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对弈

妖风南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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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影皱眉,上前探了下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幸好呼吸还在。此时温渺虚弱的倒在地上,额前还留着一行干枯的黑色血迹,恐怕是被人袭击关在了这里。

    这时楼下的程菁菁听到孤影的叫声,不知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心急如焚的踏上了那破旧的楼梯。

    “孤影,是不是渺渺在上面,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边喊着边往上走去,谁知那楼梯突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当她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时,一切都晚了。

    只见楼梯轰然倒塌,伴随着程菁菁的一声尖叫声,她整个人同木板碎片一起掉落下去。

    孤影闻声连忙冲了出来,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一滴冷汗从额前留下。他来到安王府这么久,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惊慌失措。

    “程姑娘,你没事吧?”孤影一跃而下,赶紧将程菁菁扶起,却见对方脸上痛苦不堪,腿间还流着一行血。

    “救孩子,快救孩子,”程菁菁抓着他的衣服满头大汗的说:“快带我回去,孩子好像……快不行了。”

    看着眼前一片狼藉,顾不得上面还有一个人等着他相救,孤影一把将程菁菁抱起往外走去。

    当杨安十万火急的赶回王府时,发现程菁菁呆若木鸡的坐在床上,不管谁喊她都不作声,像个被抽掉了灵魂的娃娃眼神空洞无比。

    丫鬟们都在旁边小声哭泣,越溪和画畔两人更是懊悔无比、哭肿了双眼。若不是她们没有留下来拦住姑姑,今日也不会发生这种意外。

    看着床上程菁菁平坦下去的小腹,杨安忍住心中的愤怒与悲痛,走上前好声对她说:“菁菁,本王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程菁菁呆滞的转头看向他,麻木的说:“王爷为何现在就回来,难道是宫中的狩猎已经结束了?”

    杨安心疼的看着她,不愿她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狠下心说:“本王回来是因为你小产了。”

    “小产?”

    程菁菁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突然满脸惊慌的喊叫起来;“我的孩子呢,为什么我的孩子不见了?谁把我的孩子偷走了,是谁!!”

    “这一切都是因为属下无能,没有看护好程姑娘,请王爷降罪!”

    孤影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拳头。这次事故完全是因为他看护不周,就算是安王爷让他偿命也毫无怨言。

    “你们都下去吧,”杨安抱住床上几近癫狂的人,冷声对他们说:“如今不是问责的时候,本王的孩子没有了,到时自然要有人出来顶罪。”

    众人听完不敢多加留下,纷纷神情凝重的离开了。此时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杨安抱着程菁菁轻声说:“菁菁,本王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不会让孩子不明不白死去的。”

    “王爷,我的孩子已经死了……”程菁菁靠在他身上,悲痛欲绝的哭起来:“都怪我……都怪我……我为什么要上那个楼梯……明明知道那里一点都不安全……都是因为我他才会没有的……”

    “你不要再自责了,”杨安握住她的手,缓缓亲吻着她满是泪水的双眼:“孩子没了不关你的事,都是因为本王考虑不周全,这种时候还离你而去。不要恨自己了,要恨就恨本王吧。”

    “他都这么大了……因为我粗心大意……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程菁菁痛哭着说:“我早上还在给他缝鞋子……现在他就不在我身边了……为什么……为什么老天对我这么不公,要抢走我的孩子!”

    “老天会把孩子还给我们的!”杨安将她紧紧抱住,红着双眼说:“他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而已。你不要再哭了,小心伤了自己的身体。”

    “我是个没用的娘亲,我真的很没用……”

    程菁菁哭干了双眼,却没有减轻心中的一丝痛苦。此时悔恨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恨不得那一刻摔死的是自己,她愿意一命换一命把她的孩子留下来。

    屋中不断传来让人闻者落泪的哭泣声,守在门外的越溪和画畔皆心碎不已。也不知道这老天被什么糊住了双眼,居然让姑姑这么好的人承受丧子之痛。

    “画畔,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越溪抽噎着说:“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如今温夫人昏迷不醒,姑姑又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为什么连她们这么好的人都要受尽痛苦?”112

    “这事肯定有蹊跷,”画畔冷静下来说:“这一切就像给姑姑布下的局,准备好后就等着她自投罗网。等温夫人醒来了,我一定要去问清楚是谁将她打晕在书阁中。”

    “难道这不是个意外?”越溪顿时愣住了,眼角还挂着一行泪。

    “恩,”画畔表情凝重的说:“不过你不准将它声张出去,万一打草惊蛇可不好。还有,姑姑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你平日里说话没规没矩,不要乱说话惹她伤心了。”

    “我知道的,”越溪伤心的说:“姑姑平日里最疼我,这种时候我定会好好照顾她,绝对不会惹她不高兴。”

    两人担心的看向屋里,不知此事姑姑她如何了,安王爷有没有安抚下她的悲痛?

    此时落凤院里,虽是深夜,一间厢房里依旧亮着昏黄的烛光。

    “王妃,事成了,”只见怀玉推门进来,小心关上门后上前说:“那程菁菁的孩子已经引产了,不过王爷也从宫里连夜赶了回来。”

    “没了就好,”坐在前方的庄含雪惬意的说:“这下子也算了了本王妃的一个心头大患。接下来咱们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王妃,你说王爷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怀玉担心的问。

    “你以为本王妃这段时间处心积虑想计谋是为哪般?”庄含雪斜视她一眼说道:“要不是有王爷挡在前方,那程菁菁和她的孽种会这般难除?说话也不经过脑子,本王妃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

    “奴婢知错了。”怀玉低下头,但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这一夜杨安都陪着程菁菁入睡,每当她从梦中哭醒,他便紧紧搂住她轻声安慰。看着心爱的人如此悲痛,他心中也不是滋味,发誓一定要将罪魁祸首抓出来为他孩儿偿命。

    隔日杨安醒来时,发现身旁的人已不知所踪。他连忙喊来门外的丫鬟,才知道程菁菁一早就自己出去了。

    “你们就这样让她一个人出去?!”杨安的咆哮声惊得丫鬟们纷纷跪地。

    “王爷醒了?”这时画畔从外面赶来,向他解释到:“姑姑只是去看望温夫人而已,并没有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请王爷放心!”

