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各怀心事悲喜待婚

蒋小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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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黄孝全身上也有些儿气力了,精神看着也比当初何年玉捡他回来时好了许多。苏辞冰想着这件事上原是她思虑不周才叫黄孝全受了那许多哭,心中觉得对他不起,也常和苏太太、苏老太太一道儿去看望他。

    苏太太想起黄孝全素来孝顺,见他如今躺在床上没二两骨头的模样儿,很是难受伤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的贴身丫鬟都备好几块儿帕子。这日苏太太拨冗和苏老太太去探望时苏辞冰亦随行。

    黄孝全身上虽长了二两肉,但仍旧提不起劲儿来,整个人像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一般,如今虽身着锦衣,却再看不出当初贵公子的模样儿,苏辞冰心下暗责自己,面上却仍旧带着笑儿和苏太太、苏老太太一道儿问他好。

    如今黄孝全看着苏辞冰再没有了当日的心思,便是看着女子也不大有心思了。他闭了闭眼,莫三娘肥硕的身躯奇葩一般的容颜脸上大痣中长出的一根儿黑毛仍旧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苏老太太痛惜道:“这几日你去了何处?连殿试也不曾去,还弄成这般模样回来?”

    黄孝全缄口不言。他一个大男人为着美色被一个妇人掳去强行做那房中之事,还逃脱不得,整日里不知要入几支攒珠箭,又被开了菊花,还因此耽搁了殿试,这叫他如何说得出口?若是那莫三娘生得好些儿也就罢了,偏她……此乃他平生之大耻、不忍想起提及之大痛,叫他如何能说得出口?

    苏老太太见黄孝全不语,急道:“到底出了甚事你倒是说啊!你舅舅是三品大臣、你父亲是金陵知府,何人敢对你如此!你说出来咱们必替你做主,抓住始作俑者送进衙门!”

    苏太太亦道:“外甥吃了亏,说出来你舅舅亦会替你做主的。现刑部主事的人是你舅舅的学生,你说出来就是捎封信的事情,必能抓住那歹人。”

    黄孝全惨然将头扭向里边儿,闭着眼仍旧不愿说话儿,他的眼角流出辛酸的泪来。

    苏辞冰见状不忍地劝道:“老太太和母亲莫要再逼问表哥了,待他好些儿了想通了自然会说,如今表哥的身子还未大好,还是先将些补药将养着要紧。”

    苏太太、苏老太太闻言也都作罢。这时黄孝全听见日后还要问他他就编了个谎蚊子一般哼哼出声儿道:“我并不知道。只记得走在街上,不知怎地就晕将过去,醒来时被绑在一个椅子上。他们蒙着我的眼睛……之后,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便在大街上了。”

    苏老太太闻言哭道:“难道就这般叫人白欺负了不成?”

    苏太太劝道:“外甥现如今什么都记不得,还是叫他先养着身子要紧。指不定过几日他就想些事情来,自然要告诉咱们。”

    苏老太太只得含泪作罢。这时黄孝全似又想起了甚。他道:“大妹妹不是许了定国公家的公子么?我隐约间听到些儿传闻,不知道当不当说。”

    苏太太听见这话儿脸色一变就要叫苏辞冰先出去。苏辞冰低着头道:“既是这样,我更回避不得。若是当真有个甚事儿我不知道,日后在那边儿过日子岂不是摸不着头脑?他若是要欺我骗我我又当如何?如今有甚事儿我先知道了,日后自家心里也有个底。”

    苏老太太听见苏辞冰这般说话,对黄孝全道:“好孩子,你说罢。”

    “我和一些举子在办诗会时听说,林寂常去的甚活色生香馆,还包着那里的一个花魁娘子。只是不知道做不做得真。”事实上,这原是花魁娘子玉歌说的话儿。他隐约记得玉歌在床底之间动情时说道:“你别以为人人都上得了我的榻,我原是定国公家的三公子养着的,只用服侍他一人。若不是他有一两月没来了,哪还有你的份儿?”而后她又道:“如今看来,你倒比他还知情识趣些儿,手段也厉害些儿。”

    苏辞冰闻言心中一咯噔,脸色便有些儿个发白。若是萧离和除开她之外的人行夫妻之事……随即她又想开,林寂到底不是萧离,不过是生得相像的两个人,何必为这般一个人伤心?她嫁过去,原本只是想常看着和萧离一模一样的那张脸罢了。苏老太太并苏太太的脸色也不好看:按理说,大家公子家的规矩是最严的,教导子孙后代也是有一套的,便是在苏家,也不曾出过去花楼捧粉头的人。

    这厢黄孝全还在说话儿:“听闻他为争那花魁娘子,还打死过一个人,那人家里惧怕定国公家的权势,才不曾声张。”

    苏太太道:“好孩子,多谢你据实相告。好好将养身子,莫要想那许多。”

