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迟到的表白

颜月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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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投资这里,也是想有个跟朋友聊天聚会的地方。”丁骏看了看四周,对自己这家餐厅的内置很满意。

    “我是你的朋友吗?”沈年清俊的脸上带着点笑意,目光深邃。

    “你说呢?”丁骏反问。

    “你总让我觉得很遥远,就像天上的月亮,我抬起头才能看到你,仰望着你。”沈年看着她,有点出神。“我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至少在我面前,你已经有三个版本了。”

    她清甜的笑容,就像一朵在暗夜中含苞待放的黑玫瑰,一片片花瓣慢慢地伸展开,娇慵的神态让人看着心头发软,直想把她采摘下来。

    “哪三个?让我帮你数数,清迈那个忧郁小清新的邻家女孩、陈没婚礼和慈善义卖会上的端庄淑女、还有今天骑着黑色哈雷的艳女,是不是?”丁骏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

    “每个版本都让人印象深刻。”沈年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她一点。

    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她每一次出现,都让他心动到不行,不管是社交场合的明艳夺目,还是眼前的妖娆狂野,都像一根藤,牢牢缠绕他身心。

    可是,他必须得承认,是她的最初,困住了她。边境那个美丽中带着纤弱的女孩,那张纯真动人的脸,一直停留在他梦里。

    而丁骏似乎也有意跟他交谈,主动告诉他:“小时候老有男生在我家门外徘徊,家里的老保姆每次看到他们都说,生男孩有什么用,才一丁点大就晓得瘪三一样去女孩家门口站岗,后来给我爸妈知道了,他们再也不让我独自上学放学,都是家里的车接送,我偶尔想溜出去玩,都要想各种主意。”

    她能这样畅谈自己,沈年非常高兴,听得饶有有趣,笑道:“想不到你家里人这样严格。”

    “也许你不相信,我从一出生起,我妈就为我规划了一整套教育方案,我的家庭教师是高薪聘请的儿童教育专家,从五岁开始,就被训练着怎样走路、怎样笑、怎样跟人打招呼,才更像个大家闺秀,我每天学钢琴、学美术、学舞蹈超过十个小时。十五岁就被送到英国念罗婷女校,毕业后本想进剑桥学历史,家里人却让我去念商学院。”

    说到这里,丁骏幽幽地叹了口气,回想自己从小到大,处处听从父母的安排,似乎还从未有过自己做决定的事。

    果然一路精英教育,沈年很明白,越是像丁骏这样外表淑女的女人,骨子里的叛逆因子越强烈,就像她喜欢骑着哈雷摩托车在公路上疾驰一样,那是一种对自由和无拘无束的渴望。

    说到这里,沈年不禁有些好奇,“那你是跟谁学的枪法,又是怎么学会骑摩托的呢?这似乎跟你的淑女教育格格不入。”

    丁骏道:“枪法是我爸爸偷偷教我的,他虽然不赞成我妈妈对我的教育方案,但也不敢提出反对,在外人面前,他威严气派,但是到了我妈妈面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什么都听我妈的。”

    沈年笑道:“男人的怕,多半是因为爱。我猜,你骑哈雷飙车的爱好,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养成的。”

    丁骏赞许地点点头,“每个人都有一段叛逆期,我也不例外,尤其是在依恋父母的年纪,忽然被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独自生活,很容易产生这种心理,我花了半年时间,才调整好心态。”

    长大以后,她也渐渐明白了父母的苦心,出生在这个家里,父母给她提供了丰裕的物质条件,那些高昂的学费,普通家庭望尘莫及,对父母,她实在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回到了雁京,回到父母膝下,你还是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一个精致的洋娃娃……可是,你在我面前,似乎从不隐藏。”沈年眼蕴深意,目不转睛地看着丁骏。

    对他的点评,丁骏深以为然,点头道:“习惯了在人前扮演矜贵,总要有点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你跟我那些朋友不同,你不属于这里,所以,我也自由许多。”

    她的这句话,让沈年心中一阵失落,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只是徘徊在她的世界之外的人,没有负担,所以也不会有结果。