    杨安这才缓下怒气,脸色终于好了些,他沉声说:“今日开始你们姐妹二人时刻跟着菁菁,有什么异样就要向本王禀告。本王不希望再出现任何意外了,若是再出现,你们全都要以命赔罪!”

    “多谢王爷饶命,”画畔跪在地上说道:“奴婢绝对不会让姑姑再出事端,从今以后定当以性命保她安全。”

    幽兰院的另外一间厢房里,温渺安静的躺在床上。昨夜有丫鬟给她喂了流食,现在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当她晃悠悠的睁开双眼时,突然发现一个人坐在床头无声的看着自己。

    她顿时吓得从床上坐起来,不知眼前这位是人是鬼,还是专门过来找她报仇的?那日精疲力竭晕过去后,王府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她都不得而知了。

    “渺渺,你不要怕,是我,”程菁菁一把按照温渺,担心的说:“你现在怎么样了,头还疼吗?到底是谁将你锁在了书阁里?”

    温渺看到她隆起的肚子已消了下去,心知计划成功了,却还要装作诧异的问:“菁菁,你的肚子……孩子怎么没有了?”

    她的话像尖刀一般刺在程菁菁心中,忍住心中的悲痛,程菁菁淡淡的说道:“昨日为了寻你从楼梯摔了下来,孩子就没有了。”

    “因为我?”温渺眼中泛起泪光,哽咽着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愚钝被龙玉儿骗去了书阁,否则你也不会……”

    “龙玉儿?”程菁菁抓住她手腕,冷声问:“是龙玉儿叫你去书阁的?是不是她将你打晕的?”

    “是啊,”温渺后悔的说:“她把我骗去了书阁,说是有要事要与我说,谁知道她趁我不注意将我打晕了,如今想来是因为她还对我怀恨在心吧……”

    “好一个龙玉儿,”程菁菁眼里露出寒光:“上次被王爷禁足还不知错,看来吃斋念佛对她一点用都没有,这种人应该狠狠赏她一个耳光才对。你与我一同去找王爷,把事情始末都告诉他。”

    “菁菁,你别冲动,”温渺吃痛的抽回手,看着上面一片红痕,心虚的说:“我现在身体才刚刚恢复,怕是还下不了床,万一说了胡话可不好。你也是,小产后还需要修养好身体,千万不要因为那种人伤了自己的身。”

    “说的也是,”程菁菁冷笑道:“让王爷休了她简直就是不痛不痒,不如我再送她一份大礼,让她这辈子想起我时便恨之入骨、悔不当初。”

    “你……你想做什么?”温渺小心的问。

    程菁菁却为她盖上被子,起身说:“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不用你操心了。明日王爷审问她时,你便会知道。”

    看着程菁菁离去的背影,温渺这才发觉自己手心起了一层冷汗。她本以为程菁菁失去了孩子后会痛不欲生去寻死,没想到她竟会这般冷静,冷静得让人忍不住心底打颤。如今她不肯将计划告诉自己,难道是已经在忌讳她了?

    “冬莲。”温渺朝门口喊了两声,心中急于找个可靠的人来倾述。

    “夫人醒了?”冬莲应声走了进来,开口便问:“方才程菁菁与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怀疑到王妃头上来?”

    “那倒是没有,”温渺担心的说:“只是她不愿意与我说计划之事,是不是在怀疑我了……姐姐那边有没有说什么,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王妃让你安心养身体就好,”冬莲说:“还有在王爷面前注意不要说漏了嘴,一口咬定是龙王妃骗你去书阁的就好。”

    “我明白了。”

    温渺疲惫的靠在床头,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才到头。如今程菁菁的孩子没有了,龙玉儿又快要倒台,至于那庄含雪……现在自己还没有与她抗衡的力量,若是能借助程菁菁除掉她,也不失为一个上上计。

    “夫人,夫人?”这时冬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温渺晃过神来,问:“怎么了?”113

    “要是没什么事,奴婢就先下去了。”

    “那你下去吧。”她朝冬莲挥了挥手,心事重重的躺了下来。

    如今这安王府没有一个人与她为伴,身边尽是些庄含雪安插的眼线,就连贴身丫鬟都是来监视自己的人。如果能有那么一两个信得过的人来帮她,想必在这王府里也不会过上任人操控的傀儡生活……

    温渺看向头顶那重重纱幔,思绪飘回了当初将她养大的青楼中。

    有着孤影这般雷厉风行的属下,杨安很快便知道程菁菁小产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次日一早,他便将所有人都召到大堂中,大伙都心知肚明龙王妃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王爷……”

    当龙玉儿惨白着张脸来到杨安面前时,忍不住双腿发软跪了下去。一旁的欢喜想扶住她,却被杨安制止了。

    “让她跪,谁也不准扶她。”

    见安王爷脸色阴沉,欢喜吓得松开手一同跪在地上。龙玉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心中却又有苦说不出,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王爷叫玉儿过来,是为何事?”

    “为何事?”杨安反问她:“本王问你,那夜为何骗渺渺过去,还将她击晕锁在书阁里?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让菁菁从楼梯上摔下来意外小产?”

    “玉儿是冤枉的!!”龙玉儿委屈的喊道:“我并没有把温渺骗去书阁,是她写密信骗我们过去的!她还告诉我,是程菁菁那死丫头让王爷你写下休书,玉儿实在心急,就跑去书阁那里与她争吵起来。谁知道……谁知道后面情绪太激动,就把她敲晕了……玉儿心中害怕,就带着欢喜跑了……”

    “荒唐!!”杨安将手边的茶杯砸到她头上,厉声说道:“本王从未写过休书,菁菁也没有对本王说过这种话,你到底何时才能改掉这任性妄为的性格!”

