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玄楼重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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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下一周,石膏都不能拆,更别提拿笔写字了,时间一晃而过,廖云旌干脆是考试都没去参加,直接被特批补考。放榜的那天,正好是拆石膏的日子,廖云旌从医院出来,就看见自己的玛莎拉蒂旁边,停着一辆看上去也不便宜的豪车,自家司机正站在车旁和一个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说话,廖云旌刚走上前,那个年轻男人就对着他颔首。

    “这位就是廖公子吧?我家少爷等候您多时了。”男人说着,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顺势打开车门,金发碧眼的白队1号坐在车里,打了个石膏的胳膊挂在脖子上。

    廖云旌恭敬不如从命,车里倒还挺宽敞,座椅前有个小型餐台,上面摆着两杯酒,德国少年拿起一只,对着廖云旌举杯,说了句鸟语,廖云旌只听懂了自己的名字。

    少年一饮而尽,廖云旌于是也举杯干了,酒的味道怪怪的,有些酸,却很利口,他不解地看向对方,就看见少年嘴角眉峰一挑,眉毛也是金棕色,鼻梁两侧几颗小雀斑显得人很可爱,但偏偏要摆出一副高傲的架子,他从身侧拿了一个袋子,递给廖云旌。

    “我们少爷很感谢您在马场上救了他,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那个年轻的中国侍者在一边解释,廖云旌拉开袋子,手指把礼盒挑开一道缝隙,发现里面是一件黑色法兰绒的马术服,他失笑:“这礼物,我可用不上。”

    侍者翻译给德国少年,对方愣了一下,随即说了句话,侍者再转述过来:“我们少爷最近确实听说您的那匹马要出售,发生什么事了?”

    “小事,”廖云旌笑笑,懒得解释:“总之,这份礼你们收起来吧,我救人也不是图什么,人之常情。”这么说着,廖云旌忽然又想到什么,转向德国少年,神色认真:“如果你还想买我的马,我倒是希望你无论如何,能把它买走。”这句说的颇为无奈,廖父执意不准他骑马,倒没想到二叔所谓的处理,竟然是高价卖马,倒真不愧是个做生意的!卖给别人不放心,卖给这个黄毛小子,倒还稍微放心。

    “我们少爷的意思,您救他不算,还完成他买马的心愿,他欠您的人情,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侍者这么说着,廖云旌看向这个黄毛小子,对方神情倒还恳切,他于是笑了一下,说道:“那就这么欠着吧,我现在也没什么有求于你的。”

    “廖云旌。”黄毛小子忽然生涩地说了句中文,递给廖云旌一张名片,上面写着鬼画符似的英文字,廖云旌一皱眉,就听见那个黄毛儿说了句什么“卡罗.布朗曼”,多是在自报家门。

    “廖公子,您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布朗曼家帮忙的地方,出示这张名片就可以了。”侍者解释道。

    “就一张纸?”廖云旌摇摇头,直接把名片插回黄毛小子的西装口袋里:“算了吧!”他说着,瞥到对方衬衫袖口一颗绿宝石袖扣,笑笑:“拿这个做信物还差不多。”

    倒不是廖云旌真的稀罕那什么宝石,他只是单纯觉得小孩子的承诺过家家似的没有意思,他救人也没多想,何必搞得这么势利。可这句话说出来,黄毛小子和中国侍者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廖云旌一笑:“开玩笑的。”

    说话间,忽然黄毛小子嘴巴一抿,小心摘下一只袖扣,伸手递给廖云旌,仰着下巴,语气执拗地说了一串英语。

    “r……”中国侍者也被自家少爷这个举动惊到,愣了好半天,直到黄毛小子冷着脸对他又说了几句话,他才垂下眼,对着廖云旌翻译:“我家少爷说,布朗曼家族不喜欢欠人家人情,也没有不知恩图报的传统,既然您说想要这个袖扣,那就给您也无所谓。只是,希望您能妥善保管,不要像您那匹马一样,说卖就卖。”

    他这是被人家给挤兑了?

    廖云旌笑起来,把袖扣一把攥在手心里:“放心吧,我会像对待情人一样,好好保存你家少爷这份心意的。”这句话说完,中国侍者有些苦于翻译,廖云旌也不在乎,他当着黄毛小子的面,吻了吻那颗宝石,眨了下眼睛,忽然想起来胖爷总哼哼的一首英文歌,开口道:“iseyou.”

