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蒋小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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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花和她家“大爷”在一道儿,并非是她当真的良心发现,觉着人家既然给了银子她既卖了身就不该再哭哭啼啼呼天抢地,只为等待解救他的俊俏公子的到来。

    这其中的原委是这样的。小白花姑娘原名叫个什么香儿,从小儿就和那鲁直的“大爷”邻居。两个人儿打小儿就在一处,一处嬉戏玩耍一处长大懂事成人。在两人十三、四上通了人事儿,他们便瞒着两家的大人做了些儿不伶不俐的事。

    后来两家的大人知道了这事,无奈之下只得叫二人成了亲,做了夫妻。

    看那“鲁直”的大爷凶神恶煞的,就知道这女子不大好过得日子。此时便可见,男子脸上戾气颇重,小白花脸上的眼泪儿一串一串的,当真儿的是人到伤心处,就是小声儿抽噎也感人呐。

    繁枝和幽梦两个看到那“鲁直”的汉子把眼眉一瞪就,呼哧呼哧地直把拳头往小白花身上招呼。小白花生得瘦弱又哭得伤心,眼角眉梢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看得众人皆发自内心地生了怜惜。

    小白花儿此时挨着打,贝齿轻轻咬着唇,眼角的泪哗哗的掉。那鲁直的汉子一边儿打一边儿骂,皆是些儿不入流的粗话,此时不便说出来辱人清听。

    却说在楼上站着看的众人,大都是些儿中年汉子,见到此情此景儿,有些儿说罪过,有些儿掩面不忍看,有些儿则劝那男子道:“你媳妇儿生得如此娇弱可人怜,就是有甚与你不和的,你也不该下这狠手打她。只好好和你老婆商量着行事,不就没甚事儿了?何苦来动拳动脚?”

    还有些儿道:“怪可怜见儿的,快别打了。有话儿好好说。”

    那男子横眉竖眼一边下重拳一边道:“有甚好说的?左不过是一个破鞋,打死了也就完了!”

    一长者摆手道:“话却不是这般说的,就是把她打死了,你也得吃官司。还是悠着些儿劲儿。”说着,就有人去拉他。他把铜铃一般的眼一动,欲要拉住他的人立马就住了手,唯恐殃及池鱼。

    这厢繁枝拉着幽梦的手道:“当时我只当她是骗人,厌烦她厌烦得了不得。这会子看着她挨打,倒觉着怪可怜的。须得寻个甚法子救她一救才好。”

    幽梦皱眉道:“这原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如何好管得?就是将她救下来了,可叫她怎么过活?咱们还能管她一辈子不成?”

    这厢雕栏和玉砌也在看,雕栏见小白花被打得可怜,也觉着这女子凄苦了些儿。几日前苏辞冰戏耍她,他们看着也只当是个乐子,笑哈哈地笑两声儿也就过了。这会子再看到她被她丈夫打,反倒添了几分怜悯。玉砌听见幽梦和苏辞冰的话儿,就有心去救那小白花。

    繁枝接着幽梦的话儿道:“救回来,只禀明了三爷和三奶奶,留着她做个丫鬟岂不好?”她这话儿却是故意这般说的。

    果然,她话儿一说完,幽梦便沉默了会子,不再说话儿。玉砌就走下楼梯,行至那汉子跟前儿,斜起嘴角一笑,就截住了那“鲁直”的大爷硕大的拳头。

    那位“鲁直”的大爷手挣了一挣,不能动。再挣了挣,仍旧动不得。当他再次铆劲儿要挣开时,玉砌的手一放,他就摔了个四仰八叉,犹如一只硕大的乌龟被翻着肚皮向上的模样儿。

    苏辞冰看着此情此景儿,将个扇子一手儿拿着。阖着不曾张开的折扇一下一下,在苏辞冰轻微的用力下敲打着手心儿,竟是好整以闲地在看着一场闹剧的模样儿。

    林寂站在苏辞冰身旁,负手而立。如果说苏辞冰的姿态是闲,那么林寂的就是贵。只听见苏辞冰碎玉破冰一般的声音在响起:“唔,繁枝和幽梦两个,倒是越发聪慧了。不枉我一番教导。”

    林寂轻笑道:“咱们还是收着些儿罢。怕他们知道了怄得吐血。”

    众人见玉砌阻止了那位“鲁直”的汉子,都为小白花儿放下了一颗颗因着担忧而晃悠个不停的小心肝儿,甚至有人出声儿道:“这般打老婆的畜生不如的东西,就该多打打。”

    玉砌的脚在那位“鲁直”的大爷身上点了点,那位“鲁直”的大爷眼角的余光往上一看,正好扫到苏辞冰和林寂二人。他是记得这两个人,前几日他和小白花装着行骗,好叫他得了银子小白花再跟着那些个公子去模些儿值钱的物件儿回来。谁知就被上边儿的两个人骗了。原本他还当苏辞冰给的银元宝也够她挥霍一阵儿的,谁知道是假!真他娘的晦气。当晚他既对这小白花踹了几脚,到相好儿的家里睡去了。

    今日再看到苏辞冰时,黄孝全是怕的。唯恐被苏辞冰认出来,叫他又要换地方。于是他在玉砌的教训下,艰难地爬起了身,也不管小白花径自走了。

    小白花此时仍旧卧倒在地。于她而言,玉砌就算是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的身边儿将她解救。虽说玉砌比不得苏辞冰和林寂的模样,胜在五官周正秀气,是个耐看的人物儿。

    话说小白花儿为甚不起来?她伏在地上,是为勾起玉砌的怜惜,等玉砌将她抱起来,然后请医用药,将她治好。而后她无以为报自然就以身相许,二人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就能成为一段儿英雄救美的佳话。

    只是玉砌并没有如她的意,而是微微笑着喊她道:“大嫂?你没事儿吧?还能站起来吗?”

