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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煜从藏书阁里选了许多书，堆成高高一座小塔，槿瑶没事就去帮忙，连着几日都没什么特别喜人的进展。
“先看这几本。”棋煜把几本纸页泛黄的书推过来，将她手里的换去，“那本看着重要信息不多。”
“恩。”槿瑶翻开手里掉去封皮的古旧书册，讲述的是一千多年前的三界混战，用词拗口、晦涩。她看得昏昏欲睡，不停掐自己的胳膊肘，终于大致读完了，跟戏班子里演的没什么大的差别。
棋煜大概觉得她的形貌有点惨，抽去她手里新翻开的，换上另一本，真诚而愧疚道，“这本会容易些。”
“但你刚才不是说，重要信息少吗？”
“太难了，重要的或许也看不懂。”
来帮忙的槿瑶立刻感受到浓浓的恶意，但还是接着往下看。翻了几页，文字倒是易懂，只是这和封印的法阵哪有什么关系，通篇在说魔王的情史。槿瑶问棋煜，棋煜让她坚持着往下看，或许能碰上点一丝一缕的细微信息。
槿瑶深呼吸，接着往下看，越看越头疼，不停拿纸笔开始记录人物图谱。这本野史集子的作者将魔尊描述成一个风流多情的魔，活了几千年，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就是十张纸不够记录。槿瑶看了半本书，重要信息没找着，倒是见识了各种奇怪的名字，女仙女魔女鬼女人的长相。
她烦躁地翻到下一页，又是新的章节，她随手扯来新的宣纸梳理情节脉络，记录人物名字。可看了好一会，她只写了一个名字，魔尊的爱姬，这还不算是个名字，只是个身份而已。
迅速将剩下的半本书大致扫了一遍，全部都在说她，用的都是同样的称呼。虽然这个写故事的人叙事混乱，用词浮夸，还喜欢将里头的女性雌性进行各种夸张的描写，但槿瑶忽然开始好奇，将书从后半部分认真开始看。
不过，看着看着，她又有些扶额，这都什么和什么胡编乱造的。戏班演的故事里，魔尊的爱姬就几个画面，被宣国皇帝抓作人质的，死亡的。除此外就再没其它。
槿瑶撑着头，“棋煜，你知道魔尊的爱姬吗？”
“知道一些。”棋煜搁下手里的书，“一个没有来历的宠妾，跟了魔尊五百多年，魔尊去哪征战都会带着她，最后被杀死在沙城。”
棋煜说完，藏书阁的门被人敲开，小太监作揖，“公主殿下，国师大人，陛下有紧急事务传召。”
他们到御书房时，槿云的神情别扭，恐怖、惧怕、不解、愤怒一时间交杂在一块儿。棋煜还从没看她露出这样的神色，“陛下，您急着传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你来说。”槿云声音发颤，指了指下面跪着的士兵。
“启禀殿下、公主，几日前，荼州商贩去沙城收货，却发现偌大的沙城尸横遍野，从集市里的商贩、百姓、宫殿里的士兵到寻常的牛羊家畜，几乎无一幸免。该商贩立刻回到荼州，跟地方官、员报备了此事。刺史连夜派人彻查，发现这些人都是在一瞬间突然死亡，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地上同样没留下血迹，极其离奇。大人拿不定主意，就命小的连夜赶路，进京向陛下禀告。”
“那御苍，御苍将军呢？”槿瑶震惊地抓住他的手，“御苍是不是，是不是也……”
“回殿下，刺史大人根据盔甲的样式、身上携带的东西大致判断出钟北营副将的尸首，宫殿里也出现大批钟北营士兵的尸体，多达十万，但目前尚未找着将军的尸体。”
“这么说，将军可能幸免于此？”槿瑶大起方过，士兵又说，“大人同样没找到叛贼槿兰的尸首，有人猜测，或许是将军和槿兰在打斗的过程中，无意触碰到沙城宫殿里暗藏的机关，导致了这场灾难。殿下知道，沙城被称作‘魔鬼之城’，沙城宫殿鲜少有人愿踏足，里面究竟藏了什么，没人敢轻易下断论。”
棋煜扶住身体摇晃，有些站不稳的槿瑶，对士兵道，“你先退下，陛下若还有其它疑问，会立刻派人传召。”
“是。”
