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梦也温馨

老窝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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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鹃等得心焦,坐不是,站也不是,在家居客栈的门前向街道两边来回张望。她不知道哥为什么要跟踪送信人,也不知道哥跟踪去了哪里。她现在别无选择,只有耐心的等。

    几个时辰前,杜鹃和女店主在厅堂里闲话。她虽然知道有人趁夜造访却没有动,因为她知道狸猫和厨子都不是等闲之人,况且发生的事情与他们无关。隔着纱窗她看不到夜色里后院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闯入客栈的人,留下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过了一会她看到厨子和狸猫先后走回厅堂,却一直没有见到哥的影子。她到后院查看过,也回到客房查看过,满腹狐疑的回到厅堂。

    狸猫和厨子已经去了灶间,俩个人显得很神秘,神情意外的严肃,谈论着好像很重大的事情。听到杜鹃的脚步,两个人也停止了话题。对于杜鹃的问话,狸猫只是简短的回答“追出去了”。简短的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又不好意思细问。

    她以为哥很快就会回来,自行回到客房,除了人不在,雨虹剑依然静悄悄的躺在床边。杜鹃点燃了蜡烛,烛光射出了窗外,她希望哥一回来就能看到她在等他。

    这一等,等来了鸡叫,等来了东方天边出现曙色,等来了满世界的阳光。她的心绪开始不宁,继而有点担心,若不是人地生疏,不知去向,……

    从天一放亮她就站在这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客栈新来的女招待,为客栈揽生意,杜鹃不断地向两侧张望,更让人确信无疑。路过的人窃窃私语,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漂亮的女招待。

    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杜鹃的心里豁然开朗。

    疯道人面对着疑惑的脸,什么也没说,回到客房倒头便睡。杜鹃知道哥很累,那么多为什么只好埋在心里。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床上,两只上眼皮沉得像坠了个重物,却硬是睡不着。

    人的生命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床上消耗掉的,床对人来说非常重要的,所以,有了新居的人首先要置办的家具就是床。人在旅途,投宿入店,为的也是一张能容身的客床。

    身下的床是一张竹床,杜鹃一点都不喜欢,身体一动吱呀吱呀响。睡在有点软而颤的床上。很累。好像是在幼时的儿车上。一点不解乏。

    杜鹃想起了关东杖子,在一个房间里有一张床,是陪伴她二十多年的梨木家具。梨木并不珍贵,在她的家乡处处可见。然而。那漂亮的花纹,结结实实的床架,和让人心里踏实的床面,以及厚厚软软的被褥,让她想起来心里就会倍感亲切。杜鹃知道,只要她不回去,那张床永远是空着的,梨木床会无怨无悔等待着。

    杜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到家乡,给年事已高的父母一点安慰。给小姐妹们一个惊喜,告诉她们,自己已无怨无悔。她也很想再一次体验一下老梨木床的温暖,告诉它孤独也是一种幸福。

    杜鹃睡着了,只要哥在身边。天翻地覆都与她无关,她相信世界上就有一件事能难住他,那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办不到的事。她相信,有了她杜鹃,哥很快就会儿女绕膝,有了真正意义的家,那个家一定会牵住哥远行的脚步。

    杜鹃睡得很安逸,紧闭双眼的面孔留露出幸福,她在梦里一定笑得很甜。

    连通两个房间的那个门响过一次,敲门声很轻,似乎有些犹豫,好像不忍心搅扰她缠缠绵绵的梦。轻轻的脚步离开了门边,很快听到另一扇门被轻轻地打开,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客栈的院子里。尽管所有的声音都是轻轻地,却依然足够让杜鹃从沉睡中醒来,她闭着眼倾听着所有的轻轻。

    杜鹃很想尽快的离开桐庐,去祭拜一下让哥刻骨铭心的秀秀姐,去认识秀秀姐的父母,尽快的融入那个家庭。可是她了解哥,这个时候打死他也不会离开,哥不愿意做的事,她不会勉强。想明白了,杜鹃的心情反倒放松了。她闭着眼笑出了声,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她确实有些累。

