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197章

古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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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侯夫人为银子的事儿在那儿费神儿伤脑,最后发现也没挤榨出什么来,便越发有些心气浮燥起来。

    还有人手问题。原本办事儿的人马中,主流是秦氏安排下的,当然也有明玫的人。不管谁的人,霍侯夫人都觉得用着不顺手,可她自己没有亲信可以用。慢慢培养什么的,她也没有那么多耐心。便要把以前楚惜惜事件后,被扔去庄子上的一班人马换回来。

    总之作为陪房心腹,大家最先看到了从庄子上调回府里来的侗妈妈。当年侯夫人身边的第一心腹,横走府里些许年,连秦氏之流都是要陪着笑叫声妈妈的那位,几年过去,已是皮肤糙黑,皱纹深厚,一副农妇打扮现身人前了。可见在庄子上干的不是端茶递帕子的活儿了。

    于是府里的下人们也开始人心慌慌的起来。

    府里这般人人不欢,霍侯爷当然也很不爽。年纪大了,喜欢个儿孙绕膝,暖意融融。这么些年他病着都是这么过来的,何况现在身体好了起来。

    比如今年,何姨娘负责掌管着府里的两个荷塘,吕姨娘负责府后面那大片的竹林和树丛。

    于是在轮班服侍他的时间里,他就也听到了满院子景色。

    比如何姨娘今天提起小荷才露尖尖角了,改天就说到“叶片越来越大了,前几天才拳头大的一片,今天就圆盘子似的了,”或者“怎么明明花苞是粉嫩嫩的一朵,却不知怎的越开越白了起来”,“以往也常赏荷看花的,怎么就没见到那么大朵大朵那么好看的荷花呢”。

    以及什么青菱鲜嫩,鸭子肥美,鹅蛋又白又大,上一次捕的鱼才拿到集市上,就被某某府中全部买走了,他家管事儿可真有眼光啊……

    吕姨娘也是,林子什么时候叶青,什么时候叶黄,竹叶满地和树叶满地的各种景色,笋芽儿真的是可以看着长大,光秃树杈上有硕大的鸟巢,某一棵上竟然有三四个。竹林太密了砍卖了一些,不但卖了好价钱,新竹也长得很茂盛……

    哪怕是遇到刁奴欺瞒,偷奸耍滑了,办差出错了等不开心的事儿,也是很快调整过来。

    霍侯爷一路看着她们和几个女儿从刚接手管事儿时的忑忐雀跃,到后来的愉悦,看着她们偶尔无意中露出的满足。也许她们能挣点儿小钱,但大概管起些事情,还是比单坐着绣花有趣得多吧。

    不过如今,霍侯夫人开始理事儿,便让她们都歇了,让姨娘们“专心服侍好侯爷就是了”,没事儿帮着女儿们回去绣嫁妆做女工去。然后提拔了新的管事儿接手那些事儿。

    这并没有错,也是现在为三个女儿备嫁中应该这般行事。可是府里,却奇怪地安静起来,霍侯爷觉得每个人,似乎都少了一股生气。

    就象现在的盛昌堂,明明这么多人来请安,却还是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六一六九两兄弟坐在霍侯爷身边正吃点心,宝哥儿咽着口水不敢吃,秦氏显然重新教过话儿,于是宝哥儿现在只说自己不饿。

    屋子里便只有霍侯夫人跟宝哥儿的一问一答声:“宝哥儿昨儿个吃的什么?现在竟还不饿?”

