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World Still Breathing(9)

桃花灼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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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被押进水里时埃瑟丝什麽都听不见。

    过了多久?五秒?十秒?二十秒?或更久?

    肺部最後一口氧气呼出时,埃瑟丝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她的挣扎变得微弱,双手逐渐瘫软,为了呼吸,她可以将灵魂卖给恶魔,她发誓在水中窒息的恐惧让她发狂,只要吸一口气,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忽然间,压制後脑的力道消失,埃瑟丝本能地撑起上身,探出水面瞬间猛烈咳嗽,最後体力不支倒卧在肮脏的地面。模糊视线里有三个身穿囚服的女人,她们慌张地解释什麽,埃瑟丝听得并不真切,缺氧让她反应变得迟钝,最後她看着三名女人快速离开盥洗室,接着映入眼中的是双修长且纤细的腿。

    "我救了妳,"那人缓缓蹲下,埃瑟丝只能依稀看见她的轮廓,"能告诉我妳的名子吗?"她的声音轻柔隐含着一抹慵懒,彷佛从恬静的午睡刚苏醒,低沉且性感。

    "…咳…咳咳……"埃瑟丝无法说话,她不断吐水,强烈反胃让她全身痉挛。

    对方并没离开,而是耐心等候,地上水渍缓缓漫开,从埃瑟丝的头尾滴滴答答积成水滩。空旷盥洗室没有别人,回荡在室内的咳嗽声听起来撕心裂肺,埃瑟丝用力吸着空气,她将自己仰躺成大字形,抬眼,刺眼日光灯照着她痛苦的脸庞。

    "埃瑟丝˙伊莱。"胸前挂着识别牌,对方轻声念着,她凑到埃瑟丝的面前替她挡去刺眼光线,背光角度埃瑟丝看不清她的长相,耳边却萦绕着她轻柔的嗓音,"很高兴认识妳,埃瑟丝˙伊莱小姐,我叫梅布尔˙琼尼,以後还请妳多指教,我的助手。"

    这晚,埃瑟丝在梦境里看见自己和梅布尔初遇的画面,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漆黑牢房还有另个人的呼吸,安稳且规律,埃瑟丝翻身枕着自己手臂,她盯着冰冷墙面发呆。她想,当初从市立监狱转移到重罪女子监狱时,她不过是个菜鸟,对狱所内规矩还不了解,懵懵懂懂让人捏把冷汗,她在重罪女子监狱被许多人’款待’过,因为她拥有特殊犯罪背景的犯人,她是绑架冯列千金案的凶手之一。

    或许对她而言,冯列家族成立的吉伏特健康食品公司是祸害,但对大众而言,他们是救世主,是延续生命重要的存在,因为他们贩卖的健康食品在疫病感染最严重时,救了很多人。

    所以她参与绑架案,无疑是对他们心目中的’神’最严重的亵渎。

    因此她被霸凌丶被折磨丶被各种抨击和陷害,更者不只一次接近死亡,她明白那些人要置她於死,但她每每顽强地活下来。埃瑟丝有时在想,她怎麽不乾脆死掉算了?至少不必再忍受疼痛,可是她从不如愿,在危急时那些人会离开或是有人来救她,因此不断重覆同样的伤害。

    直到梅布尔出现。

    埃瑟丝拉紧棉被,将自己冰冷的脚缩起。

    她很认真的思考,梅布尔对她而言到底算不算转机?

    没错,梅布尔救了她,从那些想至她於死的人手里抢回来,可是又让她承受更强烈的心理伤害,即使梅布尔称那是’创作’和’艺术’。她被迫跟着梅布尔进行屠杀,拖着那些人的尸体走过长廊,沾着浓稠血腥待在密不透风的’画室’,然後逐一解剖,内脏和骨头化为素材,皮囊和头发变成装饰品,如同撒旦的游戏,她享受其中乐趣。

    "嘿,起床了,我们会迟到的,"不知什麽时候睡着的埃瑟丝被人摇醒,佛莉妲掀开她的棉被,兴奋道:"妳忘了吗?今天是个大日子!梅布尔的茶会!"见埃瑟丝还睡眼惺忪,她乾脆把人拉起来。

    "我醒了。"埃瑟丝将手抽回来,头疼地看着佛莉妲。

    回过神,她才发现佛莉妲化了淡妆,本是白皙透着病态的脸颊多了两抹粉柔,清淡犹如微风吹拂过的花粉,不经意地点缀在双颊,那如夏日海湾的眼眸闪烁点点星光,眼底无尽清澈明亮,苍灰近白的发丝也用缎带整齐地绑在脑後,一身草地绿洋装更衬托婉约高雅气质,她像不受礼仪拘束的贵族小姐,开朗和天真足够融化每个人的心。

    "怎麽样?我好不好看?"佛莉妲凑上前,月牙弯的眼眸透着期待笑意。

    埃瑟丝抿着唇,她避过佛莉妲快速下床,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妳怎麽不说话?我不好看吗?是不是要换件衣服?不适合我?"佛莉妲疑惑地看着埃瑟丝,她失落的表情不像伪装,那双海水蓝的眼眸真诚地看着埃瑟丝。

