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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海棠看着怀里皱巴巴的小脸，神情有些恍惚，片刻后她坚定地摇了摇头，“相公，你忘了柏儿吗，那个小家伙可是敏感得很，我可舍不得他难过。”都说后妈难为，也因谁也不愿有个陌生的女人占了自己母亲的位置，还把父亲也揽了过去。
公孙柏看着可爱讨巧，可那脾气真称不上好，看公孙谨之前被毁掉的园子就可知道了。海棠不愿伤了那孩子的心，又没有那勇气再亲身养育一个孩子，便想也不想地回绝了公孙谨的提议。
公孙谨静静地看了海棠一会，捏着婴儿的小手没再开口。
海棠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心虚和心疼，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公孙谨开口说想要什么，可她……真的没有再要一个孩子的心理准备。
她喜欢柏儿，大概也是因为，那是别人生的孩子吧，便对自己会宽容些，不会那样的牵肠挂肚。她摇了摇头，也没有力气再逗手中的幼弟了，便想要把他抱回秦柳氏身边去。
哪知海棠刚有这念头，小小婴儿便小嘴一瘪，哇哇的就哭了起来。别看这小小婴儿因为早产而有些瘦弱，声音却是中气实足，一开腔就让海棠觉着自己的耳朵边打了雷，胸袋嗡嗡直响。
“不哭，不哭，乖……”海棠这时候是什么想法都抛在了脑后，抱着襁褓就走动了起来，不停地用脸挨着幼弟的小脸蛋，轻轻抚弄着安抚他。
一边的公孙谨和福云显然被哭得不知所措，福云那丫头立时就躲远了，只剩公孙谨傻傻地看着那大哭的孩子，有些焦躁地围着海棠转着圈。
福芳到底有些照顾小孩儿的经验，问道：“是不是饿了？”
“刚喂过了的，大概是……尿了。”海棠不确定地道，看着幼弟即使大哭时，手脚也挥动不了，顿时有些心疼，这襁褓包得太严实了。她用手探了探，发现襁褓里还是干爽的。
“哇，哇……”
“乖，不哭，不哭……”海棠拿出以前养瑞儿时的全部的功力，耐心地哄着幼弟，可那小子还是大哭个不停。
“把孩子抱进来吧。”里面秦柳氏喊声道。
海棠赶紧把孩子抱了回去，就像扔掉一枚炸弹一样把幼弟放进秦柳氏怀里，这小家伙也太能哭了。
“一定是手生了。”看着幼弟哭得像要喘不过气来，脸已经胀得通红，海棠有些底气不足地道，可她当初哄瑞儿时明明拿手得很。
秦柳氏闻言白了她一眼：“手生个什么，我嫁到你家来这么多年，就没见你这大小姐抱过孩子。一直疯疯癫癫的，哪家的孩子敢给你抱，莫在这里碍了我的事。拜祭了婆婆就赶紧回去，一屋子金贵人，我秦家可没地方招呼。”
海棠也不和她生气，这些话也不过不痛不痒而已，她又说了几句便出了产房。海棠进来这里本也只是想看看幼弟的，和秦柳氏哪里会有那么多话说，不交恶了便谢天谢地了。
“相公，还要孩子吗？”海棠有些揶揄地问道。
公孙谨低着头，似乎十分认真地想着这个问题，然后他拉住海棠地手，对上了她的视线：“要，想要娘子肚子里的孩子，想要。”
听到公孙谨连续用了三个“要”字，海棠第一次先挪开了视线，心脏像是漏掉了一拍，但她还是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
相顾无言地走了几步，海棠便看见秦父秦二搓着双手，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显然不远处的灵堂里有秦俞看顾着，他还是有些放心地，看到海棠和公孙谨出来便迎了过来，似有话与他们说。
“爹，可是有什么事情？”
秦二咳了两声，有些小心谨慎地看了公孙谨一眼，一脸木讷地向海棠咧了咧嘴角，道：“阿俞那混小子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海棠一愣，摇了摇头道：“那是弟弟自己有那个本事，不然便是有我的面子，大伯也不会收他的。”
秦二又搓了搓手：“你过得……可好？”
“……好，我过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
因为海棠已经出嫁，按照这个地方的习俗，她并不好在娘家办丧事时多呆，给过世的老人磕了头，便要回去了。
离开秦家，海棠回首看着布满白麻的秦家，想着大概她以后是难得回来了。
回到公孙家，便看见门房那里蹲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大口啃着一个白面馒头。虽然他那身麻布衣上打了不少补丁的，但洗得非常干净。