    宝哥儿扳着指头数:“吃了肉包包,还有芋泥糕,还有……”

    两个姨娘分别站在侯爷夫妇的身后,两个儿子坐在下首一侧,两个媳妇儿一站一坐在他们身后,三个女儿坐在另一侧。

    大家都规规矩矩地,没有谁多嘴接话,好像大家都在专心听他们祖孙俩说话似的。

    霍侯爷正想让大家散了吧,就听霍侯夫人又说起嫁妆的事儿来。

    “侯爷,今儿个有掌柜的会来府里送炕桌,还有各色手炉屏风什么的……”

    这些事儿遣个管事儿的去置办就行了,霍侯夫人偏要亲自挑。她当家理事又不能天天去逛街,就时不时地让商家送样品上门来,于是有时各色款样什么的商家得拉一两车过来。

    “你看着办吧,银子不够跟外面帐房说。”霍侯爷不甚有兴趣地道,“总之灵姐儿按一万两,荧姐儿炎姐儿各六千两的例,除去外院置办的田庄铺子宅院花掉的银子,剩下的你合计着用。”

    嫁妆数当然早就定下来了,但霍侯夫人好几次提起,说早前已经替灵姐儿置办下了什么什么好东西了,都是可遇难求得慢慢积攒的物件儿,给他看列下来的单子。

    这样一件件按价算下来,霍辰灵那份银子就差不多了,现在却日常用品都没置办齐备,更别说压箱现银了。想让霍侯爷再追加些。

    所以霍侯爷特意跟她强调不能超支,至少是不能离谱超支。

    几位姑娘听他们说起嫁妆的事,便俱起身避了出去。

    霍侯夫人干脆明说:“早先说要给灵姐儿陪嫁两万两,现在外面知道的人不少,钱家只怕也心里有数,若到时候嫁妆少那么多,灵姐只怕会被钱家人看轻,连我们霍家都要被人嘲笑。”

    霍侯爷一听这句就恼了,道:“谁告诉你两万两?没谱的事儿你就敢到处漏风去?”姑娘家靠着嫁妆多嫁出去叫有面子?

    他说着看了眼明玫,那当初不过几千两银子的陪嫁,现在手上却有一大票的人才叫有面子懂不懂。

    霍侯爷没什么兴趣跟她多说,颇有些不耐烦地说一声:“就这样吧!”说完站起身来甩袖就走。到了门口又站住,冷着脸回头叫上几个小孙子,一起往后面苑子里散步去了。

    留下霍侯夫人和儿子媳妇儿在那里各自无语。

    之前霍侯爷虽然也没松口嫁妆的事儿,但也从没有这般当众给她难堪过。如今当着儿子媳妇儿的面,门外还有各处跟来的下人在,霍侯夫人十分下不来台,她又是为了谁呀?女儿又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心里气得要死,便冲着明玫发火道:“当初烨哥儿媳妇说要给灵姐儿两万两银子的陪嫁,如今银子呢?侯爷都不知道的事儿你就敢拿来混说?”

    她把侯爷责怪她的话拿来往明玫头上推。

    明玫辩解道:“……媳妇儿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只知当初嫡姐用了一万两的银子陪嫁,所以媳妇儿想着,咱是侯府,门第上高些,咱府的嫡小姐出嫁,两万两陪嫁也不算多。谁知道公爹却另有想法,认为我家嫡姐当初嫁的是郡王府,而辰妹妹嫁的也算普通人家……不过,媳妇儿并没有跟旁人混说。”

    神经病,当初给你画个饼,你就死活当真了。当真了你倒是憋着别当家等咱兑现了呀,偏一放出来就急吼吼地抓权不放。

    实际上侯府里又不是缺银子,虽说这几年侯爷虽然躺倒了,另外两个男人也不在家,但侯府里各处产业上的出息并没有减少,一府里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大事儿上的花销,怎么可能办不出来几个女儿的嫁妆。

    但霍侯夫人老那么宣扬两万两两万两,让霍侯爷很生气,提点几次她都不听。

    京城嫁女并不是都攀高,高门府第,其实是有一个相对的平衡点的。嫁妆行情就这样,你非得就比别人牛掰些。

    比如说你倒是风头了,那东西两府呢?一窝子出来的,侯爷还是老二呢,大哥死得早,爵位才落他头上呢。可两兄弟嫁个嫡女也就几千两,你这边两万,你想气死谁?你想让外面怎么说道?亲戚面子不照顾着点儿?

