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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玫斜靠霍辰烨胸前,霍辰烨胳膊搭明玫腰上，两口子正歪榻上说着话儿，就听扇儿门口说了声：“少爷少奶奶，厨房新蒸的点心好了。”说着话就绕过屏风进来了,手上端着盘冒着热气的糕点。
就听见外面司茶有些不满的声音传来：“怎么这样，不等通传就往里进……”
蔡妈妈略小声地打断她：“守廊下，怎么不拦着？”
司茶就道：“坐着呢，看她走来本以为她会先把盘子递给,没成想她一步不停就进去了。”
蔡妈妈不响了。
明玫已经安排扇儿住进怡心苑旁边的怡和苑里。怡和苑虽然是偏院,却比怡心苑狭长许多，院里房屋众多,却一直闲置着。扇儿是搬进去的第一户住客。
不过她留了丫头那里打扫,反正不过住三天就要走了，也不用刻意收拾什么。她却一直怡心苑这边，说是要服侍少爷少奶奶。
通常，若是忽然进门，司茶她们都要门口说一声的。有男主子的时候，更是尽管远离，守也守外屋的廊下。
明玫一向不喜不相熟的丫头进来。
成亲后她自己的另一个陪嫁大丫头梨花，原来是贺老太太院落里丫头，以前偶尔去她的西厢玩耍，跟西厢众都很熟，出嫁前才临时作为大丫头替了司水的位子的。
就这样早识的，因为真正跟身边伺侯的时间太短，明玫还不能适应梨花进她的内室呢，更何况扇儿这种才见面半天的。
看看梨花多乖觉，从来不主动踏进来半步。有事儿也是让司茶她们代为通传的，日常便负责带着丹青、红裳、妙蓝、水墨那四个同样是临嫁前才选了跟着的小丫头子们。
明玫猛听到扇儿的声音吓了一跳，身上一僵便欲要坐起身来，霍辰烨却将揽她腰上的手默默用了劲压着，于是明玫便没有再动。心中却暗哧，果然通过房的就是不一样，哪儿哪儿都彼此看光过了，便可以十分地随性，不用再刻意装什么仪态。
看到榻上两的造型，扇儿跟没看到似的，依然笑得温存淡雅，慢慢走了过来。
霍辰烨看着扇儿，开口道：“们奶奶不喜欢随便进来内室，下次记住了。”
扇儿顿了顿步，看了看明玫，再看了看少爷，有些窘迫的眨了眨眼，竟然有些俏皮的样子，轻笑道：“是，奴婢记住了。本来奴婢是想着，爷这屋里的时候，奶奶的丫头们定然是不好意思进来的，这才厚着脸皮进来服侍的。下次进门前一定先通报一声。”
挺大方的态度，就把自己通过房的事儿说得明明白白。
成亲以来，两个一起便时常腻歪，不只明玫，便是霍辰烨也是十分不喜丫头们这时进来服侍的。
明显扇儿十分了解霍辰烨，知道他不会因此责怪她。她初初回府，才和新少奶奶打上交道，少爷应该会帮她少奶奶面前混个脸儿熟，甚至会帮她挣些脸面，以便她以后好府里立足呢。
说着话扇儿走近榻边，把盘子递向两。微弯着腰看着明玫，带着哄小孩儿的轻柔语气道：“少奶奶，快尝一尝这荷叶糕味道如何，厨房汤妈妈说第一次做，也不知合不合奶奶胃口呢。”
明玫打了个呵欠，并没有动。
霍辰烨就将搭明玫腰上的手抬起，去盘上捻了一块儿点心，歪着头往她的嘴里喂，一边随口应道：“怪不得闻到一股荷叶清香。尝尝看可合胃口。”
前半句是对扇儿说的，后半句是对明玫说的。这一句接得十分到位，有效避免了可能的冷场，化尴尬为和谐。
明玫抬起一只手去挡，一边道：“口干，不吃。”那糕点就掉到了榻上，碎成几掰。
扇儿见这新少奶奶如此不给面子，一愣之下，不由看向霍辰烨。
霍辰烨却对着明玫笑骂道：“怎不早说，白白弄脏了爷的手。”
这样少爷都不恼，可见对这少奶奶十分喜爱。扇儿想着，便忙放下糕点盘子，从怀里抱了帕子递给霍辰烨擦手，又去桌上水壶里倒了一杯水端给明玫。
等明玫接了，又忙去清理榻上的点心碎屑。
明玫将茶饮了，见扇儿过来，忙翻身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的锦墩上坐下。霍辰烨也从榻上坐起了身子，移到一边。
明玫看着镜子，忽然道：“没有下次。”
