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Nightmare has just begun(8)

桃花灼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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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瑟丝知道自己死了,但她的感知却还在……

    这是非常奇妙的感觉,她的心脏不再跳动,呼吸停摆,可是她知道门板被人推开,有人走进来正想拖走她,但身边的怪物忽然苏醒,有人开枪射击,但怪物只是往後踉跄两步,然後俯冲上前啃食开枪的人,最後她们都死了,就倒在门边,怪物绕过她们离开,紧接着楼梯口传来更多枪击声,之後被咬死的狱警也颤颤颠颠起身,追逐依旧活命的新鲜食物。

    埃瑟丝闭着眼,但她都看见了。

    陷入深度睡眠前,她知道快艇已经沦陷,她也该走了,离开这里前往真正的地狱。

    “埃瑟丝。”光洁地板投射着牧师苍老容颜。

    她再次睁开眼,四周不再幽暗,而是光明亮丽的大厅,她看不见墙壁,无尽延伸的大理石地板彷佛地平线,她赤脚踩在上头但不感觉冷,身上穿着白色连身裙,疑惑地站在牧师面前,她道:”这里是哪?”

    穿着牧师服的老先生笑容和蔼,他就和埃瑟丝记忆中一模一样。

    是的,她死了,埃瑟丝知道。

    看着曾经自残过的手腕,眼角有些酸涩,事实上她想活下来,可是残酷现实却容不下任何懦弱的人,无论她是今天死或明天死,结局都一样。她看着牧师,不自觉收紧手臂抱着自己,强烈颤抖没有停止,她依然感到恐惧。

    "我该去什麽地方?"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她曾经问过牧师人死後会去哪,他说善良的人会回天堂,那是个没有哀伤和痛苦的地方,至於坏人则会下地狱,永远接受业火的折磨,并与撒旦为伍。

    那麽她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妳哪里也不能去,埃瑟丝,"牧师抚过她的头发,指着上头,道:"妳要做的是睁开眼并且活下去。"她顺着牧师的手指往头顶看,没有天花板的上空非常宽广,毫无云朵阻隔只有乾净的蓝色天空,彷佛画布般向四方延展,不会有尽头。

    "我已经死了,牧师,我被怪物咬死了。"埃瑟丝心有馀悸地说着,她记得被撕咬的剧痛和被迫结束生命的无奈,在变质的世界里,弱者只有被强者吞噬,而她不过是数以万计中的其一名,那渺小且微不足道的一名。

    "妳确定自己死了?"牧师轻声说着,他的眼神很温柔,像是小时候要引导埃瑟丝看向天堂,而不是专注地狱,"埃瑟丝,妳或许有些胆小,而且不相信自己能够战胜恐惧,但孩子,妳拥有别人所没有的特质。"

    埃瑟丝看着牧师,她的人生早已走完,但她还不太了解自己。

    到底她是个什麽样的人?她会因为想博得父亲关爱而故意生病,会因为要让母亲疼爱而故意调皮,因为最讨厌哥哥所以总是在别人面前说他的闲话,在学校因为不擅长交朋友而乾脆断绝往来,因为喜欢漂亮的女孩而总是偷窥,因为怕被狱友痛打而变得寡言,因为被人厌恶而乾脆放弃自己。

    这是她,埃瑟丝˙伊莱。

    "我是个悲观而且没用的人,牧师,从出生到现在,我没做过什麽好事。"埃瑟丝低头着看脚尖,她习惯这麽做,宽广的视野不适合她,纯净的天空不属於她,对埃瑟丝来说,只有脚下站着那丁点土地,才是最安全的。

    "妳知道我怎麽想吗?"牧师笑着抬头看天空,他牵着埃瑟丝的手让她别专注在底下,而该放眼看更远的地方,"我知道有个孩子在十二岁仍然相信有圣诞老人,我知道有个孩子在父亲生日那天守夜了整晚,我知道有个孩子怕母亲操劳而体贴的做家事,我知道有个孩子虽然没有哥哥优秀,但她总是尽力完成自己的功课,我知道有个孩子很害羞不敢表达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有个孩子心灵非常脆弱,却总是表现得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有个孩子为了活下去,她非常努力,比任何人都要努力。"

    牧师与埃瑟丝对望,笑道:"而那个孩子就是妳,埃瑟丝。"

    是我吗?听起来这麽美好的人,会是我吗?

    "不需要哀伤,孩子。"牧师伸手擦拭埃瑟丝的眼泪,这时她才惊觉自己哭了。

    埃瑟丝狼狈地抹去泪珠,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却像涌泉般不断上升,最後冲破控制力疯狂的宣泄。她从哽咽变成嚎啕大哭,从安静地流泪变成趴在地上瑟缩,埃瑟丝咬着下唇,声音却不断从嘴角溢出,她想说些什麽,可是她怕一说出口就会发狂,足足忍耐了二十五年,在她的人生中套下无数的锁,为了变成大家认为的’埃瑟丝’,她得戴起多少伪装,或者该做多少本违背心意的事?