    “没有……?”龙玉儿瞪大了双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被温渺骗了,顿时怒气冲冲的想朝她扑过去:“好你个温渺,原来是你在设计陷害本王妃,要不是你,本王妃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龙妹妹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罪,”这时庄含雪叹了一声对杨安说:“王爷,此人冥顽不灵、不知悔改,若是再留在府中,恐怕我们大家以后都不得安宁了……”

    “来人,把她拿下!”

    杨安一声令下,几个侍卫冲上来将龙玉儿死死按住。当他们想押她下去时,却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说道:“慢着。”

    众人看向说话之人,只见程菁菁不急不缓的说:“王爷今后是打算如何处置这个恶毒之人?”

    “你想如何?”杨安深知她心中的恨意,便由着她越位说话。

    “奴婢觉得龙王妃此次不仅有意杀了渺渺,还间接害死了我的孩儿,此等心肠歹毒之人应该让她这辈子都禁足在远山寺里,削发为尼在佛祖面前日日忏悔为我孩儿之死赎罪。”

    “程菁菁,你别口出狂言!”龙玉儿气得咬牙切齿:“王爷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了,你不要忘了你只是王府里的一个丫鬟,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程菁菁却不理会她,接着说道:“我孩儿虽然夭折,但也算是王爷的亲生骨肉。奴婢想请王爷给他一个名分,好让他在九泉之下能安息。”

    “好,”杨安果断的说:“你想要名分,本王就给他一个名分。过段时间本王便择日纳你为妃,到时那孩子便写进族谱里。”

    此话一出其余人都倒吸一口气,龙玉儿更是被气得差点晕了过去。没想到她刚被休掉,程菁菁那贱人就代替了她的位置,难道这一切都是她在报复自己吗?

    此时比她更心急的是庄含雪,只见她对杨安说道:“王爷,纳妃事大,有关皇族颜面,还是请你三思再做决定。”

    看着她们措不及防的样子,程菁菁心中的恶气顿时消了不少,她走向前跪在地上:“谢王爷恩宠,奴婢将来定当做个善心仁厚的好王妃,不会再让安王府一片乌烟瘴气。”

    “王爷!!”这时龙玉儿挣脱开侍卫的禁锢,扑向前哭到:“你真要将玉儿送到那寺庙中吗?若是这样,不如你一剑杀了我吧!到时请王爷将玉儿的骨灰送回龙府,好让我爹娘见我最后一面!”

    “本王不会将你送去寺庙的,”杨安冷淡的说:“只是从今日开始你不能再踏进我王府一步,这是本王与龙将军之间的约定。至于如何处置你,就让你爹娘来决定吧。”

    没规矩了……”

    “好,好得很,”太后见他们对自己如此无礼,威胁到:“安儿,你要是敢从这殿门踏出去一步,哀家就与你断绝关系,将你身为王爷拥有的一切都收回,到时看看这些所谓真心待你的人还会不会在。”

    她只是想存心吓唬这二王爷而已,没想到对方却执拗的说:“如果这样可以让母后放过菁菁,那儿臣愿意放弃一切封地与俸禄与她在一起,只希望母后您能言出必行。”

    “你——你——”看到自己的亲儿子如此犟脾气,皇太后气得老毛病都犯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太后,您可别跟安王爷动气了,”常年服侍她的老宫女连忙将一粒药递到她手中,着急的说:“您先把这药吃下去,有什么事好好讲,千万要保重凤体呐。”

    太后在宫女的服侍下吞下那粒药后,脸色才稍微好了回来。见着他们母子二人僵持不下,程菁菁咬咬牙再次跪到地上,她并不想杨安因为自己失去一切,他已经为她做了很多,如今也该轮到她来舍弃颜面了。

    “太后息怒,奴婢斗胆问您一句,要怎样才同意奴婢与王爷的婚事。”

    皇太后深呼吸一口气,将桌子上一盒子扔到她面前:“若你敢将这蛊虫吞下去,哀家便信你对安儿的一片情谊。”

    程菁菁看着那锦帛盒子,毫不犹豫的伸手过去。

    “菁菁,不要!”

    杨安没来得及阻止她,便见她闭着眼睛将盒里的东西扔进嘴中,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没想到你还真不怕死,”皇太后看她的眼神有所好转,却还是冷声说:“别以为哀家是在骗你,这蛊虫吞下去之后手腕便会出现一条红线,若是没有解药,当那红线长到指尖时就是你的死期。不过你也别担心,若是你安安分分侍奉在安儿左右,有朝一日哀家自然会将解药送到你手上。”

    “奴婢……谢太后成全。”

    程菁菁看向自己的手腕处,上面果然隐隐约约浮现出一条红线,太后并没有骗她。虽然不知自己何时会毒发身亡,但她此刻一点都不后悔。

    两人离开了长寿宫后,杨安在马车中忍不住将程菁菁搂进怀中,深深自责起来:“若不是我执意带你进宫,你也不会吞下那蛊虫。明日我们一同上仙缘山,让无心师娘为你解毒!”

    “不要再劳烦无心真人了,”程菁菁抬头说:“这件事是我心甘情愿的,也请王爷你相信太后她会把解药给出来。毕竟我身份特殊,她老人家对我心存戒备也是正常的。若不是我今日吞下了这蛊虫,恐怕太后永远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虽是如此,但本王担心那蛊虫会伤害你身体……”杨安眼中尽是担心。

    “你放心吧,”程菁菁伸手抚摸他紧锁的眉头:“我的身体一向比别人好,不会那么容易垮掉的,肯定能撑到解蛊的那一天。”

    “这一切都怪本王没有能力保护你,”杨安愤恨的说:“若是本王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定不会让你陷入这般困境中,只可惜本王现在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而已。”

    “王爷小心隔墙有耳,”程菁菁担心的撩起马车窗帘一角,确定外面无人后语重心长的说:“我们现在还未出到宫外,若是被皇上身边的人听到那些话可不好,到时候他又要给你加上莫须有的罪名了。”

    “嗯。”

    杨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冷静下来后对她说:“菁菁,你是本王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本王只愿与你能白头到老、共度一生。”

    “王爷,我也是。”

    程菁菁叹了一声靠在他身上,心中隐隐作痛。若不是他们之间还横着这么多人,想必他们这一生定能当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妇,开开心心过上平凡的日子吧。

    只是自己心中早已缠绕上仇恨的藤蔓,再也不是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了,不知有朝一日杨安发现这个真相时,他还会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喜爱吗?