    苏老太太又吩咐了一番照看黄孝全的丫鬟,便有婆子来寻苏太太领对牌,苏辞冰告辞自回了月下小筑,苏太太则听那婆子说办苏辞冰的笄礼要购置何物需多少银子等,苏太太叫身边儿的丫鬟核对了账目,确定无误后才将对牌发下去。待来领对牌的人都打发了之后,苏太太才有打发一个管家去查林寂,到底做了哪些混帐事儿,探听他是否肯上进,对人好不好。

    苏辞冰回了月下小筑后,想起林寂曾夜里翻墙来寻她,又想起将才黄孝全所说的话儿,心里就像吃了屎一样恶心。幽梦并未和繁枝、画屏、燕双提及此事儿,一来这是苏辞冰未来夫婿之事,不好冒然出口的;二来若是叫些存心不良的丫鬟知道了,日后随苏辞冰嫁过去,难免会心浮气躁,净想着如何攀上高枝儿,不和苏辞冰一条心。

    苏辞冰叫繁枝等将针线绷子都搬去窗外那一丛芭蕉之下,繁枝怕苏辞冰坐在石凳上受凉,又使了褥子折了铺在上边儿。

    苏辞冰就坐在芭蕉下绣盖头,繁枝陪坐在她对面儿理线头。画屏则去张罗了些儿时新的果子装了一个果盘叫燕双送过去服侍苏辞冰吃。随后画屏和幽梦又去张罗苏辞冰行笄礼上头时该穿的衣物、须用的首饰。

    及至黄昏之时,苏辞冰又带着幽梦去给苏老太太问安,陪苏太太用晚膳。待到了正房外时,苏太太正和苏老爷说话儿,苏辞冰念及苏老爷难得来上房难得和苏太太在一处儿说个话儿,便叫要去通传的丫鬟不要声张,自家站在外边儿,欲等苏太太和苏老爷说完了再进去。

    里边儿苏太太和苏老爷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细听之下苏辞冰才知道是在说林寂。

    苏太太道:“不知辞冰到了那边儿又该如何度日。”

    苏老爷道:“年纪轻轻的就在外边儿养了粉头,倒是我看错了他。只是这不务正业,怕不是真的。便是他曾和几个公子哥儿打死个把人也是年轻气盛。但凡年轻气盛的,后边儿都大有可为啊。至于说他出入赌坊之事,我看也难以作真。定国公管孙后代是出了名儿的严,若是知道他吃喝嫖赌,腿不打断他的!”

    苏太太道:“咱们的人出去探听回来的消息,如何作得假?只怕他在外边儿做的事瞒着他老子娘也是有的。”

    苏老爷道:“这些都不论。辞冰嫁到那边儿,明面儿上都不是敢刁难她的。到底是世家大族,看那规矩礼数名声儿要比寻常人家重些。”

    苏太太长叹一声道:“也只好叫辞冰自家打起精神好生过日罢了。若非是上边儿下旨赐婚,我到时宁愿辞冰嫁到中等人家。咱们能拿捏得住,必不敢欺负了冰姐儿去。”

    苏老爷道:“眼看着辞冰就要出阁了,还是先定下辞冰的字,在笄礼上也不至着慌。”

    正好此时青萝领着上房的小丫头子将饭食等装在食盒里提到了上房要上菜,苏辞冰这才进门去。只是她将才听见苏太太和苏老爷说的话儿,心中多少有些惋惜之意。林寂看着是个生得好的,谁知在那皮囊之下的竟是恁般一个人。想着苏辞冰觉着很是糟心,他顶着谁的皮囊不好,偏生和萧离的一样。念及此她心口未免又一阵儿一阵儿地疼起来。只是她强忍着不肯叫人看出来,是以她面上看去只是和往常一般瘦弱,众人便是见她脸色白着些儿也习以为常了。

    苏辞冰进门和苏太太说了会子话儿,又听苏老爷教诲了会子,才离了上房回月下小筑。此时此际的林寂正在他的竹里馆亲自吩咐下人布置新房,在某处置何物、某处添些书法、山水、美人卷轴等。他并不知道,此时苏太太苏老爷将定国公家的三公子的老底儿都摸了个清,苏辞冰亦看他不大好。

    竹里馆总管一应事宜的知秋亦是很不高兴的。林寂这般上心,到时候用完膳了还不叫她们歇息用膳,仍旧捣鼓这新房,显然是极看中这桩婚事的。一两个长得出挑些儿的大丫鬟亦不乐意,往日里林寂洗澡都是要她们轮替着服侍的,每一回都要洗一两个时辰,将房内到处弄得水汪汪的才罢休,自从他相中了苏家小姐,便不叫她们服侍了。待婚期近时更是通身和畅眼中带笑,可过会子脸上又是阴云密布,脸色变得比天还快。

    翌日,和黄孝全交好的一个公子带着随从前来苏府探望,只说是听见说黄孝全进来遭了劫,特来探望。他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厮倒是身材高挑,隐约有些儿个袅娜。

    待黄孝全,看见那公子所带来的小厮,真个儿的是“垂死病中惊坐起”,他睁大了一双虎目,看着那小厮,登时口不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