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百花残

陆路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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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眼,便让锦一心中的希望死灰复燃了。她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于是只好轻轻冲他挥了挥手,想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可她刚一抬起手,萧丞就已经移开了视线,仿佛压根没有看见立柜里有人,也没有在这间屋子里久待,只说了两三句话便退了出去。

    “……”锦一的心又跌到了谷底,只能暗自祈祷在这过程中皇后不会走过来。

    她好像在等着什么人,不过看上去并不着急,正坐在桌前慢悠悠地喝着茶。

    不过锦一就没那么轻松了,她此刻的处境如同把生命和时间绑在了一起,等待变得比任何时刻都还要难熬。也不知等了有多久,她站得手脚都僵硬了,终于听见了开门声,又有人走了进来。

    她赶紧隔着雕花看了看,可惜不怎么看得清楚,只知道是名男子。接着她便听见皇后的娇嗔,似是在埋怨那男子来得太迟。

    男子任由她责怪,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哄得皇后小鸟依人似的靠在了他的怀中,娇笑连连。那男子又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而后横抱起她往床榻走去,两人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锦一默默低下了头,觉得自己的天灵盖被闷雷劈了一记。

    她知道后宫佳丽三千,皇帝不可能做到雨露均沾,所以大多的深宫女子都是独守空闺,空虚寂寞也是必然的,同侍卫甚至太监私通是常有的事,可究竟要有多好的运气才能撞见皇后偷情,还是在这大白天?

    虽然对于皇后的这档子事,锦一是有所耳闻的,但亲眼看见造成的冲击比只听别人说可大多了,她这会儿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正当锦一感叹着这奇妙的一切,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难耐的娇喘声。起先还有所压抑,不甚明显,后来越来越大声,似痛苦又似欢愉,弄得锦一的所有思绪在这一瞬间全都被打乱了。

    “……”嗯……这么快就直奔主题了么,真是太刺激了……

    尽管她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所以就算看不见也知道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

    她听得面红耳赤,六神无主,隔了许久才想起要用手指堵住了耳朵,可多多少少还是听得见一些漏网之鱼,愈发感觉柜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不行不行,得赶快想点其他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锦一深呼吸了几口气,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再去听那声音了。诚然效果甚微,却至少让她脑袋里的糨糊少了些,给思维腾出了空间。

    于是她终于渐渐意识到,采月把她引到这里来可能是一个圈套。

    可是以采月在坤宁宫的地位,皇后是万万不会告诉她这些事的啊。就打坤宁宫的人对这勾当都知情,也不能意味着他们能知道具体位置吧。要是谁都知道了,皇后岂不是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交了出去么。

    采月果然是在帮其他人做事的么?但为什么要这么明显地陷害她,就像根本不再顾忌那层还没有捅破的纸似的,就不怕她事后翻脸么。

    莫非还有别的打算?

    很快,外面传来的杂乱无序的脚步声印证了锦一的想法,吵闹声随之而来,其中听得最为清楚的莫过于瑜盈的声音了。

    “皇上,娘娘真的没有在此处……诶这儿树枝多,您当心别划伤了!”

    “你这不知好歹的贱婢,扯着嗓门叫那么大声,是想给里面的人通风报信么!”另一个说话的是才跟了皇帝不久的孙永,尖细的嗓子尤为刺耳,“来人呐,还不快把她带走!”

    “皇上奴婢真的没有欺——”

    最后一句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戛然而止,发生了什么也不得而知。

    瑜盈就算是在最后一刻也惦记着自己主子,好在这份忠心也没有白费。从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起,皇后就已经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一边手忙脚乱地穿着衣裳,一边近乎失去理智地催促着男子赶快想办法离开。

    锦一一听,惋惜地摇了摇头。

    要是有办法离开,她也不至于被困在这柜子了里。要怪啊,也只能怪当初建造这屋子的工匠。不过或许他们也不知道屋子的用途,要不然怎么会除了一扇门就没别的出口了呢。

    本来锦一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后来发觉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置身事外,她也在这屋子里啊!万一那男子也躲到这柜子里来该怎么办,待会儿皇帝闯进来后下令搜屋子又怎么办,那她岂不是更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然而屋外的那行人显然没有打算留多余的时间给他们思考,下一刻屋子门便人被大力地推开了,发出巨大的声响。就连锦一都被吓得抖了一下,更别提屋里的另外两人了。

    虽然柜子没有正对着门,但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往下蹲了蹲,错开了上方的雕花,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皇帝晚了几步才走进来,只不过还没走几步便见一道身影冲了出来,跪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去路。他低头一看,是皇后。

    只不过她此刻容光尽失,头发凌乱,衣不蔽体,哪里还有半分.身为皇后该有的尊贵。

    大概皇后也知道以现在这种状况,无论自己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所以只能抱着皇帝的腿哭着认错求饶。

    这间屋子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不言而喻,被戴了绿帽的皇帝龙颜震怒,看着衣衫不整的皇后,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听她在这儿哭哭啼啼的,一脚狠狠地把她踢开,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把这对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给朕带下去!”