    一晃眼深秋将至,安王府地上满是落叶,凛冽秋风刮得人瑟瑟发抖。日子一天天过去,庄含雪的肚子也越来越大,程菁菁从下人口中的姑姑变成了程王妃,再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挖苦嘲讽了。想起以前她当丫鬟时的境遇,程菁菁有时候也会笑出声感慨那时的日子。没想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一切都变了个样。

    “王妃,今日王爷派人送了些冬虫夏草过来,说是要给你补补身体。”

    屋子里程菁菁一人在那临摹字体,画畔捧着个盒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抬头说:“只有我有吗?其他人呢?”

    “听说庄王妃那里也有一盒,不过不够咱们这盒好。”画畔得意的说。

    “渺渺那边没有?”程菁菁放下手中的笔,对她说:“刚好我想过去找她聊聊天,带着这些东西一同过去吧。”

    “是。”

    她们二人走在路上时,程菁菁对画畔特意叮嘱道:“到时候你不要说是王爷给我的,就说这是我从外边买回来的,否则她又要胡思乱想了。”

    “王妃放心,”画畔说道:“您的意思奴婢都懂。自从庄王妃怀孕了,这温夫人天天呆在自己屋里,王爷好像忘了她一般,也只有王妃你还惦记着她了。”

    “也不知道她和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程菁菁叹了一声,陷入以往的回忆中:“我记得那时她与王爷走得最近,怎么一直不见她怀上孩子,画畔,你说是不是渺渺她身体不行,一直不好意思说出来?”

    “奴婢觉得这倒有可能,”画畔想了想问:“要不奴婢去找个好点的大夫,让他偷偷为温夫人诊断一番?”

    “这件事便交给你,找好人后再告诉我。”

    两人说着说着走到了温渺的屋前,当程菁菁抬手想敲门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是这里的夫人,想去哪里为何要告诉你,你不要忘了自己只是个小丫鬟而已,凭什么一直管着我?”

    “好好好,你去跟她告状好了,你以为如今她还有空来理这些闲事吗?”

    “你放开我!”

    屋中明明有两个人在对话,不知为何只能听到温渺的说话声,另外一人似乎在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当她们听到温渺激动的尖叫声时,程菁菁着急的推门而进。

    “渺渺,你怎么了!”

    “菁菁?”温渺不知道她会突然出现,惊慌失措的说:“你怎么来了,我、我没事,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已。”

    程菁菁狐疑的看了她一番,随后闯进了里屋中,也不管温渺在后面喊叫。当她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时,才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她只是担心温渺又被人利用不敢说出来,却发现里屋一个人都没有,难倒有人故意在躲着自己?

    “菁菁,你这样可吓坏我了,”这时温渺将她拉了出去,问道:“你来我这可是有什么事?”

    见她身上没什么大碍,程菁菁与她一同坐下来说道:“昨日我在外面买了品质上乘的冬虫夏草,见着这冬天准备来了,便带了一些来给你。”

    画畔将手中的礼盒放在桌子上,温渺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后不好意思的说:“这些东西肯定很贵吧,你以后不要再拿这种贵重的东西来了,到时我可怎么还得起这么大的礼。”

    听她这么一说程菁菁有些鼻头发酸,感觉自己对不住这好姐妹。当初自己来到王府时是她帮着自己熬过那些艰难的日子,两人相互搀扶一同走了过来,如今自己机缘巧合当上了王妃,渺渺却还是那个温夫人,好像是自己无形中夺走了她的一切。

    “我们之间还用什么还礼,”程菁菁将那盒子推过去给她,故作生气的说:“若你还当我是你的好姐妹,便大大方方收下这东西好了。还是说你已经不当我是好姐妹了?”

    “你又在说气话!”温渺只好收下那些东西,略微埋怨的说:“你知道我最听不得这些话,只是你我如今身份有别,在别人面前还是分清些好,省得被人在背后嚼舌根。”

    “这里可没有什么外人,”程菁菁挽住她手臂,耍赖皮的说:“不管我是不是王妃,你都是我的温姐姐。”

    “是啊,温夫人,”这时画畔在一旁附和道:“其实王妃她一直在那边念叨你呢,不如你有空就多多过去找她,省得她一直在奴婢耳边唠叨你的名字,听得奴婢的耳朵都起茧了。”

    温渺害羞的笑了起来,轻握住程菁菁的手,好似从前那般与她亲密相靠。

    送走了她们主仆二人后,温渺这才走到里屋,对那隐藏在暗门后的人说:“出来吧。”

    只见冬莲面色不佳的走了出来,因为程菁菁与温渺聊了许久,她躲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脚都发麻了。

    “以后在幽兰院中行事说话都小心些,”温渺淡淡的说:“菁菁她随时会来找我,今日若不是你躲得快,早被她发现端倪了。”

    “奴婢清楚了,多谢夫人提醒。”

    这时冬莲注意到外面放着的礼盒,有意无意的说道:“这不是王爷专门送给两位王妃的冬虫夏草吗,怎么会在夫人你这里?”

