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浪荡子欲染颜如玉

蒋小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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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醒醒!”繁枝坐在床前儿,轻声唤着。一手儿还轻轻地摇着苏辞冰的手臂。将才看见苏辞冰汗如雨下,又听见她梦呓直喊“不”,繁枝立马便坐在苏辞冰身边儿叫她。她已然吩咐下去,叫小丫头子打热水来。

    待苏辞冰醒转来时,眼角仍有泪痕。当看见繁枝坐在床头时,使手帕子掩着唇儿咳了咳才惊觉:原来,适才种种,不过是雨夜一梦。

    待丫鬟们将洗漱一应物事都捧进房来后,画屏便服侍苏辞冰洗漱。待洗漱之后,苏辞冰并未换衣,只是外边儿披了件衣裳用了些膳食,便又歪在床上。她的头上犹自作痛,脸儿也黄黄瘦瘦的,怕苏太太见了反倒担心,便没去请安,只叫画屏去代她。

    繁枝因笑道:“昨日下了一夜的雨,好在今日停了,外边儿已然放晴。我去将窗子打开,姑娘好透会子气罢。”

    苏辞冰笑着应好,自家只躺在床上歇息。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许是夜间走了困,睡得晚不说还是噩梦连连,这会子苏辞冰睡下时面色倒是平静的,也不曾做甚梦,反倒安安生生地睡了个好觉。直到午时了方才醒来。

    苏辞冰起床用罢膳后,画屏就进门儿笑道:“我适才听见说金陵那边儿的老太太过来了。将将才有人前来回禀,说是再有三两个时辰就到的。”

    繁枝纳罕道:“老太太来作甚?她一向不喜老爷,和太太爷不对付,原来姑娘去请安她也不曾给过好脸色,如何就忙忙的要来苏府?”

    幽梦从外边儿走进来道:“只怕又要出甚幺蛾子了!老太太从来见不得咱们老爷太太好,只怕是来者不善。”

    燕双进府没多久,不知就里,便问道:“老太太来了怎地就不是好事?”

    画屏笑着使手指戳了下燕双的额头,咬牙道:“怎地连这事也不知?”

    燕双努了努嘴儿,自出去拾掇衣裳要洗。幽梦仍旧出去做她自家的事儿,画屏则收拾床铺,繁枝则在一旁儿做些个针线活儿。

    苏辞冰身上不大舒坦,仍旧歪在榻上歇息。等到天快黑时,便有守门的传话儿进来,说是苏老太太已然到了。苏太太那厢自然忙着安排接风宴、老太太及其带来的人的住处。等到消息传进来时,苏太太和苏老爷两个又亲自到门口儿去迎。苏辞冰自然也拾掇了跟在苏太太苏老爷身后。

    待轿子到时,一只葱白粉嫩的手撩开轿帘,便出来个样貌清丽肌肤雪白的丫鬟。在门口丫鬟小厮的敛声屏气中,轿旁的婆子们扶着她下了轿,她又才扶着后边儿出来的苏老太太下轿。

    苏老太太一见苏老爷,便红了眼眶,哽咽道:“我的儿呀,这么些年可苦了你了!”她抱住了苏老爷,终久大声儿哭将起来。

    苏太太在一旁儿笑道:“我们已拾掇好院子和酒席了,外边儿风吹着怪冷的,还是进去叙话罢。”

    苏老爷见苏老太太一见他便抱着他哭,有些儿摸不着头脑。再看时,却见并不是苏老太太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后生。两人一人着玄色直裰,一人穿草绿直裰,头上都束着冠累着抹额,看上去样貌虽不如林寂那般俊美,却也是周正干净的。两人待老太太放开苏老爷后,方才躬身和苏老爷苏太太见礼。原来他们是苏老太太的外孙儿、苏老爷的侄儿。穿玄色直裰的那个是苏老太太之长女所生,名唤黄孝全,其父是金陵的知府。另一个是其次女所生,名唤何年玉,其父是皇商。

    苏老太太由丫鬟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浊泪,方才强笑道:“你两个侄儿如今过了会试,中了贡士,偏生脸皮又薄,不好来府上,我今日来时就叫人接了他们来。”

    待一行人走进会客厅时,苏辞冰又和苏老太太见了礼,苏老太太给了她一副金镶玉的头面、两副翠绿通透的镯子。众人见苏老太太出手忽地大方起来,难免诧异。然为着她是苏老爷的嫡母,为了一个孝“字”,便都是不能问得的。

    苏辞冰见过礼后,便看见那劳什子黄孝全总盯着她瞧,只得自家先和苏太太苏老爷并苏老太太告罪回屋。

    苏辞冰将将离席,那黄孝全便说要出恭,也出了门。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苏辞冰窈窕的身影向花间去,奈何此时人多眼杂,他是一点子身都不能近的。这一路赶考上京,他勾搭的美貌女子也有几个,只是都不及这苏辞冰的容貌之一二。更兼之苏辞冰面色总是淡淡的,看着人时也不见她笑或者恼,是以叫他想要她躺在他的身下承欢,而后发出那勾得人荡心动魄的媚声。此时便是这般想着,便叫他身下升起一股子燥意。他自去茅房呆了好一会子,方才又面色如常得回到席上。

    苏辞冰自离席后,便带着丫鬟一路往月下小筑去,适才黄孝全眼睛一直胶在她身上,她也是知道的。待回到月下小筑时和繁枝说起这事儿,气得繁枝发狠道:“若他敢起一丝儿的坏心,莫说是姑娘,便是我也不放过他!”

