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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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日轮的恭敬,广武君显得不屑一顾。他直起身子,走到日轮的位子上,叉开腿,随意的坐下:“兵法上‘行军布阵应该右边和背后靠山,前边和左边临水。这次你反而令士兵背水列阵,说然而竟真取得了胜利,这是什么战术啊?”

    “尽信书不如无书,兵法上不是还说‘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吗?况且我平素没有得到机会训练诸位将士,这就是所说的赶着街市上的百姓去打仗,在这种形势下就要把将士们置之死地,使人人为保全自己而战不可;如果给他们留有生路,就都跑了,怎么还能用他们取胜呢?”见到广武君这般的无礼,日轮也没有生气,反而是奉上了茶,恭恭敬敬的守在一边。

    见日轮回答的恭敬,广武君也收起了调笑的样子,一脸严肃的问道“按照匈奴的制度,灭敌杀将能封什么官爵禄位?”

    虽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可是日轮还是恭敬的答道:“官至上柱国,爵为上执。”

    “比这更尊贵的还有什么?”听见这个回答,广武君既没有表现的满意,也没有表现的不满意,只是看着日轮又追问道。

    自己虽是不醉心于官场,可是这样简单的问题,却还是回答的出来的。所以日轮只是短短的思考了一瞬,便回答道:“那只有令尹了。”

    “令尹的确是最显贵的官职。但匈奴却不可能设两个令尹!从今天的情形看来,将军是一个聪明人,却不是一个明智的人。”听见日轮这样回答,广武君就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仰起头哈哈大笑。

    见他如此的放浪不羁。青书的表情便越加的不好。可是日轮却是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等他笑完,然后低下头问道:“日轮愚钝,还请先生明示。”

    “我愿意替将军打个比方。楚国有个贵族祭过祖先,把一壶酒赐给门客。门客相顾商议:‘这酒,几个人喝不够,一个人享用却有余,让我们各地上画一条蛇。先画成的请饮此酒。’有个门客率先完成,取过酒杯准备先喝,就左手持杯,右手又在地上画了起来,并说:‘我还可以为蛇添上足呢。’蛇足尚未画完,另一门客的蛇也画好了,于是夺过他手中的酒杯。说‘蛇本无脚,你怎能给它硬添上脚呢?’便喝了那酒。而画蛇脚的最终没有喝到酒。”

    广武君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就像是喝醉了酒,耍酒疯的醉汉。可是他说出来,却不是什么疯言疯语:“如今将军辅佐匈奴王王攻打楚国,破军杀将,夺其八城,兵锋不减之际,又移师向北彝,引得北彝人震恐。凭这些,将军足以立身扬名了,而在官位上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加封的。如果战无不胜却不懂得适可而止,只会招致杀身之祸,该得的官爵将不为将军所有,正如画蛇添足一样!”

    “先生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日轮却不打算遵从。未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日轮不知道,却也不想知道。人都是会死的,如果因为会死,就放弃生,那就实在是愚蠢了。”日轮先是点点头,对广武君的话,表示他的话是对的。不过很快却有又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同他的话。

    听见这话的时候,广武君看着日轮,冷笑了一声。显得极其的轻蔑,可是他的眼神,却没有刚才的寒冷了:“我原本以为将军是个聪明的人,却没想到你远不如我想象的那般智慧。不过难得糊涂,能糊涂些,却也是一件好事情。你是我见过的,所有聪明人中最蠢的。却又是所有蠢人中,最聪明的。将军可会后悔?”

