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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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作为一种动物,驯服时可以戏弄着骑它;但它喉下有一尺来长的逆鳞,假使有人动它的话,就一定会受到伤害。君主也有逆鳞,若是冒然触动君主的逆鳞,那就差不多陷入死亡的边缘了。而现在,自己好像碰到了彝丹的逆鳞了啊。

    啧,啧,啧。真是不妙啊,自己还是太冒进了吗,看彝丹的这个眼神,都快要把自己吃掉了啊。朝凤在心里感慨到,可是面上却还是笑容满面的:“您说笑了,这男子有男子的苦楚,女子也有女子的快活。若是朝凤不是一个女子,此时只怕早就被繁杂的事物压的喘不过气了,哪里还有功夫在这里与姐姐赏花,赏雨,谈论人间词话的。”

    “话虽是如此,可是即便是女子,也有女子能做到的事情吧。是不是啊,娘娘?”显然,彝丹还是对朝凤抱有顾忌的。虽然朝凤已经示弱,表明自己并不是能角逐天下之人,可是显然彝丹不是这么想的“娘娘切勿妄自菲薄,在彝丹眼中,娘娘很有远见,也很睿智。不过我还是好奇,娘娘刚刚话的含义。”

    依靠筹划一件不平常的事情,并且符合君主心意。虽是可是通过观察,从外部迹象上,把这事猜测出来的。可是若是事情泄露出来,君主一定认为是自己身边有人泄露,而知道秘密的自己,也就会身遭危险。

    “假如把我的话,看成像厨师和奴隶所讲的一样,而可以来纳来救世,这就不是智能之士感到耻辱的了。”听见彝丹的问话,朝凤并没有直接的回答,而是浅浅的笑了笑,默不作声的,继续把玩凝结在枝头的雨滴。就像刚刚,自己不过是在随便说说。

    倒不是朝凤心里真的不在意。而是如果此时自己和彝丹议论大臣,就会被认为是想离间君臣关系。和彝丹谈论近侍小臣,就被认为是想卖弄身价。谈论彝丹喜爱的人,就被认为是拉关系;谈论他憎恶的人,就被认为是搞试探。

    一旦被搭上身份这种烙印,就极其难以取消。即便自己来时,已经是投入了冷宫的废后。可是在北彝的眼中,自己依然是匈奴的王后。所代表的,依然是匈奴的利益。所以此时,若是自己说话直截了当,就会被认为是不聪明而笨拙;谈话琐碎详尽,就会被认为是啰嗦而冗长。简略陈述意见,就会被认为是怯懦而不敢尽言;谋事空泛放任,就会被认为是粗野而不懂礼貌。这些进说的困难,是不能不知道的。

    “是吗,你的才华,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既然已经下朝了。就随便说先轻松的吧。”彝丹轻轻地笑了笑,对于朝凤,他是很变扭的。在上一次宫宴中,自己便知道这个女子并非是池中物了,现在一聊过来不同凡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她是一个危险的存在,这种危险,甚至要超过匈奴的君主——莫离。

    想了想,彝丹便又开口道:“不知道在娘娘的眼中,什么样的人,才可以被称之为是好人。什么样的才可以称之为坏人。”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个人本来就没有定性,又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好坏。”见到彝丹还是愿意和自己谈话的,朝凤便也不再沉默,而是笑着回答了彝丹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彝丹又开口问道:“娘娘说的,的确是很有几分道理的。但是若是有这样的一个人,一個乡的人都称赞他,那么这个人怎么样?”

    “还不行。”朝凤摇摇头,然后开口道。

    见到朝凤这样說,术葬便又开口道:“那么若是有这样的一个人,一個乡的人都討厭他,那么這個人又怎麼樣?”

    “还不行。”朝凤摇摇头,依然是不满意的样子。

    见到朝凤这样,一边看着的出云倒是笑起来了:“虽是说这两种人,都难找,可是这问题却也不是这样难回答的。怎么到了凤儿这里,就一问三不知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楚国有个直身而行的人,他的父亲偷了人家的羊,他便到令尹那儿告发,而令尹说:‘杀掉他:‘认为他对君主虽算正直,而对父亲却属不孝。结果判了他死罪。由此看来,君主的忠臣倒成了父亲的逆子。鲁国有个人,跟随国君去打仗,屡战屡逃;孔子向他询问原因,他说:‘我家中有年老的父亲,我死后就没人养活他了。‘孔子认为这是孝子,便推举他做丁官。由此看来。父亲的孝子恰恰是君主的叛臣。所以令尹杀了直躬,楚国坏人的犯罪行为就没有人再向上告发了;孔子奖赏逃兵.鲁国人作战就要轻易地投降逃跑。”

