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颜月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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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京的某个高档餐厅里,丁骏和易初阳早到一步,正在等待客人的到来。时墨言和易绫夏很快也到了,几个人一起等易思琦和沈年。

    当易思琦带着沈年进来的时候,丁骏猝不及防,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了。

    尽管只那么一瞬,她就恢复如初,细心的时墨言还是发现了什么,内心隐隐不安,他有意看了易初阳一眼,却见他淡定如常,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客气地和沈年握手寒暄。

    和丁骏握手的时候,沈年故意在手上用了点力,握紧她戴着订婚钻戒的左手,确信她手指会感到疼痛,才放开了手。

    易初阳和丁骏在主座坐下后,易家两姐妹分坐在他们夫妻左右,时墨言和沈年则坐在她俩身侧,趁着菜还没上,众人闲谈起来。

    无意中目光相对,丁骏很快转过脸去,沈年从她目光里看到了愤慨,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意,转过脸故意跟时墨言交谈,看也不看她。

    易思琦很显然对内情毫无所知,和沈年说话时恨不得整个人黏到他身上去,收敛起平日里的娇蛮任性,看起来倒也一派天真烂漫。

    “筷子你用的惯吗,用不用给你上副刀叉?”

    “不用,虽然不经常用筷子,也还用得来。”

    易思琦哪里会知道,沈年自从到雁京工作,一日三餐都在练习用筷子,手指早已灵活许多,而他此举不是为入乡随俗,只为有朝一日和伊人共进晚餐时,不至于被对方视为另类。吃中国菜用刀叉,未免不伦不类。

    毕竟是年轻单纯的女孩子,自幼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下,她并不太懂得察言观色,交往过的几个同龄男朋友,更像是玩伴和跟班,对于深沉成熟一点的男人,她缺乏深刻了解。

    对易思琦,沈年既不排斥也不迎合,他只是很有礼貌的、忍耐的,保持着与他的年龄和阅历相符合的、对女孩子应该有的风度。可丁骏毕竟心明眼亮,她分得出什么是真默契,什么是装样子。

    相比易思琦那种带着刻意的活泼,易绫夏和时墨言这一对很明显要安静许多,话也不曾说过几句,可无论时墨言做什么,绫夏总是依恋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似水柔情;时墨言偶尔宠溺地用手指轻点她下巴,又或者替她拢一拢头发,看起来也丝毫不让人觉得刺眼。

    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不经意间发展出来的情侣关系,那份亲密无间是旁人模仿和艳羡不来的。就像她和程慕泽,当初也是这般小儿女情状,只要碰在一起,眼中便只有对方,再无旁人。

    此情此景,难免不触景生情,丁骏视线一转,发觉沈年正在查看她的表情,她的表情略定,与他目光相接,忽然领悟,他是在场的人里唯一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人,然而,他悻悻地转过脸去。

    一桌的美食,沈年味同嚼蜡。跟丁骏之间纵有心结,他也斗不过自己的感情,几乎快伪装不下去,几次想夺门而去。

    时墨言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先走吧,何必勉强。”沈年误以为他话里有话,回道:“没关系,我没不舒服。”

    和他们各怀心事不同,易初阳的表情始终是淡而悠远的,维持着一贯的高深莫测,他一言不发,视线默默地扫视众人,暗自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晚餐结束后,众人一同搭电梯下楼。电梯里还有其他客人,他们六人站进来以后,更显拥挤。

    几十层的观光电梯缓缓而下,为了让客人更好的欣赏雁京美丽的夜景,电梯里光线很暗,透过玻璃,城市的五光十色尽在脚下。

    因为人多,易初阳怕未婚妻被人挤到,细心的把手搭在她腰间,丁骏则垂手而立。看到易思琦亲昵傍着沈年胳膊,不时靠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丁骏强迫自己转过脸去。

    右手无意中碰到一个人的手,她本无心,哪知道那只手竟然从容捏住她小指,她吓了一跳,急急要把手缩回去,而他似贪恋那一点温柔,握住她小指不放,她佯作不在意,抬手轻拢发角,终究还是离他而去。

    从大厦出来,沈年懒得再敷衍,跟众人告辞之后匆匆而去,甚至没有跟易思琦打招呼。易思琦追上他,“你走那么快干嘛?后面又没有人追你。”

    沈年道:“我才想起来,实验室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对不起,你自己开车回去,我坐地铁。”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个怪人!易思琦在原地顿足不已。