    杜鹃的鼻息越来越缓,变得细而长,然而,她的灵魂却在空中飘。她在灶间忙碌,卷起衣袖,扎着围裙,像一个真正的家庭主妇,午间的食客只有她和哥两个人。大哥他们还在溧阳,妮子姐夫妇也自然没在关东货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是她在姑苏城第一次下厨房。

    杜鹃会好几样‘拿手菜’,土豆炖茄子、牛肉炖萝卜,她最拿手的是酸菜炖粉条。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转遍了观前街地集市,没有见到卖酸菜的,连常年卖菜的小贩都不知道酸菜是什么菜。

    终于碰见一个明白的人,给她指了一个去处“到酒楼饭庄那里会有。”

    她兴冲冲的进了一个较大的酒楼,柜头听说了来意,热心的告诉她“到后厨自己随便拿”杜鹃问柜头需要多少银两,柜头很侃快的说“不值钱的东西要什么银子”柜头认真的看了杜鹃一眼说“小姐看上去像大户人家,没想到过日子还这么仔细,家里养了几头猪?”

    杜鹃愣在那里,精明的柜头看出有异,疑惑的问:“酸菜难道不是馊了的剩菜?”

    杜鹃什么都没再说,磨身走出了酒楼。回到货栈学给哥听,两个人笑的前仰后合,哥出的招很损“想吃酸菜很容易,炖菜时倒里半碗山西老陈醋。”

    杜鹃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炉膛里填满了干柴,焰火很旺,转瞬黑铁锅变成了红铁锅。她倒入油,锅里冒起烟,窜起火苗,杜鹃手忙脚乱的倒入洗净的土豆和茄子,在锅里不断的翻炒,葱花和咸盐却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哥从外边回来,听到锅和铲子的碰撞声,拉开灶间的门,一股油烟冲门而出。他探进头问;“杜鹃,你在做什么”?

    杜鹃回道;“做午饭”

    哥慢慢的走过来,看了看锅里比紫皮茄子颜色还要深的土豆块,苦笑着说;“大小姐,也真难为你!”

    哥弯下腰从炉膛里抽出几根较粗的柴柈。拿到院子里用水浇灭,炉膛的火顿时弱了许多。哥蹲在旁边,不时拉着风箱,调节着炉膛的火焰,杜鹃也不再是那么忙乱。看着身边的男人,心里甜滋滋的,这就是她这么多年来期盼的情景。

    杜鹃轻声的问;“哥,看上去,你好像经常下厨房?”

    哥没有抬头,面部表情却突然变得僵硬。两眼注视着炉膛。火焰在哥的脸上一明一暗地闪着光。哥也没回答杜鹃的问话。眼珠一动不动,眼神有点呆滞,空茫。

    过了很长时间,一声轻轻的叹息。哥慢慢的说;“秀秀活着时候,每次回家我都会帮娘和秀秀做这些事,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秀秀走了,炉膛边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的身影!”

    杜鹃轻轻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哥摇了摇头淡淡的说;“我没有怪你,心底的伤痛和*的伤痛是两码事,那是永远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饭做好了,两个人相对而坐,牛肉炖萝卜味道很好。遗憾的是牛肉有点欠火候,不是很烂。土豆炖茄子有点苦,糊锅的味道。哥的胃口好像变的没感觉,似乎在酒楼里吃大餐,吃得又多又快。

    杜鹃有点歉疚的说;“俺的厨艺是有点差。在家里也跟着李大妈下过几次厨房,本想露一手,没想到却是这个结果。等到妮子姐回来,俺一定好好地学一学。”

    哥的脸上有了笑意,轻轻的说;“无论菜做的好与坏,都是你自己劳作的结果。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厨艺和练武一样,熟能生巧,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回家咱们在县城也开一个饭庄,凭你的心灵手巧,哥相信,用不了许久,咱家附近有许多酒楼会关门歇业。”

    杜鹃浅浅的一笑,弱弱地说;“到时你可不许再去酒楼。”

    哥面带着微笑,久久的注视着杜鹃,杜鹃被看得有点脸红,哥慢慢道;“酒楼不可能不去,咱们又不能背着锅走江湖,我保证,只要是在家里,决不去酒楼。

    家,人间最温馨的名词,即或是茅屋陋室,也会让人充满了期待。想到家,杜鹃心里暖暖的,尽管那个家,只是听哥口中描述过,却足以让杜鹃憧憬的夜不能寐。杜鹃放下手中的碗筷,十指交叉在胸前,静静地看着哥,不仅眼睛在笑,连眉毛都在笑,一种文静惬意的笑。

