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卢寒

二十二浮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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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的天色晚得比平时早些。

    知味轩位于西川县城中心,天色渐晚,马车轧轧地拐进一处庭院中,院中小石阁中的灯笼照出鹅卵石路上的晕黄光道,檐角上的红灯笼被夜风吹的微微摇晃。轩内隐隐约约传来弹奏的乐曲声,悠远袅绕的歌声,却看不到旁的人影,或许有多条通道通向内里。

    知味轩内分成多个庭院,侍者领着安汀一行进了金梅园,园中几株腊梅开得正好,房间窗户打开,正对着腊梅。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嫩黄的花枝,花意朦胧。卢寒早在屋里等着,起身笑道:“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她身材高大,长相威严,可谓是这个时空里标准的女人范本,又长居官位,养出了官威,光是站在那里就气势十足。

    席上不光她一人,还有她的夫郎,除此再无她人。落座之后,卢寒介绍了一遍之后,亲热地笑道:“算起来,咱们也算沾点亲,如今能在西川相遇,也算是缘分了。我充个大,恬着脸叫你一声妹妹,若安妹妹在西川这些日子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县衙找姐姐。”

    安汀笑道:“既然卢姐姐这么说了,那我可不客气了。”

    跟皇室牵连上才有的这点儿亲,论起来也不知有多远,不过,卢寒今年三十多,称她一声姐姐,安汀也不亏。

    两人寒暄了几句,菜肴便陆陆续续送上了,又有几名穿着明丽的少年随着奏乐翩翩起舞。这场合倒让安汀想起了当初被孟旭拉去的浣纱楼,不过今天没有陪酒的少年,卢寒和安汀两人各自倒各自的酒。

    饮了一杯之后,卢寒指着菜说:“听说安妹妹府上冬日里也不乏新鲜蔬果,西川物资贫乏,这时节本地新鲜的只有萝卜,也不盛产山珍,唯有鱼虾之类还算新鲜。这家的清水银杏鱼格外鲜美,两位可要多吃一些。”

    “确实鲜美。”安汀很捧场地赞了声。她扫了眼傅景,卢寒的夫郎正就着安翊和他交流起来了养儿心得,卢寒含笑听了一会儿,转头对安汀叹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其中辛苦烦劳,真是不足与外人道。安妹妹出京这一路上,想必也经历过不少吧。”

    安汀微微一笑,说:“随行的下人多,还谈不上辛苦。”

    卢寒似乎被噎了一下,她面色不变,呵呵笑了两声,颇为感慨道,“安妹妹莫怪我多话,我初得授官时,与文英千里迢迢赶来西川任职,彼时大女三岁,小女与云逸郡主年纪相仿,路途辛苦,两个女儿经受不住,接连生病,腹泻不止。那种心焦滋味至今难忘。如今在此地见到年幼的云逸郡主,顿时激起当年的回忆,实在是……”

    那边,听到卢寒的话,她的夫郎霍文英忍不住拭起泪。卢寒安慰了霍文英两句,又对安汀说:“也不知两位有什么事,要把这么小的幼儿带着赶路。若是事情要紧,把孩子就在京城也是好的。”

    此情此景,安汀只能开口道:“有劳卢姐姐挂念,我懂几分医术,一路又行得缓慢,本也是想出门赏景,不需要赶路,想休息便休息,该睡了便睡,因此行路很轻松,”

    “这个季节出门游玩……”卢寒言辞间带了点儿不赞同和探究。

    安汀笑笑,说:“说不得还真要麻烦卢姐姐了,昨日听到有人谈论天气,说岭南一带已下雪,恐过两日就下到这里。若真是如此,我打算就地租个宅子过了冬再说,这就要麻烦熟悉本地的卢姐姐帮忙找个好点儿的宅院了。”

    “那是自然。”卢寒满口应下,举杯笑道:“夜里寒冷,让我们再饮一杯暖暖身。”

    酒是陈年的花雕,盛酒的细径白瓷瓶只有巴掌高,够倒上两三杯,温酒的酒博士在屋角处随时温酒,以备取用。卢寒招手让人换了瓶烫好的酒,又和安汀聊起别的事。

    刚提到天气,卢寒顺势说起了京城:“……当年初次赶考,从老家到京城,实在没想到竟会那么冷。西川这里比京城偏南,冬日里也不那么冷,想必京城此时已经下雪了吧。”

    “往年确实如此。”安汀笑道,“卢姐姐是云州人吧?听说云州气候温暖,四季如春,难怪不适应京城的温度。我从未到过那么南的地方,也不知四季如春是何等景象,卢姐姐能和我说说么?”