    易初阳车上,丁骏道:“送我回家,我不去你那里。”“大小姐这是生气了吗?”易初阳慢悠悠道。

    “生什么气?”丁骏反问,心里却在暗暗惊诧。

    “沈年。”易初阳直言道。

    “狗屁,跟他有什么关系。”丁骏一反常态,很不淑女地骂了一句。

    “那好,算我小人之心了,我看见他才想起来,他不就是在陈没婚礼上向你献殷勤那个伴郎,鬼才知道他怎么会跟思琦搞在一起。”易初阳也没客气。

    “他没向我献殷勤!”丁骏恼怒地辩解。

    “那你这么生气做什么,我又没得罪你。”易初阳把丁骏的手扔回去,原本他一直温柔的攥着她的手。

    丁骏自知理亏,这才道:“我不是生气,就是有点累了,你不要多心。”“你没生气就好。”易初阳缓和了语气。

    丁骏不再出声,视线转向窗外。

    易初阳则转向另一边,心里暗自得意,今晚这一切就是让她知道,哪怕她是千金,乱发脾气的时候,他照样可以不买账,他对她,绝不是无条件的宠溺。

    回到家里,丁骏看着易初阳的车开出了院子,才着急的打电话给沈年,然而,半天打不通,心急如焚,她索性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沈年下了地铁,走进自己住的小区里,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个女人站在他公寓楼下仰头张望,好奇心顿起,等他靠近了,看清楚是丁骏,心脏一阵狂跳。

    “大小姐这个时候大驾光临,是要兴师问罪?”沈年压抑着激动,言语中带着挑衅。丁骏瞪他一眼,他和易初阳别的不一样,挖苦她的腔调却是惊人的相似。

    “这里说话不方便,你到我车上。”丁骏并不跟他无谓置气,上了自己的车,给他留着车门。沈年犹豫片刻,也上了她的车。

    “你能不能别出来捣乱?”丁骏劈头盖脸的说。沈年的心瞬间冷了,反问:“怎么,你心虚了?”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心虚什么。沈年,你是成年人了,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易思琦是易初阳的堂妹。”丁骏气坏了。

    沈年没有立刻说话,端详着她的脸,揣摩她话里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我跟她又没怎么样,你激动什么。就算我跟她在一起,你又有什么立场阻止我们?”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他在故意激怒她,想看看她这么晚找上门的真实情绪是什么。

    丁骏气得涨红了脸,认定他是故意的,“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在我和初阳的婚礼上出现,你存心让我不得安宁是吧?我不得安宁,你就得意了。”

    “我得意什么,我有什么可得意的?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女人嫁给别人,你觉得我是个智障吗?我是不想让时墨言看出什么,才不得不答应。”沈年道。

    “你说什么,时墨言知道什么了?”丁骏大惊失色。

    见她花容失色、声音都在颤抖,沈年心头一动,辩解道:“我就是从他那里知道程慕泽和你的关系,我只听你提过慕泽两个字,无从下手,就去问了他,我没跟他说别的。”

    “时墨言很聪明的,而且他还是绫夏的男朋友,你怎么……我被你害死了。”丁骏气得呼吸加速。

    沈年道:“就算他知道什么,也只会以为我单恋你,对你并没有损失,你不必如临大敌,我们之间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

    “你别再跟易家人来往了好吗,我不想每天精神高度紧张,易初阳心思深沉、敏感多疑,他可不像他堂妹那样粗线条好哄好骗。”丁骏恳求道。

    “心思深沉、敏感多疑,这就是你对你未婚夫的评价?flora,你终将害人害己。”沈年心痛地说。

    丁骏自知失言,却不愿承认,“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答应我,推掉伴郎的事,你会想到借口的。”

    她只想让他离开,离得远远地,停了停,又恶狠狠地补充,“你要是存心搞破坏,我不会放过你,大不了鱼死网破。”

    沈年道:“我做不到!”

    “你说什么?你!”丁骏气愤。

    “我不会让你结成婚的,你等着看吧。”沈年赌咒发誓一般握着拳。丁骏气得捶他,“你到底发什么疯?”

    沈年抓着她双手,阻止她再把拳头砸在自己肩上,“这话该我问你,半夜三更你来找我是为什么,嫉妒易思琦嫉妒得睡不着?”