    何况嫁妆从来就不是说多少最后就真多少。象明玫就是,当初贺正宏也是说得明明白白的六千两银子,一分不给多。但最后呢,霍家给的聘礼了,出嫁时亲戚们的添箱了,霍辰烨帮着置办的好多物件了,贺大太太都没有截流,一一给她列上了嫁妆单子。

    霍侯夫人不是真不明白这潜规则,只是她有自己的心思,怕不多宣扬宣扬两万两之数,最后不给她兑现。并且她宣扬的多了,钱家的聘礼数就得相应跟着往上提提。

    霍侯夫人听明玫一推二五六的样子,更加生气,她面带怒色道:“这么说竟是不关你事了?你们这当哥哥当嫂嫂的,自己手里宽裕过好日子,就任由妹妹被取笑不成?”这是赤果果的要银子了。

    明玫低着头没有表示。

    她若是态度好,她就出面来协调这件事,侯爷也不过是堵着一口气不顺罢了。可她这个样子。

    如今战事平息,西北差不多经过了这两年的战后重建,早就安稳下来了。几天前陶家才找上门来,给明玫递了十万两银子的贺礼,说是恭贺她诰封之喜,当然还是为着求张茶引。

    霍辰烨让她只管收着,回头他来办。

    所以明玫就算把以前的银子全用光了,也不可能差这万儿八千两。

    霍辰烨知道她是在闹性子,便扭头悄悄给她递眼色,示意她不用为一万两银子吃个眼前亏。再说那是自家妹妹,自己手里有银子,多陪送些也是应该的。

    明玫知道霍辰烨的意思,她不爽的皱了皱鼻子没说话。被喝斥着出银子,怎么那么不甘心呢。

    两个人正眉来眼去地互动着,那边霍辰夫人已伸手从旁边炕桌抽屉里取出份嫁妆单子来,拿在手上朝明玫抖着道:“上面按着两万两列的单子,结果还有一多半没置办呢,那你倒是说说,现在要怎么办?”

    说着说着忽然就将那单子向明玫身上使劲摔去。

    刚才她虽然一副生气的样子,倒也没有声色俱厉,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忽然这样。

    霍辰烁急急叫了声:“娘!”为了女儿嫁妆想要儿媳嫁妆,这说出去很丢人唉。何况一万两银子很少吗?不少了吧?钱家是有钱人家,也不会指着媳妇儿的嫁妆过日子吧。

    明玫也好,秦氏也好,哪个也没有号称一万两的嫁妆银子啊。

    霍辰烨就坐在明玫旁边,当然不会让她摔到,他一伸臂就将那单子捞在了手里。而后边,明玫也早向一旁躲去。

    这两口的动作让霍侯夫人又是一阵气血上涌。她在桌上拍得啪啪响,叫道:“反了,这是要反了不成,这些忤逆不孝的东西,给我着装,我要去击鼓,我要去面圣,看圣上说的可以不跪,是不是就是可以不孝……”

    外面守着的下人,能躲的都躲了,剩下的,都是些心腹人士,谁没带脑子出门的。便有人干答应着,就是不进来。

    霍辰烨只是下意识反应,把单子接到手里就知不妥,他应该闪身让单子砸他身上而不是接住,那样的话霍侯夫人大概就没那么生气。

    他略一迟疑,便捏着单子朝着霍侯夫人跪了下来:“是儿子不孝,请母亲责罚。”

    那边霍辰烁两口也忙跟着跪了下来。

    霍辰烁急着劝道:“娘消消气,何须为了银子这般。妹妹嫁妆不齐,我们再帮着置办了就是。”这次出去打仗,破城什么的,没有让他去冲,当然第一时间掳人家好东西,也没有他的份儿。但他也多少落了些东西,也能出一点儿力。

