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二十二浮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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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张管事才从旁人口中得知,葛裕昨儿个带着葛秀玩了一下午,根本就没去太和楼赴知府的约!

    她气急,又有些无奈:葛裕这人脾气估摸不透,能做出这样的事,她不应该觉得不可能才是!只是,对方可是知府,这一府的主官可不是寻常人物,这么得罪对方,后果可不可估量。那知府的容貌极有欺骗性,可若是觉得她看上去软和好说话,那可就大错特错,对方实际上可是个不好惹的主。

    不过,等再次收到知府的请帖时,她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对此,葛裕的态度是轻描淡写地道:“这下不好了么?既然知府大人不怪罪,那就当昨儿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了。”

    “那今儿这请帖……”张管事试探地问。

    葛裕嘿嘿一笑,说:“自然要去,既然知府这么诚恳邀请,我也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她说得轻巧,倒让张管事一口气憋到肚子里发不出来:难道不应该赶快上门赔礼道歉么?算了算了,擦屁股的事儿她也不是没做过。

    回到管事房,她派人从库房取了两样不轻不重的礼物,带着去知府府衙,权当做之前的赔礼。

    到了衙门,被知府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盯,她着实有点气虚,好在对方什么也没说,连礼物也没收,听她磕磕绊绊说完赔礼的话,以及今晚赴约的话,就派人把她送出门。

    张管事出了府衙,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里祈祷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

    孰知,事情并不如她所愿。

    今日,张管事心里存着事,她生怕葛裕再忘了去赴约,看着天色,估摸着时间应该要出门了,特意去提醒葛裕。等到了葛秀的院子,她一进门,就看到满园黑压压的人头,院子里乌压压地跪了一地人,葛裕绷着脸,冷着脸扫着下面的人。

    张管事听了两句,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葛秀今儿下午想玩弹弓时,随侍们满院子都没有找到,这本是不应该发生的事,葛秀的贴身侍从中有人专门负责保管这些,可偏偏就是发生了。

    葛秀在一旁抓到什么就扔什么,尖叫着要她的弹弓,随侍们拿别的什么哄都不行,跪着一地的人谁也没有招供,拉出去几个打板子的人哭嚎声震耳,葛裕存心杀杀仆人们的胆气,嘴都没有堵上,满院子筛糠似的发抖的人不在少数,气氛让人不舒服。

    张管事看了看天色,心内如焚,她快步走到葛秀面前,提醒她到了去赴约的时间了。葛裕火气正在头上,冷哼道:“等秀儿的弹弓找到了,再去不迟!”

    听到这句话,张管事顿时傻了眼。

    接下来,不管她怎么劝,葛裕都无动于衷,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小仆们点上了灯照明,依然没人招认,弹弓自然也无从寻起。

    看了看天色,张管事知道,就算现在即刻出发,也迟了。她满心无奈,不再劝说,灰心意冷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戌时初,夜色笼罩宜州城。

    整座太和楼里灯火通明,灯架上燃的俱是香颐阁售卖的精品蜡烛,幼儿手臂粗细,烟气极少,十几支满一座灯架,或吊起在屋顶,或摆在屋角,淡淡的香气弥漫中,晕出柔和的橙黄光芒。

    已经宵禁了,往日这时,太和楼已经关门休息,今日,知府大人坐在堂上,跑堂的小二们你看我我看你,连带着管事也缩着脖子呆在墙角,相互看着俱是一脸抹脖子杀鸡似的苦像,谁也不敢去赶她。

    光是此时空气中的凝滞感,就足以让人心里胆寒了。

    昨日知府大人来的时候,吩咐说若是葛家当家到了,就直接领上去,这里只要是脑袋不糊涂的,就知道今儿知府大人和葛当家怕是有要务要谈,心里不知多期待两人能谈出好结果。谁知道,店里跑堂的小二们望眼欲穿,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也没看到葛家当家的身影。

    今日又是如此。

    客人一个个地走光了,知府大人从楼上的雅间换到了楼下的大堂里,手中的茶碗也换了四五回。整个宜州都知道知府大人爱炒制出来的茶叶,这用热水冲泡的茶不比煮出来的味道浓郁,加两三回水之后便淡得如水一般,需得勤换。刚开始还有人争着去倒水换茶碗,后来,随着时间推移,换茶也成了一件苦差事:知府大人的神色没有变化,依然温和近人,只是空气中的压迫感,可是越来越强了。

    众人眼瞧着知府慢慢啜饮着茶水,恨不得自己上前替她一碗干了,终于,她放下了茶碗,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起身。

    拎着水壶的小二拍着胸口,终于不用去加水了。

    “看来今日是等不到葛当家了。”安汀露出颇为遗憾的神色,却没人敢接话,她环顾四周,对上了掌柜,笑道:“今日又耽误了掌柜做生意,照例,明日一早,我派人来结账。”

    掌柜的连忙说不敢不敢。

    送走了知府,太和楼里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收拾桌椅的收拾桌椅,收拾茶具的收拾茶具,跑堂的边忙边闲聊,话题总也离不开刚才离开的人。

    “哎呦喂,平日里总觉得咱们知府大人温和和的,这两日才知道,再温和的知府那也是官儿,这气势,啧啧……”

    “切,你那是孤陋寡闻,若是你去看了咱们知府审案时候那威严,岂不是要吓尿裤子了……”

    “我祖上八辈子都是良民,平白无故去看审案做什么?再说,每日忙得团团转,挣的钱糊口还不够,哪有闲心去看那个。不过,葛家当家的也真是胆肥,竟放了知府两次鸽子,啧啧,不知道日后……”

    “唉,快别说日后了。我只盼着知府大人能让粮价降下来。最近的米粮真是贵,咱们这么点儿月钱,也就能买个一两斗糙米,还好掌柜的仁心,剩菜剩饭还能让带走,要不然……”

    “你没听说么?今年各处都受了灾,夏粮没收上来,可不是米粮要涨价么!”

