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至宝双无踪

七月初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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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头一座香炉,青烟袅袅。

    正殿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烛灯,清宁斜倚在坐榻上,双目微阖,状似养神。廖元思打了个哈欠,朝清宁看一眼,坐下抻抻腿,又看一眼,最后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发呆。

    “师弟有话便问,别坐在这儿招人烦。”清宁虽然闭着眼,又哪会不知他的那些小动作。

    廖元思见她终于搭理自己了,忙笑着凑上去:“掌门师姐明知我想问什么。我可不记得自己告诉过你,鸦九是奸细。”

    清宁终于睁开眼,意味不明地瞥着他:“鸦九的身份我其实早有怀疑,只是一直抓不住他的马脚。你也知道,柳师妹心高气傲,我若随意发作了她的人,定会引来不满。”

    “所以……”廖元思嘴角抽了一抽,“师姐你祸水东引,干脆让嫂子来怨恨我?”

    清宁略带尴尬地咳了咳:“什么怨恨不怨恨的,你们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她必不会因此而怪责于你。况且鸦九奸细的身份已经坐实,在场那么多双弟子的耳目都是听见瞧见的,无论他如今意属何处,那都留不得。”

    廖元思没有往下接话,心想那鸦九在碎星殿大概地位不高,被上头压着也没什么出头之日,可在他们云水宗却做了长老的大弟子,将来更有高升可能,如此一来,的确很容易生出反水的心思,倒是情有可原。只可惜,一个能为自身利益而背叛师门的人,云水宗是绝对容不下的。

    “至于秦家的那个丫头,”清宁再度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那魔修显然不想杀她,我看他们未必互不相识,事实如何还有待考量。”

    闻言,廖元思微微皱了眉,对于秦宛宛被劫持一事,他多少是有点愧疚的,遂替她辩白:“她的住处是我安排的,当时不过觉得那房间闲置那么久有点奇怪,宗门也没规定说非得给体质有异的弟子居住,我便将她放了过去,真心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若不是碧春拿着符鹤过来求救,这小丫头可能已经被嫂子带走处置了。我是想,即便她与那魔修是旧识,也不能代表两人真的有什么勾结。”

    清宁轻笑出声,摇头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你不必搬那么多话出来堵我。”

    “我这是就事论事啊。”廖元思耸了下肩膀。因为清宁靠坐着,他同她说话时不得不低头半弯着腰,同一个姿势站久了,总觉得有点累,索性大大方方地在面前的软榻上坐下。清宁挑眉看他,旁边那不识趣的师弟却毫无察觉,正摆着一张认真脸不知在想些什么。她无法,左右这里没外人,也就暂时由着他了。

    “咦?”廖元思反复思量了一下清宁的话,像是突然回过味来,“师姐方才说‘秦家的那个丫头’?这意思,难不成你跟她家很熟?”

    “不熟,不过我若说了,你也一定听过。”

    清宁说着,抬手间幻化出一幅画卷来,廖元思伸头看,一眼瞧出这是赤霄域的地图,还是百十年前的。赤霄域宗门林立,修真家族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以赵秦周三家为大,地图上能清楚地看到那三家的势力范围,的确是兴盛一时,无人能及。

    “慈城秦家?”廖元思讶然,“那个秦家竟还有活口?”

    清宁翻手收起地图,轻叹道:“若非溪凤前辈将她送来云水宗,我也没想到秦家还留有血脉。当年秦氏日渐式微,秦家家主花了毕生心血研制出起死回生的转生丹,却也因此招致祸事,惨遭灭门。如今转生丹丹方下落不明,只怕……”耳朵微动,她停下话头,朝外间问道:“何事?”

    殿外传来弟子的回话:“掌门,柳长老来了,正候在外殿。”

    “让她进来吧。”清宁边说边伸脚踹了廖元思的腿,“下去坐着,被师妹瞧见你这般没规矩,他日定会逮着你念上十天半个月的。”

    廖元思忙从榻上跳起来,老老实实地坐到一边,他倒不是怕柳瑛,可老被她念叨也是一件极为烦人的事。刚刚坐定,又闻清宁说道:“秦家那个老头向来心思缜密,即便身陨也定不会叫转生丹的丹方跟着他进棺材,秦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只怕唯一的线索在小丫头身上。”

    “按年龄推算,秦家灭门之时宛宛说不准还没出生,这不太可能吧?”廖元思想不通,要怎样将丹方的线索放到一个尚在腹中的胎儿身上。

    清宁并不认同:“未必。我们云水宗虽不贪求什么转生丹,但也不能让歹人得了去,宛宛这里,还是多看护着些吧。今晚发生的事,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对外说。”

    廖元思偏头,心知柳瑛已快到门外,也不便多言,只低低道了声“明白”。

    柳瑛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急匆匆地赶过来,甫一入殿,便冲着清宁跪下:“掌门师姐,师妹前来领罪。”

    清宁没着急接话,晾了她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凤麟云舍可恢复原状了?”