扇儿手上一顿，直觉是对她说的，却有些不解，便转身看着明玫，只看到镜子前的一袭背影。
霍辰烨也看向明玫，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早感到明玫着恼了。
“不是的丫头，也不缺丫头，不用再进来服侍，专门服侍家少爷就行。”明玫声音淡淡的，看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簪，“至于家少爷屋里的时候，日常还有夏雨夏雪贴身服侍着呢，所以不用多操心。”
“另外会怡心苑里另外布置家少爷的宴息室，将来也会怡和苑里另置他的宴息室。们少爷别处需要服侍，们请随意。”
“将来再有别的家少爷的丫头通房侍妾姨娘啥的，都不用往屋里来，专门服侍们少爷就好。这话就由向以后的其他传达，记住了吗？”
扇儿听了尚有些愣怔，霍辰烨却脸色难看。将她的丫头和他的丫头分得很清，另置宴息室，家少爷家少爷的，怎么听着都是一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意思呢？
他左手榻上“啪”的一拍，哼了一声起身而去。
尤听见明玫身后那不紧不慢的声音：“的少爷走了，快跟去服侍吧。出去！”
扇儿什么也不敢多说，忙应了声是出去了。
蔡妈妈范妈妈并司茶她们就一同进来。
司茶十分担心又心虚地看着明玫道：“奴婢是故意放她进来的，想着她这时候往里闯，少爷该要恼她才对。谁知却让少爷恼了小姐……”
范妈妈也劝道：“小姐千万想开些，回头给姑爷赔个不是才好。只要姑爷对小姐好，别的并不打紧。因了别得罪了姑爷就得不偿失了。”
明玫笑道：“知道了，只是很不喜欢别随意进来。至于少爷，他很快就好了，们不用担心。”然后掩嘴又打了个呵欠，“困得很，睡会儿。”
司茶听了，忙把床上被子揭开，服侍明玫上床躺下，给她盖了被子掖了被角，才和大家往外走。
蔡妈妈却慢了半步，转身对明玫道：“其实咱家太太对四姨娘那样，就不错。”
明玫笑笑表示明白。蔡妈妈的意思是，这种从小有情份，男割舍不下的丫头，拉笼好过施威。不过她还没施威吧？
自从霍侯爷伤后，霍辰烨因坚持守夜侍疾，便把和明玫的厮闹时间改到了午晌。没有一个午觉不折腾一番的。如今忽然甩袖走了，倒让明玫十分不习惯起来，明明很困，却也床上翻腾了好一会儿才睡着，等醒来一看，已经酉初一刻了。
急忙起身梳洗，一边问司茶：“给侯爷的晚餐呢，厨房弄好了没有？”得赶紧送过去，惯常她总是酉初送晚饭过去，估记霍侯爷也习惯这个点儿吃饭了。定时进食对病身体也好。
司茶道：“已经好了，今天是香菇瘦肉粥，瘦肉去过油脂，粥很清淡，汤妈妈还做了一道清蒸肘子，不油腻，还入口即化，奴婢刚刚去看，正好出锅，汤妈妈便让奴婢尝了点儿。已经装进食盒了。”
明玫笑道：“若好吃，就让汤妈妈多做点儿，大家都好好美餐一顿。”
司茶见明玫满脸是笑的样子，并不见生气，便放了心。又悄声道：“还有那点心，扇儿姑娘说少奶奶是给侯爷蒸的，便让汤妈妈装了许多食盒里，往盛昌堂那边送过去了。听说少爷出去后，先去了书房呆了一个多时辰，后来便呆盛昌堂里没出来。”
才刚回府，就急急各处去献好啊。
明玫点了点头，她是这么对汤妈妈说的。
汤妈妈原是外面酒楼里做帮工，后来和那里的一个厨师成了亲，才学会了些厨艺，可惜丈夫病逝后，她因是女的，空有手艺也找不到肯用她当厨的酒楼，才让霍辰烨领了回来。
这种，她并不很懂大宅门儿里的弯弯绕绕。
让司茶去提了食盒，两一起去了盛昌堂。
霍侯爷已经醒来有一会儿了，靠坐床上，脸上有笑，看着精神还好。何姨娘站床边，正服侍着吃下一块点心，霍辰荧和扇儿都站旁边，或端点心，或拿帕子。
床的外圈还围着些，东府里霍辰焕大哥大约是刚下了衙回来，带着焕大嫂子和炯二嫂子也围床前。霍大太太和霍霍夫一边椅子上坐着。
霍辰烨盘腿坐床上，正给霍侯爷按摩着两条腿，只是脸色不大好看。见明玫进来，瞥了她一眼，脸上仍有愤愤，不知是不满她的晚到还是记恨早先的点心事件。
