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幕曲(9)

灰质白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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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句话叫物是人非事事休,沧海桑田白驹过隙,时间一晃而过于是该错过的都错过从此只爱自己。

    当然,也有句话叫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暂且别过来日再叙,于是都等啊等啊等到最后才发现,卧槽果然装文艺死得快。你45°仰角忧伤的时候,人家早就撒丫子跑远把你留在后头了。装啥文艺,不怕被雷劈吗?

    秦风现在正漫步于莫筝以前的大学里,在装文艺以及预备遭雷劈。沧桑的法国梧桐温柔地遮住了秦风的头顶,像一个老人在安慰后辈。

    这个学校和四年前差异不大。虽然那时秦风只是匆匆忙忙赶过来两次,没有仔细观察,但是大致印象还是有的。四年后故地重游,想起莫筝曾经在这里度过的岁月,不禁唏嘘叹气。原来时间竟然过得如此悄无声息,转眼间已经迈向了第五个年头。

    四年前他在这里捡到了一只莫筝,不知道今天会怎么样?

    天空开始飘下小小的雨丝,不大,却粘人。秦风手里还是一把蓝色的格子伞,没有撑开,像是等待着什么。

    口袋里手机开始震动,秦风接起来,电话另一端传来王清文气急败坏的声音:“老板!你跑到哪里去了?人影都没有你是要卷款逃逸吗?”咦?怎么?难道自己没有告诉王清文他要离开一天吗?而且什么叫卷款逃逸在你心里老板就是这种人吗?我的事业正好好的哪里有逃逸的需要?你这是在逼我换个助理吗?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秦风想要继续文艺的心思,只能先安抚王清文:“没有,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我只是想要出来走一走,明天还是会照常上班的。你就安心在办公室把该整理的东西都整理完,明天我要检查工作的。”秦风好声好气地说着,突然觉得是不是太低声下气了些。于是又硬起声音,冰凉凉地说道:“别以为小筝喜欢你我就不敢开除你。最近你的工作有所懈怠,长点心吧。”

    “老板你装什么大尾巴狼?”王清文嗤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到这头,似乎还自带了增强效果:“你就老实说自己去了哪里吧。要是理由合理我就不追究了,要是无缘无故地玩失踪,哼哼,那我还真是要懈怠几天了。”

    到底谁是老板啊?你这样威胁真的没问题?一滴雨水滴落在手背上,秦风往树底下躲了躲,默然了一会儿,才说:“我在小筝以前的学校,现在就在。”

    这回轮到王清文沉默了。两个人就这么通着电话不出声,秦风能够清楚地听见王清文那边传来的倒水的声音。良久,王清文说话了:“老板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因为同情,这些你要是没想明白那你还是先回来吧。小筝不需要你这样多余的感情,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是愧疚吗?或者是同情?秦风握着手机,看着丝丝雨滴往下落。梧桐树宽大的叶子帮他遮挡了雨水的侵袭,无声而温柔。

    该愧疚吗?杀死她的人并不是自己,所以愧疚一说实在是算不上的。同情呢?这个大概是有的,毕竟一个年华正好的人遇见这样的事情,确实值得同情。但是又似乎不止是这样的感情。他对莫筝,比这要多很多。

    “清文你知道吗?”秦风拄着伞斜靠着树干,懒懒地遥望着天空:“我最初是真的没有喜欢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还带着点创伤后应激障碍,说实话真的很麻烦。我好几次都想把人直接交到实验室去,管她死活。每天都要做噩梦,做完噩梦之后睡不着又要来找我,或者被梦魇住大吼大叫,那段时间我觉得我都要神经衰弱了。”

    “老头说尽量消除小筝的存在感,我也就遵照命令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禁止她外出。我知道她很无趣,面对着同样的人同样的东西,肯定是要发疯的。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在发呆,但是会让自己假装没有看到。因为不像再给自己添麻烦,所以就刻意忽略了她的心情。要不是你强烈要求把她带到咨询室去,我可能真的会把她关起来四年。”

    王清文插嘴:“这么说我还算做了件好事?”

    “没错,你确实做了件好事。就现在的我而言,确实是要感谢你的。”秦风毫不避讳,直言坦白。王清文反而觉得坦诚的秦风无趣,隐约能听到叹气声:“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什么都弥补不了,小筝也听不见。”

    “我知道,我只是想要说出来。”

    所有人都觉得他的感情来得怪异,怎么会突然喜欢上一个人呢?是啊,哪里有突然,一见钟情这样的童话向来和秦风无缘。他喜欢的,只会是细水长流式的生活中沉淀下来的相处。

    他记得自己和莫筝因为做饭的事情争论过几次。最后因为莫筝实在没有天赋而主动承担起厨师的责任。一开始做的饭当然不能吃,莫筝很痛快地把那些惨不忍睹的食物丢进垃圾桶,拍着他的肩膀欣慰道:“虽然有待进步但是还是能够做成的不是吗?你看你看今天的鸡蛋熟了呢。而且今天没有鸡蛋壳。改天我再帮你买两本菜谱来。”“你给我出去!”