    “回掌门的话,已经妥善收拾过了。”

    “起来回话。”清宁抬手一托,一股无形的气流将人扶起,“别的我也不多说,我只问你,那鸦九是碎星殿派来的细作,此事你可知晓?”

    柳瑛抿着唇,目光悄然落在廖元思身上,显然带了几分怨气,转瞬又收回,恭顺道:“此事……师妹的确事先知道。但是,鸦九有意转投我云水宗,并说愿意帮我们抓到碎星殿的长老将功抵过,我才姑且放他一试。”她略抬头,见清宁皱了眉,脸色不对,急忙解释:“师妹的确立功心切,才会一时糊涂没有当即处置了他,还轻信其言,冤枉了新入门的小弟子。可我也是为了宗门利益着想,碎星殿这般大胆在宗门内自出自入,实在其心可诛。”

    清宁对柳瑛的说辞并不满意,这师妹将自己犯下的过错全推得一干二净,见鸦九身份暴露,不需要再寻人背黑锅,索性就提前丢弃了这颗棋子。虽知她对云水宗忠心不二,但也少不得得敲打一番:“确实糊涂,若他真心投靠也就罢了,若不然,你如此放任岂不是反为宗门招来麻烦?”

    柳瑛复又跪下:“师妹知错了,愿意领罚。”

    认错认得这般积极,态度又甚为认真,清宁不好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遂转了话题:“碎星殿究竟在找何物?”这回,倒是没再让她站起来。

    柳瑛并未觉得此时跪着有何不妥,听她发问,略迟疑了阵子。并不是她想隐瞒什么,而是对于这个问题,她也不太答得上来:“我听鸦九提过,说是一只名为‘森罗万象’的日晷,品阶达到神器。师妹浅薄,未曾听说宗门内藏有这样的至宝。”

    清宁闻言,手指几不可见地颤了颤,面上却是不显:“别说云水宗,就是整个赤霄域也未必能寻见神器,也不知他们哪里得来的消息。”

    这个细微的动作,柳瑛低着头自是没有发觉,而坐于一旁的廖元思却看得清楚,思绪当下铺陈开来。他不能确定云水宗内是否真的藏着神器,但至少,清宁对这件东西定是知晓的。

    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清宁不说话,另外两人也不敢插嘴。过了许久,清宁轻声叹了口气:“既然知错,下去自行思过吧。罚除月例一年,小惩大诫,日后再犯定不轻饶,你可心服?”

    柳瑛听了心神一松,知情不报、姑息养奸、冤枉同门,三个罪名加起来只罚了一年月例,确实是最轻的责罚了。事到如今,她心中只有没逮住裴琛的不甘,但绝无不服:“师妹认罚,多谢掌门师姐偏护。”

    清宁打发走了柳瑛,又把廖元思赶回莲华,自己则提着裙摆走进一间房。

    苏碧春正坐在床沿照顾秦宛宛,见清宁进来,忙起身相问:“掌门,宛宛这样会不会有事?”

    清宁从被褥中拉出秦宛宛的手,搭在腕上用灵力探脉,片刻,点头道:“她失血过多,又被魔罡之气伤到,去找你师父要些化厄丹来,给她服下去应该就没事了。”

    “那我这就去。”苏碧春说着,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径自奔出门外。

    “哎……”清宁想要叫住她,这三更半夜的,药园管事要么在睡觉要么在炼丹,她过去只会碰一鼻子灰。只是见到那个火急火燎的身影,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清宁随手关上房门,回头看了看床榻,上头躺着的秦宛宛依旧昏迷不醒。她轻巧地走近,伸出手掌,从小丫头的丹田一路悬移至额头,神识附着在灵力上在她体内一点点扫过,却丝毫未发现任何转生丹的踪迹。直到识海处,清宁突觉脑仁一阵刺痛,她惊得即刻收手,忙不迭将神识和灵力抽了回来。

    这是神识反噬?小丫头炼气五层的修为,现在还没有意识,她居然侵入不了她的识海,这实在太匪夷所思。是与转生丹有关?又或是有什么前辈高人在她识海里动过手脚?

    相较而言,清宁更希望是前者。她虽口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心底里,还是期望能够找到那张丹方的。

    “嘶啦!”

    静谧中忽然响起的声响,让本就惊疑不定的清宁更是一惊,待发现是传音符,方才定神。她认得出这张符篆,应是属于自己的师父昇阳。昇阳闭关修炼多时,现在又是夜间,这个时候突然传音给她,必定有什么要紧事。

    “师父寻弟子何事?”

    “清宁,”符篆中果然传来昇阳的声音,“为师等察觉后山禁制似有松动,恐制不住承月,你尽快前去查看,万不可出什么岔子。”

    清宁一怔,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真当是……多事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