    朝凤并没有明确的做出任何的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起故事来。若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彝丹说的坏人,应该就是那个让他忧心的谋士。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可是大多数时候,会记得那些曾经功勋的,就只有自己。而知道那些错误的,却是天下人。

    古时候,有一个人到他的老师家里拜访,看到老师家的墙上挂了一幅奇怪的画。这画的内容是一张白纸上只有一个黑色的墨点,其它什么也没有了。这位学生感到很费解,便向老师询问了起来。老师告诉他这画的意义:这个墨点代表了生活中的挫折、不愉快、不开心、痛苦,而白纸则代表也开心,快乐,高兴。但是人们总是能感受到这个墨点的存在,而乎视了白纸的存在。就像人在生活,总是会对痛苦感受特别深,而对于快乐的事情,很快就会忘记。

    “在山上居住,却要下到溪谷打水的人,在节日都把水作礼物,相互赠送,在沼泽低洼地区居住,苦于水患的人,却要雇工开挖渠道排水。所以荒年的春天,自己的小弟弟来了也不供饭;丰年秋收时,疏远的客人也招待他吃饭。这不是疏远骨肉兄弟而爱护过路客人,而是由于粮食多少的实际情况不相同。”见到彝丹眼中日有所思的样子,朝凤轻轻地笑了笑开口道“这人的好坏,也是这样的。不知道您怎么看?”

    人的内心都是有偏又向的,如果你和君主的关系很亲近,你的观点自然就容易被接受和认同,相反,如果你和君主关系比较疏远,势必人微言轻,很难获得君主的信任。因此,彝丹的好恶,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亲疏远近关系,是自己能否成功获取他信任的一个关键。

    “有一个有才之士,进入了北彝,并且充分的展示了他的才华。不过这个人的品性,却是远不如他的才识的。”听见朝凤的这样深刻的分析,彝丹便也不再藏掖了,而是直接说起了烦心事“我听闻看猎物是否健康,要看他的牙齿。而看一个人是否值得用,便要看他的品性。既然他是因为钱财和权势,才会效忠于北彝,那么他日若是有人给出了更高的诱惑,谁又能保证他会怎么做?”

    若单是爱财,实在算不上是什么过错。彝丹的话,虽然是过于理想化了一些,可是若是站在一个君王的角度,却也是合情合理。朝凤在心里皱皱眉,那人也是外乡人,若是自己反驳他的身份,那自己这个‘外乡人’自然也会被防范。可若是自己明显的倾向于他,那么彝丹势必会怀疑自己。

    “古人轻视财物,不是什么仁爱,只是因为财物多;人们的争夺,也不是小气,只因财物太少。古人轻易辞掉天子,不是品德高尚,是因为权势微薄;今人看重并争取做官和依附权势,不是品格卑下,是因为权势太重。所以圣人要研究财物多少、考虑权势大小来制定他的政策。淮南的柑橘,又大又甜,可橘树一种到淮北,只能结出又小又苦的枳。若是君王足够贤明,自然能让原本品行不端的人,弃恶从善。”

    虽是没有明确说那个人是否应该留下,可是朝凤却是先说明了,爱财之心,人皆有之。这样,彝丹之前所认为的缺点,也就算不上是什么缺点了。接下来,朝凤便又柑橘的比喻,来作为一个小小的激将法,说人的品性怎么样,都要看君王是否管理有方。

    “娘娘果然是一位奇女子,怨不得出云这样的喜欢娘娘。还请娘娘赏脸,与彝丹共饮这一壶桃花酒。”被朝凤这样一说,彝丹的脸色也终于好看了起来。就连和朝凤说话,也都要亲近了一些。

    对于这个结果,朝凤自然是极其满意的。这一次彝丹之所以会自己说话,只要是自己的主旨和彝丹的心,没有什么违逆,言辞之间没有什么抵触。不过只是这些却还是不够的。

    还需要经过很长的时间,等到君主的恩泽已厚,自己深入谋划,不再被怀疑,据理力争不再会获罪,可以明确剖析利害,来影响北彝的发展,直接指明是非来改变彝丹的言行,能这样相互对待,是自己才是快成功了。举起酒杯,朝凤冷冷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