    皇后哭得更加悲痛欲绝,连滚带爬地重新回到皇帝的跟前,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却立马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尽管看不见,但锦一听得也是心惊肉跳的,觉得还好皇帝手里没有刀剑之类的,要不然非得把皇后的肉一片片削下来才能解气吧。

    可是据她所知,皇帝对于这件事好像是知情的,只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怎么会突然又追究起来了?

    锦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觉得皇帝是有备而来。那泄密的人又会是谁,萧丞么?难道皇后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为什么又突然不要这颗棋子了?

    最重要的是,采月把她引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把她除掉吧?但她的确又想不出来到底还会有谁这么恨她,视她为眼中钉。

    锦一还在为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犯愁,谁料又听得皇帝一声令下:“给朕好好的搜,这屋里还有没有藏起来的!”

    “……”她陡地回过神来,瞪大了双眼。

    不会吧,还真的是为了让她也和这件事也扯上关系?完了完了,看来这下是真的要亡了。这么大的柜子摆在屋子里,不可能不被搜查的。

    锦一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过,仿佛心脏都能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双手紧握着放在胸前,就算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忍不住期望着会有一线生机出现。

    也不知道祈求是不是真的被老天爷听了去,搜屋子的人恍若被鬼蒙住了眼,竟然像没看见这柜子一样,几番从它面前经过,却从没有一个人打开过。

    锦一不敢相信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了。情绪在经历了大起大落后难免脆弱,她捂住了嘴巴,害怕自己会没出息地哭出声来。等人全部走后才敢有所松懈,贴着柜背缓缓坐了下来。

    是因为萧丞吧,他刚才分明看见了她的对吧?

    她莫名地坚信着自己的这个设想是对的,就算哭鼻子也是开心的。

    原来能够这样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感觉会是这么好,仿佛天塌下来了也会有他顶着,所有的苦痛他都会替你挡去,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是可怕的了。

    高兴地难过了一会儿后,锦一抹了抹眼泪,想趁着还没有人来之前赶快离开这里。无奈四肢的力量像是被抽光了,一点也使不上力。

    她泄气地锤了锤柜子,柜门却不知怎么打开了。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时间还无法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锦一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缓了缓,等再睁开时,眼前的光已经被人遮住了。

    萧丞像是从光里走出来似的,半蹲在她的身前,逸骨仙仙,如同红尘幻影。

    他的突然出现让锦一错愕不已,隔了半晌才相信他是真的。

    她没想到在生死关前走过一遭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萧丞,于是好不容易才止住的哭意又涌上了眼眶。她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会消失,所以不敢让眼泪模糊视线,只能不停地用手背擦去泪水,另一只手伸过去要他抱。

    说好的要让萧丞非她不可呢,怎么她愈发觉得像是被对调了。

    知道她受了不小的惊吓,萧丞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身子往前倾了倾,半探进柜子里,把她拥入了怀中。

    锦一汗津津的脸颊贴在他微凉的脖颈上,滚烫的眼泪也顺势滴进了他的衣襟内,没一会儿就变得冰凉。

    痛苦地哭了一场后,她终于哭够了,开始抽抽噎噎地说话:“我都要被吓死了……怎么这么吓人……”

    “我的脚都软了……身上也一点力气都没有……”

    萧丞耐心地听着她讲,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抚着她的背,帮她顺顺气。

    锦一一个人说了半天话也不见有回应,眼睛红红地望着他,问道:“你怎么都不安慰安慰我?”

    于是萧丞又把她的脑袋按了回去,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怕了。”

    “……”敷衍敷衍,真是太敷衍了!

    怎么天大的事到了他眼里,也会变成不过就那么回事。这弄得锦一没好意思再哭下去了,眼泪鼻涕一擦,想起了正事来,推了推萧丞,催促道:“我们还是快走吧,万一又有人闯进来就麻烦了。”

    萧丞低声“嗯”了一声,手中的佛珠却突然猛地砸向了角落里摆放着的那只青花缠枝莲落地大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