一下这么多都，明玫也有些窘。忙忙跟大家招呼了一遍，便将食盒放桌上，将里面的粥和肘子并几样小菜拿了出来。扇儿也过来帮忙。
就听霍侯夫道：“烨哥儿媳妇儿怎么现才来，侯爷饿不过，刚刚都叫点心了呢，如这般照料病可怎么行？”
房里顿时一静。
霍辰烨嘴唇抿了抿，眼神就有些冷。但看了眼霍侯爷，到底低下头去没说话。
明玫忙连声认错，满脸不好意思。心里暗骂这侯夫脑抽咋的，本来最近挺老实，偏赶着这点儿多又来耍婆婆威风？
见霍侯夫又开口欲言，忙指着端出来的肘子，耍着花腔笑着为自己开脱道：“婆婆明鉴啊。媳妇来晚，罪魁祸首其实是这肘子来的。婆婆您不要冤枉一个好，也不要放过一个坏肘子。”
然后也不顾霍侯夫反应，只管声情并茂讲起来：“话说媳妇原想着公爹不敢多食油腻，本来是准备把这肘子蒸来私吞了的。”旁边焕大嫂子便小声笑起来。
“结果等媳妇儿进了厨房去取公爹的饭食时，却闻得灶上肘子香味四溢，直馋得口水横流呀，恨不得先啃几口再过来。”
这下几个妯娌便都低声笑了笑。
便听明玫接着愁眉苦脸地又道：“可谁让咱是孝顺媳妇儿呢？想着公爹最近餐餐食得寡淡，便想带来给公爹下饭。就硬忍着馋虫让厨娘多蒸了些时候，更烂些才重新出锅，这才多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她说着，叹了口气，又道：“婆婆不知，媳妇可是厨房里生生闻着味儿和馋虫做斗争到现呢，身心备受煎熬。”边说边点着自己的腮帮子，对着离得近些的霍大太太道：“大婶子瞧瞧，媳妇儿是不是都煎熬瘦了？”
霍大太太老实，没有多的话，闻言只笑道：“瘦了瘦了，回头多吃几个肘子补补。”
明玫就郑重点头道：“媳妇儿听大婶子的话。”
气氛很融洽，大嫂又发了话，霍侯夫虽十分痛恨明玫的这番装疯卖傻，却也知道自己不能太过火，便端起了茶盏没再多说。
那边霍侯爷就表示自己要开饭了。于是有端粥，有端肘，有端着别的小菜，一字排开床前，霍侯爷眼光所向，何姨娘勺子所指，一顿饭倒把粥和肘子都吃下不少。
霍辰烨不时偷空瞧向明玫，见明玫压根眼风也没扫他，便又绷起了脸。
那边炯二嫂子就轻笑着和明玫闲话道：“哎哟，怎么是弟妹送饭过来，府里没有就近的小厨房不成？”
这疑似挑拨的话明玫也不好接，只好傻笑道：“院里厨房新开张，近不近都方便。回头请大家吃肘子。”
等送走了东府里众，霍侯爷也已经吃完饭消了会儿食儿了。霍辰烨便抱着霍侯爷去了洗漱间热水泡澡。这种事情，几乎霍辰烨每天都是亲自做。
明玫见霍辰烨看着霍侯爷的脸色温柔乖顺，让她很有些感动。当年，最叛逆不逊的儿子，其实最是贴心孝顺。
她一般这时候都已回去了，今天不过因为东府，才晚了些。想着等下霍侯爷洗完回来，万一衣冠不整呢。便和霍侯夫告了退，带着司茶走了。
扇儿站那里，又一次有些发愣，她觉得少奶奶至少要跟少爷打声招呼再走的吧？可她们主仆走了，连她也没叫，让她不知道是该跟上去呢，还是该跟上去呢。
等霍辰烨把霍侯爷抱回室内榻上安置好，哪还有自家媳妇儿的影子，越发觉得堵心，脸上也越发阴沉起来。
他对着跟旁边给他打下手的霍辰烁道：“不用值前半夜了，早了回去歇吧，今儿一个就好。以后走了，有得尽心的时候。”
他本来和霍辰烁说好，要霍辰烁前半夜值守，他后半夜再来的。可是他现很生气好不好，还回什么怡心苑啊，那个死女。
当夜，霍辰烨一直就没怎么躺下，不时看顾自己的父亲。直熬到近五更天，起身看了看父亲一切安好，这才和衣睡下。
大约十分困顿，没一会儿，就呼吸匀长，睡得香甜了。
黑暗中，忽然门轴轻轻一响，就见一个窈窕身影轻手轻脚凑近，到了铺边，把宽大的外裳一扔，就光光地躺到了他的身边。
谁知看似睡熟的霍辰烨却压根就没睡，那女子俯身之时就一掌劈到她脑后，那女子来不及哼嘤一声，身子就已经软了下去。
霍辰烨这才一个翻身蹿了起来，一把抓起地上的宽大衣袍，往那女身上一裹，然后推开前面大窗，挟着那就穿窗到了院子里。然后站墙内往上使劲儿一甩，就把那甩到了院墙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