    “去去去,受灾是不假,可我家亲戚从商回来,说了,也只咱们这里雨水多,旁的地方可没那么多雨水,别处的粮价十分便宜,只可惜,咱们来回一趟可也不值得……”

    “哎,葛家也真是……咱们也别闲磕牙了,快走快走,要不然轮到咱们又没好东西了。”

    “说的是,咱们快点儿。”

    等到众人收拾完毕,各自散去,太和楼里归于寂静。

    第三日,府衙派人来又一次定了雅间时,整个太和楼上下都有些胆战心惊了。等到傍晚时分,看到安汀的身影出现在太和楼门口,运气最不好猜拳失败的人,壮着胆子去给知府引路,端茶倒水。

    好在,今儿知府来了没多久,葛家当家的身影也出现在太和楼门口,看到她,满太和楼的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引路的小二笑容格外灿烂。

    等两人寒暄完,点了菜,小二关门时,听到葛裕笑道:“知府大人真是勤勉,呵呵,说起来,草民还得先向知府大人赔个礼,前两日本欲有心来,谁知临时有事耽误了,真是万分抱歉……”

    饭菜上来得很快,安汀只简单用了两筷子,葛裕却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赞:“这太和楼的大厨手艺果然了得,这份烩银丝,真是绝了……”

    “葛当家喜欢,就多用些。”安汀淡淡地道。

    葛裕也不客气,放开肚皮吃了个痛快,最后捧着茶碗叹道:“这免费的饭菜吃起来就是美味,真是吃完之后,就要头疼了。依我看,知府这么急着请我吃饭,连本人连续两次失约都不在意,怕是有要紧事情吧?”

    “确实。”安汀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葛裕:“不知葛当家,对宜州城最近的粮价有何看法?”

    葛裕垂着眼皮,吹了吹茶碗里冒出的热气,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叹气道:“我就知道知府是为此而来,只是知府大人有所不知,我葛家看起来家大业大,实际上也不容易啊。”

    “不止宜州府一府之地经受涝灾,知府大人想必也知道,咱们道与更南的云河道两道都是鱼米之乡,前几年,咱们道内数府连年旱灾,收成不佳,葛家收的新粮尚不够一地买卖,今年又颗粒无收,如今卖的都是往年的旧米,若不提高粮价,怕是没过久,粮仓里连一粒米都拿不出来了。

    “不止葛家,季家、南家、路家……”她历数了宜州城内数家做粮米生意的,道,“哪家都是一样的状况,甚至还不如葛家旧粮存的多。”

    安汀摇摇头,说:“葛当家这话就太虚了,宜州今年确实收成不佳,前几年却收成极好,粮价贱到了五百钱一石,葛家可是压着价钱收了不少吧。何况今年两道收成不佳,西边洵关道却是丰年,以葛家的商道,不至于走不到那里吧?”

    “呵呵,知府大人真是对葛家生意了如指掌啊。”葛裕笑道,她避重就轻,“其实葛家的生意,近年来我接触得不多,都是本人的三儿子在管……”

    “那……”

    两人就着粮价这个问题聊着,安汀问的直接,偏偏葛裕仿若泥鳅一般,能叫穷就叫穷,被揭穿了就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拿实话说。

    说到最后,葛裕看了看天色,一拍脑门,做出焦急的神色:“哎,一不小心就这么晚了,知府大人,草民要先走一步了,家中小女儿若是等不到我,可要闹翻了天。想必知府大人也能体谅草民的爱女之心吧……”

    她不紧不慢地起身,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拱手一礼,就推门而出了。

    太和楼的跑堂们有人在门口听到了只言片语,见葛裕先出门,唇角还勾起几抹得色,便知不妙,果然,没一会儿,知府出门时,面沉如水。

    这葛当家不来,是坏事,没想到来了,竟也不是什么好事!看来,知府与葛当家没谈出什么好结果。

    有关心粮价的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这葛家,真是气焰高,竟连知府的面子都不卖。”

    “可不是么!这葛家的后台,可是……”对方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和人说道,见听到的人一脸讶异的神色,又是得意又是叹气道,“只可惜了这一府百姓,我看,再这么下去,咱们宜州的百姓怕是连糙米都吃不起喽……”

    “嗨,管她那么多干嘛,咱们只用顾着自己就好了。这些事,就让知府她们头疼去吧。来来来,喝酒喝酒。”

    不少人的心态,也和这两人一样,冷眼看热闹。

    女帝提了商税之后,商人们心里憋着一口气,虽说表面上乖顺,暗地里却心存着不配合的心思,如今正是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