    "我睡过头了,如果再拖下去真的会迟到。"埃瑟丝并不想回答佛莉妲的问题,她摆动手肘,佛莉妲却没有松开迹象,她仰着脑袋盯着埃瑟丝,眼里天真逐渐退去,换上的是更深沉的色彩,彷佛暴风雨逐渐拢聚的狂风,却在埃瑟丝准备别过眼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还是那个牵着爽朗笑容的佛莉妲。

    "说得也是,那我在一楼大门等妳,快点来喔。"佛莉妲松开她便离开了。

    埃瑟丝简直想揉一揉双眼,刚才佛莉妲的阴晴不定让她瞬间寒毛直竖。

    不过她没有时间了,埃瑟丝快速地去了趟盥洗室,相较佛莉妲盛装出席,她只有一件不算乾净的囚服,这种廉价布料很容易起皱,尤其是刷洗过这麽多遍,连颜色都退淡了。她简单地整理蓬松散乱的发丝,这头天然卷发实在让她苦恼,无论怎麽梳理都不规矩。

    当她来到一楼大门时,佛莉妲正和邮差辛蒂聊得很开心,不如说是佛莉妲自顾自说个没停,而辛蒂只是蹙着眉不耐烦的等着,埃瑟丝相信,辛蒂肯定一句话都不想搭理佛莉妲,因为她自己也是。

    "妳迟到了!埃瑟丝˙伊莱!"辛蒂用食指使劲戳向埃瑟丝的胸口,严厉说道。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她垂着头道歉,埃瑟丝心想辛蒂会这麽火大不是因为自己迟到,而是因为佛莉妲的骚扰。

    "嘿!别这样,我们只是晚了几分钟,梅布尔不会这麽小气的。"佛莉妲笑着分开两人,语气带着一丝讨好。

    "是琼尼小姐,请妳放尊重,"辛蒂瞪了佛莉妲一眼,收回手站到大门边,"跟上。"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却不是囚犯手中的ID卡。

    "妳那张卡片很特别,是狱警手上的通行卡吧?从哪弄来的?"佛莉妲侧头笑问。

    显然辛蒂不想理会佛莉妲,她快速刷过感应器,密码也输入无误,堪比狱警的作为让埃瑟丝有些紧张,她知道辛蒂没有权限,然而梅布尔肯定有办法,她让自己’助手’去送信,并给她通行无阻的好处,这无疑是她对这场游戏的自信。

    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杀了辛蒂夺取通行卡,但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和梅布尔作对。

    可想而知她在地狱舰的地位。

    通过大楼间的连结走道,即使她们遇上狱警也没被阻拦,他们视而不见的态度相当明摆,今天是梅布尔˙琼尼的下午茶会,谁都不能打扰。当抵达D栋二十楼,走廊上便充斥着欢笑和轻快圆舞曲声。

    "茶会就在前面,妳们自己过去。"辛蒂说完,电梯门便关上。

    佛莉妲兴奋地往前迈步,她几乎要跟着圆舞曲旋律旋转,反观埃瑟丝一脸忧愁,事实上她根本不想出席活动,但无形的压力让她不得不现身。在监狱里举办茶会?也只有疯狂的梅布尔会做这种事,当埃瑟丝来到会场,任何映入眼帘的景象都令她瞠目结舌。

    天鹅绒地毯铺满整间牢房,墙上挂着大小不同的油画,铁栏杆吊着名贵花盆,绽放的水仙百合散发轻柔香气,墙边摆了张雕刻长桌,镶嵌宝石的茶杯组一看就是价值不斐,那摆在瓷盘上的点心琳琅满目,精致蛋糕搁在三层点心架上充满英式古典气息,各色马卡龙活泼地摆在盘中,空气中还飘着烘焙面包的香气。

    下午茶,无疑是下午茶。

    音乐丶红茶丶点心丶欢愉聊天的宾客。

    埃瑟丝霎那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外面’,但看见自己一身囚服後,她明白自己还在地狱舰。

    这只是梅布尔制造出的假象,埃瑟丝拧着眉头看向人群,佛莉妲和几个女囚正在说话,她们真如佛莉妲所言,没有人是穿着囚服登场的,她们身上穿着高雅礼服,配戴昂贵首饰和珠宝,完全没有服刑人的模样。

    "午安,伊莱小姐。"忽地,身边传来一声招呼。

    随着慵懒嗓音望去,一身酒红色礼服映入眼中,女人随意地盘着红棕色长发,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边,她蜜色肌肤细腻无暇,後背缕空洋装将她完美曲线展露无疑,说话间扬起的下颚线条优美,每处肌理彷佛精雕细琢找不出任何缺点,当她微微牵起嘴角时,浑身散发的魅力能将人瞬间俘虏,甘愿让灵魂沉醉在那双迷蒙且性感的琥珀色眸里。

    阔别三年,梅布尔˙琼尼的美依然让埃瑟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