    杜鹃心里真的希望此情此景永恒,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相视无言的老去。外面的世界再美丽,她也不稀罕,化作肉泥也决不会后悔。

    时间在悄悄地流逝,两个人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家的温馨越来越浓,就连哥坚韧不拔的眼神里,都留露出柔情蜜意。

    阳光已从膳房缓缓的退去,在窗外逗留,柔弱的风透过门窗,殷勤的把花香洒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然而,幸福的时光太短暂,后院远远地传来“娟子姑”的呼喊,让两个人回到现实中。杜鹃惊奇道;“大哥他们回来了”!起身冲出了膳房。

    杜鹃风风火火窜出门外,哥只是习惯的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踱出门外,却始终紧随在身边。通往后园的门四敞打开,哥做事总是先人一步。来到跟前,远远地看到,园外河渠停着三只船,船帆已收起,矗立着光秃秃的桅杆,一看就知是远涉太湖的外渡。

    后园里的小道上有许多人,大包小裹走了过来。人们路过她的身边热情的打着招呼,她也回以真诚的微笑,她看到了每个人脸上的微笑,那是回到家里由衷地兴奋。

    人群的最后面,是大哥大嫂一行人,那里有春洁姐弟,妮子夫妇的身影。

    当轻轻地脚步再次来到门外,她知道该起来了,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不等敲门声响起,嘴里说到“起来了”。杜鹃拉开了窗帘,太阳早已过了头顶,窗外遗留下窄窄的一道阳光的阴影。

    洗过脸,对着铜镜梳理过头发,待到自己觉得满意后,杜鹃轻快地走到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边。门外没有人,被褥叠的板板整整,只有雨虹剑静静地躺在床头边。杜鹃知道,这不是虚幻,是由于自己过于注重打扮,没有听到哥离开的脚步。

    院子里没有哥的身影,前厅也没有。早已过了晌午饭口,井井有条的厅堂没有客人,只有漂亮的女主人,手支香腮在桌前。美丽的脸庞未饰脂粉,眼圈有点发青,眼神惰惰的,香韵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张床。但是,谁也不知道,床能不能让香韵真的安心入眠。

    看到杜鹃,女主人像换了个人,脸上的倦怠一扫而光,笑的是那么甜。“小姐好像没有睡好,大天白日怎么也不济夜晚解困。”

    杜鹃也浅浅的一笑说;“还好,习惯了。”

    女主人感叹道;“男人就是比女人强,公子早就起来了,精神头足的让人羡慕,刚刚去了灶间。”

    空旷的灶间只有两个人,客人坐在桌前品着茶,看着厨子磨刀。厨子磨的刀自然是菜刀,不是家中用的普通菜刀。刀身虽然长不足一尺,刀宽却有六寸,很像镇关西杀猪卖肉的刀。菜刀全身是精铁打制,刀面可以像镜子,清晰地映出人脸,刀锋可以断金切玉,厨子却还在磨。

    杜鹃进来时,厨子连眼皮都没抬,专心致志在磨刀。哥用手指了指身边的椅子,杜鹃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哥起身走到灶前从锅里取了一盘包子,从另一个小一些的耳锅里盛了一碗小米粥,并端来两样小咸菜。

    哥做这些事旁若无人,似乎他是这个灶间的主人,而真正的厨子,倒像是镪刀磨剪子的工匠。哥做这些事时始终没说话,厨子也三缄其口。

    包子和粥已不是热气腾腾。凉热恰到好处。小米粥熬得很稠,大概等待的时间太久。包子小巧精致,让人食欲大增,吃上去不是很油腻,却满屋溢满了香气。

    杜鹃早已腹内空空,以顾不得斯文,明牙皓齿三两口一个包子下了肚。然而,饥肠辘辘面对着打嗝都会香三天的食物,杜鹃却不再吃,两只眼睛睁得大大地,惊讶地看着侧面对着她的厨子。

    时间已经太晚,朋友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