    小白花儿见眼前的形景儿和她料想的不大一样,也不好就趴在地上,叫众人看笑话儿,就用微细的声儿道:“无妨。我再缓缓就能起来了。”

    雕栏见玉砌救个人也不知道去将人扶起来,又想到方才繁枝的意思是想叫他们救人的。只是放下玉砌先一步出手,他就没动。眼下见玉砌救人不救到底,那小白花也不是个无理歪缠的,他为讨繁枝欢心也下楼去,伸手将小白花儿扶了起来。

    他扶着小白花儿道:“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小白花掩泪道:“我们是前几日才到的扬州,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一时气闷不过,才打的我。”她说这段话儿,无非是在告诉众人,那“鲁直”的大爷是自己无缘无故生了闷气才打她,她并没有过错。同时,她又答了雕栏的话儿,表示自己并无亲朋,亦无出处。

    此时小白花饿被救,戏也就散场了,为着看的众人自然也是吃饭的仍旧吃饭,从房间里出来的仍旧回房。雕栏就带着小白花见了苏辞冰和林寂,玉砌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儿,再不说话儿的。

    繁枝则笑着和苏辞冰道:“我看这位大嫂也可怜,公子不如收留她做个洒扫的丫鬟。”

    小白花见繁枝所说的公子是苏辞冰,不由得大惊。想到日前自己曾和自家的汉子做局骗苏辞冰,心中就有些儿心虚,只盼着如今她脸上青一块儿的紫一块儿,别叫苏辞冰看出来。就是等脸上的伤好了,她施些脂粉,自然和当日不施脂粉的模样儿是不一样的。指不定苏辞冰就认她不出来。

    苏辞冰问她:“我们这里不收来历不明之人。只怕你家那位还要再来找你,你即便是跟着咱们一起,他来了你自然要跟去的。你们可有和离?”

    小白花心下算计着,若是她此时不撒个谎儿只怕苏辞冰不留她,于是就道:“他原是写了休书把我的。只是却不放我走,要我留下和他一道儿骗人,给他赚银子花用。他写下休书,就是做着好在遇到个把有些儿钱财的姑娘好另娶的打算。”

    雕栏听到此处,就恨恨地叹了一声儿道:“世间竟有这样混帐人!”

    繁枝也道:“可不是,公子,看她可怜见儿的,就收留了她罢。”幽梦在一旁儿不说话,玉砌也只说世间竟有如此无奈等语。小白花见众人皆为她说话,微微抬了抬头,投出感激的眼神儿。就是这一抬头间,叫她看到了林寂。那般贵气的人物,面容之精致,气度之尊贵,竟是在她幼时,家里还有些儿钱财的时候,从画里才见过的。

    她一时看得呆住。只是那般疏离的人物儿,竟像是叫人近不得身的,叫她一点子都不敢肖想。就是苏辞冰,她心中都还有些儿念头的。

    苏辞冰应下道:“也好。将她带下去用伤药治一治罢。现在看着,”她摇了摇头:“着实寒碜。”

    小白花儿青青紫紫的脸上红了,但是在这般调色盘一般的脸上,也看不大出来。繁枝笑道:“公子可是忘了,还没给她取名呢!”

    苏辞冰问小白花:“你原来姓甚名谁?”

    小白花擦了擦眼泪,含着悲戚道:“奴原姓张,名唤张秋芳。”

    苏辞冰点头沉吟道:“这名字倒像是个丫鬟的名字,也不必改了,就去“张”字,唤作秋芳罢。”张秋芳谢过苏辞冰,忍着心中的不快,被繁枝拉下去,叫店小二送了热水进房洗洗涮涮后,方才给她上药。

    这张秋芳梳洗罢后,换了繁枝的一套衣裳,又将头发梳整齐了,绾了个慵妆髻,虽说赶繁枝和幽梦差了许多,倒也是小家碧玉,颇是看得。且她本身就生得瘦弱,看上去当真是楚楚生怜的。

    繁枝坐下,笑问张秋芳道:“你且放心,咱们公子是好人,从不朝打暮骂的,只是有一点,公子不喜欢人近身,千万要记住了。”

    张秋芳认真地一一应下。繁枝又问道:“你家外子怎地如此下死手打你?”

    张秋芳苦笑道:“我和他曾是青梅竹马,后来两家做了亲,他对我也是极好的。后来和和美美地过了段时日,他和些儿狐朋狗友去逛了花楼,看上了一个姐儿,就对我朝打暮骂起来。我也不知怎地就碍了他的眼,只好忍气吞声。后来他将家财败得一干二净,就打起我的主意来,要我和他一处行骗。我不依,他就可着劲儿地打我。”

    话说这张秋芳也是个可怜人。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又有句俗语,叫做“什么锅配什么盖”,她也并非就是一点儿干系也没有的。她家男人对她,原本也是好得没话儿说。会闹成今天这样,也是张秋芳自家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