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旧恨新仇

悲秋寒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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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一骑探马从前方绝尘而来,飞驰到正指挥大军行进的杨玄感马前。

    杨玄感勒马问道:“何事?报来!”

    那探马施礼后禀道:“前面三将军的人马已经与敌军相遇,即刻便要开战!”

    杨玄感又问:“可知敌军来的是那一路人马?”

    探马道:“看旗号是右屯卫将军云定兴所部。”

    杨玄感放声大笑,向左右顾盼道:“朝中果然无人了,竟派了云定兴这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率兵出征,简直将征战大事视同儿戏!”

    他就在朝中,深知朝廷底细,对于云定兴以及他麾下那支只能当做样子货哄杨广开心的人马,素来没有瞧入眼里。

    笑罢多时,他对身边的一名小将道:“玄奖,你速到前面给玄挺那小子送个口信,便说本帅令他将云定兴一鼓而灭,若是拖延了片刻,也休来见我!”

    “喏!”那小将正是杨玄感最小的一个兄弟杨玄奖,他听兄长说得豪气干云,不觉胸怀激荡,大声应答领命之后,快马加鞭往前面疾驰而去。

    杨玄感身边有一个相貌清奇的中年文士,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两道飞入鬓角的浓黑长眉微微一蹙,催马上前几步道:“玄感兄,常言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那云定兴虽是无能之辈,麾下人马却倍于玄挺,我们还是加快速度行进以防万一。”

    听了此言,杨玄感有些踌躇。这文士是他自幼相识的好友李密,其见识才智曾得到他父亲杨素的盛赞,他本人也是素来钦佩的。

    略一沉吟后,杨玄感开口道:“法主此言,倒也有理,我们……”

    “呵……”一声轻笑打断了他要说的话,虽在行军途中,却依然一尘不染、风度翩翩的花弄影驱马上前,合起折扇向着杨玄感拱手道:“大帅,请恕在下无礼,不敢苟同李先生之见。”

    李密面色微沉,淡淡地道:“不知花公子有何高见?”

    花弄影傲然道:“此刻我同门的师兄刑戊便跟随在玄挺将军身边,休说那玄挺将军对上云定兴绝无败阵之理。即或事有万一,刑戊也可于万马军中轻取了云定兴的首级。无论如何,胜局必然在我,大帅又何须加速行军而使士卒劳苦?”

    李密面上现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正要出言反驳,杨玄感却先开口笑道:“花公子所言甚是,是本帅一时失察,忘记了刑先生的便在玄挺身边。不错,此战玄挺没有理由会失败,本帅确实不必多此一举了。”

    李密将尚未出口的话吞回腹中,心中一直以来的不安又多了一层。

    在收到了杨玄感的密信之后,他立即抛开一切赶了过来,本意是施展胸中韬略,相助好友成就大业。

    然而在见到杨玄感向他献上了上、中、下三条计策之后,对方竟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上、中二策,选择了成功希望最小的下策。理由却是他身边有几位异人相助,有把握一举拿下洛阳,而后挟百官家眷为质,迫使满朝文武归服。

    对此李密实在不敢苟同,自古以来争天下者,依靠的都是民心兵力、韬略权谋、文臣武将,何曾听说过凭借几个有些神通法术的奇人异士便可以成事的?

    况且以花弄影为首的这几个所谓“异人”手段阴狠,行事诡秘,怎么看都不似正经路数,自然也不会大公无私地助人成事。即使帮助杨玄感拿下洛阳,也必定有所要求,只怕到时会请神容易送神难。

    此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众人一时都不再开口,只随着大军不徐不疾地行进。

    大军行进十数里后,前方忽地生出一阵骚乱。杨玄感面上现出怒色,喝道:“前方发生何事?”

    不多时,前方领兵的一员偏将急匆匆赶来,神色间有些惊惶:“元帅,前面出现了一些溃败下来的士卒,末将已经问明了,他们是……是三将军的属下。”

    “你说什么?难道玄挺败了?这不可能!”杨玄感脸色大变。

    正要仔细询问,前面忽有一骑狂奔而来,霎时已到了眼前。

    “大哥……”来人滚鞍下马哭拜于地,正是先前被派往前方传令的杨玄奖。

    杨玄感心头登时大生不祥之感,厉声问道:“玄奖,玄挺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杨玄奖哭道:“三哥中了云定兴老儿的诡计,先胜后败,几乎全军覆没!三哥他……他被一个使长刀的昆仑奴斩杀于乱军之中!”

    “你说玄挺他……”杨玄感身体一晃,险些从马背上摔落。

    花弄影抢上前问道:“难道玄挺将军身边的刑戊没有出手?”

    杨玄奖含着怒气和轻蔑瞪他一眼:“怎么没出手?只是三两下便被人斩了!”

    “你说什么?”花弄影脸上恒定的微笑倏地消失,身体仍静立不动,脚下的影子却剧烈的抖动扭曲拉伸变形,似一头欲择人而啖的狰狞猛兽,“对方出手的是何人?”

    杨玄奖心头一阵战栗,垂下头避开对方冰寒的目光:“那人形貌特异,金发金瞳,我认得他是……”

    “金蝉子!”花弄影从齿缝间挤出这个恨之入骨的名字,“此事倒也在情理之中,听说他能在洛阳做偌大的买卖,背后依仗的便是极得皇帝欢心的云定兴。此次云定兴出征,他也该来出力卖命。”

    披挂重甲的雄奎和黑袍罩身的刁竖一起出现在花弄影的身后。

    花弄影转身拱手道:“两位师兄,那金蝉子重创小弟在前,如今又斩杀你我同门,此仇岂可不报?还请两位师兄为小弟压阵,同去诛杀那金蝉子!”

    雄奎那张狰狞面具下吐出一个字:“可!”

    刁竖则阴恻恻地笑道:“虽然一直看刑戊那厮不顺眼,早想着让我的小宝贝儿被将他啃了。那金蝉子竟抢在我前面动手,便该代替刑戊来喂养我的小宝贝儿!”

    “走!”得到两位同门的许诺,花弄影精神大振,张开折扇一挥掀起一阵狂风,裹住自己和雄奎、刁竖呼啸而去。

    这一幕登时在军中引发一阵骚动,一些愚昧之徒更脱离队伍,跑到路边向着天空连连叩拜。

    李密再次凑到杨玄感身边,低声道:“玄感兄,小弟有一言不吐不快。花弄影等人来历神秘,只恐将来……”

    杨玄感摆手道:“法主不必多言,此事本帅心中有数。眼下的最重要的事是去找那云定兴老匹夫算账。全军听令,全速前进!”

    说罢一催胯下乌骓马,当先疾驰而去。

    李密望着杨玄感的背影呆立半晌,最终只得做一声无奈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