    她以为没人知道,埃瑟丝以为除了自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孩子,没有人是十全十美,普遍价值观认为的善人,也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反之所谓的恶人,也会有大发慈悲的时候,妳为了别人眼光将自己压缩,最後变成谁也不是,埃瑟丝,这样是不对的,"牧师顺着她的背,道:"尽情的哭吧,把所有的痛苦和哀伤都释放出来,之後妳会发现真正的自己无比勇敢,在扭曲且道德沦丧的世界里,妳拥有最特别的天赋。"

    埃瑟丝哭肿了双眼,她发现有一道光洒在她身上,那是温暖且轻柔的。

    "我什麽都不会,"摇了摇头,埃瑟丝抓紧牧师的袖子,"我只是个平凡人。"

    牧师笑而不语,他缓缓起身,埃瑟丝顺着他的动作往上看,最後刺眼的阳光让她不得不闭起双眼。当再次睁开,埃瑟丝赫然发现没有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没有宽广的天空,没有温暖的阳光,只有充满血腥和恶臭的密闭房间,和一扇微微敞开的铁门。

    ……我还…活着?

    埃瑟丝纳闷地坐着,她的手臂和小腿传来剧痛,但这种痛觉彷佛会让人麻木,埃瑟丝可以转移注意力在更多事情上。她试着起身,跌跌撞撞尝试了三次後,埃瑟丝成功扶着墙壁站立,然後拖着腿往外走,沿路地板上都是血迹,显然已经有段时间了。

    踩着乾涸黑血往上,她没有听见任何声响,整艘快艇异常安静,气氛诡异吓人。

    埃瑟丝吞咽口水,她秉住气息走到甲板,强劲海风刮得她东倒西歪,好不容易跌撞进船舱,竟然看见两排怵目惊心的景象,那是被砍断头的十人尸体,被人刻意地堆叠在墙壁两侧,但埃瑟丝经历过这麽多风雨,她难得镇定地呼吸着。

    是狱警的衣服。

    埃瑟丝发现倒卧的尸体都是船上的狱警,其中还有穿戴防护服的人员,她不敢靠得太近,转身又往厨房过去,船内广播忽然传出刺耳声响,高频率的杂音让埃瑟丝忍不住摀着双耳。

    "…兹…是…兹…瑟斯…兹…"严重干扰让声音变得杂乱,埃瑟丝依稀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子,"…兹…在…船长…兹…室…",她疑惑地四处张望,最後发现墙角有台监视器,便对镜头指着自己,"…兹…快…来…兹…"

    埃瑟丝明白了,无论是谁都让她到船长室。她拖着腿在摇晃的快艇上摸索路线,沿路并没看见怪物,只有曾经厮杀过的痕迹,但犹如地狱的场景也够让她紧绷,埃瑟丝花了些时间才找到船长室,主要道却被很多椅子和箱子挡住,她必须用躜的才能靠近。

    埃瑟丝趴在一张椅子下,她的腿不听使唤没有力气,只能用单手拖着身体爬行,就在她喘息时,一道熟悉的嘶吼远远传来,那是怪物会发出的声响。

    糟糕!

    埃瑟丝心头一凉,她咬牙吃力地加快动作,但爬行碰撞的桌椅发出剧烈声音,显然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埃瑟丝不敢回头,她知道怪物就在不远处,心底不断涌现被撕咬的清晰记忆,埃瑟丝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但她不能放弃,她告诉自己必须奋力逃生。

    砰!--

    在怪物喷着黑血扑向埃瑟丝时,一道枪声回荡在长廊里。

    埃瑟丝还没回神已经被人从椅子底下拖出,并紧紧地抱在怀中。她猛地回头,攻击她的竟然是典狱长玛多,她已经彻底和怪物同化,张着血盆大口裂到耳际,被撕扯掉只剩半面头皮的模样非常骇人。

    佛莉妲手里拿着菜刀,身形快速地越过阻碍物,手一挥将玛多的脑袋砍掉。

    "警报解除!"佛莉妲使劲踩向玛多的脑袋,脆弱头骨刹那变形。

    埃瑟丝喘着气,她回头看向抱着自己的人,是英格丽,她手里握着枪,眼神紧紧地盯着埃瑟丝,那双铁灰色的眼眸充满水气,彷佛忍耐着什麽痛苦的事,所有哀伤和恐惧写在脸上,最後哇的一声趴在埃瑟丝颈边痛哭。

    "先进来!"维诺亚推开船长室的门,皱着眉冷声道。

    佛莉妲耸了耸肩经过埃瑟丝,朝她微微一笑,自己走进船舱。

    英格丽边哭边打横抱起埃瑟丝,这模样有些不伦不类,但她实在没力气挣扎。

    关门前,埃瑟丝看着玛多狰狞的双眼瞪着她,直到厚重铁门掩上。

    作者有话要说:  埃瑟丝:吓死宝宝了QAQ...求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