“陛下，求您派人去沙城看看，兴许御苍没有死。”槿瑶推开棋煜，摇摇晃晃跌倒槿云身边，双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槿瑶，你先起来。”槿云伸手去拉她，可槿瑶怎么都不肯起，“钟北营是夕国最得力的将营，御苍既是你的夫婿，又是朕麾下最英勇的战将，他们忽然消失，朕也很心痛。但你仔细想想，魔尊即将觉醒，魔军可能会第一个登陆夕国海岸。且沙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能彻查清楚。如果此时贸然派兵进入，不仅会造成京城兵力空虚，还可能会再度在沙城惨遭不测。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好好思考，如何应对魔族的压境。解决的当前的大敌，才有心思考虑别的。”
槿瑶不停摇头，脸上濡湿一片，“或许御苍只是受了伤，我们只要能赶快找到他，兴许还能保住性命。陛下，我求求你，派人去看看。”
“我的傻妹妹。”槿云替她把眼泪擦干，“你没听到他说吗，所有的人，连家畜在内，全部瞬间死亡，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口。御苍身为主将，肯定在沙城组织进攻，又怎么会幸免？也许只是因为御苍平时不爱戴腰牌，加上刺史手下的士兵都不认识，才没认出他的尸首。”
“殿下，请节哀。”棋煜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魔鬼之城忽然出现的大规模灾难，陛下，您认为，这会不会恰恰印证了魔尊觉醒的封印碑。”
槿云停在槿瑶脸上的手指忽然顿住，恍然大悟地看向棋煜，“朕怎么没想到……魔鬼之城，魔尊觉醒。照这个推测，魔尊会不会已经觉醒？”
“微臣不知。”棋煜回看她，“但微臣知晓，假设天帝当初设下封印阵，魔尊强行冲破的话，一定会发生大规模的灵力波动。沙城是魔尊的折戟之城，冥冥中存在某种联系，因为受到灵力波动的冲击，才发生惨剧，微臣看来，这是最容易的解释。”
“那天帝的封印阵……你这些天在藏书阁，有没有发现破解之法？”槿云站起身，大步掠过槿瑶，第一次如此慌乱失措，不像过去在战场上谈笑，沉稳淡定的皇长公主。
“并没有发现最原始的封印阵。”棋煜摇头，“但微臣找到一个天帝封印鬼王恶灵的封印阵，保存在经书上传了下来，如果稍加修改，或许能管用。”
“眼下时间紧迫，朕立刻让玉桐带一队人马，趁着他们还未完全觉醒时混入魔界，将魔尊完全封印起来。”
“陛下不可。”棋煜拉着她，“微臣并不能保证，这个封印阵究竟有没有效果，倘若无效，不是白白害玉桐将军在魔域丢了性命？”
槿云冷冷地甩开她，挺起身子，漠然道，“既然从一开始立誓效忠夕国皇室，至死不渝，就应该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等玉桐去了魔域，朕会让她每日传消息回来，告诉我们魔域最新的变化，也能了解到具体的情况，知己知彼，不是吗？”
“是，臣遵旨。”
“报告陛下，宣国使臣求见。”门口的侍卫通传道。
“宣。”
槿瑶猛地坐起身，不管不顾地往外跑。皇长姐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要把御苍当成一颗弃子，就算她再求情也于事无补。
槿瑶坐上马车，让车夫加紧速度回公主府。在她心里，御苍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没什么可以拦住他，更没什么能够伤到他。他肯定只是受伤，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刺史分身乏术，才没有发现他。
马车停在府外，槿瑶飞奔着进去，迅速地整理包袱。竹安跟着匆匆忙忙的槿瑶进来，“殿下，您要去哪？”
“御苍在沙城出事了，我要去找他。”槿瑶将盘缠、换洗的衣服都放进去，把包裹打好结，背着就出去。
“公主，您不能去。”竹安拽住她，着急道，“沙城离京城，就算是加鞭也要个三天。您一个人弱女子，孤孤零零去，别说去沙城了，可能半路上就……”
“难道你让我跟槿云一样，把御苍丢在沙城不管吗？”槿瑶忍不住吼道，甩开她的手往外跑。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竹安连忙追上去，“钟北营……对，御苍将军是钟北营的将军，这次去沙城，他并没带走钟北营全部的士兵。您可以去钟北营问问，有没有愿意护送您去沙城的士兵。”
“对，钟北营。”槿瑶仿佛一下守得云开，“我怎么没有想到，还有钟北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