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风声鹤唳

颜月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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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很久没人跟她提起那个名字,知道他们那段的感情的人在她面前都竭力回避提起他,那是她整个少女时期唯一所爱,却只落得一个残忍的结局。

    这几年,无论怎么将精力倾注在事业上,她心里始终有一个黑洞般的缺口,是任何名利荣誉都无法弥补的,也是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人能感知的,亲密的朋友和伙伴也好、男朋友也好,哪怕是小叔那样的知己,也没有细致入微到能观察出她的心事。

    偏偏那个萍水相逢的人,他一眼就能看穿她,把她的心事挖出来示众。丁骏下意识的摊开右手,看自己掌心中那道深深的纹路,本来她不相信,自己一生的命运就写在这些纹路里,直到慕泽的突然死亡,让她终于有点相信那个从她一出生就伴随着她的可怕预言。

    断掌的女人克夫,小骏,你的命太硬了……爷爷家那个善良却又迷信的老保姆曾拉着她的小手左看右看,不无担忧的念叨。

    老保姆的预言,一家人只当无稽之谈,她自己也从来不当一回事,然而,命运之神不会因为她的不信就放过她,没有任何征兆就带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脑海中浮现出他的脸,连同那个令她不敢回忆的黑色日子,梗在心头,眼泪滚滚而下,她一反常态没有克制,坐起来捂着脸任由泪水横流,就那么哭了很久。

    打电话给沈年,丁骏努力控制住情绪,“我的事你不要管,我自己会处理,你回美国去,好好生活。”

    “你到底在怕什么?”沈年的声音异常温柔。

    丁骏心中一颤,她也曾有此疑问,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当初听说他自杀,明明心中有疑问,却连调查也不肯调查,是不是她的潜意识里早有定论,才会畏惧真相?

    人已经死了,就算知道真相又有什么意义?每当想到这个问题,这句话就会自动跳出来把疑问挡回去,几乎已经养成了思维惯性。

    镇定了情绪,丁骏道:“我什么都不怕,你就不要妄加揣测了,你们美国人不是最讨厌别人干预你们的生活,怎么你自己又莫名其妙地想搅进我的生活呢?潇洒一点不好吗?”

    “我莫名其妙吗?原因你明明知道,你这样聪明的女孩为什么说这种傻话?很抱歉,我们‘美国人’习惯了说话直来直去。”沈年有意强调美国人那三个字,他不喜欢她提起那三个字时的语气。

    丁骏默然不语,这个人,外表虽然温和,说起话来却也是一针见血的犀利,这一点和记忆中那个人很像,吵架的时候会毫不留情地说她是笨猪,蠢得可以。

    本质上说,他俩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那时在旅行中她才会跟他结伴同行,只是她也知道,相似归相似,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也无法相互替代。

    意识到彼此间火药味渐浓,沈年略微调整了一下语气,“坦然一点面对这个世界,你会生活得更好,你连金三角穷凶极恶的毒贩都见识过了,还有什么比那种生死关头更可怕的呢?”

    “你的话,我会想。”丁骏看看床头的闹钟,已经是深夜,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丁骏刚到办公室,秘书安妮就跟进来。

    安妮道:“丁总,今天一早公司的电话就被媒体打爆了,都在询问您和阮崇灏的关系。”丁骏抬头峻然看她一眼,“你也关心这些八卦吗?”

    “不是的……我知道了。”安妮吐了吐舌头,赶紧见风使舵。虽说丁骏平常对下属很随和,但不代表下属可以随便议论她的私事。

    “不管他们说什么,你只需要回答不知道。”丁骏不想因为秘书的一句错话给外界无事生非的机会。

    这个世界很奇怪,但凡女人在事业上出点风头,坊间必然出现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不是说她跟老板或上司有染,就是说她靠身体讨好客户,好像女人到社会上做点事情,除了跟男人上床之外,没有别的途径。

    丁骏最气这样的谣言,有些男性沙文主义者这样想也就够令人讨厌了,偏偏很多女人也这样想,妄想加推测,谣言从这张口到另一张口,除了表达出羡慕嫉妒恨,并不能说出什么有见地的观点。女人才最会为难女人,这话向来不假。

    等秘书走了,丁骏才叫谢如欢进来,跟她说起这件事。

    丁骏笑道:“他对你可真舍得下本钱。”谢如欢雪白的脸上多了一层绯色,半天才道:“无聊!”