    丁骏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他有了这样的猜测,然而,他的话又尖锐地像锥子一样直刺她心,让她不得不审视自己的内心,是否真的如他所言,因为嫉妒而失去往日的淡定。

    “你不想让我当伴郎,找人换掉我好了,来找我发一阵疯,又是恐吓又是威胁要杀死我,我想问问你,你想干嘛?”沈年中文程度有限,并不明白鱼死网破的真正涵义,以为丁骏是要威胁杀了他。

    但是,他说话向来善于抓住重点,虽然个别语句词不达意,依然让对方无力反驳。

    丁骏被他气得哭笑不得,顺水推舟道:“对,你要是让我结不成婚,我就杀死你。”

    沈年松开手,认真地看看她,“你在杀你自己,不是我危言耸听,不幸福的婚姻等于慢性自杀,会让你失去生活的希望,整天疲于应付,却还要苦撑笑脸。”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幸福,你太武断。”丁骏反驳。

    沈年冷冷道:“如果你们的感情好,你们的婚姻美满,何必怕我会破坏,我有那么大杀伤力吗?还是你早就觉得我是个很大的威胁?”

    他的身体渐渐压下来,俊朗的脸靠近她,灼热的眼神敏锐地令她不敢逼视,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更是令她双颊发烫。

    丁骏无力回答,和他久久对视。

    “人生看似漫长,但紧要关口只有几处,大多数时间是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婚姻是人生最重要的一次转折,有可能影响你一生。”沈年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进丁骏的心,说出来的话既语重心长又充满哲理。

    丁骏依然不说话,却又不能不为之心动。

    “迟早有一天,你会奔向我……与其等将来,不如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们远走高飞。”沈年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狡狯和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

    丁骏惊愕,“什么?”

    “你懂我的意思。”沈年明亮的双目仿若夜空里的朗星。

    “我不能。”丁骏颓然道。

    “软弱的女人!你还不如易思琦,至少她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沈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既然你觉得她好,你找她去呀。”

    丁骏翻了个白眼,却看到沈年原本紧绷的脸上表情轻松许多,挑着嘴角像是在笑,知道自己又被他的话绕住了,很是不甘心。

    “你喜欢我!”沈年道。

    “妄想症。”丁骏否认。

    “你喜欢我!”沈年重复这句话。

    “你又抽风了。”丁骏骂他。

    “你喜欢我!”沈年依然坚持。

    丁骏拍他脑袋,“你脑袋卡住了?怎么尽说些重复的话?复读机一样。”沈年笑起来,手轻抚她脸侧,指尖逗弄她耳垂。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突袭丁骏心头,让她无法自拔地陷落。

    沈年见她不动,以为她是在鼓励自己的行动,大胆地凑过去在她唇边亲了亲,“去跟易初阳说清楚,你根本不爱他,你这样,对你自己和他都不公平。”

    “你下车去!”丁骏忽然道,声音颤抖着,掩饰着内心的慌张,她很明显的意识到,再不让他下车,她的防线就要彻底奔溃。

    沈年愣住了,然而他很快就发现,尽管她一脸的狠蛮,却也有着潜藏的脆弱,于是他想也不想,一把抱紧了她。

    “虽然我可能没法让你过上挥金如土的生活,但我可以保证,无论到了地球哪一个角落,我都能靠自己的大脑和双手养活你。”

    “我为什么要靠你养活,你这个疯子!”

    “是吗,遇到你还可以更疯!”

    我的天!丁骏在心里惊呼,可是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去反抗,这个怀抱太过温暖、太过诱惑,她哪里招架得住,身体软了下去。

    他的感情太强烈,表达也太直接,让她害怕,就像一片茂盛的草原,她不能落下一点火星,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将他烧成灰烬。

    手指缠绕在一起,他们舍不得放开彼此,就那样静静地拥抱着对方,就像在泰国那一晚,无需语言,一切都在心里。

    丁骏心里溢满了柔情,这种和一个人心心相印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涌进她心扉,这一刻的感情,因为害怕失去,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终于明了,徘徊在他俩之间这种既强烈又挣扎的复杂情感并非一时的*,而是爱情不断累积的结果,边境车站的那次邂逅,一见钟情的并非只有他,她也喜欢他,不然不会有其后的结伴同行,只是她不愿承认、不愿面对,才让彼此折磨至今。

    她贪恋地在心里祈求,就让这个怀抱伴随她久一点吧,不管以后要承受多少风雨,记取此刻永恒的美丽。

    一个柔情的长吻过后,沈年一言不发下车而去,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他的心,她都明白,就看她怎么做了,事到如今,无谓的纠缠已无必要,她将面临的,是对未来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