    温渺心中一沉,窘迫的说:“这是菁菁买给本夫人的,与王爷有什么关系。”

    “看来是程王妃没有跟您说清楚吧,”冬莲脸色露出一丝讥笑:“奴婢昨日刚好在庄王妃那边看到另外一盒,想必是程王妃她见你可怜,便顺手拿了过来给你。毕竟王爷总是赏东西给她,这些个小玩意在她眼中不值一提罢。”

    “你到底想说什么?”温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像外边的秋风一样冷冽。

    冬莲也不想生事端,解了心中的气后就往外走了。看着她像没事人般离去,温渺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最后拿起手边一花瓶,无声走到她身后狠狠砸下。

    “哐啷——”

    花瓶在冬莲脑门后碎成无数片,暗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你——”冬莲瞪大了双眼,没来得及转身便倒了下去。

    看着地上晕倒的人,温渺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当她小心翼翼伸手过去探鼻息时,才发现冬莲已经被自己砸死了。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慌张,反而心中痛快无比。也许这件事她想做很久了,当看到冬莲死在自己面前时,她顿时感到一阵阵从未有过的解脱和愉悦。

    “你可别怪我,”温渺目光冰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冷酷无情的说:“要怪就怪你自己跟错了主子,若你真心把我当做你的主子,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你放心吧,过不了多久那人便会在黄泉路上跟你相遇了。”

    她低下身将冬莲的尸体拖到屋内,又擦掉地上的血迹,随后一个人坐在屋里,脑中计划着如何处理掉眼前这麻烦。

    “既然你这么说,本王便相信你。”

    杨安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全心全意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心中的结才得已解开。殊不知此时程菁菁的眼中尽是冷光,那庄含雪设计害死了她的孩子,她也要不择手段让她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秋风渐渐驱走了暑气,又是一年重阳节,此时却已物是人非。

    程菁菁靠在窗边看着下人们忙里忙外,去年此时这幽兰院只有她和温渺二人,虽然冷清但也相依相偎。而如今因为那件事,她们早已生了隔阂,除了家宴外平日少有往来,虽然自己努力想靠近渺渺,但她似乎一直活在愧疚中不肯走出来,以至于两人根本没机会像以前那般交心详谈了。

    “姑姑,你要的酒和糕点都准备好了。”

    这时画畔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清点物品的单子。

    “都派人送去给王爷、王妃她们吧,”程菁菁吩咐到:“给渺渺那份有没有按照我的要求特意准备好?”

    “您放心吧,”画畔说:“温夫人那份里面多放了她最喜欢吃的枣糕和甜酒,还放了一块雕成菊花的玉石吊坠,奴婢们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

    程菁菁满意的点点头,说:“过了重阳节我要跟王爷一同进宫拜见太后,到时这幽兰院有什么事你先打理着,还有渺渺那边,若是庄含雪为难她你要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

    “奴婢知道了,姑姑对温夫人这么好,她定会知晓你心意的。”

    “但愿吧……”程菁菁无奈的叹了一声,苦恼的说:“渺渺如今与我不像以前那般无话不说了,只能说造化弄人,希望她早日放下过去的那些事,我们能回到以前那般亲密。”118

    “姑姑放心,奴婢一定将你的心意送过去。”

    画畔拿着礼盒下去,留下程菁菁一个人陷入思绪中。

    按照以往的习俗,重阳节当晚众人齐聚在正堂中吃家宴,只是今年没有了龙玉儿,宴席上显得更加冷清了。

    程菁菁坐在本属于龙玉儿的位置上,却丝毫不显得突兀。如今的她沉着冷静,没有人敢随意在背后议论她,更没有人敢对她故意挑衅、出言不逊。

    “看到妹妹你坐在那,让姐姐我忍不住想起一些人一些事……”

    当大家各自吃着宴席时,庄含雪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对程菁菁说了这么一句看似无意的话。

    程菁菁也不怕她,顺着她的话问:“王妃是想起了什么人,奴婢愿意洗耳恭听。”

    “也不是什么事,”庄含雪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说道:“去年重阳节正是龙玉儿坐在那位置,如今换成了妹妹你,看着有些古怪,总觉得你们两人眉目间有些相似。不过姐姐我也是随便说说,你别在意。”

    “王妃说笑了,奴婢只是个小丫鬟而已,怎敢跟龙将军家的大小姐相提并论。”

    程菁菁毫不在意的端起酒杯小酌起来,她不是没听出庄含雪话里有话暗指自己晦气,只是懒得与她在这种时候互斗嘴皮子,惹安王爷不开心。

    果然坐在正中间的杨安说道:“王妃,今日是重阳佳节,你提起这等不相干人士是何意,想扫了大家的兴不成?”

    “王爷息怒,”庄含雪不慌不忙的说:“臣妾只是触景生情,一时间觉得物是人非而已。如今安王府快要迎来一桩喜事,臣妾只等着程妹妹快点为王爷您开枝散叶。”

    她这话不偏不倚戳中了程菁菁的痛处,众人皆知程姑姑不久前失去了六个月大的胎儿,如今身体没养好,哪里还有再怀孕的可能。

    看到程菁菁脸色变得难看,杨安说道:“本王让你们今夜过来是吃家宴的,其他事情就不要多提了。”

    “菁菁,你别在意。”温渺在桌子下拍了拍程菁菁的手,悄声安慰她。

    “我没事,”程菁菁淡淡的说:“吃饭吧。”

    这时庄含雪对杨安说道:“王爷,臣妾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在这里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若王爷觉得烦心,臣妾回去再亲自找你说好了。”

    杨安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皱眉说:“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王妃这般吞吞吐吐是在怪本王不明事理吗?”