    “何必拒人千里,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丁骏知道如欢脾气,并不多说别的。谢如欢却不想谈阮崇灏,话锋一转,“要跟易哥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可解释的,他还不至于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丁骏淡淡地说,随手打开手边的文件夹。

    现代人除了跟自己切身利益有关的事情,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去关注别人的生活,即便是花边新闻,热度至多也不过两三天。

    谢如欢见她表情平静无波,显然根本没把这事放心上,忍不住劝道:“骏姐,有时候适当的解释还是必要的,除非你根本不在乎那个人怎么看。”

    丁骏微微一怔,视线随即又转移到文件上。谢如欢看出她是在掩饰情绪,适时的退了出去。

    想了想,丁骏还是打了个电话给易初阳,跟他提起前一晚的事。

    “虽然已经有人跟我说过了,但你要是想再说一遍,我也愿意洗耳恭听。”易初阳的语气跟平常并无不同。

    丁骏的追求者众多,当初他是过关斩将、费尽心思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因此对于此类传闻早有了免疫力。

    丁骏道:“我捐出那套画册仅仅是因为钟阿姨的盛情难却,阮崇灏会买下那套画册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甚至都没想到他会去现场。”

    易初阳道:“咱俩都快结婚了,彼此信任是婚姻的基础,你总不会认为我宁可相信外人的话也不相信你吧。”

    “我怕你误会。”

    “捕风捉影的事我怎么会误会。只不过,我确实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花大价钱买你那套画册,你上回不是跟我说,那套画册估价也就在六七十万左右。”

    “这件事说起来就话长了,不如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告诉你。”

    “好啊。”

    挂断了丁骏电话,易初阳趁着离开早会还有一段时间,上网浏览新闻,果然看到有些不知名的小网站煞有介事的把丁骏和阮崇灏的关系大加渲染。

    那个阮崇灏,坊间关于他的传言太多了,早些年驰骋商界风头一时无两,只因杀伐决断过于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也逼得很多人倾家荡产,在生意场上风评一直很差,直到这几年低调之后,给人的印象才渐渐好转。

    他的忽然出现,发射出的是什么样的信号?易初阳思考着,却是不得要领。

    魏倩云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你的小骏又上娱乐新闻了,你看到没有?”魏倩云的声音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易初阳此时哪有心思跟她调侃,直言道:“有话就说,我一会还要开会。”

    “你又有了一个强大的情敌,不觉得周围已然风声鹤唳吗?”魏倩云依然不紧不慢,语带笑意。

    易初阳深知她性格,知道她是要卖消息,先故意刺激他一下,顺水推舟道:“那又如何,她只会跟我结婚。”

    “你就这么自信?”

    “因为她聪明,而我也不傻。”

    “我听说,阮崇灏是不请自去,颐兰会那帮阔太并没有邀请他,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是去捐钱,她们自然乐得欢迎。丁骏捐出去那套书阮崇灏根本没拿走,你想不到吧?”魏倩云终于抖出了包袱。

    易初阳疑惑了,“你怎么知道?”“我有耳报神,投行消息一向灵通。”魏倩云得意道。

    “别跟我来这一套,你怎么知道的?”易初阳没兴趣跟她兜圈子。

    “司徒大小姐,你忘了,她跟我是同学,跟丁骏又是死对头,互相看不顺眼。”魏倩云道。易初阳笑起来,“她俩几时成了死对头,我怎么不知道?”

    魏倩云道:“都是商场上有名的美女,家世背景又差不多,大家自然而然会把她们放到一起评价,丁骏漂亮,讨你们这些男人喜欢,风头一直压着司徒慧蓝,司徒慧蓝能看得惯她才怪。”

    易初阳大笑,不管什么样的女人,互相攀比是不可避免的,女人啊女人,到了什么时候才能战胜虚荣心呢?论能力论魄力,司徒慧蓝一点也不比丁骏差,只是心胸如此狭隘,难怪坊间大多数人觉得她比不上丁骏。

    “今晚能来吗?”魏倩云每天都要问这个问题,虽然常常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却还是不厌其烦。

    “不行,我有应酬。”易初阳拒绝的理由通常只有这一个。

    但就是这个理由,包罗万象,包括了一切可能,有应酬,应酬谁?是客户、商业伙伴、朋友,还是他那个未婚妻?这里头名堂太多,魏倩云从不细问,分寸她还是懂的,想得到易初阳这样的男人,最怕急赤白脸、暴露智商,何必逼男人说谎?

    当初她选择进投行替资本家当牛做马,很大的一个目的就是想在大客户中接触到这个阶层的人物,邓文迪的经历激励着一代又一代想通过婚姻和男人改变命运的女人前赴后继。

    为了能在用餐时有个安静的环境,易初阳包下了整个餐厅,吃饭的时候,丁骏告诉把事情告诉他。

    “这么说,阮崇灏看中的是如欢?”易初阳很惊讶。谢如欢长得虽美,但是冷若冰霜,一般男人都会避而远之。

    “是啊,起先我也不知道,但今年情人节他派人送了礼物给如欢,我才知道这件事,可惜得很,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丁骏道。

    易初阳道:“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如欢在你家到底是什么身份,既不是你家的亲戚,也不是你父母的养女,单单是你的助理,不能住在你家吧。”

    “她是我认的干妹妹,因为一些手续上的原因,我父母当年没能办手续领养她,但一直把她当养女。”

    “到底是你干妹妹,还是你父母的养女?”

    “是我干妹妹。”

    “我还是不懂,你好好地认个妹妹干嘛?”

    “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跟你说。”

    “现在就说。”

    易初阳很想弄清楚如欢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丁骏有没有察觉,反正他是察觉到了,如欢对他并不太友好,总是用一种带着怀疑的审视目光看自己,这让他心里不安,怕给她看出什么。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