    明玫心中有气,站在后面低头不动。寻思着这霍侯夫人比以前行事更没章法了,到底应该怎么对付才好。

    给银子是可以,但这般给了,难保她不会有一就有二……

    霍侯夫人对霍辰烁的话充耳不闻,她只盯着明玫。霍侯爷严令她再不许动霍辰烨手里嫁妆半分,她不指着明玫,她能指望谁。

    见明玫不跪,她也没有喝让她跪,毕竟她领有旨意。但心里却着实气不过,扬手又将桌上茶盏带杯连茶扔了过来。

    霍辰烨跪在那里将腰身一挺,肩膀就挡住了茶盏,然后掉到地上叮当当一阵响。

    男人跪在那里,一动没动,衣衫上很快泅湿了一片。

    明玫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她看着霍侯夫人道:“媳妇儿不懂婆婆为何怪我。这府里,上面有公公有婆婆,难道是我这当媳妇儿的说如何便能如何的不成?我倒想给妹妹办十万两嫁妆去,便真能给她办不成?婆婆当日又为何不问问公爹可曾答应?”

    霍侯夫人见明玫还是振振有词,便道:“没听说有哪家孝顺媳妇儿会这般跟婆婆顶嘴的。我问你,婆婆有急难事要用银子,你明明手里有,偏不理会不成?你可是霍家媳妇儿?”

    明玫刚想说话,霍辰烨便忙出声回道:“为妹妹置办嫁妆,我们做大哥大嫂的,自然愿意出力。我们本想着私下给妹妹多添上些也就是了,奈何父亲不许。父亲说侯府里又不是没银子,他又不是发嫁不起闺女,哪有有点儿什么事儿就用儿子媳妇儿私房的道理,说出去丢他的人……儿子媳妇儿不敢违逆父亲,这才没再提起。如今母亲既这么说,嫁妆缺少银子的事儿,就交由小七来想办法好了。”

    这是圆回了场子,又把银子扛下来了。

    霍侯夫人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心下一松。她顿了一会儿,就道:“都起来吧,我也是急糊涂了。不过烨哥儿媳妇儿,既有这层缘故,你刚才为何不早说?”她不轻不重埋怨一句,和解的态度很明显。

    明玫很不想理她,静待她的话落了地,也没出声。想着就算霍辰烨答应了想办法,她也可以想不出办法来。有钱的也不怕她想要钱的。

    她就不信,当婆婆的这般胡来,霍侯爷知道了,也任由她如此不成。

    还是霍辰烨替她回道:“小七最近也是肝火虚盛……”

    霍侯夫人就道:“是呢,这天气燥的……我一早就知道,烨哥儿媳妇儿既然说了,就是有办法的。”

    回去的路上,明玫还气鼓鼓的。霍辰烨直笑:“你的贤惠名声都过了圣听了,才不过几天,你又想传个忤逆婆婆不成?”

    “……”银子的事儿倒不用她肉痛,霍侯爷铁定会出,只是,这个女人要怎么办呢,这才是问题。

    “她不会在妹妹成亲前做出大的事端来的,你且忍忍……”

    明玫点点头,看看霍辰烨身上的水渍,闷闷道:“辛苦你了……”

    霍辰烨看着她哼笑:“没躲开就是为了让你心疼……”

    霍侯爷听说这件事儿后,自然一阵恼怒,当着姨娘的面儿就骂道:“这个贾氏……”

    不过现在不是发作她的时候,得和和气气等三个女儿嫁了再说。

    然后霍侯爷当众宣布,因为霍辰烨两口坚持求告,所以将女儿们的嫁妆各添一倍。银子就从这次圣上赏下的现银里出。

    说霍侯夫人“大病初愈,不可多劳。”除了霍辰灵的采买,其他两个姑娘的,让明玫着人去办。

    霍侯夫人于是一边觉得这次志得气满,到底为女儿谋得了福利。一边又很有些失望,另两个女儿的陪嫁她只怕摸不着边儿了,不置办这种大宗儿的事儿,如何来的活路银子?

    好在她也顾不得沮丧,霍辰灵的婚期最近,她得提点精神全力打点。

    而明玫,霍辰烨说她以前在留峰寺为他许过愿,如今他平安回来了,自然要去还愿,也顺便让她静静心。

    这事儿如此窝囊,自然得静心。高层一致通过给了假,两口子带个俩小子,这天便去了留峰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