    丁骏见他半天不说话,主动问他:“那些卡片,是你画的吗?”沈年点点头,嘴角微有笑意。

    “画得很好。”

    “小伎俩而已,博你一笑。”

    他的目光温柔含情,话语似一股暖流,带着聚拢人心的力量,丁骏略感不安,视线游离,转移话题,“为什么到雁京来工作?记得你说不喜欢这里的雾霾。”

    想见你!离开雁京的这些天,思念成狂,精神疲累得几乎奔溃,因此一得到来雁京工作的机会,立刻奔赴。

    心里默默的想,可沈年很清楚,此刻说出来并不合适,转而道:“想换个环境。”

    “那就只能欢迎你了,住久了,也许你会喜欢上这里。”丁骏笑意盈盈,继而话锋一转,“你说有重要的事跟我说,是什么事呢?”

    沈年帅气地往椅背上一靠,看着她,表情里带着点狡猾:“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随手拿起那只绵羊,他笑问:“小绵羊,你说,我要告诉她吗?”

    “你这个人!把人叫来了,你又不说了。”丁骏不满地娇嗔。

    沈年放下小绵羊,很认真地看着她,放低了声音,“如果我要说的事跟程慕泽的死有关,你还有兴趣听吗?”

    丁骏听到这话,笑容消失了。以为他那时只是说说,谁能想到他竟然付诸行动,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有一种真相将被揭露的恐慌。

    良久,她才用低沉的语气道:“我不是说了,别再跟我提这件事,我不想听。”

    沈年见她微微侧着脸,神情里还带着紧张和不安,忙道:“很抱歉,我实在是出于好奇,才去调查了真相。来之前我也是考虑了很久,觉得不把真相告诉你我不能安心。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对他的死一直内疚,flora,你不用内疚,他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丁骏生气地打断他,“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执着呢,我根本不想听你说那些。”

    沈年并不气馁,反而劝她:“如果一件事明明过去很久,还能带给你伤害,我劝你不妨勇敢面对。”

    丁骏的目光跟他对视片刻,紧紧地抿着嘴角没有说话,于是沈年明白,她这是默许了。

    把调查经过大致跟丁骏描述了一遍,沈年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尽管他说得有理有据,丁骏还是瞪大了眼睛,难以接受他的话,摇头:“不可能,我不信,你在骗我,一切都是你胡说八道,我不相信!”

    面对情绪激动、有些失控的她,沈年的态度依然很沉着。对这次谈话,他是有备而来,如果她真的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就不会连听到程慕泽的名字都这么敏感。

    坐到丁骏身边,沈年的手探着她肩膀,“冷静一点,听我说,我的推测并非没有根据,我去走访的那位金森教授也说,跟程慕泽一起遇到雪崩的某个人找他咨询过,如果你不信,我可以把那个人的病历复印件给你看,我费了很多周折才拿到。”

    见丁骏神情倔强地不说话,沈年继续引导她情绪,“你好好回想一下,那半年,你们有在一起吗?你好好想想。”

    丁骏缓缓地镇定下来,双手交握,仔细回想着程慕泽自杀前半年他俩的生活。

    那时候,他在波士顿,而她在费城,学业紧张,能见面相处的机会并不多,似乎有那么一两次,她去看他的时候,两人仅仅在见面时亲热了一会,却没有继续缠绵,她以为他是太累了,并没有往别处想。

    此时想来,他那时似乎是有些反常,他总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但她想捕捉他的目光时,他却回避了她的视线。以往,他俩去看望对方时,总会留宿一晚,但是那半年,似乎总是来去匆匆。

    想到他曾独自承受痛苦那么久,最后还选择自杀结束生命,那种钻心的痛就让丁骏不能自持,闭目片刻,眼泪潸然而下。

    沈年把她这个表情看在眼里,顿时回想起清迈的那个夜晚,他坐在她床边守护,也是这么看着她伤心,明知道眼泪不是为自己而流,却欲罢不能。

    沈年道:“我知道我调查出来的真相很残忍,可是,我真的不想看你再为他的死痛苦,你还记得清迈那一晚吗,你在酒吧里喝醉了,在嘟嘟车上跟我说,你一个人很寂寞,为什么他会丢下你一个人……我想,那时候我就开始心疼你了。”