    “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庄含雪装作自责的说:“其实是臣妾不知何时怀孕了,昨日太医过来一趟臣妾才知道的。”

    “啪嗒——”程菁菁手中的勺子滑落在地,画畔连忙弯腰帮她捡了起来。

    庄含雪暗自得意的看着她,心中那口恶气减了不少。她进安王府整整四年,终于等来了这扬眉吐气的一日,说来还要感谢程菁菁这贱人无意中帮了她一把。

    “既然王妃有孕在身,就早点回去歇息吧,酒也要少饮。”

    然而杨安看上去并没有很高兴,只是像往常那般叮嘱她几句。庄含雪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故作欣慰的说:“多谢王爷关心,臣妾只是刚刚怀孕而已,多坐一会儿也没关系的。身为府里的王妃,臣妾要是缺席的话就有失得体了。”

    “奴婢恭喜王妃喜得贵子,”这时程菁菁出人意料的向她敬了杯酒:“去年今日龙玉儿也是在此地发现自己怀孕的,没想到今年轮到王妃您怀孕了,看来这里真是块风水宝地。奴婢先喝了这杯,你随意。”

    “这是什么话,”对面的怀玉忍不住低声说道:“你这是在咒我们王妃和龙玉儿一个下场吗。”

    庄含雪警告了她一眼,随后和颜悦色的对其余两人说:“本王妃如今怀孕了,两位妹妹也要加把劲才行,好让这安王府热闹起来。”

    程菁菁在心中冷笑,这孩子能不能生出来还是个谜,就让她先得意一段时间吧。

    家宴很快便结束了,怀玉扶着自家主子回到落凤院,看着身边没了其他人,她才口无遮拦的说起来:“那个程菁菁真是一点都不把王妃你放在眼里,今夜在家宴上还将王妃你说成是龙废妃,简直是居心叵测。”

    “如今的她只能耍耍嘴皮子罢了,”庄含雪坐了下来,神情落寞的说道:“让本王妃在意的是王爷的态度,为何王爷他听到本王妃怀孕的消息时,并没有那般开心……”

    “王爷一向是不善于表达喜怒的人,您不用介意,”怀玉嘴甜的说:“说不定啊,王爷他在心底正高兴着呢。等王妃您这孩子生下来,王爷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就你最会说话,”庄含雪笑了一声,抚摸着还未隆起的肚子说:“这王府里第一个孩子必须是本王妃生出来的,至于那些不重要的人,就看本王妃的心情吧。不过今夜那程菁菁的态度着实让本王妃看不透,难道是她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多疑敏感的她思索片刻,对怀玉吩咐到:“把那叫卫全的奴才叫过来,本王妃要问清楚他有没有守住嘴巴不乱说话。”

    “是。”怀玉应声而下。

    过不了多久,却见她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她神色紧张的凑到庄含雪耳边说:“王妃,大事不好了,听说那卫全早在一个月前就死了!”

    “什么?”庄含雪皱眉问:“死了?为什么死了?本王妃可没命人处理他。”

    “听说……听说是被程菁菁杖责致死了。”怀玉说完胆怯的退到一旁。

    果然庄含雪怒气冲冲的骂道:“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让他落入程菁菁的手中!也不知道那狗奴才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你赶紧将温渺叫过来,本王妃有事要问她!”

    “奴婢这就过去。”

    怀玉匆匆忙忙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温渺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姐姐找我来有什么事?你有孕在身,以后还是早点入寝吧。”

    看着温渺像个没事人般站在那,庄含雪心中的怒火更盛,她冷声说:“本王妃问你,那程菁菁是不是已经知道卫全的事情了?”119

    她本以为温渺会惊慌失措,却见对方淡定的说:“是的。”

    “那你为何一直瞒着本王妃?”庄含雪恼怒的问:“她知道卫全身后的人是谁吗?”

    “菁菁已经知道一切都是你指使的,”温渺平淡的说:“这件事一直没有告诉姐姐你,是因为完全没有必要,现在王府里没有了龙玉儿,她迟早有一天会怀疑到你头上。如今她虽然知道是你在针对她,但是她最信任的人还是我。姐姐身边有我这个得力助手,被她发现了又如何?将来什么时候下手只是你的一句话而已。”

    “哼,自作聪明。”

    听完她的话庄含雪虽有不满,但心中的怒气已没刚才那般。过后她怀疑的问:“既然那程菁菁知道是本王妃指使卫全将楼梯弄坏,为何不见她把此事告诉王爷?如今的她还用忍气吞声吗?”

    “因为菁菁怕王爷的怒火波及到妹妹我身上,”温渺不急不缓的说:“如今除了王爷,我便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那事告诉给王爷听,除非她想看到我落难。”

    “哦?”庄含雪挑眉:“没想到那程菁菁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找了白眼狼做好姐妹,这辈子她是注定要栽在本王妃手中了。”

    她说完得意的笑起来,并没有察觉到温渺眼底划过的冷光。

    重阳节的第二天一早,程菁菁便与杨安一同搭乘马车进宫。见到那久违的红砖黄瓦,她心中一时感慨万千,上次来还是因为要求助萧瑾媛,没想到这次来是因为自己即将成为王妃。只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庄含雪。

    这个女人恶毒阴险又善于伪装,心思极其缜密,每次害人都是借助他人之手,让人完全不知道是她在背后操控一切。也不知道她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更不知道她手上沾了多少人命的血,只是总有一天她会让她输的一派涂地。

    “在想什么呢?”这时耳边一个声音将程菁菁唤回现实中。

    “没什么,”程菁菁掩去眼底的寒意,温柔的靠在杨安身上说道:“我只是在想一会儿见到太后该说什么,毕竟她老人家一点都不喜欢我……”

    “这个你不必担心,”杨安宠溺的看着她说:“有本王在,自然不会让太后为难你,她问什么你便说什么罢。”

    “但愿吧,”程菁菁亲昵的挽住他手臂:“只是王爷等会还是不要帮我说太多话为好,要不然太后会以为你在偏袒我,如此一来她老人家会更不高兴了。”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杨安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只有面对心爱的人时他才会习惯这样做,换做别的女人他只会冷淡相对。

    “王爷为何总是亲我额头?”程菁菁眨了眨眼睛抬头问。

    杨安却笑而不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到了长寿宫前一段路,两人就下了马车,由一个宫女带领着他们前往长寿宫。

    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那位高权重的皇太后,程菁菁便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不知不觉她的手心都冒了汗。

    能当上皇太后的女人必定是经历过了沧海桑田的人,如今自己这种小角色站在她面前,不管说什么话都会被看穿,还不如直言相对,死也要死得光明磊落。

    “启禀太后,安王爷到了。”