    黄毛小子先是一怔,接着嘟囔了句什么,别过脸去,阳光照进来,他的耳朵晒得透红,廖云旌就在这时候告辞:“好好练你的马术吧,小少爷,咱们后会有期。”

    廖云旌下了车,侍者对着他颔首,接着上车,黑色轿车开走,黄毛小子隔着车窗看了廖云旌一眼,廖云旌对他挥挥手,后者却立刻转过了身。

    真是……

    廖云旌摇摇头,上了自己的车:“李叔,我们去趟学校。”

    因为放榜,走廊里聚集了大票的人,廖云旌在人群里看见了胖爷,后者挥舞着爪子对着他挤眉弄眼:“嘿!廖少你还来看榜,不是没考吗?”

    廖云旌含糊一句,眯着眼开始找榜上的名字,前几行看完了,却都没见沈翀,正纳闷这人是不是没考好,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廖云旌一回头,沈翀不知什么时候挤过来了,拉了他一把。

    “别看了,我没过,跟你一块儿补考。”

    “卧槽沈翀你别逗了,你能考砸了?!你一天24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是看书了吧!”胖爷这会儿终于挤过来,撞了一下沈翀,表情揶揄,廖云旌看着他俩一言不发,忽然觉得心口有点发堵,他拽了沈翀一下:“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俩人找了个走廊人少的地方,靠着窗站着,廖云旌沉下脸:“开学前才补考呢,你打算拿着这成绩回家放暑假?”沈翀闷着不说话,廖云旌就更憋气,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他好,只能重重地呼出口闷气。

    “只要中考考好了就行了。”沈翀的想法却很简单:“你也一样,其他考试我都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帮你,但中考谁也帮不了你,还有一年时间,别荒废了。”说着,他拍了拍廖云旌的肩膀:“有功夫担心我,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咱俩彼此彼此吧?”廖云旌白了他一眼,又觉得有些好笑,一肚子火气都被沈翀弄得着不起来,他干脆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车票,今年家里农活儿多,一直催我回去。”沈翀定定神,看着廖云旌:“到时候,给你带茶回来。”

    “你可别唬我!”廖云旌接茬儿太快,以至于沈翀都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扬了扬。

    “嗯。”他的笑容一闪而逝,但是笑得很朴实,很真诚,很暖。

    “用不用我送你去火车站?”

    “算了,坐不起你家的好车。”沈翀说着,掏出手机来:“替我给温姑姑带好,这个手机,你先拿着。”

    “你还真当这是给保镖配的对讲机?放假就上交?”廖云旌不去接,由着他在那端着胳膊:“带回去,万一我打电话找你呢?”

    “你能有什么事找我?”

    廖云旌眉头一皱,嘴巴一撇:“讲题,算事儿吗?”

    沈翀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行吧,有题不会给我打电话。”说着,把手机收回去。

    廖云旌瞥他一眼,心说,呆子,谁没事给你打电话讲题,我说你就信,活该签个卖身契给我。这么想着,他点点头:“路上小心,开学见。”

    *

    暑假只有短短两个月,但是对于廖云旌来说,异常漫长。廖父大概是受到二次落马的刺激,每天请来各种家教给他补习,换了十来个家教之后,廖云旌的知识水平大幅度提升,但是却远远达不到廖父的期待,于是“廖岚风”这三个字,就成了廖父挂在嘴边的噩梦,以至于临近开学,廖云旌听见带风,带岚的词都下意识脑仁疼。

    无聊的时候,廖云旌就去和胖爷他们发信息,偶尔也给沈翀发一个,一般都是石沉大海,过个三五天收到回复时,他都忘记自己发的什么了。不过发来发去也就那么几句话——

    “又干活儿呢?”

    “放心,不会忘了给你带茶叶。”

    “回来切磋一下英语吧,我现在水平突飞猛进。”

    “知道了,茶叶少不了你的。”

    “回来车票买了吗?”

    “茶都晾好了,给你包了个大包。”

    后来,廖云旌干脆彻底绝了和沈翀发信息的念头。倒是八月底的时候,廖母忽然接到沈翀的电话,说是回来了,可是学校宿舍不让住。廖母因为这个事和廖父又是吵了一架,气得哮喘犯了,吸了一个小时的氧,这才逼得廖父吐口,把沈翀接回廖家。

    两个月不见,沈翀又长高些,下巴尖还冒出了青茬儿,是个大人样儿了。他倒实在,果真带了好大一包新茶,熏得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茶叶香。廖云旌盯着他直乐,倒把沈翀给看毛了,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门,摇摇头:“馋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