    丁骏听到他忽然表白,震惊的睁开眼睛,凝望着他。其实,她又怎会不明白,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为她做任何事。

    房间里的空气渐渐变得暧昧,丁骏往后靠了靠,很快恢复了一点理智,抽泣着道:“我很感激……感激你帮我调查出这些,但是……我……”

    “我不需要你感激,那不是我想要的。flora,你这么聪明,不会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连到雁京工作,也是为你而来,所以我恳求你,好好考虑一下,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取你。”沈年终于说出了压抑在心底许久的话。

    多日来辗转反侧、难以成眠,都是为了对她的这份爱恋不能明言,如今既然有次机会,他下定了决心要把他的心情一一诉说。

    沈年迷恋地看着眼前这个令他心动的女孩,她在他心里整整两年了,再次相遇,爱的浪潮比初遇时更加强烈地拍打他的心门。

    既然认定了,那就必须坚持到底,不管人言、不问结果,他要争取一切的可能,来跟她在一起。

    他炽热含情的眼神和周身散发的那种热力让丁骏震动不已,良久,她才缓缓的摇了摇头,苦恼的把手插在头发里,轻抚发胀的脑袋,喃喃道:“你把我的脑袋弄乱了,抱歉,我现在没办法想那么多,让我安静一会。”

    沈年温柔道:“你可以慢慢想,给我一个答复。”

    见她发丝滑落,他情不自禁的替她拢了拢头发,手指轻触她脸际,这个男性化的温柔小动作让丁骏微怔,抬起头看他,“不行的,我做不到。”

    “你没试试,怎么知道做不到?你不觉得我们很合拍吗,就像书里形容的那样,一种似曾相识的默契感。我知道我来晚了一步,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雁京找你。”

    大概是因为激动之下语速过快,他不标准的国语吐字并不十分清晰,丁骏从来没见过他这般表情,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是温暖又和气的,可是现在,他把她的肩膀握得好疼,一副她不答应就不让她走的样子。

    他的思维是美国式的,喜欢一个女孩就会想去争取,不管代价多大,只要他喜欢,他就觉得值,她不一样,她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含泪凝睇,她美丽的眼睛像是天上的星辰,用不着任何语言,就能让人迷失在这两簇火焰中,就连轻声叹息,听在他耳朵里也是绕梁三日、回味无穷的*。

    就在他的嘴唇擦到她脸颊的时候,她忽然醒悟过来,推开他,怒道:“你别这样,我就快结婚了。”

    沈年也生气了:“你在自欺欺人吗,你根本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就要用自己的婚姻为死去的人殉葬,这不是打牌,重新洗牌要付出很大代价,我不知道你们……”

    他本想说你们中国人,话到嘴边又刹住,改口道:“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懦弱,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你不喜欢我,今天就不会来。”

    天,他又这么一针见血。丁骏脸涨红了,被说得哑口无言,是啊,如果不想给他机会,何必出来见他,自己总是这么矛盾和纠结。

    可是被看穿了的内心,又是那么软弱无力,她沉默着站起来,无言以对,眼睛里噙着泪水,离开时,她哽咽道:“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我别无选择。”

    哪怕是相见恨晚,也只能有缘无分,以她目前的处境,不能回头,也没法回头,否则就会变成《圣经》里索多玛城的盐柱,永远被困在死海边,不得脱身。

    她是这么无情,沈年心里很难受,闷坐在那里怅然失神。

    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服务员进来告诉他,餐馆已经打烊,沈年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掏出钱夹准备付钱,服务员道:“丁小姐是我们的股东,她来吃饭免单。”

    “多少钱?我照付。”沈年心烦意乱地抽出信用卡,啪一下放到桌上。服务员撇了撇嘴,只得把价格告诉他。付了钱之后,沈年离开,没忘记带走他的小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