    他也记得因为去超市买东西的事情和莫筝怄气。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贪嘴,一点都没有大人的样子。看见巧克力就走不动路,只要路过膨化食品的柜台肯定又要大闹一番。他教训过也语重心长过,后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看不到。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和她一起缩在沙发上一边啃着垃圾食品一边看电影。

    他记得自己生病的时候莫筝手忙脚乱地帮自己量体温端茶送水还兼职解闷。超级准时地提醒自己要吃药了要喝水了要干这个要干那个,自己一咳嗽就上前拍背,一扶额就递冰枕,乖巧听话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看着她惨兮兮的脸忍不住问:“你干什么一副可怜的样子?生病的是我又不是你。”然后莫筝是怎么说的来着?印象中她似乎抓着自己的袖子满脸悲痛:“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万一被别人发现了肯定是要被送去解剖的妥妥的。咱们说不定还能团聚呢,前后脚的功夫。”他哭笑不得,然后变本加厉地装病装柔弱。

    她把他当做自己唯一的依靠,这一认知让秦风很愉快。而且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不要她,莫筝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就真的是无处可去了。所以她才这么紧张,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好起来。秦风痊愈的时候,莫筝眼圈一红就要哭,伏在桌面上嚎啕大喊着:“真好,真好,你平平安安的。”

    有点可怜,也有点让人辛酸。

    也许就是那时候开始改观的。不再是麻烦的寄居者,而是能够和自己一起生活的人。渐渐他习惯了莫筝叠衣服的方式还有老式花露水味道,习惯了做饭的时候准备双人份,习惯了去超市的时候带着一个胡闹小尾巴,习惯了病历本上莫筝方方正正的字迹,以及习惯了家里有另一个人的气息。

    等他完全习惯并且习以为常的时候,秦风向莫筝提起了那件事。

    “你知道的,最近桃花越来越猖狂了。你帮个忙,我们假装结婚。我不信她们还会乐意贴上来。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毕竟施恩不图报,我也不能逼你不是。”他知道莫筝梦魇里会叫着一个人的名字,然而醒来之后却毫无所觉。那大概是个重要的人,但是忘都忘了还能怎么办?即使擦肩而过,现在的莫筝也不会认出来。秦风承认自己有点小卑鄙,不过无所谓,他是效果论者。

    “老板你太小瞧她们了,结婚不顶用的你去毁个容就好了。保证再也没有人缠着你。而且你嘴上说没事,瞳孔都要扩散了耶。你有看过自己这个时候的表情吗?看起来超级可怕的。咦?你揪我领子干什么?我们要去哪里?你别不说话啊喂……”

    后来他气哼哼地揪着莫筝的衣领去了民政局,崭崭新的小红本上还印着莫筝不自然的笑容。小红本一直被秦风收着,生怕那一天莫筝心情不好偷摸着就给烧了。

    他没有说什么时候离婚,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又也许是下个月。协会那边没有进一步关于莫筝的消息,秦风就一门心思地想要把黑找回来替代莫筝的作用。他自私,且现实,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独善其身是好事,但是没有脑子地独善其身是傻事。秦风不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但是能说自己对得起大多数人。谣言能杀人,也能救人。秦风处心积虑地把黑推到了风口浪尖,没想到还是被黑得了手。

    “老板?老板你还在听吗?”手机里传出王清文的声音,把秦风从沉思中惊醒。

    雨已经下得大了,树荫遮蔽不住,秦风湿了半身,满身都是水汽。应付几声挂了电话,秦风忽又想起莫筝当日在天台上的话来:“我真的不怪你。我喜欢你的,非常喜欢,我不怪你。”不怪我吗?那为什么消失这么久不愿意见我?你是想说什么吗?

    你的喜欢是曾经喜欢,还是现在仍在喜欢?会持续多久?会不会改变?

    秦风只觉得有许多话都卡在心口,想要找到她当面问一问。然而世界广阔,哪里能够找到呢?

    雨越下越大,几乎要下起烟了。手里的格子伞仍然未打开,秦风独自站在雨幕里,不知道去哪里。

    “你这把格子伞真好看。”

    身后隐隐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被一把锤子砸中心脏。秦风呆了很久直到胸口憋闷才敢回头。那是一个同样全身湿透的人,午夜梦回,多少次都是相同的容颜。那人笑了,又说:“你这个格子伞真好看。”

    秦风知道自己在找一个人,那个人很平常,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摘掉眼镜就会看不清东西,不喜欢吃的东西就会挑出来。他找了这么久,还预备用更长的时间去找,一直找一直找,总有一天会找到的不是吗。

    于是他撑起那把伞,遮在那人头顶上方,微笑道:“现在买一送一,买伞送人。你要吗?”

    “我没有钱。”那人也笑着看他,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滑落,砸在地上。

    “那就白送。你要吗?”他忐忑地看着她犹豫,手心里分不清是冷汗还是雨水。见她点头,连忙又补上一句:“概不退货。”

    所见所想皆为所思,所行所为不过汝妄。冬天会过去春天也会过去,生生不息才是永恒的真理。你哭你笑你伤心,然后还是得继续过日子。轰轰烈烈是一种生活,平平淡淡也是一种生活。于是你放下,坦然,最后会微笑,像所有人一样等着雨停再去下一个目的地。

    说这么多不过只是一句:该错过的都错过,但是该遇到的终于都会遇到。

    永远只爱自己同样是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