    正当程菁菁胡思乱想时,两人来到了太后的寝殿中。那人坐在一珠帘后,对他们说:“都进来吧,无需多礼,今日哀家只想与你们随便聊聊。”

    好个随便聊聊,恐怕是要逼自己知难而退了。程菁菁偷偷在心中大吐苦水,跟在杨安后面走了进去。

    “你便是那程菁菁吧?”太后朝她招了招手:“过来给哀家好好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子将安儿迷得神魂颠倒非你不娶。”

    “太后严重了,”程菁菁硬着头皮向前,低头说:“奴婢只是三生有幸得到王爷的青睐,再怎么样也不得府里的庄王妃好。”

    “这嘴巴倒是挺机灵,”太后对她说:“你把头抬起来,让哀家看看这五官标不标致,要是长得个歪瓜裂枣,可有辱了皇室血脉。”

    她不经意间给程菁菁来了个下马威,但是只有这件事程菁菁是志在必得的。当初无心真人给了张精致的脸给她,不敢说倾国倾城,让人过目不忘倒是真的。

    看清楚她的脸后,太后缓缓说道:“这脸倒是长得挺标致,只是哀家记得之前的你并不长这个样,难道你是同安儿一起过来欺骗哀家的?”

    “母后,那是因为菁菁之前遭人毒手出过意外,”此时杨安说道:“她的脸是无心真人救回来的,虽然五官已经不像从前那般,但她还是她。”

    “原来是顶着张假脸?”太后幽幽的说:“就是不知这心是不是真的,若是只想欺骗安儿你得到荣华富贵,那可就是图谋不轨了。”

    没想到她说话如此咄咄逼人,程菁菁此时只能敢怒不敢言。定是那庄含雪在太后耳边说了自己不少坏话,看来这皇太后以后都不会对她笑脸相对了。

    “母后,儿臣——”

    杨安刚想说话,却被程菁菁制止了。只见她不卑不吭的说道:“回太后,奴婢若是贪图安王爷的荣华富贵,早就对他以孩子相逼,让他赐予奴婢王妃之位。只是奴婢与安王爷是两情相悦,不论他是不是王爷、有没有家财万贯都与奴婢无关,奴婢心中永远只有王爷这个人而已。”

    没想到她如此能说会道,皇太后冷着脸说:“就算你不是贪图安儿的钱财,恐怕也是对他的身份虎视眈眈,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是后梁国余孽,安王爷留你在府中当丫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还不知收敛妄图成为杨国的王妃!”

    我们也偷偷跑去睡觉,反正没人管咱们。”

    “可是,抄经书怎么办?”越溪愁眉苦脸的说:“我这辈子最怕抄书写字了,还要抄一百遍,就算抄断了手也抄不完。”

    “怕什么,有我在呢,”程菁菁安慰她:“反正到最后也没人去数有多少遍,我们随便应付了事就是。”

    正当她们坐在地上揉肩捶腿时,外边传来侍卫的声音:“龙王妃,王爷有令谁都不准随便进去,你有什么事跟在下说就好。”

    “糟了,龙玉儿来了。”

    程菁菁连忙将越溪一把拉起,两人恢复成刚才规规矩矩跪着的姿势。这时龙玉儿一边推开侍卫,一边趾高气昂的闯了进来。

    “程菁菁,你也有今天!”

    她带着几个丫鬟出现在两人面前,幸灾乐祸的说道:“为了让你们静心悔过,本王妃特地派几个丫鬟过来监督你们。若是你们胆敢偷懒,本王妃便会禀告王爷,让你们加倍受罚!”

    “龙王妃如此悠闲,这么有空过来看我们,是不是一个人太无聊了?”

    “你还敢顶嘴?”龙玉儿气得面色通红,对旁边的丫鬟下令:“过去赏她三十巴掌,看她还敢不敢顶撞本王妃。”

    “你试试?”

    程菁菁一把抓住丫鬟落下的手,冷眼看她:“奴婢可是记得王爷只罚我们跪祠堂抄经书,并没有掌嘴这件事情。若是现在将你们的手一起折断,王爷并不会责怪我吧?”

    丫鬟顿时畏惧的往后退去,龙玉儿自知理亏,只好拿起带来的纸和笔扔到地上:“一百遍经书你们两个给本王妃老老实实的抄完,若是被本王妃发现少抄一个字,就在你们身上打上一棍子。我们走!”

    看着龙玉儿离开后,越溪吐了吐舌头:“姑姑,咱们这次真是没法偷懒了。那龙王妃刚才也说了,少抄一行字就要挨棍子,现在又有两个大丫鬟看着我们,除非是王爷来救我们了。”

    “抄就抄吧,”程菁菁没好气的捡起毛笔,说道:“人家安王爷可是忙着哄龙大小姐,哪里有空管咱们,如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越溪认命的叹了一声,老老实实的跪在神龛面前思起过来。

    这罚跪是体力活,抄书也不悠闲。月上梢头时,她们才抄了二十多遍,直抄得腰酸背疼手抽筋,越溪一把将毛笔扔到一旁,大呼受不了了。

    “那你先睡吧,”程菁菁看着旁边的大丫鬟都睡着了,睁着困眼对她说:“我还能多撑一会儿,现在没人看管,你赶紧趴桌子睡一下。”

    “那怎么好意思,我怎么能留姑姑一个人抄书。”

    越溪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忍不住靠在经书上打起瞌睡来,看着她这般模样,程菁菁好笑的摇摇头,继续将那经书抄在白纸上。

    夜色渐浓,万籁俱寂。

    屋中烛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程菁菁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忍不住放下毛笔小睡起来。

    这时一个人影踏进了祠堂内,此人步伐矫健却又悄无声息,犹如一阵风轻轻划入室内。

    杨安无声的走到矮桌前,看到面前的人正趴在一堆经书上熟睡,乌黑的头发散落一地,烛台上的蜡烛摇摇曳曳快要熄灭了。

    他无声的将外套披在程菁菁身上,对方却因为他的动作惊醒了。

    “什么人?!……王爷?”程菁菁意识不清的看着来人,睁着朦胧的双眼问:“王爷来这做什么,要看奴婢有没有偷懒吗?”

