚刚自己的表现自豪:反正小蚊子会做给我吃的……你奈我何啊。

    有琴博山目送她直至出了大门,看着她写满得意的背影,自笑道:“真是有趣。”

    交了陶壶,真正的重头戏江南陶鉴转眼就要到了。苏釉趁还有两天空闲,去一趟金陵府的钱庄取银子。一路下来并没节制用钱,钱不太多了。这日阳光大好,天气回暖,出门走走真是时候。苏釉却借口要走访客户,没让蔡小纹同行,独自一人去了金陵。蔡小纹闲来无事,便去无锡找颜耳令玩耍。

    太湖湖畔,看一眼波光粼粼渔舟千帆,睡一晌乱花迷眼杨柳垂岸。江南□暖日,真令人欲眠欲看,左右两难。

    “啊……”颜耳令掩口打了个哈欠,把鱼竿放在支架上,仰身倒在身后大石上,尽情地伸了个懒腰。梁静安不在她身旁,看来蔡小纹来的正是时候。

    “啊……”蔡小纹如法炮制也打了个哈欠,倒在了颜耳令身旁。颜耳令不动声色地略向外边挪了点,转头对蔡小纹道:“陶鉴要开始了吧?”

    “嗯,后天。小耳朵,一直没对你说,其实我是陶师。”

    “哦?!”颜耳令早知她底细,此刻故作惊讶:“你参加陶鉴吗?”

    “不,我师姐参加。”

    颜耳令以肘撑头,对着蔡小纹邪笑:“那你师姐比你强?”

    “那当然,我师姐是玉峰现任第一。”蔡小纹那副骄傲的小摸样,好像是自己得了第一似的。

    颜耳令继续邪笑:“那你……会不会对你师姐,有点……羡慕嫉妒?”

    蔡小纹大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荒唐透顶的话:“哈哈,那怎么可能。她好就好,我很高兴。我师姐和我不一样。她读过很多书,人又美,还画的一手好画。那词叫啥?温文温……”

    “温文尔雅。”

    “对对!温文尔雅,出口成章……”蔡小纹喋喋不休地向颜耳令推荐苏釉,也不知道居心何在。颜耳令始终撑着头笑听。可听着听着,她便陷进了长久的沉默……

    “大白天啊阳光好啊,也可以来摸哟喂……”这位温文尔雅,出口成章的师姐,正轻哼着随意自改的十八摸,欢乐地游走于无锡的大街小巷。她的交子在无锡分行也能兑钱,不需要去金陵。骗说去金陵还不让蔡小纹同行,是因为她想去书铺。之前租赁的几本小说太过猎奇,她看不得,想换些口味不那么重的正常小说来看。像《闯荡江湖之情缘同门》就很好。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都不能被蔡小纹发现。所以她不惜说谎也要独自一人料理此事。

    现在银子也兑了,整整二十两,十分妥帖地放进背上竹箱的包裹深处。苏釉心情轻松地向书铺走去,还在中途,就被路边小吃摊的肉香吸引。一人在外,进退随己。苏釉立即抽了板凳坐下,点了一钵鸡肉火锅,卸下背上竹箱放在身边。身在江湖,却不是江湖中人,有银子有火锅,何等逍遥自在。可正是因为不是江湖中人,只会温文尔雅出口成章的苏釉,是一点没发现身后有一人,如影随形……

    杨柳吹来又拂去。渔舟来来去去许多回。颜耳令和蔡小纹的鱼竿还没有鱼儿咬钩。不过无鱼也不妨,正好给了两人聊闲天的时间。只是颜耳令听得多说得少,眉头越皱越深。蔡小纹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妥,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师姐怎么对她好了,怎么不嫌弃她了,怎么帮助爱护她了……她经过这些天的内心煎熬,极想对一个能信赖之人倾述。不过不该讲的事,她一点没讲。就算如此,颜耳令还是从她长篇累牍的描述中,发现了一个残酷真相!

    “我说……”颜耳令突然腾地坐起,把还没停口的蔡小纹吓住了嘴。她坐正身子,盯住蔡小纹一脸严肃:“我说,你是笨蛋吗?”

    “啊?”蔡小纹已用表情回答了颜耳令的问题:我是。

    “你真不知道你师姐的心思?”颜耳令继续严肃,神色郑重:“你师姐明显是喜欢你。不是师姐妹的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谁来给颜姑娘的八卦来个无懈可击!

    师姐还什么都不知道地在吃火锅鸡呢!后面还跟了个真·高手伺机报复……

    师姐真是可怜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