门房里打头的，是公孙家的一个老人，人也是稳重老成的，从不做仗势欺人之事。见海棠等人过来，他拍了拍那个男子，走到海棠面前道：“少奶奶，这人名叫巴继，是来报信的，小的已经让人告诉老爷太太了，只是这人不愿意进云，才让他呆在这里，少奶奶可要问上一问。”
海棠有些疑惑：“是什么事？”
门房向巴继使了一个眼色，巴继三口两口吞下了馒头，抹着嘴站起来，挠着脸道：“这位……夫人，你知不知道福喜，她说她是你们府上的丫头。”
“福喜？”福芳一喜，“她回来了。”
巴继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她死了。”
“……”
海棠赶紧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弄错了，福喜不是……”
巴继道：“我也是昨天早上遇到她的，她受了很重的伤，很快便死了，我只知道她是公孙家的丫头，叫福喜。天气越来越热，我怕她的尸身臭了，把她埋了就来这里给你们报个信。我也不要你们什么，给我点回去的干粮就成。”
“不会的，小喜前几日还来了信，说是要回来了。”和福喜一同长大的福芳根本就不信。福喜爹娘住在公孙家一个远一些的庄子上，一去一来也要耗上一两天的时间。此次福喜她娘重病，福喜又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公孙夫人念着她平日里照顾公孙谨的功劳，便准了不少时日的假，估摸着这两日就要回来了。
此时听到这不知哪里来的人说福喜已经去了，福芳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
海棠定了定神，她知道没有人会跑到这里来说这些胡话，这事定然有□分是真的，她心中只觉沉重非常。
“你先在这里等上一等，到时候定然有人和你一起回去，把福喜的尸体带回来，东西也少不了你的。福云，你先陪着福芳，我去看看娘她有什么决定。”海棠紧紧抓着公孙谨的手，说完这话后，便向宅子里走去。
她能感觉到公孙谨的手凉得就像是没有一点温度一样，可是看向公孙谨时，就看见他脸上并无一丝情绪，看不出有任何难受的地方。
海棠也没有和他再说些什么，问了些下人后，才知道公孙夫人去了书房。
走了几步，海棠便看见公孙柏躲在一棵树后探头探脑的，向她眨着眼睛。海棠招了招手，公孙柏便颠颠地跑了过来，仰着头看着她道：“娘，我刚才听到他们说福喜不在了，是她不准备回来了吗？”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海棠摸了摸他的头，他身后显然没有跟着下人，“我让人带你去找铭儿可好。”
公孙柏摇了摇头：“哥哥在读书，我不能去打扰他。娘，你还没说呢，福喜是不是不回来了，我想吃她做的点心。”
海棠有些踌躇，她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孩子讲述死亡。
“小少爷，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您要的豌豆糕已经送过来了，可要去尝尝。”公孙柏身边的一个婆子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道，看到海棠和公孙谨也这里，顿时显得有些慌张起来。
海棠也没有现在责怪她，她见公孙柏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便催促他赶紧过去尝尝。
“娘子，福喜，死了？”公孙谨就像刚刚才反应过来一样，反握住了海棠的手，脸色也苍白了一些。
海棠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半晌才道：“我们去找娘吧，此事还没有真正证实，若是……再说也不迟。”
公孙家的书房海棠是没有进过的，公孙老爷也不许人随便进去，便是家中两个小的也是不许的。到了书房外，海棠便也停在了门口，让人进去通报一声。
下人进去不久便走了出来，让海棠和公孙谨进去。
书房里，公孙夫人和老爷都在，公孙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坐在公孙老爷的下首，就是昌先生也坐在了一边，气氛看起来有些凝重。
海棠行了礼，便让公孙谨坐下，自己站在他身后没有说什么。
公孙夫人摆了摆手：“你也坐吧，这次的事你也要知道知道。”
“不知是有何事，和福喜可有什么关系？”海棠也不矫情，便在公孙谨身边坐下，有些按耐不住地问道。
”听说你和曲家小姐交往甚密？”公孙夫人问道。
海棠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否认的地方，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