    “本王顺路来看看你。”

    杨安如墨般的眼眸看着她,里面深藏着千言万语却没有说出来。

    一想起白天发生的事,程菁菁就气上心头,自暴自弃的说道:“王爷是来笑话我的吧?在王爷心中我与那些心胸狭窄的人没什么俩样,既然一点都不信任我,为何还要来看我?做你的徒弟都比不上一个刚认识的大小姐,真是可悲可笑!还是说王爷已经被人家的色相迷昏了头。”

    “本王从未想责罚你,”杨安说道:“是你执意要跟着丫鬟过来受罚。这件事错在丫鬟身上,并不在你身上。龙莹在本王府上出了事,如果没人站出来受罚,本王拿什么跟龙家交代。菁菁,你是在生我气了?”

    程菁菁心中一阵委屈,嘴上却逞强的说:“奴婢不敢生王爷的气,反正奴婢就是个坏人,坏人就得受罚!王——”

    她的声音消失在两人唇齿相触间,杨安毫无预警的低头将她搂入怀中,霸气又温柔的吻住她双唇。

    一时间天地寂静,程菁菁只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在自己快要沦陷进这无限的柔情中时,她用残存的理智一把将杨安推开了。

    “王爷请自重,奴婢并不想做你的小妾。”

    她头晕脑胀的躲到一边,像个无助的小鹿瑟瑟发抖。

    “为什么总是拒绝本王?”杨安恼怒的问道:“是本王哪里做的不好,还是本王配不上你?”

    “王爷莫说笑,”程菁菁裹紧身上的衣服,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说道:“您是高高在上的安王爷,是奴婢配不上你才对。”

    “只是因为这个?”杨安锐利的眼神逼问着她。

    程菁菁只好投降,说出了心中的结:“也许王爷你习惯了三妻四妾的生活,但我永远都适应不了,我永远不会嫁给一位有三个妻子的男人。而且王爷你是渺渺的夫君,我答应过她永远不会夺她所爱,所以王爷请不要再为难我了。王爷对我的大恩大德,只能来世再报。”

    听完她的话杨安一时陷入沉默中,当她以为自己又要被无情嘲笑时,只听到他说:“本王府中虽然有两位王妃一位夫人,但她们与我皆是空有夫妻之名,从来没有爱人之间的感情。本王这样子告诉你,是不是能让你放下芥蒂了?”

    程菁菁心头一颤,为何他不同别人一样嘲笑自己的古怪,难道他真的愿意为了自己放弃三妻四妾吗?

    “那……那也是不行……”她慌乱的摇头,无措的说道:“可你是渺渺最爱的男人,我不能抢走自己好姐妹的夫君,这是万万不行的,这世间我最不能伤害的便是她。王爷请回吧,今夜的事你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杨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犀利的目光让她无处可藏。

    “本王与她之间从来都没有过感情,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而已,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一直躲着我?难道本王这辈子都不能娶一个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女人吗?”

    杨安所言所语句句像火般灼烧着她的内心,程菁菁忍住心中的悸动,努力装作无情的说道:“奴婢这辈子就算是嫁给乞丐,也不愿意嫁给王爷,所以请你不要再对我纠缠不清了!”

    “唔……谁在吵啊……”

    由于她说话太过大声,一旁的越溪揉着眼睛像要醒了过来。杨安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来过,便放开程菁菁的手说道:“本王只要你记住,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想要娶进门的女人,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他说完便转身消失在了黑夜中,留下程菁菁独自跌坐在地上心神不宁。

    一间装潢华贵的寝室中,龙莹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磕瓜子、吃花生米。当她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时,急忙将东西全都扫到床下,随后掀起被子熟练的钻了进去。

    “别装了,是你堂姐我。”

    听到外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才放心的睁开双眼起身笑嘻嘻的说:“原来是堂姐你啊,我还以为是王爷来看我了呢。”

    “你这臭丫头,昨天不还病恹恹的吗?”龙玉儿看她神采奕奕的,压根没有落水受惊的样子,便问:“难道昨天你是装出来的?”

    “也没有全装,”龙莹苦恼的说:“在水里呆久了,不小心喝了几口恶心的湖水,害我现在都吃不下饭。”

    “吃不下饭,就吃得下瓜子花生米了?”

    龙玉儿一把掀开被子,让她的‘罪证’全都暴露出来。龙莹不好意思的说:“堂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爱吃这些东西,躺在床上休养太无聊了,忍不住就偷偷拿了些出来吃。”

    “就你这点出息!”龙玉儿坐到床边,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说:“等你以后成了安王府的王妃,想吃什么好东西没有。这段时间你表现得不错,王爷似乎不讨厌你了,不过谁让你去招惹程菁菁的,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就想去看看她能有多厉害,”龙莹得意的抬起下巴:“不过也就如此,安王爷还不是心疼我落水责罚了她们。堂姐,你说安王爷心里是不是喜欢我啊?”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脸庞,龙玉儿心中升起一丝嫉妒,曾几何时自己也像她一样对嫁入安王府无比向往,然而如今却落得这般受人冷落的境地,天天像个怨妇般明争暗斗。

    “堂姐?”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龙莹疑惑的摇了摇她的肩膀。

    龙玉儿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你可别得意太早,王爷的心思一向难以揣测,你还需要再多多表现一下,努力引起王爷的注意才行。”

    “引起王爷的注意……”

    龙莹若有所思的晃着小脑袋,一大堆鬼主意争相恐后的涌了出来。她与平常女子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精力旺盛、鬼点子多,最重要的是她有着男子一般大胆无畏的性格,跟那些喜欢呆在闺房中的小姐根本不是同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