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人心崇明

芳华无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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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赵长宜,拜见太后,愿太后长乐无极。 ”赵长宜依仪跪拜。

    太后依旧靠在榻上,将脚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然后说道:“起来吧。赐座。”

    “谢太后。”

    无忧拿了一个圆凳来放在赵长宜身后,赵长宜对无忧点头致谢,然后落座。

    太后道:“你来见哀家,可是有话要说?”

    赵长宜点了点头,烛火将她苍白的面容度上了一层暖和的金色,但在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寒泽。悲怆之情不必言表,被死死压在心底,要说的话语反而是带着一抹平静从容的态度。

    “太后是想要息事宁人,不愿因为一个宫女,而扰得后宫不宁。”

    太后瞧了赵长宜一眼,没有否认。

    赵长宜接着说道:“若果妾再恳求太后彻查此事,是不是显得有些愚蠢?”

    太后道:“哀家相信你不是个愚蠢的人。”

    赵长宜自嘲一笑,说道:“那可能要叫太后失望了,妾此来,就是想恳请太后,彻查此事。”

    太后并没有动气,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哀家的用心,又何必再来碰壁。”

    赵长宜道:“太后认为,不再追究这件事,后宫就可以太平了吗?”

    太后哼了一声,说道:“哀家从不觉得后宫有太平之日。但哀家既然在一日,明面上总不能叫你们闹得太过。这后宫之事,还用不着你来告诉哀家。”

    “是,太后在宫中多年,自然比妾知道地更多。那妾便请问一句,宫中若有毒药流传,后果如何?”

    太后目光一凌,赵长宜的话直接越过了春时,将整件事又提到了另一个高度上,一个太后不得不正视的高度。

    赵长宜没有回避太后的目光,坦然地接受着太后的打量,她接着说道:“今日这毒药害死一个宫女,太后可以不追查。但日后谁又知道这毒药会害死谁?”

    太后将毯子又往上拉了拉,似乎觉得有些冷了。入秋已经有些日子了。

    “这真是个多事之秋……”太后叹道,转目望着窗外那一轮明月,“再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

    赵长宜抿了抿唇,起身跪到榻前,说道:“请太后彻查此事,还春时一个公道!”

    “赵长宜,你可知道这件事查下去,也许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太后的语气带着一种老人家特有的缓慢与无奈,“皇后牵涉其中……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长宜半低着头,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只听得她那像是才从冰水里冰镇过的声音说道:“妾记得太后因青木围场的事,罚皇后禁足思过。但今日殿上,太后可见皇后娘娘有丝毫悔过之意?以妾所见,皇后娘娘似乎还以此自得。”

    “够了!”太后出声打断赵长宜的话。

    但赵长宜却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继续说道:“太后想要息事宁人,只是这世上若是一味掩饰,岂非太过叫人失望。妾不敢求太后公平对待,但这深宫之中,总该留下一丝光明,叫人有个盼头吧?太后若是给春时一个公道,那这宫中上下这么多奴婢,也能有个盼头,感念主子恩德。而不是叫他们寒心,主子犯了错,只有奴婢受罪。”

    “赵氏!”一声呵斥,垂暮之狮,犹有威势。太后起身下榻,俯视着赵长宜,“自古以来,主子犯错,就是奴婢受罪!你可以退下了,哀家不想再听你说了。”说罢太后直接向外走去,无忧看了跪在地上的赵长宜一眼,然后也跟着太后出去了。

    赵长宜的身子跪地笔直,就算太后走后也没有改变。她在那里跪着,然后缓缓将自己的手掌伸到面前,掌心中几道指甲血印,是方才在临华殿中所得。

    “春时,这世上该有公道……”

    又过了半晌,赵长宜才摇晃着撑着站起来,她走出了小阁,回头一望,见小阁上题这一块匾,上书‘崇明’二字。

    赵长宜嗤笑一声,大步离开了长乐宫。

    而此时,凤仪宫中。

    椒房殿里纵使已经铺上了地毯,也掩饰不住里面传来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贱人,金玉颜那个贱人!”霍金宵在殿内狂躁地大步走动,袖袍带风,拂掉了目所能及的所有摆放装饰之物。

    常春躬身低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而殿中椅子上,还坐着一人,正是贺知君。

    贺知君也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离自己不远的那块青花瓷碎片,仿佛那上面的藤蔓缠绕,花卉勾勒,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平常装成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其实这样心机深沉!”霍金宵忽然像是一阵风一样来到贺知君面前,她盯着贺知君,冷冷地说道:“你呢,你是不是也是这样?都是装给本宫看的。”说话间霍金宵的手就掐在了贺知君的脖子上,她狰狞地说道:“你是不是也有一副蛇蝎心肠,表面上装地这样无欲无求,用来掩人耳目。”

    贺知君抬起眼眸,眸中如枯井无波,她没有反抗霍金宵,只是淡淡说道:“娘娘要是不信,大可以直接掐死我。”

    霍金宵听后果然手上用力,贺知君的面色逐渐涨红,可她那双眸子,还是没有任何波动。

    霍金宵突然撤手,冷笑道:“你要求死?”