    “管仲治理天下的时候,他的住房简陋,茅草盖的屋顶都不加修剪,栎木做的椽子都不加砍削;吃粗糙的粮食,喝野菜煮的羹;冬天穿小鹿皮做的袍子,夏天穿葛布做的衣服;即使看门人,穿的吃的都不会比这更差了。乐毅的时候,亲自拿了农具干活,给百姓带头,累得大腿上没有肌肉,小腿上不长毛;即使奴隶的劳动都不会比这更苦了。您说,他们有没有后悔过?”日轮淡淡的笑了笑,给广武君倒满一斛酒。

    这一次广武君没有拒绝日轮的好意,虽嘴上还是不干不净的嘲讽着。可是手上却还是接过日轮倒来的酒,一口闷下。冰冷的酒水划过喉咙,带来的却是难以言说的灼热感:“将军的志向是很远大,可是我只是一介匹夫,所想象的,不过是有花有酒的日子罢了。还请先生不要在做纠缠,且放老夫一条生路。”

    “先生想要解甲归田?”日轮皱皱眉,明显对于广武君的这个要求,有些费解“我曾经听闻过,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怀才不遇。先生在楚国没有得到公正的待遇,那为什么不到匈奴来试一试呢?匈奴王虽是不能称得上是尧,舜,禹那样伟大的君主,可是也是不错的。起码知人善用,不至于叫明珠蒙尘。三十而立,先生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发展自己才能的好时候。”

    虽是有了日轮这样诚恳的劝诫,可是广武君却还是摇头拒绝了:“扬名天下又能如何呢?任他王侯将相,到最后,还不是高高黄土上的一捧衰草罢了。再说了,太阳过了正午,就不再是向上升起,而是向下落下了。我已经过了壮年了,野心也没有当年那么庞大了。而且不管是哪一方胜利了,这流出来的血液,却都是流不回去了。”

    “既然先生已经下定决心了,那便走吧。”日轮皱皱眉,轻轻地哀叹了一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我哪里是不知道呢。只是古今社会风俗不同,新旧政治措施也不一样。如果想用宽大和缓的政策去治理剧变时代的民众,就好比没有缰绳和鞭子却要去驾驭烈马一样,这就会产生不明智的祸害。所以先要不再流更多的血,就必须牺牲眼前的的一小部分人。完成统一的大业,有了平稳的环境,才能够去谈什么礼仪教化。”

    看见日轮眼睛中,那坚毅的神色,广武君张张嘴,却只是叹息一声:“也许将军的想法是对的,只是我实在无法认同。天涯海角,还望后会无期。以后再不会有广武君,有的这是一个老农罢了。”

    “你就怎么放走他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看着广武君离开的背影,青书的眉头越皱越紧。广武君的才华,自己是早就知道的。可就是因为太清楚他的聪明才智,所以才不得不防“这样的人,若是作为对手,实在是太过麻烦了。他虽说会解甲归田,却也只是说说。他可不是没牙的老虎,而是杀伤力巨大的刀子。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到不如杀之后快。”

    就在青书皱着眉,思考应该如何尽快除掉广武君的时候,一边的日轮却突然开口了:“随他去吧,他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任何战斗的*了。与其担心他,你到不如担心自己。青书,你的心变了,以前的你,是不会说斩草除根这样的话的。”

    “变了吗?”青书先是愣了愣,然后抬头看着日轮笑了笑“怎么?你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总会变的,哪怕就是为了证明我还有口气,我也该向上蹦跶几下不是吗?”

    在青书说完话的时候,营帐中突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日轮细细地看了看青书,似要把他的每一个表情都记在心上:“不论是什么样的改变,只要你真的愿意便好了,你可觉得快活?”

    “快活吗?应该是吧。”青书淡淡的笑了笑,就像以往一般。自己现在有了名望,也有了权势了,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快活的理由了。可是应该是,却不是是,要不然自己怎么觉得笑的这么累呢。想着,青书便又苦笑一下,抬头看向日轮道“那你呢,你又可快活过。”

    对于这个问题,日轮思索了好一会,才郑重的点点头:“快活过的,和你一起饮酒论史的时候,的确是一种难以抹去的快活。不过我却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再有这样的日子了,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是吗?”

    “大抵吧。”自己是不该这样回答的,现在自己虽是有了些权势,可是自己的地位和日轮的相比,却仍然是九牛一毛。自己实在是不该说这样的话的,可是若是叫自己在日轮面前,继续说那些违背良心的漂亮话,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或许很多时候,人本就不应该靠的太紧的。因为太过了解了,反而不知道用什么样的颜面去面对了。青书看了看日轮,自己和他,会走到哪一步呢,希望不是刀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