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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就是卖的，顶雷我自己顶。断剑齐锋怎么了，不也是两个膀子扛一个头，怕个球。”豪言壮语乍一听让人很佩服，吧嗒吧嗒嘴细一品又不是味。既然不怕为什么要说“出来就是卖的”卖的又是什么？总不会是姐们夜里做的生意？
这话是捏着嗓子人说的，这句话却不是捏着嗓子说的。练武场每个人都能听到，自然也包括杨岩松。
老者缓缓的说；“这话像人说地，让人听起来舒服。练武场有灯光，让大家看一看铮铮铁骨长得什么样。”
黑暗中冷笑了两声说；“本人是青光眼，断剑齐锋记性不会这么差吧。”
老者面无表情的说；“不管你是什么眼，总要回到地面的。”
黑暗中狂笑道；“断剑齐锋不要过于自信，话说的太满小心现实报。”
老者没有再说话，是用脚代替了说话，老者不像两个年轻人纵跃上树，而是提着剑慢慢走入黑暗的树林里。
假嗓子低声说，大家散开，一阵树枝树叶响声，捏着嗓子说话的人已经是孤家寡人。听着地面慢慢靠近的脚步，捏着嗓子人的心跳也在加速，口干舌燥也随之而来，他知道这是紧张引起的生理反应。他能不能心里不紧张，不能。
捏着嗓子人已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他和蜈蚣有过节，那已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如果他不来蜈蚣也绝不会找上门。他已离开打打杀杀的日子很久了，每天过着‘桑下春蔬绿满畦，菘心青嫩芥苔肥。溪头洗择店头卖，日暮裹盐沽酒归。’在家里活得很滋润。天长日久也不知错了哪根筋，对这种平淡生活有些厌倦，觉得家里太寂寞，一个朋友路过他就跟着来了。
现在他已经明白朋友不是路过，可是已经太晚了。
捏着嗓子人想起了孙子临摹字帖‘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问的一句话，“爷爷有没有朋友。怎么不见他们来看你？”他无语。扪心自问他从没有真心把别人当朋友，……。
他没有朋友，只有家人。他离家并没有几天，却对那个家想得要命，他恨不得立马起身，回去过那平平淡淡。
竹篱茅屋可栖身，淡泊陪伴入画林。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人！
听见走来的脚步，捏着嗓子人使劲啐了一口吐沫，暗暗地骂自己孬种。心里突然迸出另一个念头。早死早投胎没什么不好的。吃饭不香。困觉难眠，满脸褶子的臭皮囊有什么好留恋的。如此一想，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
人之所以紧张，都是对某一件事看得太重。一个人若是连生死都看的很轻。还有什么事会让他紧张。
人们看不见杨岩松，只能听到他走路的声音，步子很慢很重。
捏着嗓子人从怀里掏出头套套在头上，拔剑在手准备搏杀，一个连生命都看得很轻的人，还需要头套吗，这只是他潜意识里一种习惯。
十几丈的距离三寸金莲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于是人们再也听不到脚步，代之是树枝颤动和兵器撞击声。人在连续跳跃。兵器的碰撞声断断续续时疏时密。出乎了人们的预料，捏着嗓子人并没有很快出现在练武场，两个人还是在黑乎乎的树木上游走缠斗。
从杨岩松出现，疯道人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上，断剑齐锋走入黑暗中。疯道人的眼神也跟着投向那片树林。这自然逃不过杜鹃的眼睛，她相信刚才女孩施展的功夫，一定与老者有关。
“哥，你是不是认识断剑齐锋”？杜鹃问话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对方听得见。其实杜鹃大可不必，人们的耳朵除了激烈的厮杀，已经无暇他顾。
疯道人点了点头，这是他的习惯，如果不需要说话时，总是用点头和摇头代替。