    “呵呵,气候温暖不假,四季如春倒也不至于……”

    被安汀的话题一打岔,卢寒就着云州的景致,和安汀聊了起来。两人从“树经冬不落叶”,聊到云州的降水,植被,以及一年三季的稻子等等等等。

    卢寒能当上西川这个上等县的知县,也有她的真材实料,说起这些,毫不生涩,见安汀对云州的三季稻很感兴趣,她详细得描述了一番这种稻子的种收情况,又笑着说:“云泽有所不知。这三季稻虽说熟得快,但比起两季稻来说味道不佳。比起西川这里的稻米来说香气和口感都远远不如。我中进士之前,听闻有人在岭南推广,但时至今日也未听说岭南全换成这稻子。”

    “看来有一利便有一弊,”安汀叹道,“我刚才还在想如此良种为何不见多种。”

    “云泽有心了。听闻云泽向陛下献了棉花,今年我穿的棉衣里填充的就是。”卢寒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笑道,“此物我西川也有种植,比丝绵更暖和,又不挑良田,着实称得上是良种。待来年种的多了,阖县上下都能换上棉衣穿,这真是大大的善事。”

    “哪里哪里,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安汀笑着摆手道,她顺着卢寒的话,说,“卢姐姐对农事如此了解,可见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卢寒感慨道:“我比妹妹徒长了十几岁,也只早了三年得中进士,几十年辛勤苦读,当上知县之后,才知‘书上得来终觉浅’一话真是不假,阖县数十万口人,事事都来寻我,真是恨不得多生几只手。”

    安汀面上有些迟疑,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之间有何不当讲的。”卢寒笑道,“云泽只管说。”

    既然她这么说了,安汀提起当初进城时被拦住一事,说:“卢姐姐如此勤政,为何不管一管这城门卫,平白恶了自己的名声。我在翰林院中便有听闻有人状告卢姐姐,想必也是因此事而起吧。”

    卢寒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满怀感激地笑道:“多谢云泽告知。西川离京遥远,我竟不知还有此事。其中内情说来话长。云泽这几日若有闲暇,到县衙来,我与你详细说说。”

    安汀也笑了,说:“既然卢姐姐也知晓此事,想必其中必有隐情。明日我定会上门拜访。若是果真冤枉了姐姐,等我返回京城,就想办法为姐姐洗清冤屈。”

    谈到这里,卢寒接下来的聊天兴头就没有那么高了,正巧到了安翊往常睡觉的时间,她在傅景怀里哼哼唧唧,很不情愿的样子,安汀就顺势提出要回客栈。

    卢寒是知县,宵禁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她的马车在前面领路,把两人先送回了客栈,再自己转回。

    回到院子里,傅景先把安翊哄睡了,出了厅。

    今夜也算为难他了,本来不擅长与后院的夫郎们打交道,他还撑着和卢寒的夫郎闲聊些京城的流行首饰妆容,面上不显,心里不知有多尴尬。

    没等傅景把带到了脸上的疑问问出来,安汀促狭地笑问:“明日我去县衙找卢寒聊天,你要去么?”

    傅景满脸纠结的样子逗乐了她。

    另一边,回到县衙的卢寒夫妻两人也正在谈话。

    霍文英担忧地看着卢寒,说道:“竟有人将你告到了陛下面前,事情怎么会这样?我往日劝你莫要多此一举,你却不听,如今……”

    卢寒满怀心事,还是先安慰他:“别担心,我观安云泽此人很有几分热心肠,回头我与她解释清楚。她的夫郎是永乐宫主之子,又背靠着傅家,只要其中有一人为我说话,就不会有事。”

    霍文英连声道阿弥陀佛,庆幸道:“多亏这位安大人心肠好。若是能安然过了这件事,我必定每日三炷香替她求佛保佑。”随后,他又念叨卢寒:“我知道你心胸广大,只是做事之前先考虑考虑两个孩子……“

    卢寒耐心地听他唠叨完,说:“天晚了,你去睡吧,我先整理下资料。”

    霍文英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叮嘱了几遍让她早些睡,又拐去厨房,吩咐留个人,晚上做份夜宵以免卢寒半夜腹中饥饿。

    当天,西川县县衙后院,知县的书房亮了一夜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