    “咳咳咳……”贺知君倾倒在椅子上,用手抚着自己的脖子,等咳嗽和喘息平静后才说道:“死又何妨?”

    霍金宵道:“本宫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

    贺知君凉凉地笑了一下,哀婉之绝。

    霍金宵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冷静了下来。她从满地残骸中走过,回到凤座坐下。

    常春赶忙奉茶一杯温度合适的茶,这时候才开口问道:“娘娘是说,春时那个小宫女,是被毒死的?”

    霍金宵喝了一口茶,说道:“可不是吗,今晚连本宫也被将了一军。春时中毒而亡,让金玉颜那个贱人有机会脱罪。金玉颜那个贱人,今天在临华殿可真是思路情绪,能言善辩。她倒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本宫竟然错看了她!”说到此处,又是一阵恼怒,直接将手里的茶杯掷了出去。

    常春往后退了退,又小心地问道:“那究竟是谁毒死了春时?”

    “自然是金玉颜那个贱人。”话一出口,霍金宵自己也迟疑了起来。

    那日霍金宵命金玉颜宴请赵长宜,她明知道赵长宜不曾怀孕,但还是让金玉颜用螃蟹招待赵长宜,其用意自然不是什么螃蟹性寒,孕者不宜食。其中的重点是,那日的螃蟹都是死蟹,死蟹本身就含有毒素,在常春对那位御膳房大厨的提点下,那螃蟹也并没有完全做熟,而是多放了辣椒遮掩。

    之前赵长宜就脾胃不适,吃了这样的东西,轻则上吐下泄,重则要命。赵长宜若因此丧命,霍金宵自然会将金玉颜治罪。就算赵长宜不死,以金玉颜之前那狂妄愚蠢的样子,霍金宵也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

    赵长宜若是没死,但食用了这样的螃蟹也一定会生病,生病就会吃药。那个药才是霍金宵要赵长宜命的东西。等待赵长宜服药而亡。罪责也还是可以推到金玉颜头上。谁叫她请赵长宜吃螃蟹呢,明知赵长宜脾胃不适……

    所有的谋划应是这样,一箭双雕。

    可现在赵长宜是病了,常春也有在她的药里另外下药。可谁知道会横生出春时的事情。

    这件事不仅大乱了霍金宵的机会,也让金玉颜暴露。金玉颜绝不是一个愚蠢的可以任由霍金宵栽赃陷害的人。

    接下来的事,只怕会变得更加复杂。好在太后有意息事宁人。这个金玉颜……也罢,就暂时饶了她。但赵长宜必须要死。在青木围场没有要了她的命,这一次自己一定不会再放过她。

    霍金宵看向常春,说道:“赵长宜的药你要尽快办好,本宫不想她再继续在这宫里碍眼。”

    常春应道:“是,奴婢一定尽快。”

    今晚在长乐宫远远地看了赵长宜一眼,常春瞧着赵长宜的脸色,知道用不了多久,赵长宜就会毙命。

    贺知君坐在下面,望着他们主仆二人,说道:“娘娘今日叫妾来,不会就是对妾发发脾气吧?”

    常春听见贺知君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不该在外人面前提起对赵长宜下药的事情。

    但霍金宵并不在意,她看着贺知君,说道:“叫你来当然不是让你看本宫发脾气。方才我和常春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贺知君垂下眼帘,没有作答。

    霍金宵笑了一声,说道:“本宫这是信任你,没有把你当外人。毕竟你我两家就要结亲了。本宫叫你来是要告诉你,贺家已经下聘了,不日你我两家便是姻亲之好。”

    贺知君豁然抬起头来,虽然早知如此,可是在她心中依然有些不愿接受。和霍家联姻……

    霍金宵又道:“还有就是今天金玉颜的事,本宫也要提醒你,不要自作聪明。”

    贺知君咬牙道:“……妾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