杜鹃接着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老人家是七兄弟的朋友”这句话点头或摇头都替代不了，只能用嘴说。他的回答声音也很小，小的比杜鹃说的话还轻。
杜鹃道；“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断剑齐锋，他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神”？
疯道人转过头神色很郑重，嘴巴凑到杜鹃的耳边，就像他说话的对象已经七老八十“武功泛泛者成不了七兄弟的朋友，武林中在断剑齐锋手里讨野火能全身而退的人，至今一个也没有。这句话不是俺说的，是大伯说的。”
大伯不是随便说话的人，哥也不是谁说的话都相信的人，这样的结论杜鹃又怎么会怀疑。可是她想不明白，断剑齐锋为什么还没有得手？
杜鹃的眼睛藏不住秘密，疯道人解释说；“老人家的对手是谁俺不知道，但绝不是普通高手。一勇可冠三军，终有强弩之末，老人家没有必要陪他玩命。”
顾头不顾腚原是形容驼鸟对付风沙来袭的惨象，意思是顾此失彼。但是，里面还隐藏着另一种含义‘舍弃’，就是人们常说的‘豁出去一头’。
豁出去一头，这是武林中弱者对付强者常用的办法。护住要害，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剑，结果是两败俱伤，弱者不怕自己的伤比对手重。一般高手都很讨厌遇到这样的对手，高手追求的是全身而退。
顾头不顾腚的江湖人已经很可怕，一个即不顾头也不顾腚的又该如何。断剑齐锋的对手采取的就是这种打法，拼命，既拼自己的命，也拼对手的命。他不在乎生命，却很看重自己的身后名。
断剑齐锋也在拼命，在拼对手的命。虽然对手的功夫很好，他自分还不是自己的对手。断剑齐锋心里清楚，悍不畏死可逞一时匹夫之勇，终会后继乏力。
树上厮杀比陆地上厮杀，眼力和轻功尤为重要。树林内虽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眼睛看到的全是模模糊糊，你要分辨树枝粗细确定落脚点，你要看清对方剑的方向。树上转身运剑不方便，跳跃弥补了缺陷，高手对决讲究的就是快进快退，快能制胜。
奋不顾身可以增强自身的威势，捏着嗓子人如虎添翼，经常逼迫对方不得不半路撤剑，换招保护自身。他步步紧逼每招都是必杀之招，既杀别人也杀自己。他不在意露出多少空门，只要对手对自己空门下手，也一定会露出空门，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树上和陆地终有不同，落脚点受到限制，他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
捏着嗓子人很得意，虽然两个人都是在进攻，多数是他在进攻对方。断剑齐锋也不过如此，若不是轻功好说不定自己已经可以瞑目了。他有点后悔，为什么不是在练武场，可以让各路英雄见识断剑齐锋的狼狈样，同时也见识到自己……！
断剑齐锋没有让对方得意的时间过长，对方一轮急攻后内力损耗很大，跳跃没有先前那么快，剑法也没有刚才那么凌厉，喘息就像满载爬坡的老马。
捏着嗓子人刚想扶住树干喘息一下，断剑像一个幽灵瞬间而至直刺面门，逼迫他不得不抗击。如此三番激起他的怒火，又是一阵猛追猛打。对方并不跟他缠斗，剑走轻灵，围着身边转，让他空使蛮力。
打得晕头转向，捏着嗓子人眼也花了，人也快脱力了，他知道什么都该结束了。
断剑齐锋的剑虚虚实实，他不知道那一招才是真的，手里的剑变得很重，剑刺出去的速度他自己都不满意。捏着嗓子人想明白了，早晚都是死还耗那力气干什么，让对方一剑贯胸算了，看着对方的剑刺过来没有躲，他放弃了反击。
对方的剑刺在身上，疼痛让他清醒，本能的向后跳跃躲避，捏着嗓子人稀里糊涂被对方逼着后退。当灯光照在脸上，他才发现已到了练武场的边缘。
自己多处受伤，每处伤都不重，不影响行动，原来这都是断剑齐锋故意这么做的。他想起了对方说的话“不管你是什么眼，总要回到地面的”捏着嗓子人转过身背靠在树干上，他决定不再退，死也死在树上，绝不让对方如愿。似有似无的雾气在他身边游荡，好像要带着他的灵魂一起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