    苏辞冰摇头儿,只叫画屏和繁枝两个服侍她卸下钗环衣裙洗漱歇息。第二日,幽梦便将苏老太太从金陵来京都的缘故儿打听到了。

    幽梦道:“原来咱们老爷才是老太太嫡亲的儿子,当年老太太和一位姨娘同时产子,那位姨娘为着自家孩子能过上好日子,便买通了稳婆将孩子掉了个个儿!”

    燕双恰巧在廊下喂鹦哥儿,听见这话儿,便睁大了双眼,转头看向幽梦道:“竟还有这事儿!只是先前不好,现下又好了,可不叫人心凉?”苏老太太这般,苏老爷心底到底还是会有疙瘩罢?

    画屏带着小丫头子们端着早膳进门儿,笑道:“罢了罢了!还提这些做甚?日后大家也都别像现下这般,嘴巴没个把门儿的,想说甚便说了。还是小心谨慎些儿才好。偏生府里又进来两个表少爷,若是他们往月下小筑来,可得仔细着些儿,莫要让他们进了院门儿。”

    在屋子里的丫鬟皆应是。苏辞冰苦笑道:“一点舒心日子也不让人过,当真叫人不舒坦。”说罢也无心饭食,只吃了半碗粳米粥才放下了。想了想,又吩咐繁枝将她日常贴身的手帕子、香囊、小衣等物儿好生收好,也就罢了。

    等吩咐完后,到底是要去苏老太太处请安问好的。今日苏辞冰用过早膳才去,实是不大合礼数的,然苏老太太也只是皱了一回眉,并未为难苏辞冰。在苏辞冰拜她时便叫昨日那个丫鬟将苏辞冰扶起来,苏辞冰又向苏太太行礼,又对着黄孝全和何年玉两个福了福。

    黄孝全在人前倒是个有礼的,他一丝不苟地跟着何年玉一道儿对苏辞冰还礼,心下虽想着眼前的人儿,眼睛却是目不斜视的。

    苏老太太见着黄孝全这般谦恭有礼的模样,笑得很是慈爱。两个侄儿她最喜欢的便是黄孝全,用她的话儿说便是:“这孩子会说话儿,也耐烦和咱们老人家打交道,更难得的是会哄人开心,叫人不偏爱他也是不能的了。”

    这厢礼毕,苏太太笑道:“冰姐儿素来身子骨儿不好,前两日病得了不得,好容易这两日才好些,还是仍旧回去卧床歇息要紧。”

    苏辞冰立在下首,正要告罪出去时苏老太太开口儿笑道:“是何病症?我瞧着冰姐儿瘦弱得一阵儿风就能吹走,怪可怜见儿的,何不请个好医生来瞧了趁势儿去了病根儿?”

    苏太太笑道:“为着冰姐儿身上这个病,也不知请了多少名医来开了多少药吃下去,总是不中用,也只得慢慢调理着。”

    苏老太太笑道:“难得冰姐儿生了如此好相貌,却……罢了,日后咱们留心还请些名医来看看才是正理。”

    苏太太笑着点头称是。苏老太太对苏辞冰问了问日常是否吃得进饭、晚上睡得好不好等语,苏辞冰都一一地答了,苏老太太这才让苏辞冰回去歇息,还道“将将吃完饭莫要马上就歪在榻上,恐积了食儿伤胃”等语。

    等苏辞冰出去了,黄孝全和何年玉两个托着要温书这个空当儿也出门去,留苏老太太和苏太太两叙话儿。

    苏老太太笑道:“冰姐儿生得这般好看,可曾说了亲?”苏太太揣度这苏老太太话中的意思,不敢就说没有,只得将话儿说得婉转些儿:“前两日人家已经看定了,那家的孩子也不错的,我们两家都有意,就等着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儿好定亲的。”

    苏老太太含笑点头道:“这就是不曾说亲了。我也不绕弯子了,冰姐儿身子骨儿弱,便是生得再好,嫁进别人家也难叫人放心。”

    苏太太也正为这个忧虑着,听见苏老太太这般直剌剌地说将出来,难免红了眼圈儿道:“我何尝不知道。”

    苏老太太又道:“男人都是那爱偷腥的猫儿。若是冰姐儿许到别家,也不过得三朝五夕的疼爱便被抛到脑后。冰姐儿这般冰肌玉骨的人,到时在别家有个甚事儿咱们也使不上力,倒不如挑个知根知底的人家嫁了去。咱们能拿捏得好,自然能保冰姐儿一世太平。”

    苏太太听见苏老太太这话儿,便不大好说话儿,只得垂首不言。苏老太太仍旧在说:“你看你大侄儿孝全如何?孝全模样儿周正不说,胜在为人孝顺正派。若是将冰姐儿许了他,有咱们坐阵,不怕他不对冰姐儿不好。且冰姐儿是个招人疼的,他必然是要对冰姐儿好的。”且还是黄孝全自己跟她求的这个婚事,想来他必是极喜欢苏辞冰的。要按苏老太太来说,苏辞冰身子骨儿这般弱,也不知还有几年可活,实不是良配。奈何黄孝全那孩子自家看上了,也顾不得这些个了。

    苏太太抬头,叹了口气道:“这却是难了。看上冰姐儿的那家人是极有权势的,若是他们家不发话儿,咱们也不敢把冰姐儿许人的。”

    这厢正在说,就有一个管事娘子来回道:“北和王王妃带着媒人前来提亲来了,现在会客厅等着太太。”